第130章
。 陆大迅速打了个结,头低下去,用牙齿咬断了线,把裤子往马车里一塞,便迎过去。 来人正是陆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如谪仙般的皇太孙赵亦时, 晏三合身子往后一闪,拉着李不言躲进了大树背后。 “干什么躲?”李不言无声问。 对啊! 我为什么躲? 晏三合自己也纳闷了,好像下意识就是不太想让皇太孙看到自己。 …… 马车前,赵亦时负手而立,看着老御史,有些欲言又止。 严如贤的别号叫老祖宗,膝下徒子徒孙不计其数,这些徒子徒孙就好比他的手,伸到宫里宫外的每一处角落。 自己身边的严喜,不过是其中一个。 严氏一党的贪赃枉法,肆意妄为,他早有耳闻。 明里暗里弹劾严如贤的人,这些年不是被抄被贬,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以至于连他这个堂堂皇太孙见了严如贤,都要恭敬的称呼一声:严公公。 而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陛下宠他。 这两天他跟着父亲在三司查案,惊讶的发现陆时搜集的证据,几乎条条都是铁证,严如贤就算不上吊,也绝无翻身的可能。 这也就意味着陆时以一已之力,把严氏一党连根拔起。 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时似乎看出太孙的犹豫,“殿下有话要说?” 赵亦时摇摇头。 “既然如此,老臣告退。” “等下。” 赵亦时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老御史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殿下指的是暴尸?” “是。” 陆时哈哈一笑,笑得一双下垂的眼睛斜飞入鬓,“陛下是明君,明君只做对的事。” 见赵亦时有些茫然,他又添了一句:“等殿下日后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明白这世上,哪怕是帝王,有些事情也不能随心所欲。” 赵亦时微微一怔。 “殿下,老臣先走一步。” “老大人慢走。” 赵亦时目送马车缓缓离去,目光无波无澜也无一丝温意。 这时,车夫拉着马车过来,沈冲扶赵亦时上车,一行人渐行渐远…… 树后,捂着口鼻的晏三合长长松出口气,与李不言对视一眼后,轻声道:“走,追上陆时。” …… 陆时的马车,此刻已经驶到了大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谁眼尖看到了,大喊一声:“是陆大人的马车。” “陆大人!” “陆大人!” “青天大老爷啊!” 百姓们纷纷拥过去,跟着陆府的马车往前走。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马车后面竟浩浩荡荡跟了几百人。 “三合,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我被弄糊涂了。” “我也糊涂。” 而且是一脑门子的糊涂。 锦衣卫一看跟着的人太多,怕出什么事情,立刻掏出腰牌对着百姓大声道: “都散了,都散了,陆大人还有事要做。” 这时,几个正在巡城的五城侍卫骑马路过,见这种情形,也帮着锦衣卫一道赶人。 百姓们各自散去,唯有晏三合和李不言则牵着马,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晏三合甚至连后招都想好了,只要赶她们走,她就当街自称是陆时的私生女,生母去世,投奔亲生老子来了。 陆时不认,她就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他个四九城人尽皆知。 她就想看看,陆时会如何应对。 奇怪的是,马车那头没有任何动静,陆时像是不知道有人跟着他。 马车穿过长巷,穿过胡同,在一座小楼前停下来。 陆大一掀帘子,扶着陆时下车,立刻有机灵的伙计迎上来,把马车牵走。 陆时一行人随即走进了楼中。 晏三合赶紧跟过去,抬头一看牌匾——唱春园。 这什么地方? 这时,又有个小伙计跑过来,陪笑道:“两位姑娘可是来听戏的?” 原来是听戏的地方。 晏三合看了李不言一眼:银子带够了? 李不言:放心,够够的。 得她这一句,晏三合底气十足。 “来听戏。和前面陆大人一样,要坐最好的位置。” 第三百六十五章听戏 “对不住,两位姑娘,我们唱春园从不卖女座的。” “怎么着!” 李不言从腰间拔出软剑,架在小伙计的脖子上:“姑奶奶有钱还没处使了?” 小伙计吓得脸一白,心说哪有一句话不合,就掏家伙的姑奶奶啊。 李姑奶奶另一只手往怀里一伸,掏出一张银票来。 “告诉你们园主,敢不让我家小姐听戏,我立马找人拆了他的唱春园,你信不信?” “信,信,信。” 小伙计见来者不是善茬,赶紧跌软道:“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园主。” “还不快去!” 小伙计一溜烟跑了,李不言冲晏三合挤了下眼睛,“小姐,奴婢的气势怎么样?” 晏三合:“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李大侠的气势还可以再足些。” 李不言听了,嘿嘿笑。 说话间,一个年长的老伙计迎出来,对晏三合躬身赔着笑:“小姐里边请。” 晏三合学着小裴爷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两道冷气,趾高气昂的走进朱门里。 李不言在心里叫了声“好”,把银票塞给老伙计手中,“好生侍候我家小姐,侍候好了,还有赏。” “是,是,是,您放心。” 朱门里,别有洞天,晏三合和李不言有了教坊司那一遭,看到什么都不稀罕了。 不一会,走到一幢小楼前,老伙计殷勤道:“小姐慢着些,小心门槛。” 晏三合又用鼻子呼出两道冷气,回答他。 进到楼里,三人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晏三合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一切。 这是一座四方的小楼,庭院中间是空的,摆了好些个桌椅板凳。前面是一个大戏台,戏台坐东朝西,乐师们正在调着琴弦。 到了二楼,老伙计领着她们进了一个包房。 说是包房,两边只用半人高的雕花栏杆围起来,左右两边坐着谁, 动静如何,瞧得一清二楚。 好巧不巧,陆时一行人,就坐在晏三合的左手边。 从晏三合的这个角度,甚至能看陆时泛着灰白的半张侧脸。 陆时似乎察觉到晏三合的目光,偏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晏三合也不畏惧,冲他微微颔首。 用李不言的话就是:姑奶奶进来了,你看怎么着吧? 陆时并没有怎么着,而是冷冷收回目光。 这时,包房里进来两个丫鬟,红衣丫鬟手捧热毛巾,绿衣丫鬟端着茶果点心。 晏三合用毛巾擦着手指,问:“今日唱的是什么?” 老伙计笑道:“唱的是西厢记,角也好,戏码也硬。” 什么玩意? 晏三合看一眼李不言:你听过? 李不言一撇嘴:本大侠哪有那闲功夫。 晏三合把帕子往桌边一放,“这戏何时开锣?” 老伙计伸出一根枯黄的手指,“姑娘您瞧。” 鼓点子一敲,小锣一打,幕布缓缓拉开,戏正式开了场。 乐声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穿着白色长衫,头戴小冠,英气勃勃的走上戏台。 和书生一道走上戏台的,是个白面小僧人。 晏三合哪有心思听戏,心思都在陆时身上。 只见这人一手摆在桌上,一手摆在腿上,腿上的那只手顺着鼓点子声,打着节拍。 一旁的陆大等茶冷了冷,奉到陆时的手边。 陆时接过来,送到嘴边,这时台上的书生不知道又唱了句什么,引得陆时又把茶碗放下。 晏三合看他那副样子,忽然对戏台上的人,生出些兴趣。 “那书生是谁,那小僧人又是谁?” 老伙计正要说话,晏三合余光看到红衣丫鬟,朝李不言递了个眼神。 李不言丢出一两碎银子,“你去吧,穿红衣服的丫鬟留下。” 老伙计拿了银子,与绿衣丫鬟一道躬身离开。 “你过来。” 李不言冲红衣丫鬟招招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我家小姐问什么,你答什么。”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 红衣丫鬟喜滋滋的拿起银子,站在了晏三合边上。 “姑娘,那穷书生叫张生,名珙字君端,进京应试,借住在普救寺里;那白面小僧人是寺里的和尚。” 说话间,戏台上又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手里还打着把扇子,向身后招呼着“小姐,小姐”。 晏三合还没开口,丫鬟就笑道:“这人是红娘,她招呼的小姐叫崔莺莺,是崔相国的独生女儿。” 穷书生? 相国独女? 晏三合余光又向陆时瞄过去。 不知何时,陆时手里多出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一夜风雨,温度骤然降了四五度,这个时候打扇……难不成他身上的官袍很厚? 晏三合收回目光,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三下,李不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小姐,我去趟如厕,一会就回来。” “姑娘,如厕在……” 李不言拍拍丫鬟的肩膀,“快别说,我自个问人就行,别影响我家小姐看戏的心情。” 这时,戏台上忽然静了下来。 俊朗的书生与美丽大小姐四目相对,一个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一个粉脸儿涨得通红。 耳边是风声呼啸,身边是小和尚和红娘,而两人对视的这一眼,仿佛把整个世界都给过滤掉了。 一见倾心。 晏三合低声问:“这崔莺莺怎么会在普救寺?” 红衣丫鬟:“回姑娘,崔相国病逝,相国夫人带着女儿扶灵柩回家乡落葬,正好路过普救寺,也借宿在此。” “后来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相蒲州有孙飞虎起兵作乱,乱军包围了普救寺,想夺莺莺为压寨夫人。” “然后呢?” “老夫人危急中许下诺言,谁能破贼解围,就将莺莺嫁为他为妻。” “张生破贼解围了?” “对,张生请镇守潼关的好友白马将军杜确来相救,杜确赶来,平定乱兵,解了普救寺之围。” “看来这张生还很有几分本事。” “可老夫人却嫌张生是一介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只许张生与莺莺以兄妹相称,真是出尔反尔。” “老夫人不是出尔反尔,而是有远见。” 晏三合轻轻一摇头,“门不当,户不对,日后的糟心事多着呢。” 丫鬟:“……” “后面怎么发展?” “这张生便害了相思,求红娘暗中把那情书送,姑娘一会可以细细听听这段。” 丫鬟不由地笑起来:“这段可有意思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假的 有意思什么? “这张生既轻狂,又轻浮。” “啊?” 晏三合秀眉轻轻一皱:“一旦事情败露,可就坏了崔莺莺的好名声。” 红衣丫鬟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奇怪了,他们戏班子在各家高门里唱这一出,千金大小姐们听到这里,只会心生向往。 怎的到她这里,就担心起崔莺莺的名声了呢? 戏台上,书生舞着扇子唱—— “庸脂粉见了万万千,似这般美人儿几曾见,我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空天……” 真是不要脸啊! 晏三合心中冷笑,“红娘把信送了?” “送了。” “崔莺莺点头答应了?” 丫鬟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开始呵斥了红娘,纠结了几番后,还是答应了。” 答应完,下面就该幽会了。 晏三合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严如贤宅子里那一长段的青石竹路。 竹叶沙沙,凉风习习,一盏明月挂在天空,正是男人女人私会的好时机。 “相国夫人发现了吗?”她问。 “发现了。” “然后呢?” “然后就把红娘叫来拷问。” 丫鬟:“那红娘一点不怕,反责备老夫人出尔反尔,忘恩负义,还劝老夫人这事如果张扬出去,对崔家名声不利,还不如成就好事。” 晏三合眉头又紧了几分:“老夫人答应了?” 丫鬟:“老夫人一边答应,一边又以崔家三代不招白衣秀士为由,逼张生赴京应试。” 下面的内容晏三合猜也能猜出来,张生高中皇榜,归来求亲,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一个烂俗的故事啊! 不对! 晏三合忽然愣了一下。 陆时和唐之未的故事里,一个也是穷书生,一个也是高门小姐; 高门小姐也是年纪轻轻就失了一位至亲; 小姐的身边也有一个异常聪明能干的丫鬟林壁; 穷书生最后也高中探花。 巧合如潮水般涌来,晏三合直勾勾地看着陆时的侧脸,好半晌,才轻声道:“你出去吧,下面我要好好听戏。” “是。” 戏台上,崔莺莺冲张生回眸一笑,勾得张生魂去一半,直叹道: “门掩了梨花深院,粉墙儿高似青天,恨天不与人方便,怎禁得我意马心猿……” 别说,这词儿写得真好,三言两语将一个春心暗动的男子心事道尽。 晏三合所有的心浮气躁一下子散去,托起腮,渐渐沉了进去…… 也不知过多久,最后一句唱词落下,她下意识往左看去。 包房里哪还有什么陆时,四方桌上只剩下一盏早就冷透了的茶盅。 “他人呢?” “早走了。” 李不言用手在晏三合面前晃几下。 “你终于回神了,我喊你多少遍,你都没听见。这戏咿咿呀呀唱的什么?我都被她唱困了。” 晏三合身子往背椅上一靠,眼底荡漾着水光。 “不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唐之未、唐见溪都喜欢看戏了。” “为什么?” “因为戏里有人生。” “什么人生?” “几句话说不清楚。” 晏三合压着声音:“你那头打听到了什么?” 问到这个,李不言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要从哪一句先说起,索性问道:“我问你,今天初几?” 晏三合掐指一算:“八月初一。” 李不言:“陆时每个月初一,都会来这里听戏。” “每个月初一?” 晏三合面露愕然,“这是个什么特殊日子?” 李不言心说她哪知道。 “而且戏院都是在晚上开门迎客,但陆时却只在白天来,听说他是给了园主一笔钱。” “所以,每个月初一的这一台戏,都是只唱给陆时一个人听的?” “对!” 怪不得她和李不言在酒肆茶坊呆了这么些天,也没探出陆时是喜欢听戏的。 晏三合心想,这可太蹊跷了。 “三合,还有更蹊跷的呢。” 李不言伸手指指戏台,“陆时这人,只听西厢记。” “什么?” 晏三合脸上的愕然,已经不能用词来形容。 固定的日子; 固定的曲目; 一月一次; 这是什么癖好? “不言,有没有打听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少年?” “打听到了,十八年前开始的,风雨无阻,而且永远坐咱们左手边的那个包房。” 十八年前? 竟然是十八年前? 晏三合蹭的站起来,一把踢开身后的椅子,冲到陆时那间包房门口,站定。 包房镂空雕花的的门头上方,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匾,上面用行书写着一个字:菊。 晏三合又折回自己的包房门口,抬头,牌匾上赫然写着一个字:竹。 “我看过了,这二楼一共八个包房,名字分别是春、夏、秋、冬、梅、兰、竹、菊。” “菊?” 晏三合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岁寒三友是指:松、竹、梅。 陆时是松;褚言停是竹;唐见溪是梅。 陆、褚、唐和唐之未都是同门师兄妹,那三人都有别号,那唐之未会不会也有?会不会就是那个菊呢? “这绝对不是巧合,不言。” 晏三合的语气十分的笃定,“十八年前,正好是唐之未从教坊司赎身出来,剪断一头青丝,到水月庵做了尼姑。” 李不言心里咯噔一下。 对啊。 那陆时早不听戏,晚不听戏,却在这个时候来唱春园,包下一个戏班子,专门给他唱《西厢记》。 为什么? 李不言简直像石化了一样,彻底惊傻了。 晏三合:“走,我们进去瞧瞧。” 李不言愣愣道:“刚刚我都瞧过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晏三合自顾自走进去,在刚刚陆时坐的位置上坐下。 低头,是一盏已经喝尽的茶盅; 抬头,是空荡荡的戏台。 晏三合茫然坐着,有种依山观海的不真切感。 水月庵的简朴斋房; 教坊司一盏连着一盏的灯笼; 青石小径上成片成片的竹林…… 对静尘又嫉妒又羡慕的慧如; 与逝水朝夕相伴的桂花; 把唐之未当作妹子来呵护的褚言停,唐见溪…… 一幕幕,一个个如画卷般,在晏三合的脑海里浮现,她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似乎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实的。 那么真的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幕后 “不言。” 晏三合蓦的勾起唇角,冷笑浮起的同时,眼里冷沉沉一片。 “很多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好。” 两人顺着楼梯下楼,老伙计已经等在楼梯口,“姑娘要走了?” 晏三合在他面前停住,“陆大人今天怎么只听了一半的戏,就匆匆走了?” “这……小的哪里能知道。” “往常也这样吗?” 老伙计赔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年岁大了,眼也瞎,耳也聋,记性也不好。” 晏三合难得尖酸刻薄道:“又聋又瞎的人,就该躺棺材里等死。” “谁说不是呢。”老伙计依旧是笑眯眯的,半点都不生气。 晏三合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走到外间,李不言勾住晏三合的肩,“这唱春园是不是也不对劲?” “我不知道。” 晏三合很诚实地回答,目前的蹊跷是很多,但真正要把蹊跷拼凑出、还原出一个真相,还差了几口气。 “想办法打听一下唱春园的前身,园主的名字。” “好!” 话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不言抬眼一看,“三合,是黄芪。” 黄芪翻身跳下马,“晏姑娘,晏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你半天。” “什么事?” 黄芪把缰绳一扔,走到晏三合耳边低语,“宫里的丽妃娘娘一个时辰前自尽了。” 丽妃? 是谁? “就是前礼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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