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为救苏颖,顾维冲过去跟他们拼命,身后忽然传来枪声……” 第一枪没打中,那秃头的权哥纪纲见过两次,是郭盛身边的人,他再次举起手.枪,对准顾维胸口。 几乎是本能反应,纪纲扑过去,代替顾维挡了那一枪,前胸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他那时体力已经到极限,身体一软,摊倒在地,模糊中耳边又接二连三想起枪声。 纪纲腮线紧绷,抬手抹了一把脸:“郭盛应该有命令,要顾维的命。” 顾维拐走他小老婆,郭盛恨他入骨。 李道沉默几秒:“觉得哪儿不对。” 纪纲皱眉:“怎么了?” 他一时又想不出哪儿不对,所以没接话,手臂绷直撑起身体,眼睛盯着地面,昏暗光线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 第 31 章 李道和纪纲谈完话,开门出来。 昨晚从林子离开,冒着大雨开了几个小时,最终到达白泽镇。 他们没有进镇,来到郊外洋子的厂房。 洋子本名肖海洋,是邱爷手下,他帮邱爷做什么李道心知肚明,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过去的人有太多牵连。 邱爷办事狠辣却不阴毒,洋子也仗义,但李道即将离开,搭再多人情他怕没法儿还。 可车上一死一伤都需要处理,剩下几人也情绪不稳,他们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李道在院子里碰见肖海洋,两人站房檐下聊了会天。 洋子递烟给他,李道看一眼,接过来,把烟卷叼在唇间,挡住他递来的火儿。 “你自己抽。”他语调含混。 “什么时候把烟也戒了?” 李道:“有一阵儿了。” “看来真要从良了?”洋子还手给自己点上,吸几口:“咱这行,能上岸可不容易。” 李道哼笑,抬腿踩上旁边的椅子,弓腰,手肘搭着膝盖。 雨下得粘腻,一整天都没停过,积水顺房檐滴下,布满青苔的水泥地面砸出不大不小的坑洼。 洋子垂眼打量着他:“死那兄弟……?” 李道看外面:“不问成吗。” 肖海洋能体谅他的心情,叹口气:“行。”他痛快地拍拍他肩膀:“这院子一直当仓库用着,旁边那厂子就是个普通果汁厂,你们在这儿住下,多久都行,我的地盘,外人不敢轻易追过来。” 李道舔着过滤嘴,侧头:“谢了。” “跟我犯不着说谢。”洋子转身,走几步又停下:“这地方挺干净,你放心住。” 李道知道他的意思,现在说话都累,只弯弯唇,双手合十朝他举了下。 洋子摆摆手走了。 李道抬起眼皮看了看天,嘬几口未燃的香烟,良久都未眨眼。 他回到另一间房,轻手轻脚地开门。 出去时顾津还在睡,一转头,却见她抱膝坐在那儿。 一觉清醒,她后知后觉地掉了泪 李道捏住拳头,“醒了?” 顾津视线从窗外挪回来,轻点一下头:“你去哪儿了?” “看看老纪。” 半晌,顾津垂下眼:“我刚才……” 她嗓中哽塞,说不下去。 “我刚才看见窗外有个人走过去,背影有点像顾维,以为真的是顾维……”她整个面孔都是泪,哽咽的声音很小:“但忽然想起来,他昨晚死了。” 那种恍然大悟让人痛彻心扉,像有把刀子在她胸口一下一下剜着。 绝望是,想要见一个人,却永远见不到。 她希望时间倒流,偏偏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李道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无话可说,说什么也没用。 他过去按住她后脑,将她额头紧紧抵在自己胸口。 他滚了下喉,低着头,拇指轻轻抚摸她颈后光滑的皮肤,“目前状况只能偷着把人埋了,附近的地是朋友的,但不能留坟头。” 李道在征询她的意见。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顾津点头。 李道声音很低:“今后找机会回来,再想办法好好安葬。” 顾津稍微扬起下巴,把脸颊的泪全都擦在他衣襟上:“会吗?” 他说:“会。” 李道:“今晚你……去不去?” 顾津离开他胸口,深吸气:“去吧。” 等天完全黑透,肖海洋带他们去了后面的果树林。 水蜜桃接近成熟,黄粉不一的果子缀满枝头。 再往远走是成片的梨树和脐橙林。 在一处荒僻角落停住,雨水将附近地面浇灌的泥泞松动。 肖海洋看了看周围,“就这儿吧。” 他分了把铁锹给李道,李道下了第一铲。 顾津始终安静站在几人身后,雨衣的帽子掉下来,几缕头发贴在她面颊上。 不远处放着未刷漆的棺木,是肖海洋命人临时打造的,时间紧迫,做工粗糙。 她忽然记起来,小时候别人家里办葬礼,当唢呐吹起哀乐,亲人伏地痛哭时,她都会紧紧闭上眼,把指头塞进耳朵里。 她那时甚至不懂死亡的含义,只是单纯讨厌那种声音。 后来父亲去世,她渐渐明白死亡意味着抛弃。 再后来,母亲也抛弃了他们兄妹俩,去过另一种生活。 她那时超乎寻常的坚强,总在安慰自己,没事儿的,她还有哥。 来上陵的这些年,她痛恨顾维的不长进,虽然彼此分开生活,但各自安好。她嘴上说恨,却愿意为他积德行善,愿意为他赎罪。她对他从未放弃。 可现在看来,曾经的所作所为那样讽刺可笑。 老天太冷血了,根本看不到。 顾津眼中一片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问:“还看一眼吗?” 顾津说:“不看。” 雨淅淅沥沥下着,几个男人合力把棺木放到深坑中。 泥土将一个人掩埋,方寸之地容身,无论多么辉煌或是不堪,一生也就过去了。 最后一锹土填平,顾津魂游的意识突然回来,猛地扑了过去。 她跪在地上,两手开始疯狂地刨土。 几个男人愣住了,但都没上前。 湿淋淋的夜色中,这姑娘如小兽一般呜呜哭泣,泥巴沾在身上和脸上,雨衣掉下肩膀,嘴里乱七八糟说着一些话。 顾津不管不顾,一味地向外扒着土,她的动作在满腔悲痛的发泄中更加疯狂,最后仰起脖子,十指抓紧泥土,哭得撕心裂肺。 这种悲恸的气氛,纵使外人也为之动容,肖海洋掏出湿透的香烟含唇间,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小伍第一次见顾津这样失控,抹着眼泪,想过去把她拉起来。 李道拦住他,自己没有劝,也不过去安慰。 他拇指跟食指按住双眼,大张着口,心中的疼痛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撕碎。 最后李道把她背回去。 她洗了澡,又吃一些东西,和他说会儿话,整个人倒是平静不少。 看着她躺下,李道去洗澡,没过多久,他光着上身进来。 顾津转头看他。 他置身在昏黄的光线中,胸膛挂着水珠,牛仔裤松垮,裤管挽到小腿,脚上穿着蓝色的塑料拖鞋。 她说:“你也去睡吧,我没事的。” 李道擦着头发坐床边,扭头看她:“今晚睡这儿。”并不是商量的口气。 顾津抿了下嘴,几秒后,掀开被角,稍微往里挪了挪身体。 李道关灯,顺手扔掉毛巾,在她挪出的位置躺下来。 房间霎时陷入黑暗,没过多久,院中微弱的光从窄小窗口透进来。 乡下地方,除了雨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安静躺了会儿。 李道问:“搂着睡?” 顾津无比乖顺,脑袋往他手臂的方向蹭了蹭。少了小别扭,少了忸怩,却叫李道心里不太好受。 他侧过身,抬起手臂垫在她颈下,另一手环过来落在她背上。 几乎是同时,顾津埋入他胸口,紧紧抱住那截窄瘦腰身,像抱住救命稻草。 很久没搂女人睡过觉,李道有些不适应。 他收紧几分力道,调整一下,把腿压在她腿上。 顾津又缩了缩。 李道大掌顺她背脊轻轻抚着,又挪上来拍一拍她的头。认真回忆一番,好像没和哪个女人这样粘腻温存过。 树影打在墙壁上,被风吹得摇曳。 李道指肚从上滑到下,数她脊骨,怀中温温软软,他没邪念,听着她淡淡的呼吸声。 无睡意,他问:“有人搂你睡过吗?” 顾津没等答,他想起来:“那孙子叫什么了?记得姓尚?” “尚家伟。”顾津说。 他下巴抵着她头顶,嗓音在黑夜中仿佛带着磁性,低低沉沉的:“嗯。对。” “你也知道他?” 李道冷笑一声:“当初顾维揍他的时候我在场,听说是遇到危险把你扔下,自己跑了?” 她淡淡道:“吃饭时二楼液化气爆了,他没管我,先跑出去。” 李道记得那天顾维气冲冲回来,满屋子找刀要砍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又是因为他那个妹。 他没见过,但一直都知道顾维有妹妹,也知道两人关系不和。 顾维算有心,够疼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向。 那天李道怕他胡来,便一同跟了去。 顾津问:“顾维什么事都清楚?” “基本吧。” “我知道,他找人跟着我。” 李道:“据说自己也跟。” 顾津心口针扎一样疼,眼泪涌上来:“我倒是没发现。” “嗯,他贼得很。” “他可真够变态的。” 说来说去,绕回顾维身上。 李道悬起脑袋,嘴唇在她额头贴了贴。 “之后就分手了?” 顾津偷着戳走眼尾的泪,点点头:“我也是后来知道的,他要告顾维,我就去求他,但是……尚家伟要我重新跟他在一起,那天晚上……” 李道手掌停下:“孙子用强?” 顾津没否认,“但我一直哭,估计他看我哭得太可怜,最终什么也没做。”她轻轻叹息一声:“遇到危险先逃跑是生理本能,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何况我们只是处朋友。尚家伟并不是什么坏人,对我挺好的,他最终没告顾维,好聚好散。” 原来兄妹俩都为彼此做过这样的傻事。 李道低声嘲弄:“智商真他妈低的不相上下。” 顾津没接茬。 李道睁着眼睛,看窗口房檐滴落的雨水。 他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对她的评价是太寡情。眼睛虽大,但看人时候透一股疏远凉淡,眼尾略微上挑,又太魅惑人心。 在对待尚家伟的事情上,她很理智,理解却不能谅解,果断抽身。 李道冷笑:“你倒是拎得清。” “嗯?” “我会看相,你太无情。” 顾津要从他怀里挪出来,李道手臂一收,小腿勾紧:“睡吧。” 他不再说话,顾津也无法挣脱,两人躺在悄寂陌生的房间里,紧紧抱着彼此。 过很久李道都未动一下,他知道顾津也醒着,胸膛水洗过似的,一片濡湿。 李道没有劝说,他装作睡熟的样子,努力把呼吸放平缓,用无意识的动作将她更紧地搂住。 他只能为她做这些,他怀里是安全的吧。 迷迷糊糊不知几点睡着的,李道很热,感觉怀里抱着一个大火炉。 某个瞬间,他激灵一下清醒,去探怀中姑娘的额头,温度已热得烫手。 第 32 章 这时才凌晨两点,李道揿开灯,看她脸颊烧得红彤彤,紧闭着眼,唇间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他两指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顾津?” 顾津微蹙着眉,表情痛苦。 李道傻站在床边低头看她,单手叉垮,另一手揪揪头发,皮外伤他还勉强会处理,却没照顾过发烧的女人,所以有点懵。 隔了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先测温度。 去车上取来药箱,翻到底才找出温度计,一测39度5。 她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身上只穿一件小背心,纯棉布料贴黏着皮肤。 李道想了想,先取来毛巾,用水浸湿,帮她擦额头的汗,目光下移,顿了顿,挑起背心的衣领,另一手裹着毛巾伸进去帮她擦拭。 但李道基本上心无旁骛,在此刻,脑筋里男人本能的思想不那么活泛,转几圈儿,又换到别的地方去。想到什么,他摇头笑了笑。 李道抬起她的脖子,帮她擦后背。 顾津说:“难受。” “哪儿难受?”他低声问。 “……头疼。”她始终未睁眼,迷迷糊糊中好像嘀咕一句:“我的头还在吗……” 李道一笑,托着她后颈将她放回去:“在,傻妞儿。” “好疼……” 李道取来一片退烧药,“张嘴,吃完药就不疼了。” 顾津做了个梦,过年了,顾维正给她扎小辫,他很笨,力道又重,她的脑袋跟着他的手一直歪,头发乱七八糟缠在皮筋里,头皮快被扯掉了。 她呲着牙齿:“哥,哥,我的头好疼!” 顾维只知道咧嘴笑,骗她说吃完药就不疼了。 那话像他说的,又好像是另外一个男人。她身体极度疲倦,直觉醒来会面对不好的事,心口很闷很疼,头疼,身上的肉疼,五脏六腑也疼。 她不愿意醒,可有人偏偏扳着她身体,在她耳边不停地叨叨着一些话,太烦人了。 顾津挥手就是狠狠一下,好像打到了什么人,然后收回来抵住对方胸膛,扭开头不肯配合。 这巴掌倒是响亮。 李道舌头顶了顶左脸,心中蹭地冒出一股火,还没有女人敢往他脸上招呼。 暗自压下火气,他点着头自我安慰,心说挺大个男人跟发烧的小丫头计较什么,何况人正迷糊着,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样想想,又犯贱地低声哄起人家来。 顾津生病可不如平时乖,李道耐心不够,最后直接捏开她的嘴,将药片用手指推入她口中。 “乖,喝水。” 顾津这回紧紧闭着嘴。 李道折腾出一身汗,水也洒出不少,他两指加力,将她牙齿捏开一道缝隙。 顾津终于疼醒,低吟一声,睁开了眼。 李道手肘撑在她两侧,和她说:“你在发烧,把水喝了再睡。” 逐渐清醒,顾津也感觉到口中的苦味,稍微撑起头,就着他的手用水将药送进去。 “睡吧。”李道说。 顾津乖乖闭上眼。 他用毛巾擦净自己身上的汗,重新上床,顾津自觉地偎进他怀里。 醒后李道再难入眠,怀里的小火炉温度不减,热汗又一次席卷全身。 李道不敢掀被子,怕顾津再度着凉,于是就这样抱紧她,睁着眼直到天空转亮。 某个时候,顾津不知梦见什么,五官揪在一起,很是不安地扭动,口中梦话连连,半晌又闭着眼低泣起来。 李道大掌一下一下拍着她,嘴唇去探她额头,感觉越来越烫。 他心中没了底,立即套上裤子,去敲隔壁肖海洋的房门。 村里医生天没亮就被请过来,这人和肖海洋有私交,纪纲的伤就是他处理的,不该说的不说,更不会多问。 他给顾津挂了点滴,留几片退烧贴以备不时之需,又仔细交代一番方才离开。 肖海洋扫一眼床上躺的姑娘,别有深意地看李道:“走心了?” 李道轻描淡写:“还行。” “别是弱点就行。”肖海洋好心提醒。 他没搭腔。 肖海洋问:“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顾维的事对他打击不小,他开始怀疑带几人走上逃亡之路是否正确,是不是如顾维醒悟时所说,干这行都没好下场。 在黑暗中走太久,早就忘记平常人做事的方法,认定自己的判断和抉择都是正确的。所以在带顾津离开的事情上,他没想那么多,无论用哪种方式,只要能带她离开就行,并没考虑这样做给她带来的危害及麻烦。当时是事不关己,可一旦掺杂太多私人感情,旁观者和当局者的立场就完全不同了。 是他亏欠了她。 李道暗叹一声,又想起有一晚她对自己说的话,她说想弃恶从善得先洗清自身罪孽才行。 其实这姑娘比他活得要通透。 他心中坚不可摧的东西,不知何时起,忽然就开始动摇了。 肖海洋:“愣什么神?问你想没想好怎么办?” “没想好。”他说。 “那就慢慢想。”洋子搭着他肩膀,“下午去修你那两辆车?” 李道说:“看你时间。” 点滴挂完,顾津睡熟了。 中午时又测一遍体温,温度终于降下来,李道叫来小伍在房间陪着,他和洋子许大卫一块去修车。 顾津醒来外面天色都暗了,小伍坐床边摆弄手机,余光看见她要起身,忙扔了手机去扶她。 他问她感觉怎么样。 顾津动了动,肌肉没那么疼了,整个人也不像被架在火上烤,只是头重脚轻,浑身乏力。 晚饭过后出去坐了会儿,院子里老旧机器和杂物很多,周围是一间间房子,角落拴着麻绳,上面挂一些洗旧的衣裤和棉袜帽子。 顾津坐在房檐下的小凳上,雨刚停,空气还很潮湿,有风迎面吹过来,带着凉意。 李道拎了件衣服给她披,在她旁边的高凳上坐下。 两人起先没说话,顾津从兜里掏出烟盒,还是李道在风平镇给她买的女士烟。 她问:“你抽吗?” 李道低头撇她:“你感冒没好。” 顾津:“就一根没事的。” 李道体谅她的心情,没阻止。 青烟丝丝缕缕飘散,她夹烟的手指苍白纤细,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大圈儿。 李道脚踝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视线始终没从她身上挪开。 “如果……让你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他顿了下:“你愿意吗?” 这话很难问出口,她说不愿意或许可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可他更怕她说愿意。 顾津送烟的动作顿住,稍稍低头,半晌才说:“你也不要我了吗?” 李道喉结轻滚,心脏安安稳稳落回原位,回味着她说话时的语气,整颗心再一次揪起来,难受的不能自已。 “随便问问。”他说。 顾津说:“顾维不是要我去找妈妈么。” “不介意是逃亡?” 顾津眼中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不介意,好与坏的结局未必就公平。” 李道倏地看她,这话让他无端难安。 顾津忽然问:“你有家人离世的经历吗?” “有,我父亲。” 顾津抿了下嘴,觉得再问下去太残忍。 李道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笑:“有话就问。” 顾津揉揉鼻头,把烟在水泥地上碾灭:“当时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用脚走的。” 顾津愣了下,蓦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有点儿潮。 她问:“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呢?” 他叹气:“生我们的时候,也没问问我们意见。” 顾津打他一下,又哭又笑。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受苦、离世、轮回、再受苦、再离世、再轮回,周而复始。 上天为每个人安排好一条路,路上经历七苦,赤脚走过,一步一荆棘,最后满身是伤,仍然逃不过结局,两袖清风地躺进坟墓里。 就是这么个意思。 顾津两手扇着眼睛,解释说:“不是我想哭,我忍得有点辛苦,你应该懂我现在的心情吧?” 这世界上,哪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即使痛苦,每一种痛却不相同。 李道没有答,大掌一盖,把她脑袋瓜按在自己大腿上:“傻样。” 这两个字可不得了,顾津抱住他的腿,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不再压抑,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李道任她哭,只是大掌始终贴在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他没看她,目光定在前方的某处,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声音很轻,像说给自己,更像安慰她。 李道高估了她的抵抗力,半夜里,顾津再次发起烧。 退烧贴和口服药都不管用,又把医生叫来,继续点滴。 可这回点滴也没见效,顾津病情反反复复,持续了两天,最后医生也没办法,说如果再不好,还是尽快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院去。 李道心急如焚,看床上姑娘瘦的几乎脱了像,又担忧又心疼,恨不得自己帮她受这份罪。 以往顾维总是说,你没妹,你不懂。 这一刻,除了自己的,他多一样体会到顾维的心情。 想到顾维,他脑中一闪,突然记起件事情,李道没犹豫,快步出去,又敲肖海洋的门。 洋子也被折磨的没脾气,大半夜只穿一条裤衩出来,问清他干什么,确认道:“现在?凌晨两点?要吃桃罐头?” “你这儿没有?” 肖海洋说:“老子给你偷去?”缓了缓语气:“只有果汁。” “那我去买。” “你他妈不看看几点了。”他叹一声,给他出主意:“去地里摘俩鲜桃子,加冰糖煮一下。” 李道转身就往后面走。 他哪儿下过厨,烧开了水,抓一把冰糖扔进去,桃子去皮去核,大块小块切得参差不齐,一股脑投到锅子里。 他吮着拇指沾的汁水,心说老子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再不好他也不管了,直接把人丢到外面去喂狼。 又一想,她现在瘦得皮包骨头,狼都未必吃,还不如等到喂胖了留给自己吃。 李道摇头鄙视自己,挺大个老爷们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可够幼稚了。 把煮那锅东西倒入小铝盆,隔水拔凉,端进房里。 李道抬起顾津靠在自己胸前,先舀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说来也怪,这姑娘本还迷糊着,好像闻出味儿来了,张嘴就吃。 李道高兴跟什么似的,一挑唇,逗她说:“呦,没病啊,就是馋了吧。” 顾津闭着眼,小嘴鼓动,没有回答他。 李道在她头顶吻了吻,又舀一块喂过去。 小铝盆很快就见底,顾津头一歪,闭着眼摇头。 李道:“不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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