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家时，我人还是有些恍惚，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程心怡回来了。 她身上带着一股残留的男士香烟味，见我落汤鸡的模样，脸色骤变。 “老公你怎么了？怎么都湿透了。” 她脱下羊绒大衣，丝毫不顾及身上的高定，专心帮我擦干水。 我看着面前这个深情的女人，鼻头一阵酸涩。 程心怡的条件确实优异，可是……她并不爱我。 我心一冽，轻轻挣开她的手。 “不用了……” 程心怡却不依不饶，拽住了我的手腕，强硬地跟我对视着。 “对不起，是我没有去医院陪你和小宝过圣诞节，你别生气。” “今晚有个应酬，实在赶不回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着，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百达翡丽手表。 我一愣，低头看着程心怡虔诚地给我戴上手表。 手表的表带尺寸很微妙，刚好比我的手腕尺寸短一寸没扣上去。 我记得周彦的手腕就很细，这个手表尺寸刚好适合他。 而我这段时间因为忙着照顾儿子，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狠狠攥紧了，一阵钝痛。 程心怡面色不变，将手表放回口袋。 “应该导购给我拿错尺寸了，明天我让助理拿过去换。” 这款明明是定制手表，哪里来的拿错？ 直到现在，她还在把我当成傻子。 我心口酸涩，艰难地出声问： “程心怡，你以后会只要小宝一个孩子吗？” 程心怡生下小宝那会，九死一生。 我不忍心她再次经受生育的风险，就瞒着她做了绝育手术。 医生再三叮嘱过，做了这个手术便没办法再复原了，可我依旧坚持。 可现在，她早已将生育的痛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我死死盯着程心怡的脸，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程心怡面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后笑道：“怎么了，你就不想再给小宝添置一个弟弟妹妹吗？” 她很谨慎，甚至用的是“添置”这个词。 随后，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整个面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辈子在一起，不好吗？” 我苦涩地垂下眸。 她想的一辈子是我还是周彦？ 没关系，我会帮她做选择。 我们的小宝不会再痛苦了，我们也更不会有以后。 一夜无眠。 正在我头疼如何让程心怡签字时，一个公司老客户想让我跟她签单。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我突然想到程心怡近日为这个合作头疼许久，说不定我能用这个单子换她一个签名。 于是我艰难将自己塞进一件正装，拿好合同和手术单出了门。 包厢内。 我一进门就看见周彦在笑着冲客户敬酒。 弹幕也飘得飞快： 我这才发现程心怡也在。 虽然两人保持距离，但眼神交汇间都在拉丝。 周彦一见到我，出言嘲讽：“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前‘签单之草’吗？出门也不照照镜子，跟猪一样。”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我视若无睹，继续和客户打招呼。 周彦对我的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起初我还以为是他不认我这个姑父，没想到是把我当作他的情敌。 像是看到弹幕一般，程心怡将我拽到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你来干什么？” 我读懂她的眼神，在她心里……也是这么想我的吧？ 哪怕早就已经决定离开，心底还是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周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猛地灌了一杯酒，冲客户笑得更加风流帅气了。 “章总，今天我都把合同带来了，你择日不如撞日，就跟我签了呗。” 程心怡的眉头当即一皱，暗斥了一声：“你最近不是胃疼，别喝这么多酒。” 周彦哼了一声，情意绵绵地别了她一眼，“你少管我。” 我就坐在一旁，像个背景板一样凸显他们的甜蜜。 章总似乎嗅到了不对劲，干笑两声： “我已经跟江先生约好了签单，反正都是程总公司的单，要不你们二位商量一下算谁头上？” 话音刚落，程心怡握住我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阿砚，你早就已经离职了，签了这单也不算业绩，让给阿彦吧。” 周彦笑得愈发得意。 弹幕一片磕到了。 我自嘲一笑。 以前的自己怎么这么傻，这两人都这样了，居然没看出半点端倪。 我扯了扯嘴角：“好。” 在等签字的功夫，我偷偷将放弃承诺书混进其中。 程心怡压根没看，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彦的嘴角翘起，却依旧拿乔，“小姑，就算这样，我现在还是不能原谅你。” 程心怡面色不变，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宠溺的笑容。 我不着痕迹地将承诺书收起来，起身要走。 可周彦抢先拿着合同起身，故意从我面前挤过去。 “哎呀江砚哥，能不能让让啊？你都占道了……” 我被他撞得重重坐回沙发上，连带着腹部都隐隐觉得有些绞痛。 前几天小宝的肾脏突然出现了病变，我就连忙将自己的肾脏跟他换了。 这些事情，只顾着哄周彦的程心怡压根不知道。 我咬着牙，按着绞痛的腹部。 再忍忍，很快就能解脱了…… 周彦离开后，程心怡又重新变成我的好老婆，关切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带你回去休息。” 銗塝鶪嚦褺镘嵼焏畤墇槁曵啋綾蕝銤 我心一紧。 什么美人救英雄？ 不等我深想，门外传来一阵吃痛声，是周彦。 我眼前一花，程心怡尖叫一声就冲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打斗声。 我听得一阵心惊，正想要报警。 下一秒，一个小混混猛地撞上来，我被推倒在地。 肚子的绞痛越发猛烈，疼得我直冒冷汗。 可程心怡一心都在周彦身上，利落地揽住他的腰，扶着他冲出会所。 一眼都没有分给我。 明明之前她发过誓，凡事都会以我为先。 我摁住腹部的手感觉到了一股湿热。 一低头，猩红的血色染红了我的白衬衫。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儿科主任的声音： “您的孩子突然产生排异反应，我们拨打孩子妈妈的电话都没人接听……” “抢救无效……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的小宝…… 意识消散前，眼角的泪无声落下。 没想到，孩子的性命最后还是被他母亲的疏忽亲手葬送了。 我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膈应？ 全世界都在为程心怡和周彦的爱情拍手叫好，难道我和我的儿子就活该受这种苦吗？ 可明明……当初是程心怡先招惹我的啊。 那会我才入职公司没多久，没身份没背景，只能干些杂活。 周彦还看我不顺眼，总是给我暗暗使绊子。 就在我感觉人生灰暗的时候，程心怡出现了。 她强势的挤进我的生活，渗透进了我的每一个日常。 还经常给我送花、请我吃饭，更是在众人面前对我青睐有加。 我也对她渐生情愫，可我明白我和她的差距，并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 直到有一次午休。 我看见她在公司天台靠着栏杆出神，便上前安慰了几句。 她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说：“阿砚，我们结婚吧。” 那会我也是冲昏了头脑，当即点头答应了。 程心怡急切得很，直接就给我请了假去领结婚证。 婚后她也对我很体贴，很多东西不用我开口，她都会送到我面前。 现在想来，这些东西，不过都是用来刺激周彦的工具罢了。 她突发奇想和我结婚也不是爱我至深，而是因为那天周彦和她表白了。 两人之间的“姑侄”身份，是她们最大的阻碍。 现如今，她们的感情越发浓厚……这个阻碍，变成了我。 收拾完小宝的身后事，程心怡一点也没发现，更不知道我住院了。 直到傍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阿砚，今晚公司有急事处理，我就不回家了，你早点睡，别等我。” 程心怡还特意发了个报备视频，附带她沙哑带着情欲的声音： “在酒店，没有别的人。” 这时，弹幕就跟流水一样弹出来： 我忍不住打开微信，划拉到朋友圈。 最夺目的一条就是周彦刚发的动态： 附带一个三十秒的视频，里面剪辑了多个跟程心怡相关视频片段。 包括但不限于周彦的生日、庆功宴、陪程心怡一起做孕检…… 还有最后的一张牵手照，背景赫然就是程心怡给我报备的酒店。 每个画面都生生地刺痛了我的眼。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小程序，上面显示我之前提交的移民申请已经通过了。 我赶紧定了两天后出国的机票，再也不想在这多待一秒。 我申请出院后，就直接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这套房子是我之前花光全部积蓄买给程心怡的，每个房间各有用途。 唯一不变的是，一定会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留给周彦的。 之前我还当是她留给亲戚的情面。 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在她心里，永远都有周彦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我心里最后一丝留恋都没有了。 仿佛是夫妻间仅剩的心理感应。 程心怡时隔上次，终于再次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她开口就问：“阿砚，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跟我打视频了？” 仔细听，她的语气还带上了一丝担忧。 往常只要她不在家，我总是会给她打视频过去。 然后两人一起隔着屏幕腻歪。 可住院这段时间，我要不是忙着让律师拟定离婚协议，就是关注移民手续的办理。 如果不是弹幕时不时飘上来，我压根想不起程心怡。 我默了默才说：“最近有点累，我只想睡觉。” 程心怡仿佛是松了口气：“也是，你最近总是在医院照顾小宝，多多休息对你也好。” “对了，公司这边的项目客户有点棘手，我还多需要处理一段时间，暂时先不回家了。” 周彦似乎在她旁边，听到“棘手”这两个字，故意闷哼了一声。 程心怡慌乱了一瞬，生怕我听出些什么，就赶紧丢下一句话，挂了电话。 “你要是想我了，就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婚纱照…… 我忍不住望向客厅那幅巨大的婚纱照。 两人站在一起，只有我笑得真心实意。 当时结婚结的急，就连拍婚纱照和婚礼都是赶着走流程办完的。 以前我还觉得是程心怡不在意过程，只看重结果。 现在想来，我不过就是程心怡的一个挡箭牌，所以这些仪式她也压根不重视，不上心。 那场婚礼时至现在，我竟然一个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两个小时后，我才发现我的东西刚好能装完一个行李箱。 都是结婚初期我给自己买的一些日常衣服。 还有一些，是之前给小宝置办的婴幼儿物品。 之前程心怡送我的，我一件都没有拿，包括那枚被我爱护许久的婚戒。 我从卧室抽屉找出了自己的工资卡，将程心怡之前交给我保管的黑卡尽数归还。 这套房子，也一并过户给了程心怡。 从今以后，她的一切都跟我不相干。 刚好律师拟完离婚协议，给我送上门来。 她本来还想问我怎么突然想离婚了，直到看到我手里捧着的小宝遗照，顿住了。 最后她只是哽着声说：“程总明明那么爱您跟小宝，怎么会……” 爱吗？ 或许在她们眼里，一直不近男色的程心怡突然看上了我，还对我展开猛烈攻势，甚至结婚有了孩子，都是她爱意的体现。 可她的心在谁身上，我们心知肚明。 我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离婚协议，“我们只是不适合。” 律师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律师走后。 我将签好的离婚协议和小宝的死亡证明放在了程心怡书房里，最显眼的位置。 紧接着，我不再留恋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打车到机场，很快就登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就在空姐提醒关好小窗板的时候，我看见通道处有一个人影向这飞奔而来…… 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说本次航班突发意外，工作人员还在检修中。 航班就这样延迟到下午了。 我和一群一头雾水的旅客下了飞机。 我就这样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程心怡拦住了去路。 她似乎是着急赶过来的，平常卷得弧度完美的发型早就被风吹得凌乱万分。 就连她身上的高定裙子，都被汗浸湿了。 风一吹，就能看见她腹部微微隆起。 细算下来，她的月份也不小了。 拦航班？ 我恍惚地看着程心怡的脸，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没等我出声，程心怡就握着我的手腕摇晃起来，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我的肉里。 “江砚，你一声不吭把离婚协议和死亡证明丢到我书房桌面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说话的语调都在颤抖，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可她害怕什么呢？ 正如那些弹幕所说，我和小宝是她和周彦在一起的阻碍。 可只要我们彻底消失了，他们不就能顺利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吗？ 我猛地将她的手甩开，和她拉开了距离，一字一顿道：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我要跟你离婚！” 程心怡的呼吸骤然加重，眼神阴沉地盯着我。 “江砚，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和我离婚，甚至还放弃了小宝的生命，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原来，她还知道小宝是我们的孩子啊。 当时我腹部伤口，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却看都不多看我一眼，而是直接带着周彦走了，就连医院打过去的电话都没有接。 现如今知道小宝没了，第一件事却是质问我！ 我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些话，你应该问自己才对，你和周彦的事，还想瞒我多久？” “那份孕检报告我都看见了。” 程心怡先是一愣，随后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阿砚，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说着，她就走上来要牵我的手，却被我直接躲开。 那个不可一世的程总就这样怔在了原地。 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多次拒绝她。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周彦也赶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度假休闲服，也是匆匆赶来的。 周彦定在原地，红着眼死死盯着程心怡的背影。 “小姑姑，你不要我了吗？” 程心怡猛地回头，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的痛苦。 “阿彦，我……” 敢情又是把我当催化剂了？ 我没再理会这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就往人工柜台的方向走去。 程心怡却不依不饶，直接拽住了我的手，“阿砚，不要走！” 直到此刻，周彦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出来。 “小姑姑，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难道你都不要了吗？” 得不到程心怡的回答，周彦竟然扭头就跑走了。 程心怡彻底慌了，连忙松开了我的手，冲着周彦的背影大喊着： “阿彦！” 她往前追了两步，还特意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阿砚，你在这等等，等我回来找你。” 话音刚落，她就径直跑去追周彦了。 就跟上次一样，毫不犹豫。 直到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让我等她？ 我笑了笑，花了不少费用改签了另一趟航班。 移民手续早就办完了，现在谁也不能阻拦我离开。 飞机顺利降落到Y国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 国内的全部联系方式都被我换掉了，没有再给程心怡联系到我的机会。 我用仅剩的存款买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在这安置了下来。 不仅如此，我还入职了新公司，加上我之前的签单经验，直接就是副总的位置。 我忙得脚不沾地，再也想不起程心怡。 只有偶尔飘过的好几条弹幕，向我汇报着她和周彦的进展。 鳟烤阝插傂猝饯貜鳉旕裥祙蜃譒陉騪 …… Xn兔aaw兔%故=z事b屋+提3取+本9文sQ勿0mu私yZ`自fSL搬S:~运rd@ 程心怡和周彦两人就像一场连环大戏，偏偏我还要在这当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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