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是真的托了福,这处茶铺也不高级,普通的茶叶。自打祝缨回来了,老马从梧州那里拿茶方便,省了一道手续,不必给一道贩子钱。祝缨与京兆关系不错,也为老马省了不少麻烦。 茶沏了上来,上茶的是老马的妹妹,她用一个托盘先放上了一盏“好茶”托给祝缨。再去将大碗的普通茶放了满满一托盘,托去给胡师姐等随从喝。 这妇人当年与她还有一段渊源,祝缨好奇地问:“你家不是在乡下有田?春耕完了吗?你怎么来帮忙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这妇人是出嫁了的。小两口虽然清贫,但是在城外乡下有一点微薄的家产。 妇人眼圈儿一红,吸一吸鼻子,道:“哎,糊口。” 祝缨道:“不对。是遇到难处了么?”京畿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灾,一般的百姓如果没遇到什么大病大难失火失窃,辛辛苦苦土里刨食能混个温暖,冻饿不死。春耕还没结束就跑到城里帮忙,不对劲。 老马低声道:“他们家……” 祝缨道:“说下去。” 老马道:“他们开了点儿荒地,都开熟了,鲁王要圈占荒地……” 祝缨一听“圈占荒地”就全明白了:“地还没上报。” 妇人眼圈儿一红,道:“是。还,还没来得及。还没收几茬好庄稼,报了,就要缴税,想着再多攒两年粮。哪知道,一下子全没了。我男人与他们理论,又被打了,正病在家里,孩子们也……” 朝廷鼓励垦荒,但在京畿开荒是不容易的。京畿的能人多,权贵遍地走,条件好的地能占的就早被占完了,普通小民就是那个“被占”。京畿不是没好地,是没有留给穷人的好地方。想要糊口怎么办呢?往条件更差的地方去开荒。 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开荒,就是要开垦荒地。荒地,在田簿上就没有记载为农田,所以才能开荒。没开好之前,谁也不会去申报它是农田,不申报就没有记载。没有记载,即使正在开垦,也代表它在账面上就是一块荒地。 听起来全是绕口的废话,但是鲁王,或者说权贵们的“阳谋”就在这些废话中了。 一片荒地,在开成熟田之前,它名义上还是荒地,没有官府的记录。没有记录,想告状都没根据,这块实际上已经能够出产粮食的地方,它在官府的账上是“荒地”。你说是你开垦的良田,证据呢?你不给衙门上报,你还有理了?荒地,不受法律的保护。 鲁王如果说,我要圈占民田,那可能被耿直的御史参、被正直的京兆尹追着骂,如果说想要块荒地,那他必能如愿。 开垦不易,先不上报,就不用纳税,老马的妹妹干得也不能说是错。开荒还没回本儿呢就缴纳,这地不是白开了么?即便朝廷有个开荒三年免征、五年免征的优惠,如果从挖第一铲子土开始算,三、五年对百姓而言是紧巴巴的,不太够用。所以一般人会稍稍缓报几年。 老马妹妹家倒霉,就遇着了这么一件事。 “不上报官府缴税我就不认你这个账”这事儿祝缨在梧州天天干,鼓励垦荒,祝缨在梧州也是天天干。 这一套手段她可太熟了,只不过她不跟普通百姓较劲,手也松,能等人过上正经日子之后再算,税也收得低。 京兆这儿,现在是郑熹在管,他也不是个狠辣的主儿,但是鲁王这个官司如果现在落到他的手里,他也只会和个稀泥。与朝政比起来,鲁王的一点“荒地”并不能算什么。 也许郑熹还一肚子火:开荒不报,这是想干什么?隐田?赋税流失? 祝缨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摸了一把钱:“这个先拿着。” 老马还要推让,他的妹妹一脸的难为情,她确实需要钱。祝缨笑笑,将钱放到桌上,又摸出一小块金子也放在铜钱上面。 兄妹一人又跪了下来,祝缨道:“起来。你们也没什么大错,不该突然之间一无所有。我现在还不能许诺你们什么,这些先拿去应应急。你们起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兄妹一人听到要问话,爬了起来。祝缨先问他们有多少田,又问还有多少人与他们的遭遇一样,继而问有类似遭遇的人有多少,等等。 问了个差不离,祝缨带胡师姐等人离开。离开茶铺又有一点惋惜:刚才应该把青君他们几个都带过来的。 胡师姐等人的情绪又是生气又是低落,她们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受欺凌的百姓了。与此处相比,梧州真是乐土。 唉,现在也不乐了,也不知道御史查得怎么样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14. 腰扇 言多有失 刘松年拜相是一定要道贺的,祝缨从老马茶铺离开之后就回家安排了往刘府的贺礼,她亲自到库里挑拣。 祝缨的家底子相较与她的出身来说可谓丰厚,较之京城豪门望族又不算什么了。打从大理寺开始,她抄家赚的外快大头要孝敬给上峰,做了刺史之后,钱是存了一些,文士喜欢的古籍字画之类却是少之又少。库房里有一种直白坦诚的、摆脱贫困的气息。 祝缨先取了些珍珠,后挑了一套茶具,再拿一套金器。到内室将一个不起眼的黑匣子打开,选了两支灵芝,从上次永平公主给的药材里又挑了根人参。没往可怜的卷轴书籍上看一眼,径直走到了一个架子前,对项乐道:“取一匣金子,再挑二十匹彩缎。” 项乐道:“是。”看到祝缨伸手从架子上又拿了一匹黑色的绸子,忙上前道:“我来。” 祝缨摆了摆手:“这个是我自己用的。” 项乐垂下手去,招呼人一样一样将东西抬出,写了一张单子拿给祝缨过目。祝缨提着绸子,扫了一眼单子,道:“行了,就这些吧。” 项乐道:“那帖子?” “我来写。” 项乐道:“那,我亲自送过去?” “行。” “要是那边府里问起您,我该怎么回答呢?” “就说知道他们现在忙,不去添乱了,等刘相缓口气再来。” 项乐道:“是。” 祝缨提着绸子到了书房,将绸子往一旁的榻上一扔,项乐上前研墨。祝缨写完了帖子,问项乐:“娘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项乐道:“还没有,不过她赶路快,应该已经到了小半个月了。御史也应该已经到了,怎么都能看出些端倪来了。想必消息还在路上。” “一有消息就报给我。” “是。” “去吧。” “是。” 天还大亮着,祝缨走到榻边将那匹绸子扯开,伸开左手,量了两拃,翻折过来捏着折痕。抽出短刀开了个小口,“嗤——”一声,撕下长长的一宽条下来。 祝银赶忙上前道:“大人,我来。” 祝缨将小刀佩好:“这样就行了。”她将宽绸对折再对折,双手理起敷在眼上,捋着黑绸在脑后系了个结。 祝银微张了口,又上前了一步,一脸的惊讶:“大人?您……” 祝缨侧耳倾听,慢慢地、小幅地挪动了一下脚尖,微微偏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听一个旁的什么人对她说了什么话一样。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向前乱摸,不知不觉间还是忍不住伸了伸手。 这样的举动让祝银完全看不明白,想来祝缨这么做自有其道理,祝银还是反射性地去扶祝缨的手:“大人要干什么只管吩咐我。” 她的手才触到祝缨的腕子,祝缨的腕子一弹一转,从她的掌中溜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祝缨又点了点头,对她说:“去给我寻支手杖来。” “啊?是!” 一旁胡师姐也不明所以,她说:“大人,我扶您?” “不用。”祝缨说。 她缓慢迟疑地、磕绊地往前走,凭着记忆走到了桌前,摸到了座椅,坐在了椅子上。胡师姐看她的颈子由微微前探又变回了原样,心里好奇极了,却听祝缨说:“我方才的仪态,与平常有什么不同没有?” 胡师姐道:“一点点。” 祝缨的唇角微翘:“来,仔细说说。” —————————— 祝炼从郑家家塾、祝青君从武相家、林风从梧州会馆分别回到府里,他们需要先向祝缨汇报一下今天的功课,府里才会开饭。 这一天也不例外,他们都得到了“与咱们家很好的刘老先生拜相了”这样的好消息,脸上都带笑,前后脚进了府里,个人还互相打了个招呼。 祝炼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书来给祝青君,祝青君微讶,祝炼道:“在学里听说国公府上有这个,就向他们借来抄了。” 这是一本医书,祝青君是学医的,祝炼也就以“大师兄”自居,为祝青君寻了来。 祝青君道:“多谢。我抄完了就还给你。” “不急,他们家也不急着用这个。” 林风打趣说:“哟,没有我吗?” 祝炼道:“你爱看的,他们自己也爱看,抢也抢不到。大家只好轮着看,轮到我了,拿回来给你先看。” 林风哈哈大笑。 人说话的时候还很轻松,进了书房就吓了一跳,天色已黯,书房里点了灯。枝形的烛台旁边,祝缨丝帕覆眼,端坐在榻上,身边一根竹杖。 人顾不得上礼,拔腿就跑,蹿到祝缨面前:“老师/大人/义父,您怎么了?” 祝缨的头微微转动,稍稍偏离了他们的方向,微笑道:“没什么。来,说说,今天都学了什么。” 祝青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人,我给您摸摸脉。” 祝缨道:“先说功课。” 人心里有事儿,一天的功课背得结结巴巴。 祝缨对祝青君道:“你今天不对劲,怎么说得这么乱?” 祝青君道:“您让我瞧瞧您的眼睛吧?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伤了?”说到“伤”的时候,声调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祝缨道:“阿炼,你呢?接着说。” 祝炼也只得颠倒四地复核课本,边说边往祝缨脸上看。等他二人说完,就是林风。林风去会馆倒没有功课,但是祝缨让他学习会馆事物,也得有个小结,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 祝缨又点评了一下,说:“走吧,吃饭去。”说着,拿起了竹杖。 祝青君望向胡师姐,胡师姐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 祝缨手执竹杖,一点一点地探路,走得虽是平地,却觉得自己像踩在棉花上。这一天的晚饭开得晚了一些,祝缨捧起碗来,吃得也更慢了。祝青君抢上前:“我来。”她替祝缨把鱼刺剔掉,放到碗里,出声告诉祝缨位置。 祝缨点了点头,伸出去的筷子也没了准头。祝青君小心地说:“我来?”捧起碗,拿个勺子喂到祝缨口边。 祝缨的唇轻颤了一下,缓缓张开口。 一餐吃完,祝缨问道:“洒了不少吧?” 祝青君道:“一点点,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把大家伙儿都叫过来吧。” 祝缨集齐了府里的人,然后下令:“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向外提半个字。都收拾了去睡吧。” 她也不将黑绸取下,又慢慢走回卧房,也不让人伺候,让人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上,就安静地坐在屋子里。许久,她取下了脸上的黑绸,打了盆水,准备洗漱睡觉。 出了卧房走不几步,猛地扭过头来,看到一边有几个人窝在那里,见她看了过来,都蹿了出来:“大人!” 却是祝炼、祝青君、胡师姐、祝银、林风等人在一旁候着,祝青君见她好模好样的,失声道:“大人您好好的啊?” 祝缨笑笑:“啊,是啊。” 她们这才有心情嗔两句:“大人怎么戏弄人呢?可不是好玩的,让大伙儿担心!项二郎也在外面等着消息呢,又怕惊扰了您。” 祝缨步出后院,果然看到项乐在外面踱步,一见到她,忙上前来:“大人。” “嗯,没事儿。休息吧。” —————————— 次日一早,阖府上下看到祝缨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地爬了起来,好好地穿衣吃饭,扳鞍上马,才放下了心来,只当昨晚是她别有深意。他们又各忙各的去了。 这一天祝缨仍是没有朝会,等到骆晟从朝上下来,歧阳王又带了骆姳过来。父女俩只要见面就开心,骆晟一边笑一边说:“药师总往这边来,会不会不好?” 歧阳王道:“自己家里,也没甚不妥。阿姳想家,只是不能轻易出去。朝就好了,能回去见姑母了。” 祝缨与沈瑛还是要离开,歧阳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祝少卿且留步。” 沈、祝二人都站住了,歧阳王微笑道:“昨天听说少卿去了旧邸,不知旧邸还好?雨水有没有淋坏别的地方?” 祝缨道:“外面的有两处漏水,墙上的杂草也除去了。里面的不敢擅入,料想也是差不多的。” 歧阳王道:“这样么……” 骆晟关心地道:“也派人修去吧。” 歧阳王道:“好。宫中虽好,偶尔也会想念旧邸,确是想去看一看。朝之后吧。”他又低头问小王妃想不想过几天再出宫逛逛。 骆姳点头:“好呀!” 宫中虽大,能够让骆姳游戏的地方并不多。东宫毕竟不是父母家,总是稍有一些拥挤压抑。能够出宫游玩当然是极好的。 歧阳王对祝缨道:“七日之后我去旧邸,不知可方便么?少卿可否陪同?毕竟那一处已归了鸿胪寺了。” 骆晟不愿意让女儿女婿有丝毫的不便,道:“那我也同去,子璋,一起吧。” 祝缨神色不变:“好。” 答应完,又是一揖,留这翁婿父女在那里享天伦之乐。沈瑛无奈也只得离开。 歧阳王要去旧邸,祝缨就去督促人把鸿胪寺借用之处加快整理好。到了下午,又有工匠在宦官的带领下去了旧邸,开始对其余的房舍进行检查修缮。 这天晚上,祝缨收工后按计划去了刘松年家。刘松年家宾客盈门,老头儿没拿扫把把人都赶出去,竟还设宴都款待了。对祝缨却只有一句:“你来得可不算早。” 祝缨道:“眼下我也帮不上忙,早啊晚的,不在时辰,在您得不得闲。” 刘松年就不理她了:“自己找地儿坐,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祝缨一点头:“好。” 她认真地坐下来吃饭,吃到一半,岳桓过来了。他这几天都得过来帮忙待客,看到祝缨就笑着坐在祝缨的身边,说:“怎么今天才来?来了又独坐在这里?也不与我们说话。” 祝缨道:“我打小话就少,后来不得已才说个不停的。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岳桓道:“怪不得你与叔父投缘,倒都能坐得住。” 祝缨笑着摇头:“偶有相似。” 岳桓见她这般也不再打搅她,祝缨吃饱了就走,到了门口对管事说一声:“我走了。”便扬长而去。她这大半年都是这样,管事早就见怪不怪。 祝缨回到自己家里,又将黑绸蒙到了眼上,项乐却递上一支做工精巧的手杖,杖头镶银,木制坚硬。 此后祝缨白天一切如常,回到家里总是装瞎子,不出几天,行动间就与常人差别不大了。 期间,歧阳王又到了鸿胪寺一回——朝回门之后,他如约带着骆姳到鸿胪寺约骆晟、祝缨去旧邸。 骆晟满是期待,仍然说:“阿姳才到宫中,现在这么办就罢了,以后她得在宫里生活的,不好总带她往外跑的,她得适应呀。” 歧阳王笑道:“明白的,也不天天都这样,我也须得侍奉阿翁、襄助阿爹。准备给阿姳找个师傅,在东宫接着识字读书,您看呢?” 骆晟连声赞同:“使得、使得。” 歧阳王又极亲切地对沈瑛道:“六部九寺位置重要,鸿胪寺不能缺了人主持,因我夫妇之故使二位陪我出宫,有劳沈少卿了。惭愧惭愧。” 沈瑛忙道:“不敢不敢。” 歧阳王又夸了沈瑛之老成持重,再拜托致歉,说他受累了。骆晟也将事拜托,沈瑛脸上带笑:“是下官职责所在。” 祝缨与他相对颔首。 然后一行人出了皇城往旧邸而去。 旧邸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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