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 “顾大人说,可持名帖往会馆投宿。他们地面熟。又与晚生一张名帖,道遇到难事可以来求助于大人。本不欲劳烦大人的,不幸去年先帝驾崩,考试也没了,到得今春仍无音讯。” 祝缨道:“哦,确实,两场试都没了。你如今是在京城一面游学一面接着等呢?还是要谋出仕?” “小子无状,便是求一官半职,也须再砥砺自身之后,才敢妄言。” 祝缨道:“那你不妨先住下,吏部一有选擢,我便知会你一声。保书荐书,我为你安排。” 卓珏大喜,拜倒在地:“多谢大人。” 吏部近期确实会有一些选擢,但不是广谕天下的。还是因为鲁王案,虽然“余者勿论”,但日常里谁是谁的人,周围人心里都是有数的。鲁王一倒,后台没了,好些人是被同僚清算的。此外还有几个胆子小的,为不连累家人而自裁了。人一死,账也就销了。 吏部得把这些缺给填了,但又没有明示天下,只在有限的范围内有人知情。祝缨恰是一个知情者。 卓珏不久便拿着保书,去吏部参选。知情者少,他于是被选上了个从八品的小官。 没过多久,便有许多南方士子知道,京城有一位对南方有着深厚感情的祝大人,以前梧州干过的,愿意栽培咱。:,,.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36. 变化 “没有城府,则君子何处安身呢?…… “又到夏天了啊。”郑熹感慨。 他正在祝缨家里,树上的蝉鸣像是在附和他一般。这位是稀客,打从祝缨十三岁进京,他到祝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这次前来还是为了郑川。郑川乖巧地跟在父亲身后,与祝缨一同往里走。 祝缨的家比起郑府来依旧称得上是寒酸,郑熹只简单评说了一句:“勉强够你住而已。” 祝缨道:“够住就行了。” 郑熹又多问祝大和张仙姑,祝缨道:“京城有点儿乱,怕惹事儿。” 郑熹道:“再过一阵就能稳下来了。” 祝缨知道他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闲聊,也不是为了看自己的处住,请他到厅上坐下慢慢说话。祝缨与郑熹在上面对坐,郑川在郑熹下面坐着。 奉上茶之后,祝缨说:“难得您能得闲到我这儿来坐坐。” 郑熹道:“哪里又得闲了?各派闹得乱七八糟,御史台见天的拿人,京城怎么会安宁?” “那就是有事了?” 郑熹点了点头,问道:“你可还记得彭思劭?” “哦,跟鲁逆有些牵连,接下来是办他吗?怪不得王大夫长用着几间门牢房,总也不还。竟是还没个完。” 郑熹道:“大郎要被派去查他了。” “这一趟不远不近,倒也合适,”祝缨看了看郑川,“就是现在出门路上热了点儿。” 郑川道:“是我自己求的。” 郑熹道:“我也答应了。趁年轻,是该多干些事。总在京城里熬着,反而不美。”这是他自己的经验,因为出身与能力,他早早地就成了大理寺卿,接下来的日子竟过得并不顺利。回头一看,觉得实务还是干得少了。 别人羡慕的“积累”是权贵人家父祖的努力,郑熹羡慕的积累则是个人的经历。有时候他也问自己,如果让他走祝缨的那条路,他愿不愿意?他想他也不会拒绝。祝缨外放十几年,辛苦,但绝对值得。 他就不肯让儿子再掉在他掉过的坑里,即便是在御史台,也得让儿子干点实务,锻炼一点能力总是不会错的。 祝缨道:“那就没问题了。” 郑熹道:“我有问题。” “诶?” 郑熹道:“彭思劭,你必是查过了。” 祝缨道:“对,吏部、户部有关他的,我都调了档。又翻拣了他任内报到大理的案卷。不过没有派人去细查,卷面上看,倒也合格。陛下又放了话,余者勿论。我就把卷宗给封了。您要用呢,我一会儿默出来,明天早上给您。” 不用郑熹说,郑川就离座长揖:“多谢三哥。” 郑熹对儿子说:“阅后即焚。” 祝缨道:“那别的我也就不多啰嗦了,纸上写的,与实际见到的,总会有些出入,自家当心。” “是。”郑川说。 郑熹自嘲地笑笑:“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去梧州了,现在他出门,我还要不放心。” “我去梧州的时候您也没少关照我。他这是去捅马蜂窝了,是得小心点儿。” 郑熹道:“你这些日子安闲,倒是对了,我瞧着政事堂又要干什么事了,不会太平。” “您是说——” “王相公没拦着陛下暗中清算,必有他自己的打算。我看他这是要借机整顿地方了,梧州要是有人来求到你面上,你斟酌好了再去讲情。” 祝缨道:“梧州还行,王相公没有那么严苛,吉远府那儿有些小毛病,免不得,但不值得朝廷大动干戈。我看,他不过‘趁人病、要人命’,陛下在前面清算官员,他在后面清算当地的风气。借着陛下给他开路呢。” 郑熹道:“端方君子也有城府啊。” “没有城府,则君子何处安身呢?幕天席地,不成野人了?”祝缨笑着说。 三人闲聊,主要是祝缨与郑熹聊,郑川在一边听着。他们又说了些郑党的话,郑熹与祝缨商议要不要把舒炎也趁机往远处放一放,顺便可以升一升? 祝缨道:“他在新丰县做了有些年头了,也是时候挪一挪。只是这个清算的时候,他不能把握得好度?地方上盘根错节,妥协了,他能安稳呆着,对上头不太好交代,干得太狠,地方士绅也不是吃素的。” 郑熹道:“我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 “要是能历练出来,那就是脱胎换骨了。在地方上受一受累,遇事的时候想的都不一样了。” 郑熹道:“那就是他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郑党的其他人,邵书新的儿子也安排上了。郑熹又抱怨:“穆成周也要安插党羽,东宫那里也四处联络,死了一个鲁王,都抢着吃肉。不够吃。” 祝缨道:“那就各凭本事反正,您不会吃亏的。” “但愿吧。” 祝缨于是问道:“刘相公要休致,我看施相公也有退意了,政事堂是会补人的,眼下配进政事堂的人,可不多。您——” 郑熹摆了摆手,带一点矜持地道:“我呀,还差那么一点儿呢。” 祝缨道:“我倒还奇怪,您那一点儿去年末已经补齐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哪里齐了?” “陛下的信任。”祝缨说。有能力的不一定能做丞相,但得不到皇帝信任的,一定做不了丞相。除非皇帝不得不给这人加九锡,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郑熹早早与赵王有勾兑,在鲁王谋逆的时候又被派去迎接太子还宫,半年来又兢兢业业,没有把皇帝欺负得太狠。在现在皇帝位置上,出于平衡考虑,刘松年是先帝系、王云鹤和施鲲算是仕林。郑熹是勋贵,与皇帝关系还不错,怎么也该引入一个他。 其他条件相对于“信任”反而不那么重要了。祝缨算着,怎么着也该轮到郑熹做丞相了。 郑熹笑笑:“有什么好急的?我现在管着京兆也挺好。” 祝缨也就不再提了。 当天,祝缨设宴招待郑家父子,郑熹看到了苏喆和祝青君,听到祝青君的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看一下这孩子的年纪,觉得不太像是祝缨的女儿。祝缨对他讲是花姐的学生,给她一个姓,在当地不受欺负。 郑熹道:“又心软了。” 祝缨笑笑:“大姐说心比我软得多了。” 郑熹知道祝青君也是学医之后,说:“不错。”他有心问祝缨成家的事,不娶妻,纳房妾也是好的。三十好几了,不想着留后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 吃过饭,郑熹与郑川回家,祝缨送他们出门。 父子俩有了点酒,坐车回去的。车上,郑熹接过热毛巾擦脸,对郑川道:“以后对他要更加礼貌。” “是。” “世事难两全。一个人,想要他能干,就不能要他万事都能你听的。想要他听话,就别指望他能干。只能取其一。不要用看庸人的眼光去评价能人。” “是。明天拿到卷宗,临行前我还想再来请教一些事,可以么?” 郑熹笑笑:“我管得你太多啦,也不必事事都问我。想做就去做。” “是。”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那一边,祝缨回来把彭思劭的材料默写了个大概。彭思劭就是之前太子到大理寺的时候感慨过的那个人,有能力,但不幸站错了队。 次日,把写的东西交给郑熹,郑熹就去打发儿子准备了。 等到落衙,她就赶去了王云鹤家。 王云鹤愈发的忙碌,听说祝缨过来,道:“大理寺近来没什么事吧?请进来吧。” 祝缨又进了王云鹤的书房,这书房比之前有了一些改变,一侧的墙上挂了面舆图,上面标了几个圈。 祝缨往图上看了一眼,王云鹤也不隐瞒,问道:“如何?” 祝缨道:“在您面前逞心机是自取其辱了。地方都不错,您是想借着陛下动手趁机做些事情,是也不是?是想变法吗?” 王云鹤道:“胡说,怎么就变法了?我是整顿。” 祝缨道:“那您这事儿干得可不太好,容易玩儿脱。” 王云鹤认真地问:“怎么说?” 祝缨道:“已经有人看出来您的打算了。” “那又如何?也是要做的。” 因为是对祝缨,王云鹤又多给她解释了一些:“事情比你想得还要糟糕一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啦。这两年的财赋比往年要少,各地报灾反而多了起来。边境也不太安宁,南方还好,西番与胡人颇有些想法。现在做还能和缓些,再拖下去就只有下猛药了,到时候局面会更难看的。” “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换人?容易人亡政息。只有成了制度,才能持久。我不信您不知道这个道理。” 王云鹤狡黠地一笑:“想问我要洋洋洒洒的一篇论政若干条,那你是看不到的。那种东西,拿出来就是宣战。我不说,只做。试一试,不行就退半步,过一阵再进一步。天下,不能乱啊。” 祝缨道:“您还卖关子。拿陛下开路,再抑兼并、清吏治,您这好像差点味儿。” 如果是别人,做到这样,祝缨得说他有心,换了王云鹤,又觉得他应该不止于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王云鹤说。 祝缨道:“不如先干点能看得见的,趁这个机会每年都开一次考试,给它做成惯例。” 王云鹤道:“京城这么多人游学求官,又有多少人在吏部外面排队等着补官?就算考上了,也是排队等。为什么?” 祝缨沉默了一下,道:“要说这个,您比我清楚。各衙司还经常不满员呢,水深。” 到目前为止,官员推荐、荫子孙的数量是相当庞大的。拢共就那么多的职位,已经有人占了,再让人吐出来,必要招人反噬。 老人死了,此人的家族新生的又何止一人?只会越来越多。自己还不够分的呢!一个朝廷越到后面冗员越多,弊病丛生。 王云鹤道:“你在梧州官学不是已经试行过了?现在你举荐的多是已经考过一次了的,不过多一道举荐的手续。” 她祝缨说:“那就把贡士与科考合而为一,要不就……三年?一任官员就是三年的嘛!定个分成。每年出缺多少,有多少由荫的、荐的补,又有多少由考的补。继续养这个读书的风气。”读书做官比看爹做官可强多了。 王云鹤抽出个本子:“看看。” 祝缨飞快地扫了一眼,道:“所见略同。原来您不是没有规划。” 王云鹤苦笑:“一次将所有都改了,怎么可能?还是要一样一样的来。比起清查全国土地,这个算容易的。不养出些可以依靠的人,想清查全国,那是不可能的。操之过急是要出乱子的。得先准备人,再做事。我一人未必能成,你们要坚持下去。” 祝缨试探地道:“当年我括隐时用的那些个学生,干得也不错,也有补了官的。他们补了官之后,自家的田也就多了起来。您说有趣不有趣?明明是想抑兼并的,结果反而又兼并了起来。就是我自己,不去有意经营田宅,与年少时也是天上地下了。” 王云鹤道:“圣人先贤,有多少设想。井田,好不好?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扬汤止沸,扬总比不扬好。抑兼并,没有一劳永逸的。 就像律法,有人犯法,你管不管?管了,还会有后来者再犯,接着管就是了!有人犯法,不还是有人执法吗?有人兼并,不是还有你我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那么悲观!去做就是了! 读圣贤书的人,知廉耻、有大义,比只为门户私计者总是更可靠些的。” 祝缨道:“那陛下就不能太垂拱了。可一旦那样,后果就又……” 她与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对这位新君没啥感情,能帮但不想帮。帮你树威立权、乾纲独断了,我还怎么混?至少,不想帮他太多。 可哪位君王不想一言九鼎?偏偏说话不能算数,逼急了他能放赖。他有“大义名分”,一走极端,不好收拾。 现在王云鹤落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太软的皇帝,给不了他支持,强了,大臣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如果没有圣君,先帝那样的就刚刚好。 王云鹤道:“我会与陛下好好谈一谈的。” 祝缨不再多问,起身告辞。有一些事情上,她与王云鹤想得差不多,但有一些,她又有更激烈的办法不能说。 ———————— 第二天,祝缨就让项乐给蓝德家去了个消息,询问一下宫里采购糖的买卖是不是还继续做。 内宫的变化比前朝迅速得多,祝缨还在审鲁王,皇帝知道了罗元的名字,一句话就把罗元一伙统统杖毙了。 现在蓝兴与蓝德虽然还是在宫里,但是已经能够看出来势力不如杜世恩了。这是没办法把持的。宦官不是大臣,他们没有保命符。 当晚,门上就收到了帖子——蓝兴亲自来了。 祝缨听说是他来了,走到门上去迎他,蓝兴也不矜持,快步上前:“见过大理。” 祝缨还是很客气地还礼:“大监。您怎么亲自来了?” 蓝兴道:“那小子不得闲,出来也不便。我们父子俩呀,现在不容易,我一想,叫个小孩子来回话是怠慢了您,还是我亲自来一趟吧。” “里面说。” 宾主坐定,蓝兴没了之前的那股劲儿,口气十分的谦卑和柔:“这些年蒙您的照顾,没有您,我们父子的手头也没那么宽裕。” “您这是哪里话?您也不缺这点儿。我只是有些担心,杜大监是个能成事的人,令郎又还没有长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儿,等到他清算就晚了。” 蓝兴道:“是啊,得识趣儿不是?我回去叫阿德把那一份买卖都转给杜世恩吧。看他安排个什么人来与大人讲价儿。” 祝缨摆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会馆的人与宫里再谈谈,会馆再多让半分利,您那儿呢,也拿出半分,凑成一分,给他。南方偏僻贫瘠,再多呢,他们也拿不出来。要是能您能让梧州把价再涨一些,这一分就全由会馆出。您看呢?” 这比蓝兴预料得要好得多,他本以为是要墙倒众人推了。以他对祝缨的了解,祝缨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的,这么挤兑他,他的心情是无法变好的。 现在祝缨把条件摊开了,没有要踹开他,只是要“结交”杜世恩,那就可以接受了。毕竟,如果两家一起把他给踹了,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宫里已经有好几桩类似的事情了,他也无力去一一清算报复。只能在背后骂一句“虎落平阳”。 蓝兴道:“大人还是这么照顾我,以后还要请大人关照。” “那里的话?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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