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前没想过,现在、现在也……要是遇着了,会想知道的。认不认的再说……” 小江道:“是啊,人总是想找到自己的根的。”她又望向了衣架上的官服,打从裁好了衣服,穿上了身,对着镜子一照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想有一个家,想要个孩子。她是官身了,可以好好地养育一个孩子了。 她想要个女孩子。 今天的领养并不太顺利。一是张大娘特别喜欢向她推荐男丁,认为可以为养老之依靠,二是她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既然养就会尽心,又恐一片深情托付,这孩子长大头也不回地找亲生父母去了。又由此想到了自己,多么的艰难都想找到母亲,然后…… 小江用力甩甩头,患得患失了起来。不期然地想:大人养的那个石头就这么放走了,会不会难过呢? ———————————— 祝缨此时心情不错。 育婴堂的事情遇到了一点新情况,但是府里有一个好消息——项安的侄儿也在今天到了。 彼时仇文正在府里给郎睿补课,小孩子学话比较快,仇文又对“教化族人”抱有极大的热情,拿着识字歌的课本,头一篇也是略过,将后面的歌一边译、一边讲解其中的有趣知识,给这小孩子讲课。 苏喆在跟花姐下棋,花姐棋力平平,苏喆也是下得乱七八糟,两人半斤对八两。花姐同她下棋,还学会了跟小姑娘悔棋耍赖。 项安一直很忙,白天在刺史府里几乎看不到她,今天却早早地回来了,还带了个小男孩儿。两人在门上,请侯五派人进去通报。 胡师姐先出来了,她依稀记得这小孩儿的脸,笑道:“原来是大郎来了。” 小男孩一揖:“师叔好。” 胡师姐道:“你住哪儿呀?” 项安道:“我预备在糖坊那里给他备间屋子,现在带他来见一下大人,以后有跑腿的活儿都叫他过来,现在叫他认一认门。” 胡师姐道:“大人刚好回来了,你再早来一阵儿都要多等呢。来吧。” 他们到了书房,里面只有祝缨。 小男孩有点紧张,项安很大方地道:“大人,这就是我侄儿。大郎,快,拜见大人。” 小男孩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俊俏的官员,青色袍子,头发向上挽起,束了玉冠,看着挺和气的。小男孩不那么紧张了,照着家里人教过的礼仪在垫子上磕了个头。 祝缨对他招了招手,小男孩看了项安一眼,项安点了点头,小男孩走了上前。祝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回大人,我叫项渔,渔夫的渔。” 祝缨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好像有话,于是她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小男孩就有点高兴地说:“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所以宁愿苦一点学会打鱼,也不要现成的鱼。” “你多大啦?” “回大人,过年就十岁了!” 祝缨拿出一个红包来给他:“来,初次见面。” 项渔双手接了,又道了谢。祝缨问项安:“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家里有人送?都安顿了吗?” 项安躬身道:“家里打发了人送过来的,跟着会馆的车,很安全。我也托了他们回福禄的人捎信回去,告诉家里人已到了。先让他住糖坊,本来就是来学手艺的。” “有就伴儿的吗?” “是,有个伙计。” “饭怎么吃?书呢?他身边儿得有个长辈同住才行。” 项安道:“那我也搬去糖坊吧。” 祝缨道:“你们俩同进同出吧,要去糖坊就一同去,想住你那屋子,就与你就个伴儿。今晚要是没有旁的事儿,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是。”项安高兴地答道。 项渔看了她一眼,项安道:“看我做甚?我带你搬行李、认一认府里的人。” 祝缨道:“去吧。” 项安领着项渔出去了,祝缨就让胡师姐传话给侯五和杜大姐,将项渔也加进客人名单里。 她自己则在思索着“广洒网”这件事。她很快就想通了,小江担心的许多事在她这里都不是事儿! 她没那么多可担心! 育婴堂的钱可以给,但是这个划拨不从刺史府的公账里出,就以每月石头之前的花费作补充。项渔的存在提醒了她,不是每个人都要坐在课堂里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干的过上十年才算是在“栽培”。是她太执着于“全心全意坐在课堂读书”。 当然小江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她可以出钱,但如果只是她出钱,恐怕出不起,她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砸这一件事上。得让一件事自己产生利益。 可以广收学徒。 育婴堂的孩子不是也要自谋生路的么?让糖坊收学徒,还有纸坊,边干活边学东西。搁作坊里,平时干活,每天随便坊里哪个算账先生抽两刻、三刻的功夫,给他们稍稍教点识字之类。不用太久,聪明一点的就能看出来了。 将聪明的一筛,分类培养,不大聪明的也有了一门手艺保底不至于饿死。 祝缨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待她将整个计划想了个大概,项安已经将侄儿带了回来,将他安顿在了项乐的房里。项乐现在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叔侄住一屋也挺好的。 祝缨道:“他们今天正闲着,咱们着阿渔认一认人吧。阿炼呢?”小柳跑到外面隔着院门叫了祝炼一声,祝炼放下笔出来了。 祝缨道:“认一下人,这是三娘的侄儿,项渔。阿渔,这是阿炼。” 项渔听他姑姑提过祝炼,看了一眼,看不大出来特点,仍是礼貌地拱手,祝炼也还他一礼。 祝缨道:“你们年纪相仿,以后相处的时候还多着呢。慢慢处。” 祝炼道:“是。” 项渔也跟了一个“是”字,心说,大人很和气呀,怎么都说他规矩大? 祝缨顺口问了项安学徒的事情:“育婴堂的女孩子,在糖坊做得如何?” “很是肯干。” “那要是人多一点呢?” “那当然不错。” 祝缨又问:“糖坊现在要用多少人?能容多少人?要多少学徒工?” 项安道:“多多益善,我现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大人,我想在水边再建一个糖坊,将那里做大!” 她将糖坊又扩建了一次,由于原料充足,一直在开工。不过别家的糖坊也开了起来,彼此都在赛跑。此时梧州的糖往外销非常的便利,常有外地商人过来大量地购买砂糖,各家都拼命扩建,想抢在外地人学会这制糖的法子之前先多赚些。不用全国,只要南方数州,都够他们乐的了。 项安还盯上了水碓,她想不再多建了,以水边的糖坊为以后的主要作坊,因为水力更便宜。但是地方不太好找,还要兼顾到灌溉等事。 祝缨道:“选址我再斟酌一下。”她原本的计划是将一些新作坊往山中转移的,一则是她自己需要,二则山中水力更方便。 山雀岳父拿石头做了一回文章,让她也产生了一些疑虑。本来这个作坊,她还预备在塔郎县放一个造纸的作坊的,也是借用水力。 现在除了教授耕种之事,其他的事她都打算先停下来看一看再说。她的时间很紧,若山雀岳父等人进展迟缓,她就只好放弃“各县共同发展”,将力气向阿苏县倾斜了。 项安听她在考虑了,就说:“是。” 祝缨又问她:“多收些学徒,你能从里面看出可用的人吗?” “都说三岁看到老,灵光不灵光,一试就知道。灵光的人,什么都灵的。” 祝缨往祁泰的院子努努嘴,项安忍不住笑了:“那不一样。” 两人说过几句话,祝缨就说:“走吧。咱们到后头去。” 她带了几人去见张仙姑和祝大,二老看项安、项乐的面子,预先就准备好了笑脸。等看到项渔,准备好的笑脸就变成了真心的笑。项渔稍活泼,见人会说话,又不跟二老特别的粘。 祝缨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张仙姑马上就答应了:“再加个菜,喜欢吃什么呀?” 项渔道:“都行!娘不许我挑食。” 张仙姑高兴地道:“真是个好孩子。” 不多会儿,苏喆、花姐等人也都到了。花姐心里其实惦记着育婴堂,跟苏喆下棋时两个就有点乱七八糟的,苏喆都看出来她心不在焉了,项渔的到来为花姐解了围,两人相携到了张仙姑这里。 张仙姑的院子再次热闹了起来,二老也忘却了一些烦恼。朗睿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祝缨又将他和仇文也留下来,就在刺史府里设宴,请他们一起吃了个便饭。她将祝炼、项渔、郎睿、苏喆安排在一起,自与仇文、花姐又聊到了番学。 仇文道:“番学里有些人学得还不如阿发快。” 花姐道:“年纪越大学得越慢吧?” 仇文轻轻地摇头:“也有人天生就笨,将笨蛋塞了过来,可真是……” 祝缨道:“放宽心,都要一样的教,不可厚此薄彼。你教了,学不会是他的事儿,你没遗憾了。你要松了劲儿,可就两说了。” 席间闲聊,祝缨又问仇文的儿子现在如何。仇文道:“正在温书,想叫他将来考县学。”仇文能做博士,因为是番学,他给儿子请了西席教授的却是正经的经史,打算苦读几年之后走个正经的路子。 以前,这是不敢想的。他是商人,且父祖三代也不知道如何书写。现在不同了,即便塔郎县也是朝廷承认了的县治。孩子进学的阻碍就没了。 祝缨道:“我这儿有些书籍,想看的时候可以来抄录。” 仇文大喜:“多谢大人。” 那一边,四个小孩儿又凑在一起了,郎睿最小,语言稍有不通,项渔就不一样了,他虽是新来,奇霞语与利基语都会一点儿,其中奇霞语会得更多,从中还有了点小小的交流。苏喆也没跟郎睿当面打起来,还管人家叫“阿弟”。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49. 学生 与其久病成医,不如先学医。…… 腊月将近,梧州城内的节奏变得稍快了一点。 往来进货的糖商步履匆匆,他们须得进了货、贩运至预定地点,才好赶得上年前大量出货的时候。一年到头舍不得花钱的人家,到过年的时候也会将节省下来的一些余钱、余粮换点平日难以吃用得到的“奢侈品”。 梧州的砂糖质优价廉,谁能早些贩运走,谁就能赚取更多的利润,一旦大家都知道了这项买卖,就到了价润平均的时候了。 也有商人早先到过梧州,约略打探到了一些梧州的情况,这次再来的时候就携带了一些梧州不产的物品,一来一往车船不走空赚它两趟的利润。梧州产糖、产福橘、产“蜜饯”,后一样是因其产糖而来的副产品 地道的蜜饯是以蜜渍果品之类,但是蜜又比糖贵,更是一样穷人吃不起的东西了。梧州因产糖,其地又暖热而多产水果,于是又以糖代蜜,腌渍出不少“蜜饯”。而梧州又缺乏另外一些产品,比如精美的丝绸,又比如一些书籍、精致的手艺之类。 商人张兴拖着两车的货,带着几个伙计,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梧州城。距他上次往梧州城寻买家已有二十余年了,那时他还年轻,常为卖货走四方。后来生意做大了,就不常自己出门了。这次不同,他想找个新财源。 梧州城比记忆里大有不同了!竟有了些与州城相仿的景象。张兴一路打听,来到了一家店前。 何记绒线店,于主营的绒线丝线之外也兼卖点针、顶针、绣棚、素帛之类,间门的店面,楼下卖货楼上住人,后面院子里有仓房。店主人姓何,家传的买卖,现任的主人叫何达,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他见了张兴十分的惊讶:“您怎么亲自来了?” “活动活动筋骨嘛!” “您里面请!” 两人一番寒暄,张兴就说自己带了货来,何达不敢怠慢。 何达拿着个本子,与张兴点着货,点一样,就记一条。清点了完了,笑道:“往年都是我们去进货,今年有劳张世伯亲来。” 张兴道:“客气了不是?自令尊在世的时候就打我这儿进货,后来令堂管事,依旧照顾我的买卖,如今我过来送货又有何不可?” 何达看了看张兴的体格,张兴与自己这等开着小店,虽雇了两个伙计仍然要自家人不时看看店面的人不同,人家是州城里本行数得上号的大商人,五十岁、一个将军肚,等闲已不亲自出门办货了。 害!现在是梧州,不是南府了,咱这儿也是州城了!原来的州城成了邻州了。 何达道:“您老亲自来,必是有缘故的。” 张兴道:“许久不曾走动了,梧州不远,我也出来疏散疏散,也拜会一下老朋友嘛。怎么不见令堂?身体可好?我这儿才得了几匹好绸子,正要赠她。” 何达道:“托福,她很是健朗。您太客气啦。她今日不在家,到番学里去寻朱博士了。” “哦……”张兴正要寻话头,又听到外面铺子里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指着这个事就说,“如今梧州可比以前繁华得多啦。” 何达也陪着这位世叔闲聊:“是呀,自从咱们祝大人到了这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前几年我每月总要孝敬那几个巡街的几百钱,自打大人一来,您猜怎么的?将他们都拿了,问明了勒索是实,打了二十板子,尽皆黜落了!” 张兴道:“早听说这位大人的名头啦。听闻自他到来,梧州也富裕不少,到哪儿哪儿有钱。别是个善财童子吧?” 何达道:“兴许就是呢?” “说来,梧州的糖是尽赚的,比橘子又好。到处都卖梧州糖,连贩子都赚了一笔,只是不知道进货的价是不是如他们说的那般?” 何达一挑眉,笑道:“世叔你是做丝线买卖的吧?” 张兴道:“那也不嫌多。”州城里也有砂糖卖出,但是价格贵。他也不是要开铺卖糖,那确实也跨行,但是手头有本钱,亲自来看上一看,如果进价果如传说中的那样他就进一批,回去再转手,并不散卖。 他就问何达认不认识大宗出货的糖坊,又问何处货好之类。何达道:“要说起来,是项家的糖坊最好,那是老字号啦!官糖坊的糖也极佳。其余虽不及这两处,也都是一个法子制出来的。” 张兴道:“官坊?咝——不知这项家糖坊在哪里?贤侄是否有门路引见?我不会让贤侄白忙一场的。” 何达笑道:“世叔哪里话?您来送货,我就已经省了好些事啦,货又好,我为您跑个腿又值什么?只是各处都来进,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存货。再来,听说他们都是现钱结账,不知您带足了钱不曾?又或者,就用咱们这一次的货款,就从我这儿提到她那儿去?” 张兴道:“使得!有其母必有其子!令堂就是个有条理的人,这铺子交到你手里,她可以放心啦。” “世叔取笑了,世叔稍等,我嘱咐他们两句就为世叔去打听。” 张兴道:“有劳贤侄。”又取了送给何母的丝绸,何达稍作推辞就收下了。 张兴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何家孤儿寡母,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等一下,梧州的糖这么抢手,他怎么有门路的? —————————— 因为何达有娘。 何母孟氏,青年守寡,独立经营着丈夫留下来的绒线铺子,为人既能干又好强,更因寡妇不易,人到中年就落了病。何达上蹿下跳,病急乱投医,给孟氏找到了一个女郎中看病。女郎中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番学里头的医学博士朱紫。 朱紫一个女人,能做个官儿已是罕见,她还另有一重身份——刺史大人异父异母的姐姐。有这一重关系,何达和母亲不时往刺史府里送些绒线之类,府里折价给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到底没有说与他们没交情。 孟氏又想自己上了年纪,病痛必会越来越多,与其久病成医,不如先学医。再来,自己如果有一点医术,连自家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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