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说了句什么,王组长再次质问,“关参谋长与省委班子大多不和睦,矛盾恩怨很深,传言他为升迁不择手段,在部队不容政绩出色的同僚,尤其是针对与他不同阵营,打压的方式暴戾果断。” 沈国安挺会玩的,击不碎关彦庭的倔骨,就泼脏他清清白白的皮囊。话不说死,水不斟满,为他砌后路,我不着痕迹偷换概念,“官员是谁。军区?政府?” 他义正言辞,“关太太请正面回答。” 我目光不躲闪,“三人成虎,故事里的虎真的来了吗?只是皮影戏的虎皮,戏子披着罢了。军区竞争,厮杀惨烈,各行各业都有龃龉,权势当道,它的诱惑,使死的复活,使活的遭人祸,粉饰太平的时代,舌灿莲花的公仆比比皆是,埋头苦干的到处难寻。” 我慢条斯理端起茶盏,直接浇注在地板,清洗着一块瓷砖覆盖的灰尘,“一将功成万骨枯,高贵显赫的人物,谁不是踩着同僚尸骨往上攀爬,草根王侯无后台,他越是稳,另有企图的人越是妒恨他才干,彦庭嫌恶虚伪的人情世故,官场应酬一贯笨嘴拙舌,成了性情暴戾孤僻了?不合群就是错,大家一起关门贪污搜刮民脂民膏,是对的了?中央提携他,也明白这种清廉血性于大背景下格格不入,他不肯随波逐流,势必被孤立排挤。” 王组长瞧了我半晌,他托着青花瓷纹的杯底沉默。 “《春怨》有一句诗文——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描述的正是我和彦庭。我们订婚至今,我病中都没见他几面,省市区部队巡视、特战大练兵、实战演练、军统会议、这一件件数下来,占据了他的日日夜夜。他有心思拉帮结派,为升迁上窜下跳,扎根军区不是太愚蠢了吗?往中央多跑几趟,管他谁的政绩呢,一锅端揽自己怀里,早得偿所愿了。三天前沈书记的庆贺宴,他当着高朋满座,斥责彦庭只顾军政繁忙,不顾家庭新婚,外人都一清二楚,中央能否理解我的苦楚。” 我抹着眼角的泪滴说,“我是女人,您也有太太,官场树欲静而风不止,彦庭四十岁才敢动感情的念想,他半生最好的时光,都为建功立业,戍守东北边疆牺牲了。他是一座血染的丰碑,中央不铭记功臣,却以一桩所有官员也扳不倒的黑社会团伙为幌子降罪,公检法的官无能渎职,让张秉南嚣张十几年,这是收了一座金山的好处吗?不该一一撤查?沈书记贵为黑龙江省一把手,他放任眼皮底下黑窝猖獗,他是得了几套宅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竟拿沈国安开刀问罪,他们肯定不敢接茬,噎得哑口无言。 保姆搀扶我站起,她吓得手发抖,“我不抗议上级对彦庭的处置,只求杀鸡儆猴别挑错人,审判不公,我会以参谋长夫人的头衔,上告中央,要求省委班子全部问责。创下汗马功劳的参谋长,在仕途逆流中护不住一己,籍籍无名十几万底层士兵还有盼头吗?” 我气急,掏出方帕捂住唇咳嗽,咳得剧烈,额角涨得绯红,保姆哭着央求我,“夫人,歇息吧,您禁不起折腾。您身子都垮了,大夫不准下床,您偏说替首长委屈。” 王组长后续哪里还问得出,他脑仁都被我骂裂了,他负手而立,长吁气,“关太太,是我们冒失了。京城距离远,深入的情况,我们不了解。关参谋长战功卓著,许是存在误会。不错怪,不漏网,是我们纪检巡视组的原则。” 我面带泪痕颔首,他们向我回敬了一躬后,我在保姆的侍奉下走出办公室。 迈门槛背对里屋的一瞬间,我的哀戚愁容溃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一抹了如执掌的得意之笑。 “多谢桃花岛他教导彦庭,顾家为重,救了彦庭的军权呢,祸从口出啊。沈国安哪想得到,我装病引他的无心之失,供他戴体恤下属的面具,他戴得心安理得,也搬了石头砸自己脚趾。” 保姆疑惑问中央不会贬斥关首长了吗? 我仰头,遮着高楼抛洒的晚霞,不灼烈,也刺目,这潭无时无刻翻搅的漩涡,困境挣扎,居安思危,活很难,屹立不倒更难。 司机拉开车门伺候我坐进后厢,我抱着一只冰袋纳凉,“当然不。正国级待任的沈常委称赞彦庭刚正不阿,舍私情取大义,中央会自毁颜面吗?不褒奖他升半级都亏他了。” 保姆欣喜若狂,“所以关首长保住了官位和军权。” 我淡淡嗯,精疲力竭阖住眼眸,隔绝外界一切光影颜色的霎那,街巷逆行的人潮中,我窥探到一抹熟悉的身型,本能的疑窦,我顿时一激灵,我命令保姆下车给我买一支冰糕,我极少吃寒凉的食物,她纳闷儿但瞧我神色不好看,也没劝诫。 保姆离开,我抓着驾驶位的背垫,“跟上去。” 司机一愣,“夫人,那就是普通的桑塔纳。” 我紧盯着车屁股,“少废话,跟丢了我开除你。” 司机不敢怠慢,他踩油门尾随,始终维持在一段相对安全的车距。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速逐渐减慢,扎进胡同口,一辆银色面包车闪灯,从相反的地段缓缓停泊在一处拐弯橱窗的角落。 那辆车是专程与祖宗汇合的,外观平庸且陌生,完全不起眼,也很陈旧,祖宗率先推开车门,他迈下一条腿踩地,漫不经心掸着裤腿的褶皱,当近在咫尺的面包车后座玻璃摇下,曝露关彦庭那张面庞,我瞳孔猛地睁大,每分每秒急速颤栗的缩放。 祖宗把玩颈间的酒红色领带,“关参谋长在我老子的明逼暗斩中节节败退,吊着仅剩一口气强撑,若不是程霖抛头露面,及时操控大局,已经一败涂地,我老子信以为真,想你也不过是纸老虎,军政吹嘘你厉害言过其实。” 关彦庭臂肘支着窗框,大拇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鼻梁骨,语气不疾不徐,“我最岌岌可危那一阵,我以为沈检察长假戏真做了。” 祖宗闷笑,“关参谋长是吃素的吗?我坑你,不也是坑我自己。” 他松扯着系紧的纽扣,“关参谋长,我要的筹码,希望你谨记,假以时日你食言,从不曾合作,与盟友反目,后者的宿怨更不可消灭。” 关彦庭勾唇浅笑,“沈检察长履行承诺,我不会有任何问题。沈国安一倒,张世豪的头颅与地盘,我双手奉上。秘密送去中央的检举档案,我将动用我的人脉暂时截下,我等你亲自找我赎回那一天。” 祖宗阴森眯眼,“张世豪死在哪我不管,你必须保程霖毫发无伤。” 关彦庭面无表情合上玻璃,空余一缕缝隙时,他沉声说,“你不用提醒,我也会做。” 248 关彦庭和祖宗联袂策划了一招祸水东引。 三足鼎立的局势在张世豪初次败北后崩塌,倾斜沈关盟军,祖宗港澳码头表明态度,沈国安劣迹斑斑,早晚有落马的一日,他畏惧关彦庭赶尽杀绝,推翻沈家这艘船,试图先发制胜,招安张世豪,为关彦庭后续登门铺垫,张世豪顺理成章要了他的橄榄枝,张关盟军形成。 这盘棋至关重要的生死符,始终揣在祖宗口袋,截止当前,关彦庭似乎也身不由己,他的把柄太庞大而危险了。 祖宗的黑道没白混,东北与澳门一脉相通的天罗地网,不是城府高深莫测的人物,玩转不了如此精湛。 戒备森严的关彦庭甘当战役的棋子,倒令我瞠目结舌。 我并不后悔协助他在纪检委的调查中力挽狂澜,即便我不做,他虚晃一枪,也不会准许自己输。另一方,祖宗借此蒙骗张世豪,他对关彦庭的计划也半真半假,中央问责,羽翼大削,祖宗极可能趁机整他,同盟瓦解,关彦庭必定破釜沉舟,在澳门立功逆袭乾坤,张世豪蒸蒸日上却根基不稳,应付也是吃力,而问责失败,关彦庭自行解决,抑或是祖宗出手平息,依然是现在的境况,张世豪答允的合作,反而显得不具说服,顺水推舟故作糊涂,何尝不是以退为进,争取填充势力的时机,我卖他人情有益无害。 我摘掉右耳的祖母绿耳环,左耳一枚给了大B哥的马子,秃头打探过珠宝行的消息,马子铸了一条项链,只要她戴着,同时我在澳门,大B哥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 锋锐的银针朝向司机,径直刺破他后脖颈凸起的碎骨,他疼得嚎叫,才发动的汽车猛地一踩刹闸,惯力冲击下,我和他剧烈一晃,腕力失控,针尖深入了半厘。 他五官扭曲,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现,涔涔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摆,“夫人,我哪里犯错,您明示我。” 我端详他神态,关彦庭的心腹,个顶个的波澜不惊,“非礼勿听,权贵身边伺候,知道太多内幕,下场都不会很好。” 他领悟我的暗喻,熄灭了车灯,“夫人,眼耳口鼻,口最容易管教,它可闭可张。您与参谋长是同舟共济的夫妇,您操持公私,他有数。局外人吹不散。我没理由多此一举,伴君如伴虎。” 我眯眸,“你听见了。” “我否认,夫人饶我一命吗?忠孝,不是一无所知,那是蠢。心知肚明能咬紧齿关,是智者的忠孝。” 我目光梭巡在针孔和他之间,“老张,你跟彦庭十几年,我相信你懂得掂量轻重。” 我拔出银针,擦拭净沾染的血珠,重新佩戴在耳垂,“附近的男装店,迅速些。” 他抽了一折纸巾堵在流血的伤处,我们心照不宣,车停泊在临街,我进入品牌店挑选了一件酒红色的手工丝绒衬衫,结账匆忙返回原地接保姆,一同抵达别墅。 关彦庭悠闲站在阳台喂鱼,他像是和我前后脚,军装还披着,华灯初上的夜景笼罩着他眉目,温润且炙热,他定格在幽暗的光柱里,岁月从容,他亦从容。 他察觉门口的动静,洒了一串食,“纪检委的人,撤回京城了。” 我面无表情注视他,“降罪任免书,失效了吧。” 他搓掸着掌纹粘住的粉末,“是。逃过一劫。” 他云淡风轻的口吻,遮掩着思绪万千的哀愁,仿佛巷尾那辆车中瞒天过海欺骗了我,欺骗了世人,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男子,根本不是他。 是我的错觉,是我的遐想,是我冤枉了他。 我深吸气,强颜欢笑,“军区不忙碌吗?下班这么早。” “事不多。大约给我充裕的假期,陪关太太晚餐。” 我取过保姆拎着的盒子,得便宜卖乖打趣挖苦他,“你们参谋长啊,不鸣则已,油腔滑调所有男人都不是对手。” 保姆拆着盒子边缘的绑结,“首长正经,遇到夫人才说好听的。” 我朝客厅挪了三五步,“无聊翻你的衣柜,还当你七老八十呢,样式灰漆漆的。” 他扔了鱼食淡淡嗯,我不满跺脚,“军政大楼出来,我逛残了腿,关先生不试试吗?” 我抻平衣裳,对自己的品味洋洋得意,在吊灯下三百六十度旋转,关彦庭稳步走向我,他抚着衣裳料子,绸缎虽顺滑也纨绔,他这种常年摸爬滚打在练兵场的人,穿了就刮破,“我不喜艳红,什么年纪还不庄重,你千载难逢给我买,故意捉弄我是吗?” 他粗糙的指腹点了点我鼻尖,“淘气了。” 我扯着他臂肘,“我爱看嘛,红的喜庆,老顽固。” 我极其偶尔缠着他撒娇,保姆在一旁附和说,“首长,夫人有兴致,您哄她高兴。” 他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无可奈何妥协,“下不为例。” 我欢天喜地脱掉他身上的军绿色衬衫,为他套两只袖绾,我只模糊记得他轮廓,没仔细测量他的尺码,竟无比合适,他气质刚硬,酒红平添一寸柔情,极度的反差格外潇洒好看。 我整理着胸襟的褶痕,“作为你的妻子,我不称职,东北的官太太相夫教子,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安分不顺服,倔强任性,年轻胡闹身子糟蹋了,无法生儿育女,除了凭胆识辅佐你,也没用处了。” 关彦庭垂眸,似笑非笑打量我,“关太太在检讨吗。” “是呀。”我系好纽扣,揪着他衣领,刁蛮扮鬼脸儿,“关先生接受吗?” 他任由我鼓捣,非常享受半阖眼皮,“接受。” 我不依不饶嘟囔,“又不立字据,你悔了怎么办。” 我吩咐保姆启开一瓶洋酒,拿两只杯子,拽着关彦庭坐在沙发,斟满我的,只给他倒了半杯,我贴在唇边正要喝,他扣住杯口,“发生什么了。” 我和他四目交汇,他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汪洋,一层浪,一层潮,又是一层浪,深不见底,没有止境,我眨也不眨窥伺着,挖掘着,仍无收获。 面对这个男人,我只觉瑟瑟发抖。 我拂开他的桎梏,仰脖灌了第一杯,“彦庭。这一谢,谢你我走投无路时,给了我一丝光亮。我疲倦过,我见识遍世上男人最丑陋的嘴脸,权贵奸佞龌龊,以剥夺践踏取乐,我曾想,你是不一样的。我一度怕不堪的程霖脏了你。” 我斟了第二杯,他眉头微皱,他尝试阻拦,我从他腋下挣逃,“这二谢,谢你冒着被中央处置的风险,在威尼斯酒店释放我,澳门波诡云谲,争一方安身立命的地方万分艰辛,我能顺风顺水,一批劣质货拿下亨京的渠道,得益于东子是你的人,你告诉他放我一马。” 我挑破了这桩秘密,他额角一颤。 我再度喝光,前两杯酒灌又猛又多,一阵晕眩撞得我头昏脑胀,关彦庭蓄满余下的三分之一,满满当当的随我饮了两杯,“霖霖。” “别打断我。”我空洞阴冷的瞳孔望着他,“让我说完。” 我索性弃了杯,抓着酒瓶干脆利落的弹飞了木塞,“第三谢,谢你不嫌弃,也从不羞辱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身家不清白的娼妓。彦庭,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污点,两月前短暂的时光,你给我的堂堂正正生活,我也永志不忘。” 我咕咚连灌了几口,喝得不是酒,是这似是而非的快意恩仇,过喉的苦辣烫得嗓子撕裂般麻木,我颤抖着停下,他渗出血丝的眼底噙笑,是我初识的翩翩模样,我记得。 记得他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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