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里饱含着感情,竟是一股哀戚,听得人鼻头一酸,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祝缨捏了捏自己的鼻尖,看他与王叔亮致意、感谢之类。郑熹致奠完并没有走,祝缨走了过去。郑熹道:“你也来了。” 祝缨道:“在陛下面前听到了噩耗。” 郑熹看了她一眼,祝缨点点头。 王府的人请他们到一旁的厅里坐着奉茶。郑熹道:“听到这噩耗,我一时也不敢相信。” 祝缨道:“措手不及。” 郑奕道:“说句不中听的……” 郑熹道:“不中听就别在这儿说啦,安静几天吧。” 郑奕把话又吞了回去。 过一时,施鲲、窦朋、冷侯、骆晟、冷云、陈萌、鲁太常等人都来了,比大朝会还热闹。 冷云蹿过来找郑熹和祝缨,探头看了一眼,问道:“哎,刘相公呢?” 王叔亮陪着窦朋进来,说:“刘叔父在为家父写祭文。” 冷云道:“差点忘了,他写是最合适的。” 除了这几句话,在坐的竟没有人再聊天了,他们都静坐在这处屋子里,各自想着心事。 难得的平静时光。 ———————— 皇帝说“依例”,大臣们也就很配合,接下来三天,没人上朝。 死了个丞相,皇帝得辍朝表示一下哀思。 皇帝起了个大早,要往前殿去的时候,杜世恩小心地提醒了一句:“今日辍朝。” 皇帝站在当地,正展开双臂等着穿衣服,闻言,架着胳膊又站了一阵,道:“知道了。” 朝不用上,窦朋又准时送来了一叠分好类的奏本。第一件便是请给王云鹤死后哀荣。 袝葬先帝陵,窦朋认为王云鹤是配的。此外,再有死后追赠、加官,等等。之前陈峦有的,窦朋认为王云鹤也应该有。 这样走过场的奏本,按照常理,是当时就能得到一个批准的。哪知皇帝听了,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愈发古怪了。 三日过后,更大的麻烦来了! 到了王云鹤这个地位,死后会有个谥号,冼敬认为礼部给拟的不好,应该用“文正”,礼部咬定了用“文肃”更合适。礼部就是干这个的,道理一套一套的,而冼敬等人满腹经纶,吵架就没输过。 吵了一天,没吵出个结果来。 皇帝不耐烦地对礼部道:“你们早些定来,也好准备齐王出巡的仪仗。” 祝缨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位皇帝如果在自己回京的时候就死了也挺好的。 落衙之后,祝缨换了衣服,直奔王云鹤府上。 王府的葬礼进入了后半程,家里的宾客越来越少了,冼敬等人都在王府陪着王叔亮,见她又过来了,他们也有一点惊讶。 祝缨对王叔亮道:“借一步说话。” 王叔亮道:“好。” 两人到了旁边的一处小厅里,祝缨道:“这宅子,当年是我收拾的。” 王叔亮不知道她没头没脑说的什么意思:“诶?” “它是先帝赐宅,给相公居住的。相公一旦故去,你们再回来,也住不得这里了。这个,我几年前就准备好了,你拿着。” 说着,将上次送给王云鹤但是他没收的房契取了出来。 王叔亮推辞道:“太贵重了,如何使得?” 祝缨道:“收下吧,这个在这京城里可真不算什么呢。” 王叔亮正色道:“这个我可不能收。” 祝缨道:“是来路干净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缨道:“我也没送过王相公什么东西。” 王叔亮道:“待先父丧礼过后,我恐怕也回不来了。” 祝缨道:“这又从何说起?” “您过几天就知道了。” 祝缨道:“你可不要做傻事。” 王叔亮笑笑:“不会的,詹事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家父人已经去了,我只想他早日入土为安。家父的知己为他写了墓志、祭文,也不必别人再夸耀了。谥号之类,家父自己也不在意的,别人为他争的,有多少是觉得他值得,又有多少是想把他推做个牌坊呢?” “这话说出来伤人。” 王叔亮道:“我的父亲已经遍体鳞伤了,我就是想伤人。” 他将房契往外推一推:“心领了。以后我要是能凭本领回来,自然能有落脚的地方。回不来,要这房子何用?多谢您没拿家父做筏子。” 祝缨只得把房契又揣了回去。 次日,朝上继续争谥号,皇帝不置可否。大臣们不免有些猜测,看出皇帝似是不喜王云鹤。 然而,即使是郑熹也觉得诧异:王云鹤难道当不得一个“文正”?有这样的丞相,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挑剔王云鹤,也得看自己配不配吧? 皇帝就是不放话。 此时,王叔亮又奏上一本——王云鹤临终有一份遗本。 窦朋担忧地将奏本递给皇帝,皇帝问道:“这又是什么?” 窦朋叹息一声:“请抑兼并。” 这个抑兼并不是悄悄干的那种,而是一份很明确的计划。包括如何保护小农的土地,如何增加兼并的成本,甚至写了限制荫官、增加科考名额,全国范围内丈量土地、确定各级官员免税额度等等。 他其实早就有一整套方案。 “嗡”!朝上交头接耳了起来。 御史忘了维护秩序,皇帝扫了扫群臣,指着王大夫说:“你就看着这么乱?” 御史维护一下秩序,余清泉出列,发誓要为王云鹤争到“文正”。穆成周比郑奕跳出来得更快,道:“难道你比礼部更懂?” 祝缨不动如山,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 一群垃圾!她想:文正就文正,你们争不来,我争!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80 文正 你听不到百姓的哭声,就听听他们…… 祝缨没有马上站出来说话, 第一,皇帝没问她,第二, 她的布置还没有完成。 又是一次争执未果,真正做事的官员还有正事要做。譬如吏部,他们得准备官员一年的考核了, 又譬如户部,预算还得接着算, 得在地方官员进京前就定个数目, 拿给政事堂、皇帝过目。 不久,朝会又散了。 祝缨沉住了气, 先回户部办公。叶登、李援两人与她一同往户部去, 边走边嘀咕。 叶登道:“王相公可真是。原本一个‘文正’是顺理成章的,如今这奏本一上,恐怕有人要疯了。” 李援道:“这奏本是有点狠。” 祝缨道:“就算不上, 也没见水到渠成。还是那句话, 先把咱们手上的事办好, 别叫人借机生事拿捏咱们才好。神仙打架, 咱们别做池鱼。” 叶登双手一摊, 道:“还能怎地?都摆在面前了……” 祝缨道:“咱们先把功课做足,回来才好与这群‘诸侯’讨价还价!” 三人一阵无语,回到户部,祝缨依旧是开一次晨会, 将任务分派一下, 大家埋头干活。 尚书与侍郎在一处,他们仨不得不联合办公,得他们统一了意见, 才好一致对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祝缨刚刚才到,仍然需要这些帮手,一时无法自己全扛了。 李援算着算着有些气闷,将笔一扔,道:“忒气人。以往,哪怕与地方上争论,还有商有量,现在他们就一门心思赖账了。” 祝缨放下笔,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运气,我在地方的时候,与户部打交道,是被压着多缴钱粮。如今自己到了户部,情势居然一变,户部居然拿下面没办法了。” 叶登道:“今时不同往日,您当年,政事堂里有……” 他住了口,三个人齐齐叹气。 中央与地方的拉扯是一直存在的,不同时期的气势强弱还是有区别的。像先帝在世的时候,皇帝有威严、能力还算合格,政事堂里放的都是一时的人杰,拿出来能镇得住场子。比如陈峦、比如施鲲、比如王云鹤,都是普通官员无法挑战的标杆,是跳起来打不到人家鞋底。上头镇得住,下头就掀不起风浪,事情就好办。 现在,皇帝身无可取之处,政事堂……窦朋不能说不好,但是镇不住。现在窦朋也比这些人站得高,却是没有这样压倒性的优势。政事堂现在就剩他一个了,多少事儿,忙不过来。一旦镇不住,下面人当然就情愿自己过得舒服一些了。一个学一个,个个就都不好管了。 祝缨道:“但愿不要继续坏下去。” 李、叶二人看了看祝缨,这一位也有点陈、王的影子,但是太年轻,事儿做得不少了,就差“养望”或者说需要时间让势力壮大。 政事堂不顶着,户部当然得费力跟地方诸侯们拉扯。 李援心道:你能不能成势,就看在户部任上能不能凭本事降伏这些诸侯了。降伏了,过几年你入政事堂就顺理成章。没能镇得住,以后就算做了丞相,只怕也还是头疼的命。 三人感慨一回,还得接着埋头干活。 户部最近都很忙,知道的人一般不在白天跑户部来聊天,他们这一个白天还算清净。到了落衙时,叶登道:“只怕落衙之后,这京城又要热闹喽!” 祝缨道:“这里是京城,什么时候不热闹呢?习惯就好。今晚别多饮酒,明天咱们还接着算账呢!” 叶登与李援都比较轻松地答道:“是~” 有这么个上司有一个好处:在祝缨的手下,干活是累一点,但是不太用操心,她镇得住,地盘上勾心斗角的事儿少。两人都筹划着今晚是要休息,还是与亲友小聚,聊一聊王云鹤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要怎么做。 —————————— 祝缨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她不跟别人商议。 祝缨从皇城回到新府没花多少时间,回到府里,祝青君等人都等在府里了。看到祝青君,祝缨又是一阵不开心。从北地回来有一阵子了,祝青君最后论功行赏的结果还没下来。 别人都好说,祝青君是个姑娘,授她正式的军职,就挑战习惯了。祝缨做节度使,开幕府,可以“从权”给她职位。现在解职回来了,得拉扯。 给祝青君职位,那让她带兵?没听说过有这么干的。 然后又遇到齐王该不该出巡的事儿,又有王云鹤去世的事,朝廷上一团糟。郑熹还丁忧了,一个窦朋委实没精力去过问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祝缨关于其他人的请功陆续往下批,祝青君的事就被一压再压。 祝缨不动声色:“先吃饭吧。” 她在自己家不用装,是有几天没笑脸儿了,林风这样淘气的、苏喆这样亲近的也都不敢戏笑了。 吃完了饭,林风小心地问:“义父,王相公的事儿,究竟怎么样了?刘相公的脸,我都不敢看了。” “你又去刘府了?” “嗯,”林风委屈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时候,我想是得过去看一看的。没想到他的脸好吓人啊!” 祝缨终于笑了一下:“他年轻时可是有名的美男子,老了也不难看,怎么就吓着你了?” 林风哭丧着脸说:“是怪好看的,吓不着您,可我怕啊!” 祝缨道:“没事,他不会迁怒给你的。传我的话下去,近来都不要乱跑,谨言慎行。” “是。” 苏喆犹豫着问道:“阿翁,王相公是哪里得罪了陛下吗?不应该啊!做事、为人都没有瑕疵。谁有这样的一个帮手能不喜欢呢?” 祝缨道:“那是陛下的心思,不要乱猜,猜也放在心里,不许出去说。” “哦。” 祝缨道:“没去四夷馆?” 苏喆皱了皱鼻子,道:“舅舅在那里了,我也不是鸿胪寺的人呀。” 是了,不但祝青君,连苏喆、项安,回来之后都没有个合适的位子,也没有正经事要让她们做了。苏喆还好,她是阿苏家的继承人,项安如今也是“赋闲”。 祝缨道:“我知道了,你的事,我来安排。青君、三娘,过来一下。” 祝青君、项安被召到了书房,项安先说:“大人,女子之身有个官职已是千难万难,大人如今事情又多又忙。您还是先顾自己,只有您稳了,大家才能好。” 祝青君跟着点头赞同。 祝缨道:“说什么呢?有事给你们办。” 项安忙说:“请大人吩咐。” 祝缨问道:“离开京城两年了,路还熟吗?人还认识吗?” 项安微笑道:“回来也有一阵子了,怎么敢就荒废了呢?” 祝青君道:“我已把京兆又巡了一遍了,大人是要找人?办事?还是打听消息?” 祝缨道:“都还记得鲁王吗?” “是!” 祝缨微笑道:“知道鲁王家当年有多少人,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项安道:“那是大人办的案子,鲁王谋逆,但念在是先帝骨血,是阖家流放……可是,江湖传闻,他们流放途中被陛下派使者赐死了。” 祝缨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你们把当年的后续传出去。再悄悄地往京城传一个消息,当年,有人活了下来。” 项安与祝青君虽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没有犹豫地说:“是!” 祝青君问道:“只说有人活下来了吗?活的是什么人,有什么图谋?还请大人指个方向。” “一个不甘心的冤鬼能说什么呢?明诏赦免死罪又暗中对兄弟下杀手的人,算个什么东西?”祝缨说。 项安与祝青君道:“是。” “要传得不留痕迹。” “是。” ———————— 这大概是鲁王这辈子最有用的一次了。 只消一天,京城里就传出一些谣言来。 传说,皇帝刻薄寡恩,残害手足、虐待侄子,派人谋杀了已经定完罪流放的鲁王一家,连小孩子和女人都不放过,个个死状凄惨。 描述得十分翔实,什么腹痛三日,哀嚎而亡。什么小孩子拖着断手断脚在地上爬行之类。 鲁王,在京城的名声臭大街,全家没几个好人,仆人里坏人也很多。但是!鲁王的幼子,一个只有周岁的婴儿被这么残害,这就让正常人听不下去了。太过份了! 皇帝不应该是天下道德的楷模么?外宽内忌,心思歹毒,不念手足骨肉之情,怪不得当年先帝犹豫好久不想立他当太子呢。瞧瞧,这一登基就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传说,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鲁王的一个儿子活了下来,为人所救,养伤养好了,最近回来哭先帝陵,要向祖宗告状带皇帝下去呢! 流言以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传播开来,完全找不到源头,它传得太快了。许多人嘴上说着“鲁王也太冤了”,心里想的却是“皇帝没点儿人情味儿”。然后又添上一些自己的想法“怪不得前些年风调雨顺,这几年天灾人祸”以及“怪不得陛下之前病了”。 宫外的舌头嘴巴在动,朝上的嘴巴舌头也没闲着。又是争吵的一天。皇帝想要强制把王云鹤的谥号给定下来,冼敬等人如何肯服气,据理力争,把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隔了一天,在宫外有宅子的宦官就听到了“鲁王家还有人没死,亲眼目睹了亲人死亡的惨状,哭号着回来要向先帝庙控诉皇帝无道失德”消息,他们着急忙慌地跑回宫里,将消息报给了皇帝。 皇帝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坐挺了,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要长出脚来,把他给踢下去了! 皇帝死死地盯着杜世恩:“消息可靠么?” 杜世恩道:“或许,只是坊间流言。” “流言?!!!”皇帝抬高了调子,“流言会说得如此恶毒吗?!京兆呢?抓……查……” 一语未毕,太子求见。 皇帝不耐烦地问道:“他来干什么?” 小宦官道:“太子说有急事,听到了一些事。” “宣!” 太子匆匆进来,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皇帝道:“有话就说。” 太子只好吞吞吐吐地道:“阿爹,才听有人说,宫外有些流言,关于鲁逆的。” 皇帝道:“你也听到了?!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太子急忙阻拦,道:“阿爹!当务之急,是平息流言。查访也要暗中来查,市井小民、无知百姓,最好听些奇闻怪谈。闹得越凶,他们越好奇。” “怎么平息?” 太子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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