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生(人兽H)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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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酒店外灯火繁华，派对不断，姜霖以前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遇到那样的场合，一定会跳跃着加入进去，可现在他却更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是啊，他的却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姜霖。成长有多残酷，他不想回忆，可绞杀那个涉世未深的姜霖，方君彦也是凶手之一。方君彦放下牛奶，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姜霖。 “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就好，以前是我心盲，误信他人，我会改的。” “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意义，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会好好补偿你，甚至比周越对你更好，离开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以前说一直想去瑞士，我们去那里度假，滑雪。” 姜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跳着疼。 “醉了就不用面对那个神经病富二代的纠缠，自在，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好嘚瑟的，他那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神经病。” “恶心，他整个人都恶心死了。” 这些话让姜霖过了很煎熬的一段时间，甚至无数次做梦都是方君彦的嘲讽。后来不好的事接连不断地发生。 “我摔下了楼，被设计出了医疗事故，被学校拒绝复课，被房东责令退租，你这么忘不记我，那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啊？” 方君彦哑然失声，脸色苍白。姜霖继续道：“哦，当时你正在和苏旻在一起，还发了你们的合照，看上去心情很好，活得可不像不能没我的样子。” 谕口徆…… 如今方君彦却在他面前说他不能没有他。太可笑了。装什么深情。第36章姜霖含着笑凑到方君彦身边，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吗？” 方君彦心脏快速跃动起来。 “想的，你大概不信……可小霖，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姜霖附在他耳边，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毫无感情：“可以啊，你可以当我的情人，一个永远见不得光，随叫随到的情人，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留下。” 那晚方君彦没留下。姜霖喝了一口他送来的温热牛奶，摇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在之后的几天里，方君彦再没出现在姜霖面前。那几天里方君彦一直心不在焉，有时眼神微微有些迷惘，外露了很少出现的痛苦。周氏开新发布会晚宴时，方君彦彼时正开车回家，巨大的屏幕面前显示出晚宴现场，他看着姜霖环着周越的手臂，记者问起两人的恋爱经历，两人对视一眼，满是默契和甜蜜。明明以前那个位置是属于他的，姜霖这样依恋的人是自己才对。姜霖明明说过会爱他一辈子。此刻方君彦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他于是拿起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屏幕上，姜霖在看了一眼手机后，明显露出一个愣住的神情，而后迅速调整表情面对记者的提问。一个星期后，方君彦在开完会后，就通知秘书将他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他有私事，秘书问他需要通知司机吗？方君彦摇头，说不用。最近是雨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辆黑车在雨幕的掩饰下，车身发出明显的抖动。刚刚还站在台上熠熠发光的方君彦，此时修身的西装领口凌乱敞开着，领带被扯松，他跪在姜霖面前。等到一切结束后，姜霖仰着头无力地瘫软在书房沙发上，方君彦在收拾书桌旁的一片狼藉后，就替他按摩。方君彦现在是一个非常体贴的情人。姜霖没有过夜的习惯，在方君彦家里，他不让姜霖抽烟，还会做饭给姜霖吃，还会跟他说起他在外留学的经历，说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做饭，说起那个他租住的房子，很多喜好都是按照姜霖的爱好弄的，像是他们过去相处那样，只不过对象互调，冷漠的那个人变成了姜霖。姜霖偏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有一次方君彦给姜霖送份资料，这原本根本不需要他出马的，他在姜霖办公室吻了他，差点被周崇发现。姜霖后怕地让他以后派下属过来，其余时间他们没必要搅合在一起。方君彦说他不想让他为难，都听他的。姜霖隐隐觉得自己为这样在他面前这样委屈作态的方君彦有些摇摆，于是开口道：“你不用这样，哪一天你不再留恋这段关系，跟其他人结婚也是可以的。” 方君彦听他这样说，语气透着无奈，过了少时，他滚烫的呼吸抵在姜霖肩头：“小霖，别这样折磨我。” 姜霖恍惚，方君彦纯净高洁，如今放下尊严甘愿在他身边做个没名没分的情人，让人真是看不透他到底在图什么。方君彦邀请姜霖留下来吃晚餐，姜霖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方君彦面前提起周越。大概是给自己和方君彦都提个醒。 “呆会我得陪周越出席一个世伯的生日宴会。” 方君彦说好。周越穿着一套黑色合身西装，头发梳起露出额头，戴一副装模作样的金丝眼镜，领着姜霖和相熟的人握手打招呼，顺便递给了他一杯鸡尾酒，其中有人大谈如今国内外经济形势和红酒种类，姜霖配合地认真倾听，赞叹崇拜脸，演得堪称入木三分。其中一个面部略扁的男人热情上前和周越握手：“周总，想必这位是姜先生吧，欢迎到家父的生日宴会上。” 姜霖和他也礼貌地握了个手。等到那个男人去招待别的客人，周越说起那人是这场生日宴主角康恩城的大儿子。 “周崇最近没烦你吧。” 姜霖闻言露出一个有些难搞的表情：“你弟弟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这里来了。” 周越露出了个抱歉的神色：“他从小都是这样，后来我也想过很多办法，，只希望他能够有一天想通。” 就凭周崇那个疯劲，姜霖觉得等他想通几乎是不太可能。姜霖安慰他道：“我们现在是一体的，帮你解决麻烦是我该做的，而且你帮了我那么多。” 周越说：“可是你要搭上去的更多，有时候我也在想当初拉你一起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姜霖看着他微笑：“阿越，我也得到了很多啊，我现在才觉得这种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后悔” 过去那些赎罪生活都见鬼去吧，他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姜霖觉得他和周越的关系大概是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彼此互利。第37章周越又问了一次他和苏旻的官司，姜霖摇头说律师说并不乐观，苏家的律师很难缠，而且现在还在调查阶段，说话间姜霖突然看见不远处方君彦和一个女孩站在前方。那女孩挽着方君彦的手，两人正在跟别人聊天。周越看向姜霖：“你还好吗？” 姜霖说还好，周越自己或许不知道，他给了姜霖多少勇气。方君彦曾经嘲笑过的两人理论，在姜霖这里永远适用。与此同时方君彦也回头看向他们，姜霖跟着周越社交，也得知了挽着方君彦的女孩是这康恩城的小女儿，康伊梅。康家是做舶船生意发家的，这场生日宴足够引人瞩目，但更加瞩目的还是莫过于康伊梅身边的方君彦。在场的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舶船大王未来的女婿。杯子里的酒液不慎地洒落在姜霖的前襟处，侍应生抽了张纸巾有些紧张地替他擦拭，嘴里不停地顺着抱歉，姜霖不想酒精过敏，于是没喝一口，结果大半杯都泼在他身上。姜霖见到脸都白了的侍应生小姑娘，说了声没关系，就和周越说了声，去厕所处理一下。水流冲过手指，姜霖用手擦了擦衣服，最后没什么耐心地决定放任这样了，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君彦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帮你弄。” 姜霖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语气不太好：“不麻烦你了。” 方君彦伸手握着姜霖的手：“小霖，怎么了？心情不好。” “关你什么事？”要关心，关心你的康家小姐去吧。只不过最后一句，姜霖没说出口。 “怎么突然发脾气了，小霖？” 方君彦不停的询问让姜霖不厌其烦，他和他没什么好聊的，更没必要搞这些无谓的问候，他忍不住推了一下方君彦：“说了不要你管，方君彦，你能别这么烦人吗？” 说罢要离开的时候，方君彦一只手就圈住了他，把他往回扯，方君彦声音轻软得很，可力气却不见松，他故意把人往怀里带，话尾带着关切：“小霖，你怎么了？跟我好好说话可以吗？” 姜霖仿佛急切地想要离开，方君彦无奈把人抱住，厕所门被扣下声音传来，姜霖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后退缩，瞪着方君彦：“你想干什么？” “小霖，我只想要你跟我好好说话而已。” “说屁！找你的小公主说话去吧。” 姜霖说完，突然方君彦就朝着姜霖扑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小霖，你吃醋了吗？” 姜霖刚想说醋个屁。方君彦的脸就贴了上来，空间狭窄，两个人几乎被挤在一起，几乎是贴着脸。 “康伊梅是我留学时在华人青年协会里认识的朋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才答应她出席的，明明知道看了会难受，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就跟疯了一样。” 方君彦也想要一些安抚，比如姜霖并非是对周越有真感情的安抚，以此来填补他内心无法言说的恐惧。他丢弃自尊，哪怕被刻薄的拒绝，也要维持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没理由对姜霖生出怨恨，因为这是他心甘情愿的，方君彦知道发出那封短信是很不理智体面的行为，可他忍不住。他慢慢地体会到了当初姜霖被冷遇的感受，觉得自己本就自作自受。但每次热切地缠绵过后，他也会生出那么一点姜霖只属于他的希冀，他准备好一桌子姜霖爱吃的菜，可一个形单影只的夜晚就会打破他的全部幻想，他原本以为在国外的几年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孤独，可看见姜霖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想过以前和姜霖在一起的日子，想让他重新依恋自己。他迫切地想与姜霖见面，消解那种孤独，以为能够得到安慰，可姜霖说的每句话都在刺他，他极力想补偿他也没能讨到好，只剩下身体在姜霖这里没被推开。晚宴进行要结束周越都没见到姜霖回来，跟相熟的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欣然道别后，他便拿起手机给姜霖打电话。手机震动起来，姜霖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接。 “小霖，”方君彦叫着他的名字，“我帮你拿。” 他抬手抵着方君彦的下巴，示意他住口，他接起了周越的电话，却听见声音仿佛隔着不远处传来。 “宴会大概在半个小时后结束，坐我的车回家吧。” 方君彦也听到了周越的声音，感觉到了身下人身体的紧绷，姜霖貌似也没想到周越会出现在这里。周越打开了水龙头洗手，水流声哗哗地响。方君彦压低声音，在姜霖耳边轻声道：“小霖，如果被周越发现了，你会生气吗？” 姜霖震惊地看向方君彦。方君彦露出一个有种苍白的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姜霖连忙把电话挂了，周越那头疑惑了一下，重新打给了姜霖，突然隔间传来一阵铃声，很短，但是莫名熟悉。他犹豫了一下，往里靠近。就在这时，方君彦打开厕所门，笑着与周越打招呼：“周总，好巧。” 第38章周越收回视线，余光暼了一眼他身后：“的确很巧，方总，不知道你见到小霖了吗？我正在找他，如果你见到他的话，麻烦转告一声，宴会结束我们该回回家了。” 方君彦听到“家”这个字眼时微愣。姜霖整理好衣物来到周越的车前，坐了进去，周越似笑非笑地道：“难怪最近周崇总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你背着我跟人……，我这个丈夫还真是无私得伟大。” 姜霖表情有些裂痕，随后他抚了抚额头：“一时冲动，没想到闹到今天这样，我会处理好的。” 周越看着姜霖，随后把脸贴了过去，下巴抵在了他的额头，像是亲吻，姜霖几乎闻到了周越身上不太厚重的古龙水香味，还有淡得几乎快消散的酒味，一时愣在原地。周越轻声让他抬头，却见窗外，方君彦西装革履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们的方向，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冷雾，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周越轻声道：“姜霖，不要对一个男人心软，他会慢慢膨胀成野兽的。” 姜霖睁大眼睛：“你介意吗？” 周越没有直说，而是托着下巴道：“我当然不介意你去寻找快乐，可是姜霖，换个人我肯定会祝福你，不过你确定你能控制住方君彦吗？他能甘心只是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吗？我有预感他恐怕有一天会成为我们婚姻的不安定因素，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什么是对你最有利的。” 周越觉得方君彦这个人很危险，在绝对的镇定下，隐隐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姜霖神色复杂：“……当然，没有什么比得过我对你的承诺。” 周越贴近他的指尖，点了点他的无名指：“期待你的好消息。” 姜霖手指上的婚戒上次被方君彦哄着取了下来，就再没戴上过。姜霖晚上回去的时候，重新拿出了他的婚戒戴在手上，指环在灯光下映出一道光圈。第二天周越就飞欧洲了，他很忙，每天都在谈判，觥筹交错中度过，早上在中国机场，下午就在另外一个时差的地方。那晚宴会之后，姜霖好几天没联系方君彦。伏绍那边传来消息是查不到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姜霖皱起眉，连绍叔都查不到那个人的身份。 “绍叔，你早年跟着爸爸做事，都没听过那个人吗？” 伏绍说：“小霖，我已经退出那个圈子太久，而且我老了。” 晨间的光线温暖地照在姜霖身上，他把手中的烟掐灭烟灰缸里，他根本从没怀疑过伏绍的能力，姜霖让伏绍保重身体，他有空会去看他，挂掉电话之后他绝味思索后就给孟轩打了电话。孟轩在那头声音懒洋洋的，一副疲态，不知道昨夜在哪里过的。 “你就知道使唤我。” 说罢，孟轩又道：“你都多久没出来陪我玩了，我肯定会帮你的，不过我听周家那小子说，你又跟方君彦勾搭上了。” 姜霖皱眉，不知道周崇怎么和孟轩搞上了。 “再胡言乱语就挂了。” “没说不帮啊，等着，不过，有一点点代价。”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刮过皮肤，姜霖戴着墨镜坐在船上，遥望广阔的海平面，有燥热的雾气拂过身体。孟轩端了一杯酒递给他：“出来玩，怎么闷闷不乐的。” 姜霖看着不远处的周崇，接过酒杯：“你没说他也出去。” 孟轩坐在他旁边：“你怎么不待见他，我觉得周二少还挺合我胃口。” 姜霖冷笑一声。下午的时候，孟轩带着人出去冲浪，沙滩上，姜霖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头顶上有无人机在滑行。躺了一会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躲我躲在这里来了吗？” 姜霖把方君彦带到了附近的酒店，方君彦一看就是下飞机直接到了这里，看他的眼神隐隐透着危险，姜霖不想在外面跟他起争执。 “为什么我最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不接。” 姜霖看着他：“不想接。” 他深呼吸一口气，背对着方君彦开口道：“方君彦，我以为你会有那个觉悟，我不想联系你了，就是不想继续我们的关系了，我不是你，不会吊着你。” 姜霖准备离开，方君彦眸色阴郁，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心中疯狂的念头几乎已经淹没理智，他已经无法思考。姜霖手指刚握住门把手，突然腰间突然横过一只有力的手臂。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方君彦紧紧环住，男人火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姜霖立刻想挣扎：“方君彦！你放开我！” 方君彦像是听不见：“不要。” 方君彦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平时里看着不显山露水，到了关键时刻上就“凶相毕露”，手紧紧抱着姜霖的身体，将头埋在他肩颈处：“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以为我们最近和好了的，不是吗？姜霖。” 知道方君彦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姜霖索性放弃挣扎：“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就应给知道，我们这种关系长久不了。” 第39章 “……那什么能够长久呢？你跟周越吗？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 “最没资格提起的就是你了，方君彦，你敢说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有一天是真正敞开心扉待我的吗？你那么糟践我的心意，现在自己被这样对待就知道难受了。” 方君彦闷声道：“是，我知道活该，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霖说：“你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以前我在你屁股后头追着你，现在不追着你了，你心里落差大，以前我不是没说过我们结婚，可你最后也只答应半个毫无意义的婚礼罢了，要说那几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是不信的，可到底有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罢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我那时候很乱，可我真的没想过和你分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想挽回的，无论付出什么。” 姜霖沉默了一会：“我是不会和周越离婚的。” “……好。” “我不允许的话，你这辈子都不能跟其他人结婚，也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 “好。” “我回去给你拟一份协议给你，白纸黑字。” 姜霖觉得头很晕，没多久方君彦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掀开被子起来了。方君彦温声道：“小霖，喝口水，你发烧了。” 姜霖嘶哑着声音道：“……谁害的。” 方君彦：“我，对不起。” 姜霖被方君彦扶着喂了点药，量了温度，又给他擦了身体，一直折腾到下午的时候姜霖的烧才退下去。方君彦一直搂着姜霖睡觉。姜霖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方君彦在他耳边道：“你以前在我面前装病的演技真的很假，快点好起来，” 其间孟轩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姜霖出海开快艇。方君彦手指抚了抚姜霖的脸说：“他生病了，在睡觉。” 孟轩那头沉默了一瞬：“……大学霸，以前真没看出你这么不要脸。” 方君彦垂眸：“我想要的，无论晚多久，都是属于我的，他爱我，你拿什么跟我比。” 孟轩直接把手机砸了。晚餐的时候，姜霖勉强喝了半碗海鲜粥，方君彦拿着纸巾给他擦了擦手指：“下午有个陌生电话打给你，我帮你接了，你找私家侦探做什么？” 姜霖纤长的睫毛遮住瞳孔，面色漠然：“查苏旻，孟轩告诉我，他在高中的时候被一个人包养过，我想找出那个人。” 方君彦闻言一愣：“……我好像知道。” 姜霖皱眉：“你怎么知道？” 方君彦平静开口：“以前好像看见过。” “谁？” 方君彦手指收起姜霖手中手机，径自把他抱起来：“叫……何承，他早年已经举家移民定居国外，而且没有证据，很难真的对苏旻造成什么影响，反倒会惹得一身腥，我会让人继续跟案子的，他逃不掉的，先休息吧。” 姜霖根本没怀疑方君彦的话，在脑子里回忆起这个人，他见过，年纪已经很大了，年纪都可以当苏旻爷爷了，不由地觉得倒胃口，但方君彦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手头没证据，可是真是很不甘心。不做点什么让苏旻付出代价的话。姜霖半张脸压着被子，故意道：“他跟苏旻做了这么些年的朋友，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他确实对你不错。” 方君彦盯着姜霖看了一会，很干脆地认错道：“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清。” 姜霖没那么大度，没接受，他在灯光下黑发唇红，生出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之前那个社交账号是不是故意给我看的。” 方君彦：“……我没那么热爱生活，也没活得那么轻松。” 方君彦并不喜欢动物和艺术，也不喜欢拍照留恋，那都是姜霖的爱好，他拼命地挣钱，从没有因为什么停下来过，好像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间，不习惯同伴，他隐隐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那是他远在云外的爱人。姜霖嘴角牵起一股似有若无的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方君彦这么闷骚呢。温热的大掌在姜霖腰际，姜霖浑身软绵绵的，那姿态看起来像是被安抚的奶猫，他在方君彦耳边呢喃：“你别把自己摸上火了。” 这一声把方君彦听得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身上穿过，暧昧的灯光下，姜霖的身体温润如软玉，方君彦眼神一时有些无措，像是魂被勾出来了。姜霖看见了，一边笑一边咳嗽，伸手抚摸着方君彦的脸，看着他如今温驯的模样，声音因生病变得轻柔：“方君彦，我不会对你愧疚的，我栽下的树，最后的果实只能由我来收获。” 姜霖为人很不善良，又比较记仇，从未忘记方君彦曾对苏旻说过他恶心。他付出那么多心血，受过那么多伤害。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他曾经一个人穿着病号服爬上过天台的医院，曾经频繁的药物治疗让他一度非常厌世，他站上去的那一刻，脑中尖锐嗡鸣，差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低头看了一眼，心跳快到有种濒死的错觉，姜霖咬破了自己舌尖，口中都是铁锈味，他抓着衣摆颤抖地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黑得深不见底，脑子里却不由响起方君彦冷静如同播音腔的声音。第40章 “人在高速坠落到地面过程中，眼睛和耳朵会快速充血，心跳加快，肌肉和血管不断收缩，到达地面那一刻，身体会摔得四分五裂，内脏破损或和肌肉一同被破裂的骨骼插入，短暂麻木后，神经末梢会源源不断地将接受的刺激传入大脑，跳楼的人会在恐惧和疼痛中慢慢死去，所以，想死的人最好不要选这种方式，会死得很难看。” 姜霖后腿一步，蜷在地上时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惨白着脸回到病房，护士找他都快找疯了。如今方君彦如同枯木逢春，可春天只能他接住，别人不能沾惹半分。方君彦听懂了姜霖的话，慢慢地握住姜霖的手，看上去与昨晚怒火中烧的人已经截然不同，但又仿佛没有丝毫改变。回去之后方君彦果然拿了一份协议给他，并且在里面附上了他全部资产，做了公证。姜霖翻动着那几页纸，随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理事会好几个人对姜霖不满，又因为他身份的特别不敢说出来，没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而已。一次义卖会上，有个挺有名的歌手免费演唱节目，姜霖在现场听见很干净声音，那人弹唱着一首有些慵懒风的曲目，跟他耀眼灵动的风格有些不搭。姜霖站在台下，看着舞台上抱着吉他的粉头歌手，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助理出声道：“他叫靳觅，挺出名的，出道的时候才十五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这次活动，我们把资料发给他的经纪公司，只是想跟个年轻小明星合作来着，没想着他自告奋勇了。” 姜霖知道，靳觅，留最粉的发，唱最嗨的歌，美与力的结合，专业舞者，又是公认的娱乐圈塞壬。活动散后，方君彦给他发消息问他今天会去吗？他今晚下厨。姜霖刚想回，靳觅的经纪人就过来递话说他想跟姜霖喝一杯。姜霖让方君彦不用等他了，有工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姜霖敲响了酒店的门，靳觅穿一件单薄的衬衫给他开了门。姜霖以为他是公众人物，才安排在这里。 “姜少爷，进来吧。” 姜霖进去之后，靳觅给他倒了一杯酒。 “不用那样叫我，叫我姜霖就行，你现在挺火的。” 姜霖以前很喜欢靳觅，因为他唱歌唱得不错，又有性格。靳觅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姜霖，你结婚了？” 姜霖点头，房间里空调开得有些大，他最近被方君彦管得滴酒不沾，于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有抗体了，靳觅突然坐在他身侧，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真没想到你们这样的人也能跟男人结婚。” 姜霖跟他聊了一会音乐，突然就觉头有些晕，身上有些燥热，他皱起眉，看向靳觅：“你给我下药了？” 靳觅看着他，粉色的头发配上他那张脸，像是精灵：“昂，今天本来是我另外一个同事来的，我看到你的名字，主动来的，我可是对你念念不忘的，但是当初你那种身份肯定看不上我吧。” 姜霖骂了句“靠”，深呼吸了口气，撑起身体就想要起身离开。靳觅拉住他的手：“没事的，是你丈夫请我来勾引你的。” 姜霖一怔，整个人愣住了，他手脚有些发软，身体燥热，头脑还算清醒，脑子里满是问号，脸上慌张的神色被靳觅直接看到眼睛里。靳觅嘴边含着笑，故意露出半边身体，撩拨着姜霖：“我本来就对你挺有意思，你们这些有钱人玩得真够花的。” “你是上边，还是下边，应该都挺有滋味的。” “……我不是……” 姜霖被药物激得不适，靳觅拖着他的手把他按在原地，药物的关系，他心绪几乎无法平静，晕得厉害，太阳穴一阵阵跳疼，脚都要站不住了。靳觅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姜霖的脑子里回响。周越到底什么意思？自己给他找出轨对象吗？事情逐渐开始失控，姜霖一个激灵刚开始还推拒着人。墙上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姜霖一点印象都没有，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理智还是抵抗了那股疲倦，姜霖睁开眼睛，浑身如同被碾碎了一般的酸胀发疼。姜霖瘫了一会儿，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了，他在方君彦家里过过几次夜，还算熟悉，他拉开床头的灯，空调打得热，身上的衣物仿佛都是不透气，闷得姜霖头晕脑胀，又软绵绵地瘫倒下去。方君彦进来的时候看见姜霖侧躺醒着皱了一下眉，他过去蹲下身伸手摩挲了姜霖一下的脸：“饿了吗？” 第41章姜霖点头，方君彦于是出去端了一碗汤进来，一口一口喂着姜霖喝了大半。姜霖身体其实并不好，对很多食物和药品都轻微过敏，他平日里不注意，昨天消耗得厉害，在药效解后热意消退，浑身又冷得发颤，虚弱地缩在方君彦的怀里。方君彦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姜霖摇晃不稳地把手搭在方君彦的后颈处，某些片段无规律地涌入他的脑海中，他似乎毫不在意地道：“别为难靳觅，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方君彦那双握着碗的手收紧，他觉得姜霖握着一把无形的枪，对准他的致命处上膛瞄准了，狠狠开了一枪。 “你看上他了？” 他觉得应该给那个小明星一枪的，杜绝他再缠上姜霖的可能。姜霖碰了碰方君彦的耳垂像是安抚低声说：“别那么敏感，昨晚多是醉话，你不用在乎他。” “如果我赶不到，你真的会跟那个人……” 方君彦问得咄咄逼人，姜霖没说话，而是盯着他，意思不言而喻。他的丈夫都没要求姜霖为他守节，方君彦一个情人未免过了。方君彦讽刺地道：“那个人说是周越让他这样做的，你们夫妻情趣倒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姜霖：“……他要送人给我，我不接受就是了。” 倒显得方君彦无理取闹了，他扯了扯唇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姜霖吃过东西，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套上一件方君彦的外套，客厅一片片阴沉沉的，只有投影仪在工作，方君彦一个人坐在前面，他从小展柜上找到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含住，下一秒方君彦就伸手抽了出来：“你有哮喘，少抽点，陪我看电影。” 以前都是姜霖要求方君彦陪他看电影，现在这个角色好像反了过来。方君彦终究是活成了当初那个“姜霖”，他也真的把姜霖以前对他做的事做了一遍。方君彦在姜霖身后塞了两个垫子，他看着不远处时常备着的药盒和满屋子属于他的私人用品。姜霖恍惚觉得这是他的另外一个家。所以全心投入时的心意会这么让人不珍惜，反倒是若即若离才更叫人视若珍宝吗？方君彦搂着姜霖的上半身，让他靠着自己，姜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是什么电影？” “科幻片，《超时空接触》，跟《星际穿越》差不多。” 姜霖对这种片子不太感兴趣，很快又沉沉睡去，方君彦紧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睡颜良久，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答应了……你要给出你的诚意，我要他是自由身。” 姜霖回去之后，大概下午六点的时候，周越被司机送回宅子，他连续工作数日，精神已经很疲惫。管家替他接过外套，姜霖迎接上去：“本想去机场接你的，却听说司机已经出发了。” 周越说没关系，外面下着雨有些冷，他让人搬出了后备箱的东西，那都是他让人买的纪念品，给姜霖买的是一块表。周崇听说周越回家，难得回来一趟，得了自己的礼物，搂着盒子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而后回自己房间去了。晚饭后，姜霖跟周越在小阳台抽烟。姜霖让周越饶过他，别给他塞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了。周越挑眉，听说了那小明星给姜霖下药的事：“我倒没想到他那么胆大，不过，你觉得你可以收下他，方君彦那个人，太傲了，他需要一个人来牵制，你懂吗？” 姜霖沉默没出声，偏头笑道：“我也觉得单靠我拿捏不了他，可是啊，他那么一个自尊心和道德感极高的人，如今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料了，逼太急，他应该也做不出什么越界的事吧。” 这时候传来苏旻被拘留的消息，关于苏旻杀人未遂的一审很快在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孟轩还是出庭做证了，站在被告席上的苏旻也终于不再是一副傲慢的模样，他也会害怕，恐惧失去一切，付出代价，一审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苏旻一方律师当庭提出上诉，拿出了医院开具的苏旻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精神分裂证明，在病态心理支配下，有自杀或者攻击他人的动作行为。新交的证据需要核实，于是法庭宣布择日宣判，姜霖走出法庭的时候脑子还有点嗡嗡的。苏旻那个挑衅的神情让律师对姜霖说了好几次冷静。方君彦拿着外套披在姜霖身上，看到他这副模样：“你先别急，我们先去跟律师商量。” 姜霖烦躁地想抽烟，方君彦只好不多问，他驱车平稳，在律所呆到晚上九点，得到的结论就是如果苏旻的病历是真实的，甚至不用坐牢，姜霖一个人到了一楼大厅抽烟，方君彦从外面挟裹着一身寒意而来，给姜霖买了一杯热牛奶和汉堡。灯光落上他的脸庞，微微照亮姜霖有些苍白的脸庞：“你说他怎么这么好运气，我就知道苏家不可能看着他坐牢，上午在法庭上，我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如今我干不过苏家，早晚有一天……” 他说到最后看了方君彦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方君彦看着姜霖，觉得自己怎么会曾经觉得他可恶至极，姜霖就是娇纵了一点，可从没想过主动伤害任何一个人。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第42章当初，万幸，姜霖被救回来，可是他受过的一切一定得有人付出代价。如今的姜霖仍旧活蹦乱跳，可是那个时候，那一场不轻的折磨，让他脆弱得如同风一吹就会飘走，瘦得不成样子，他记得以前姜霖还有点婴儿肥，现在已全然没有。他曾经觉得姜霖单纯，其实他有一套自我保护模式，比方君彦更能明白这世界恃强凌弱的道理和残酷。 “苏旻一定会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姜霖小声哼了一声，虽然是安慰，但莫名也好受不少。苏旻的病历真实，一审终判当庭释放的那天，是个晴天，苏旻方律师坚持当初私藏姜霖病历，是苏旻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犯下的错误，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不负刑事责任，姜霖坐在位置上没动，方君彦跟律师说着继续上诉。姜霖手机就收到一段视频。 ——听说你在找这个人。姜霖点开视频，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有宽阔的身影，视线太暗，他只看到男人弯腰与苏旻离得很近，不能再近了，那人扣着苏旻脸的大拇指戴着一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墨玉扳指。姜霖不可置信，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了。突然那男人转过头，沉冷的表情也不见一丝裂缝，敏锐地盯着摄像头，姜时序嗤笑一声：“录什么呢？” ——更大尺度的都被你爸毁得干干净净的，只剩下这么一小段，我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姜霖突然挤开人群朝外跑去，方君彦看着姜霖的身影，追了上去：“小霖！” 姜霖挣开他的手，甩了一巴掌上去，指着他的鼻子，眼睛都红了，厉声道：“你早知道对不对！什么何承，什么查不到，你们通通都是骗子！我要杀了苏旻！” 说罢，就直直往外跑，苏旻需要被押送回拘留所再释放，律师在他身侧说着什么，苏旻走在最前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不过短短一段路，突然不远处横空出现一辆面包车朝着他们直直冲来。救护车从姜霖面前呼啸而过时，方君彦终于追上姜霖，将他死死搂在怀里，喘息着道。 “苏旻被撞了，你冷静一点。” 某监狱深处，这个时候点正是囚犯劳作的时间，有几人悠闲坐在一旁晒太阳狱警却当做视而不见，有人在姜时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眸色黑，有一股符合年龄的深沉。他按了按大拇指，像是一个惯性动作，平静地开口道：“老五欠我的人情，抵了。” 姜霖看见另外一道出口已经有警察拉起了隔离带，救护车上面的医护人员迅速下来，将人抬了上去。直到救护车启动，姜霖站在不远处，看见地面有一摊扎眼的血迹，浑身一怔。方君彦搂着姜霖，低声道：“……小霖，我们先走，这里太乱了。” 姜霖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这一插曲而消散，他推开方君彦，露出嫌恶的表情：“我自己会离开，方君彦，你离我远点，帮姜时序骗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你不是最恨他吗？你还帮他，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方君彦伸手无奈道：“……小霖，我不想你不开心……” 姜霖简直要气炸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姜时序，他恨不得把苏旻杀了，他看着不远处的现场，只希望苏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我开心？自从遇上你们就没有一件事是开心的。” 方君彦眼睁睁地看着姜霖坐上了周家的车，那晚周越敲门进来，给他送的晚餐。姜霖从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周越听说了庭审结果和那场车祸的事，就不太放心。姜霖吃饭，他就安静坐在一旁等待。在这之前，姜霖先收到了伏绍发给他的道歉短信，他皱眉扫了两眼，回了过去。伏绍那边信号不好，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在电话里说是他没有保护好姜霖，让他吃了很多苦，他深感歉意。姜霖：“……我不想听这些，我爸跟苏旻真的……在一起过。” 伏绍在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最后也只是说：“先生当时身边这样的人很多……那位苏少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小霖，以后会有人代替我照顾你的，我暂时不能出现你面前了。” 姜霖皱眉：“……绍叔，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替你照顾我。” 伏绍说：“先生觉得苏旻对你做的事不可饶恕，法院前的事很早就有计划了，后来……方先生主动加入了，大部分细节都是出自他手，车祸也有方先生的一份，他现在已经跟我们牢牢绑在一起，和我们变成一类人了，如果他有一天不再忠诚于你，我会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 第43章昏暗的房间里没开灯，方君彦蹲在阳台上点燃了几张纸丢进了花盆里，直到火舌吞噬干净那几页纸，他撑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万家灯火，指尖夹着一枚戒指，微微有些出神，他拿起姜霖留在他这里的香烟，含了一根在嘴里。姜霖听完伏绍的话，手指拂开额前的头发，眼睛不知道是被凉风吹的还是自然红的，声音涩然隐隐带着崩溃：“……绍叔，他很干净的，你们怎么能把他也拉下去……” “小霖，他不坠落，你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 姜时序的发家史并不光彩，他若是老老实实地在官场上，便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姜霖从小身边的人，虎口处和食指两侧都是被磨出的枪茧，幼年的他有一次偷偷地躲在姜时序的书房柜子里，因为他想玩电脑，可是家庭教师每天都会给他规定时间，那一次他无意撞见他爸在处理人，家里的仆人被遣出去。柜子有一条缝隙，姜霖看见一个人狼狈地跪在他爸面前，姜时序啧一声，感叹说嘴太严，盘问他还真问不出个东西，说罢就伸手朝着一旁的玻璃花瓶而去。姜时序书房窗台上有好几个玻璃瓶，其中有两个是姜霖去花园摘的绣球和玫瑰，摆得不伦不类的，所以房里始终有淡淡的花香，姜时序特意绕开那两个花瓶，抬手将旁边花瓶里的几支花扔在地上，水也倒了出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男子的头砸去。见血了。姜霖惊吓得突发哮喘，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姜时序为了哄姜霖，给他买了一大堆玩具。姜霖躺在病床上与姜时序对视，抱着一只玩具熊，病殃殃地道：“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打人好不好，很疼的。” 姜时序原本要抚摸姜霖的手升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阳光明亮照射进来，光里的姜霖稚嫩美好，他叹了口气又轻轻地抚了上去，笑着说：“好，爸爸听小霖的话，以后不发脾气了。” 后来姜时序从未把那些事带到家里。年幼的姜霖天真地以为他爸真的改了，不再把酒瓶往人头上砸。再大一些他就慢慢懂了，姜时序只是不把这种事再让他看见了而已。姜霖小时候也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那个时候他爸身边的下属说以后他一定是个优秀的继承人，姜霖听说之后，就坐不住了，家庭教师经常满别墅地找他，他宁愿爬在树上坐着，也不愿意看书，底下佣人围了一圈哄他下来，说肯定不让他再看书，再大一些，他便跟着孟轩瞎玩，对学习丝毫不上心。他就成了人人口中那个姜家的小草包。姜时序摇摇头没办法，倒也没强迫他做什么。随着时间流逝，姜时序在姜霖心中暴戾恣睢形象淡去，几乎只留下慈父的那一部分。可那段记忆已经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姜霖有时候记性好，还是会想起他爸焦虑地将颤抖的他抱出来的场景。方君彦很好看，可是姜霖的身份，他见过太多更好看的，最吸引他的不是外貌，而是当初方君彦身上那股明亮清透的气质。他曾经看到一句话，人总会被心中向往的品质吸引，他想要成为的是方君彦，可他这辈子都是姜时序的儿子。姜霖身边的世界乱糟糟的，虚伪和欲望交杂，权势和背叛纠缠，虽然姜时序极力给他创造一个单纯的世界，可谁又能真的活在真空里，他们把姜霖当狼群里的绵羊养，那时候坚持信仰，崇尚正义和法律的方君彦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他有一份姜霖根本不忍心破坏的正直善良，方君彦是姜霖从小见过最干净的人。方君彦那个时候不喜欢他，姜霖虽然混着满肚子委屈、困惑和愤怒，可他真的没想过对方君彦做什么，反而更加坚定地认为方君彦的与众不同，觉得他视自己为敌，只是为了捍卫尊严和意志。所以姜霖在得知他受自己父亲胁迫的时候，他觉得很对不起他，他觉得是父亲打断了方君彦的骨头。其实姜时序明确表示不喜欢方君彦，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根本就是两类人。姜时序蔑视一切规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权势越高，越迷了自己眼睛，手下的人得了他的庇护，狂妄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已无法再遮掩一些脏事，顺藤摸瓜，葬送了仕途甚至下半辈子的自由。而方君彦不一样，他厌恶姜时序。他当初提出方君彦给他当情人只是气话，他没想到方君彦真的答应了。其实姜霖比方君彦更愤怒他的堕落，可他也想看方君彦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人性就是这般扭曲和别扭。姜霖一个人呆了很久。直到周越给他送饭进来，他带来一个消息说，苏旻命保住了，只不过双腿重新站起来的几率很小。姜霖低头，紧绷的身体却骤然放松了一些，喃喃道：“……真是便宜他了。” 周越蹙了蹙眉：“姜霖，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姜霖勉强笑笑：“我开心啊。” 第44章周越摸了摸他的头发：“早点休息。” 过了几天，方君彦联系了姜霖：“小霖，你还生气吗？我过几天过生日，你能来吗？” 姜霖那天还是去了，方君彦让他进来，在姜霖脸上很自然地亲了一下，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一只手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在做饭。 “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鸡翅，还有两个菜，我们就可以开吃饭了，你要是无聊就去打一会游戏。” 姜霖看着方君彦的背影，定定出神，突然方君彦手机响了起来。 “小霖，你帮我接一下。” 姜霖拿起来看到备注是姑姑，于是他递了过去，方君彦示意手上没空，姜霖只好接通了递到他耳边。姜霖只听见他嗯嗯了几声，说了句在家，就我和姜霖。等电话挂断后，方君彦看着姜霖说姑姑和小臻顺道过来送个蛋糕：“你介意吗？要不我下去拿，晚上我再回去陪她们。” 小臻是方君彦姑姑的女儿，姜霖以前见过，那个时候还是只是个小不点。姜霖：“……不，不介意。” 等门铃响起来，姜霖便和方姑姑打了照面，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和蔼可亲，带着朴素的善意，后面还有个穿着白裙，梳着马尾古灵精怪的女孩，盯着姜霖看，随即出声道：“哥，这个帅哥就是你男朋友啊。” 方姑姑责备地拍了拍小臻：“臭丫头，没大没小，叫霖哥哥，你小时候还抱过你，估计你早忘了。” 小臻：“霖哥哥。” 姜霖笑着：“……你好，你也变成个漂亮的小丫头了。” 小臻露出了个害羞的表情。方姑姑笑着看着姜霖：“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君彦这孩子没什么仪式感，不讲究这些，我想着给你们送过来。” 方姑姑说罢就要走，姜霖说一起吃饭吧，他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方君彦看了他一眼，对方姑姑说：“姑姑，留下来吧。” 小臻开心地说好啊好啊，方姑姑于是去厨房帮方君彦做饭。小臻坐在姜霖对面，撑着桌子小声八卦道：“霖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听我妈妈说，你高中就跟我哥谈恋爱了，我哥那么木，一点都没有意思，是你追的他吗？” 姜霖：“……啊，算是吧。” 小丫头像个十万个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方君彦敲了小臻的头：“去拿碗筷，就知道坐着等现成的。” 小臻抱着头：“好痛！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方君彦和方姑姑都给姜霖夹菜，小臻吃了好几个鸡翅，方君彦把最后一个夹在了姜霖碗里，对小臻说：“你少吃点肉吧，不是天天嚷着自己肥吗？” 小臻不服：“你懂什么，我现在还在发育呢，以后我就瘦了。” 姜霖看着他们兄妹斗嘴，他记得那次他和方君彦吵架，他去他姑姑家找他，在家人面前方君彦是长辈骄傲的小孩，令人依赖的哥哥。方君彦姑姑大概出于礼貌对他还算友好，还给他夹菜，姜霖很喜欢那股家庭氛围，他那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很激荡的感觉，就像他即将和方君彦一起来融入这个家。可他不是，他不能背叛和周越的约定，也不该那么糟蹋方君彦。方君彦应该永远都是干净的。姜霖垂眸，不知为何觉得嘴里的饭菜都没滋味了。等吃了饭，小臻于是拿出蜡烛起哄着方君彦许愿，方君彦双手合十，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目光是盯着姜霖的。姜霖几乎不敢看他。姜霖要离开的时候，方君彦说送他下去，周家的司机就等在下面。方君彦拉着他的手，不想让他上车：“你消气了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姜霖抽出手，看着他：“……生日快乐，方君彦，我们认识十年了吧，真快啊……你明年也30了，过正常的生活去吧。” 不要变。也不要因为什么人而坠落。方君彦表情茫然：“什么意思？” “跟你一起，我觉得实在有些倦了，那个小明星就挺不错的，我跟他在一起了。” 第45章方君彦在听到姜霖的话后，话里带着紧绷：“姜霖，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对你倦了，方君彦，我不是以前那个可怜虫了，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那天之后，姜霖就把方君彦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许久没去看过他爸，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姜时序先开的口，问他解气了吗？姜霖看着自己父亲，觉得他仍旧年轻，无论男女，开始衰老的最明显特征，不是皮肤松弛或者明显的面部变化，而是内心深处不再有汹涌澎湃的欲望，满于现状，可姜时序不是。姜霖马上做出打住的手势：“我没觉得那样有多痛快。” 姜时序给姜霖道歉，语气软到不行：“都是爸爸的错，我以前太过混账，希望你能原谅我。” 姜霖深吸一口气：“以后我自己的事会自己看着办，别拉着方君彦下水，他跟你们不一样。” 姜时序轻声慢语道：“说实话，他来看我的时候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小霖，其实没有什么人是不一样的，人到了年纪，入世够深。都会猖獗贪婪地扑过来，不会幸免，不要对什么人抱着期待，也不要妄图改变什么人，孩子，就算是家人，也不可以，怎么到最后，天真的是你啊，我的宝贝。” “方君彦以前畏惧着我的权势，恨我，结果现在才发现的确那是个好东西，否则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你妈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个时候爸爸发誓再也不会落入那种屈辱的境地……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开开心心的，方君彦他非池中之辈，以前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觉得他固守的高傲太可笑了，他看不起我姜时序的儿子，现在不一样了。” 姜霖垂眸。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家都垮了。姜时序用着他多年的阅历让姜霖哑口无言，他眼神复杂，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却说着说着自己眼眶一红，声音都带了哭腔：“他凭什么要看得上我，你是什么良善的大好人吗？” “我真是讨厌死你们了，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用我当什么借口。” 姜霖说罢就要离开，姜时序叫了一声小霖。姜霖回头：“你不该让方君彦开那种头的，我真是过够了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是你的为所欲为毁了我们家，你怎么好意思提起妈妈，别再沾方君彦，否则我以后再不要见你。” 姜时序想要起身，却被狱警摁住肩膀，探监室清净下来。姜时序像是无奈叹了一句：“我心软可怜的宝贝。” 说罢挣开狱警往回走去。回到周家，他敲开了周越的门，听说昨天晚上周崇又闹起来了，这次是从二楼掉了下来。姜霖说：“阿越，海外的生意缺一个周家人吧，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去吧，我就不留在这里刺激周崇了。” 周越吃惊地看着他。姜霖：“不是要跟你离婚的意思，毕竟这个身份还挺好用的，我只是觉得我不该留在这里了，周崇再折腾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周越论心中再如何纠结矛盾，姜霖期待又恳切地看着自己，最终只好妥协：“我会让他们好好安排的，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却不想，这一年后回国却是一封离婚协议将姜霖催回来的，他在国外过着忙碌的生活，几乎很少想起国内的事。司机把姜霖送到他和周越在周家外购置的婚房，屋内没开灯，姜霖拖着行李打开房门，只看见方君彦双手插兜站在他的面前，银色月光铺洒出他的身影，夜风吹开窗纱，映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姜霖呼吸一窒，刚想离开。房门却被身后的男人狠狠关住了，方君彦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的身体，炙热的呼吸仿佛也近在咫尺，像一座山压向他。方君彦握住姜霖的胳膊，动作丝毫不温柔，强迫着和他对视，姜霖的手臂被抓得一麻，他抬起眼眸，看见男人紧绷的唇线和下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方君彦的痛点，他冷冷地道：“因为这是你跟周越的婚房，所以我不该出现吗？” 姜霖：“放开我。” 方君彦黑下脸：“放开你，你又准备躲到哪里去？又要跟谁在一起？” 姜霖甩开他的手，直视着方君彦：“我去哪里，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请你离开我家，方君彦，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的，现在我跟你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懂吗？” 方君彦的表情阴沉得恐怖，胸口起伏，周身气息冰冷可怕，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一年前他满心期待的生日最后如坠冰底，他给了自己十天，打算再次放下尊严成为姜霖的次要选择，可他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甚至不是姜霖众多知会者之一。他被密密麻麻的嫉妒折磨得发狂，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方君彦眸色越来越深。下一刻姜霖被他猛地拖起来扛在肩上，他被吓了一跳，随后挣扎起来。姜霖脸色极差：“方君彦，你放开我！你疯了！” 第46章方君彦却只低头看向他，他也反复琢磨过这件事，可眼看着姜霖当着他的面和多少人你来我往真假逢迎，看着他跟所谓的丈夫共同进退相敬如宾，再没有一点他的位置，他突然觉得姜霖的确有些可恶不值得同情了，以前他不懂滥情的定义，可他不想要姜霖跟别人睡觉。姜霖想要继续糟践报复他，可方君彦的耐心已经没有了，那超出他的底线了。方君彦一手握住他的下巴，抓住他的手腕，居高盯着姜霖：“是，我也觉得我是有点疯，当初我就不应该让情感占了上风放任你跟周越结婚，也不该为了补偿你放下自尊做你的情人，你那样戏耍我，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我不够爱你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和你分开，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轻飘飘地抛下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彻底底的跳梁小丑。” “你的爱情挂在嘴边，蛊惑了我，却没能感动了你自己啊，是不是，姜霖。” 方君彦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