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生(人兽H)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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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那段时间也想了挺多的，不能在牵连方君彦的脚步，那种想法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我已经好了，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方君彦松开了姜霖的胳膊，突然嗤笑了声，伸手扯开他的袖子，露出起了疹子的手臂：“这就叫把自己照顾好？你那个男朋友不知道你对海鲜过敏吗？你还给他做海鲜。” 姜霖眼神闪躲了一下，目光缓缓下落，其实是他嘴馋想吃，这不是周越的锅。姜霖支支吾吾。突然方君彦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里面赫然是那晚周越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开始在车外纠缠，而后不久就转战到了车内。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方君彦把那照片放在姜霖面前放大，再放大，足以非常清晰看到两个人的动作，然后下达指令道：“你别管，看得够清楚了吧，分手，现在立刻。” 姜霖默了默，盯着方君彦的脸，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这照片究竟是怎么来的？谁拍的？怎么会在方君彦的手里？方君彦：“现在就去。” “……你这样随便拍人家不太好。” 方君彦见姜霖毫无波澜的模样，居然还当起了道德标兵，疑惑：“你先别管那些，你就不生气？你看清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姜霖才突然想起他拿周越当过自己的幌子，垂眸说：“生气啊，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这……也没什么……” 他看着方君彦的脸色越来越差，姜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幅表情，连忙瞥开了视线：“……我得先走了。” 方君彦被姜霖这段发言弄得有些心梗。他不是不知道姜霖，以前跟他在一起的，几乎满脑子都是他，特别黏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他待在一起。他有时候也觉得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都押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他有些想不通。有时候他也会觉得累，有一次姜霖跟他闹别扭带人回家喝醉了酒，方君彦打开门之后看到一地的狼藉，一怒之下就回了家，姜霖酒醒以后就追来了。他开车到了方君彦姑姑家楼下，一开始还伏低做小的给方君彦道歉，说不该带人回去，但说着说着自己又开始委屈。两个人在车上吵了一架，方君彦其实从小是个情绪不太外漏的人，跟人也很少起争执，被姜霖这么一闹腾，他后来也想不起压脾气这回事。姜霖一委屈就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他，难道就抽不出一点时间陪他吗？方君彦冷笑道：“我每天课很多，你不是不知道，姜少爷，这世界不是围着你转，再说你缺朋友陪吗？你带那么多回去，随便再选一个听话能够陪你的男朋友不就行了吗？” 姜霖愣了愣：“可他们又不是你，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方君彦，是独一无二的，我谁都不要，只要方君彦。” 第13章方君彦似乎没想到姜霖会这么回他。后来方君彦经常想起姜霖以前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就觉得上天应该派雷下来给姜霖一顿教训。宇；悉；证；藜…… 姜霖性格跟他很不一样，喜怒鲜明又外放，喜欢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献在他面前，跟稀罕什么宝贝似的，嘴里天天挂着的就是方君彦你怎么这么厉害，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又恨不得把那人扔出银河系。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也很好骗，像个笨蛋一样迷糊。可是他最后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这个笨蛋甩的。方君彦在他们分手的第一个周内还自信满满地等着姜霖打给他，他那段时间很忙，却破天荒地把手机常设置的静音关闭了，甚至还收到了老师的警告。谁知一个月后没有消息，半年后他发现姜霖把他删了。 “姜霖，需要我跟你解释一下吗？这是出轨，你的容忍度未免也太高了点吧。” 所以他当初什么都没做，姜霖凭什么跟他提分手。姜霖知道他现在在方君彦眼里一定跟个傻子似的，不过跟他原本在他心里的形象应该也没相差多少，他也不太在意。姜霖觉得方君彦都这样还特意来提醒他。真的很善良了。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他于是只有把这傻子路线走到底。不然被发现他跟周越根本没那层的关系，方君彦说不定会觉得他打肿脸充胖子。比起前任比自己过得好，姜霖觉得前任找了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更打脸，特别是那个人是他的死对头苏旻，他已经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没有冲上去把他们分开了。他本来已经没多少自尊了，就留着最后一点体面，假装他已经越过这段了。 “谢谢你，我想了想，只是个拥抱嘛，没什么的，我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不成熟了，我觉得两个人还是要有适度的空间，而且周越给我解释了，这是他弟弟，兄弟两之间抱一抱……亲一下，没什么吧。” 姜霖自己越说都有些心虚。方君彦脸色阴沉地望他：“……成熟？你还挺得意的是吧。” 方君彦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突然觉得他以前对姜霖的智商还是评估有误差。这不仅傻，眼睛还有点瞎。 “现在食堂禁止外人进来。” 姜霖：“没有这个规定啊。” 方君彦拿起手机：“现在有了，避免管理混乱。” 于是姜霖去了周越公司食堂吃饭。方君彦听说之后：“…………” 他找个了个人盯着周越，他就是觉得姜霖那个笨蛋模样，太他妈碍眼和不爽了。姜霖对周越说，跟方君彦这个人说话太费劲了，因为他很聪明，会找你的语言漏洞，幸好他以前在他面前装傻充楞惯了，方君彦一般都会捡着他的话听，懒得去费心琢磨。周越若有所思道：“你们一个装傻，一个真认为你傻，还挺配的。” 姜霖听着周越的话，干笑了两声。等到那个项目终于结束，那晚公司定了个酒店餐厅。姜霖默了默吃了晚饭准备离开，突然，徐经理就拿起酒杯补充道：“方总说了，明天大家放假，今晚上不醉不归。” 姜霖吃饭的时候一直用余光瞥到一直正在打电话的方君彦，桌上的菜是都有点辣，杯子里倒的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他刚拿到嘴边刚住准备用舌头舔了一口，方君彦突然就把眼神放到他这里。眉头很明显的皱了皱。姜霖下意识就把杯子放回了桌上。放完之后他有抬头发现方君彦已经把目光收回。他突然检讨自己干嘛怕他。他百无聊赖地低头玩着手机，只想着饭局快点结束。方君彦同时拿着手机，电话那头是最近在催促他回家的姑姑，因为酒桌上并不吵，他也就安静的听着姑姑在手机对面说着一些家常话，时不时地嗯一声。看到姜霖不知在给谁发消息，脸上竟然少见地露出了些笑容。是在给那个周越吗？方君彦实在是不知道姜霖看上他什么？文弱的小白脸一个。第14章 “姑姑，过两天我就回来。” 隔得有些远，姜霖看见方君彦脸上的表情明显很温柔，远没有对姜霖的那般刻薄。姜霖隐隐辨认他的口型。 “怎么可能不陪你。” “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别想太多。” 姜霖突然撑着脸转到一边。饭后大家都转战去了KTV，林珂伸手拦住了想要逃掉的姜霖：“不是吧，明天放假，每次你都逃的最快，家里有人等啊。” 姜霖被林珂挟持着无奈地往前走。方君彦走在后面，突然听见前面有一个胖子说起姜霖，话里话外都在取笑他的不合群，又跟同伴嘲笑起他的性向。 “我觉得公司应该每年多组织一次体检，我听说同性恋很乱的，我们公司男的多，你没看新闻吗？” 方君彦听着他话里的揶揄，突然开口道：“我们公司的文化里好像没有私下议论同事这一说，章易，你真的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单独向总部给你申请一年多一次体检。” 那个叫章易的胖子欺软怕硬，瞬间不敢吱声，看着方君彦沉下来的脸，大气都不出一口，方君彦平日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可是板起脸时，那种压迫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方总，抱歉。” “我希望这种情况下次不要再发生。” 方君彦挥手让他们过去，他突然开口问向一旁的徐经理：“他们有对姜霖做过更过分的事儿吗？” 徐经理摇摇头，员工具体私下怎么样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姜霖从进公司开始就少言寡语，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方君彦花了半分钟时间，回忆起了以前那个行事毫无顾忌，自由自在的姜霖。又意识到他也重新花掉了两个月，重新认识见到现在的姜霖，他整个人好像都褪色了，浑身萦绕着灰暗的情绪。让方君彦觉得很不舒服。他在国外的时候，天气总是不好，黑云总是沉沉地挂在天边，像是姜霖以前经常看的那些末世大片里的场景，他租住的房子离学校有二十公里的距离，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很大，房东给屋子配的是暖调的灯光和米色的墙纸。灰棕色柔软的地毯，家具和床品大多是奶油白，有一个很大的嵌入式木质书柜，阳台有一个单独的懒人沙发，方君彦第一次去看房子的时候，他透过卧室的窗户看出去，院子里开满了天蓝色的绣球花，他想起了姜霖家那个永远维持着春天的花房。他有时候是会怀念国内的好天气。方君彦初回到国内，前东家极力地挽留过他，并且有意向给他升职，他粗略过了眼条款，的确非常诱人。苏旻也邀请过他去他们家公司担任副职，他都拒绝了。包厢里有喝大的同事舌头都要打结，有性格外放的女同事用眼神疯狂示意，然后把话筒起哄着递给了方君彦。方君彦笑着：“那我献丑了。” 方君彦一只脚微微抬起，踩着椅子上，然后点了一首英文歌，是一首英伦乡村小调，从头看到尾声音低转迷人，姜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灯光昏暗中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在场同样移不开眼睛的大有人在。简直不敢多看，害怕自己又生出不该有的期待。姜霖在这种场合是完全隐身的存在，他只是草草吃了几口桌上送的小吃水果，就不免有些犯困，平时这个点儿他已经睡了。有同事在身边聊起了股票基金和国际形势，姜霖和那些高谈阔论的男同事说不到一起，他曾经度过一段自我评判都很差劲的时候。大家一团和气，唯独他格格不入，他父亲盘根错节的势力被清算，他褪下了高官之子的光环，整个人可以说毫无价值。就在姜霖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方君彦终于在对面发言说可以散了。姜霖拎起外套，刚准备撤退的时候，方君彦突然开口：“姜霖，你没喝酒吧？帮我个忙，我要去公司拿样东西。” 老实说，姜霖真的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上司。等姜霖坐在驾驶座上，刚打开准备去公司的导航空，方君彦突然拿过去换了个地点。 “突然觉得那样东西不重要了，先送我回家吧。” 从姜霖的眼神中，方君彦读到了莫名其妙四个字。 “你平日里都在躲我。” 姜霖想说没有。 “分手了吗？” “我查出一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是关于你那个男朋友的，他清楚他的家世背景吗？你知道周家内斗得很厉害吗？他一定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是周家被赶出去的长子，而那天跟他纠缠在一起的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你猜猜他被赶出来的内情究竟是什么？” 方君彦一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信息量太多。姜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方君彦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感慨姜霖的无知还是天真。 “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感情用事，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第15章姜霖听着方君彦的话，沉默了许久。 “……可是，方君彦，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的。” 姜霖说：“我分不分手跟你好像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男朋友和谁纠缠也跟你没有关系，我们很早以前就分手了。” 方君彦冷淡地望着姜霖：“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记得非常清楚，是你提出分手这件事。” 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方君彦的语气本身很尖锐，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你也让我明白了，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曾经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话，收回得也可以很绝情，我那个时候正在找着我们要住的房子，想着我们的未来，但是你却在那个时候准备着随时离开，所以，姜霖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呢？” 姜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方君彦。他思绪仿佛被带到那个时候。在方君彦出国的那几天，姜霖真的很孤独，以前的朋友都把他删掉了，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自讨没趣。在他父亲终审前，突然有一天，孟轩找上了他。姜霖出于第六感，他就知道他们找上他没什么好事儿，此去必定是一场羞辱。可孟轩说是有关于他父亲终审的消息，对姜霖的诱惑太大了，于是他还是去了。境遇颠覆，那时候在场的人还有苏旻，曾经对他奉承讨好的人如今早就换了一个态度，酒瓶磕在桌上，红色的液体从杯子里晃了出来，流到了孟轩手背和桌子上。姜霖拿着酒瓶不知所措，说了句抱歉，孟轩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充满了刻薄嘲讽：“我们姜少爷，哪干过这种活啊？你们这不是为难人家吗？没事儿，来坐，还是我给你倒一杯吧。” 最后一句话很轻浮。说罢，身边就传来轰然大笑声。 “还叫什么姜少爷？我听说姜时序这下起码牢底坐穿，要论贪啊，还真没人比得过他。” “姜霖啊，你以后的日子就惨了，不过没关系，还有哥几个呢，你这脸呀什么的是真不错，方君彦要是养不起你了，尽管开口。” 姜霖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他活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而苏旻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兴味。 “……我爸真的是无期吗？” “大差不差了。” 姜霖突然站起身，惨白着脸要往外走，孟轩追了上去。会所的灯光很明亮，孟轩抓着姜霖的胳膊，低头盯着姜霖涨红的脸：“你跑什么，就这么点就受不了，你忘了以前怎么对我们的？我听说方君彦出国了，你被他甩了？” 姜霖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儿？放开我！” 姜霖长着一张很不错的脸。孟轩：“走，跟我进去，你说你以后怎么办啊？你爸入狱了，方君彦不要你了，你跟我说几句软话，以后换我罩着你。” 孟轩伸手碰着他的衣领，低声道：“可怜见的，这料子这么糙，脖子都磨红了，现在过得很辛苦吧，多久没吃顿好的啦？都瘦了。” 姜霖不可思议的看着孟轩：“……你滚开。” 孟轩掌心从他的小腹，滑至后腰，压在他的后背上。他将鼻子压在姜霖肩上：“装什么？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硬气，当初你也不就这样得到的方君彦，姜霖你跟了我，我还可以让你过上以前的生活，如今风水轮流转，其实我以前也挺喜欢方君彦，不过他性子太冷了，又被你看上了。” 姜霖混身颤抖，他推开了孟轩，给了他一巴掌，两人在推搡挣扎中，姜霖从会所的楼梯上摔了下去摔到了头。他最后意识尚且清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孟轩睁大双眼，惊恐的面容。而姜霖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方君彦受他父亲威胁的时候，是不是跟他有同样的心情。屈辱，仇恨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被送到医院，紧急做了手术，但是由于病历部分缺失，出现了麻醉事故。姜霖能下床的时候，他就向方君彦提出了分手。第16章往事突然涌到心头，姜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意识才逐渐回拢。下定决心说分手的那段时间显得很长很煎熬，但其实细想下来也没要多久，直到切身体会过方君彦的感受后，姜霖觉得他实在对不起他。他爱他，至少他自己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可事实是他带给了他是真真实实的伤害。他切身体会过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羞辱感，姜霖觉得很难受。方君彦那么骄傲的人，无法想象他低下头颅时心中所想。姜霖后来去看姜时序的时候，很生气的质问过他。他爸爸承认他当初的确用方君彦姑姑一家威胁他，姜霖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姜时序爱他的方式用错了，方君彦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兜兜转转，姜霖发现最后错的只有自己。因为他喜欢方君彦，所以把一切都弄得很糟。他最不应该卷入他那一团乱的人生里。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初初方君彦对他的态度那么疏离，恋爱相处的时候，甚至谈不上用心二字。姜霖不是感觉不到，虽然他某些方面是有些迟钝，可对于方君彦的事他很敏锐。在那场婚礼的时候，方君彦就可以做到眉眼丝毫无动于衷，好似亲吻他的只是个陌生人，他就该有自觉的。如今方君彦一把抓住他的右臂，粗暴地质问他，他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姜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亲手杀死了那个虚伪自私的姜霖，第一次学会忏悔，准备一个人面对自己惨淡的人生，解开镣铐让方君彦离开，几乎是抽骨剥皮的痛，他曾经是那么害怕他的离开。他爸最开始出事的时候，他那段时间总是失眠，姜霖总是把自己紧紧地塞到方君彦怀里，有时候方君彦被他弄得有些醒，会下意识地用手掌揉弄着他的头，然后搂着他的腰让他贴得更近。只有失去意识的方君彦才会如此亲近姜霖。姜霖睡觉总是习惯打开床头的小灯。他的目光放在方君彦微抿唇角上，他真的很为一些细枝末节而心动，比如方君彦身上总是带着令人心动的淡淡木质香，看着他微陷的眼窝，和流畅的面部轮廓，姜霖觉得深深的不安。他那时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跟方君彦想到了永远。姜霖真的很难不含感情地评价方君彦在他心里的位置。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 姜霖看起来很疑惑，他想方君彦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儿，他现在有很好的学历，有旧爱在身边，前途一片大好，为什么一定要拿这些问题来摧残折磨他。 “姜霖，我凭什么不能在意，被甩的人是我。” 因为不甘心吗？原本他们这段关系开始得不平等，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是方君彦，其实是姜霖的父亲一手操纵的这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姜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抽回自己的胳膊，轻声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可是明明当初迟早也会分手的，姜霖不懂谁先说究竟有什么关系？ “跟那个周越分手。” 姜霖只能猜测，他应该是看不惯自己幸福，他这样想着，便喃喃地说出了口。不过过了几秒，方君彦点头：“对，姜霖，你凭什么能幸福？” 姜霖微微低头：“不过我不分你想怎么样？” “公司有个外派去南非的名额，其实也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你以为周越那个弟弟会放任你在他身边吗？” 姜霖：“…………” 姜霖这么久以来，难得的一次生气他没想到是方君彦带给他的。他心里想自己只不过是跟周越有一段口头上的关系，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情比金坚来拆散，他最近也收到过周崇发来的短信，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甚至还有他跟周越的亲密照，虽然大部分都打码了，但是那种暧昧又激情的姿势让人看了简直脸红心跳。姜霖震惊又无措，这段时间周越也被纠缠得不清，所以他就没有拿去烦他，全当自己没有看见。周崇又给发消息说，如果他不离开他哥迟早会给他一个教训。过去只有姜霖才会不分场合地无理取闹，如今仿佛角色互换，这个人变成了方君彦。姜霖一旦生气不会喋喋不休地不饶人，相反他会变得沉默，这是方君彦很早以前就发现的事儿，但其实这样的次数很少。因为姜霖对他好像没有脾气。现在他却对他生气了，就是因为那个周越。姜霖让方君彦自己叫代驾，方君彦说可以，但是今天他必须答应他要分手。姜霖觉得方君彦很无理取闹。 “是吗？可是当初你大喊就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姜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分手？”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见你跟那个姓周的站在一起不爽。” 第17章没过多久代驾的就来了，先送了姜霖回家，他临走前方君彦再一次警告他，要是不跟他赶快分手，他就让让他去南非。姜霖打开车门往下走。方君彦原本想下车抽根烟，突然，不远处一辆机车发动机发出刺耳的声音，直直地朝着姜霖而去。速度太快，方君彦几乎是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却见那辆机车转弯迅速逃离现场，姜霖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一副无害而无助的模样看着方君彦。方君彦的心突然一下就软了。姜霖的手掌在地面剧烈摩擦得出了血，慢慢地淌了下来，方君彦冲了过去，跪在他身边检查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姜霖，还好吗？” 姜霖被叫回了神，紧紧地抱住方君彦，刚才的恐惧几乎席卷了他的全身。方君彦抱着他就往车上走，然后开口让代驾去医院，又打电话报了警。直到快到了医院，姜霖才突然松开方君彦：“我……我没事儿。” 方君彦不由分说地带他去做了检查。警察上来了解情况，方君彦把刚才危险的情景描述了出来。警察询问姜霖心中有没有怀疑的人，那条路段的监控今天刚好被人破坏了，毕竟那样气势汹汹，好像也只有个恐吓的意思。 “警官，原来在你眼中只是恐吓？不好意思，在我眼里那跟蓄意谋杀没有什么区别。” 等检查一番之后，姜霖身上除了手掌的擦伤之外，的确没有别的伤口。姜霖的确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周崇。他前几日还放言要给他一个教训，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可他并没有绝对的证据，那个人的脸还包得死死的，根本辨认不出身份。他正在沉思中，方君彦便作势要带他离开，等他反应过来却发现方向根本不是回他家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 方君彦说，你还想回去再被撞一次吗？ “监控为什么坏得那么凑巧？万一他还蹲守在那里怎么办？” 姜霖其实现在还有些后怕的，他胆子本来就不大，而且方君彦说得很有道理。直到方君彦打开房门，姜霖才意识到他把自己带到了他住的房子里。方君彦不知道姜霖究竟在想什么，站在门口迟迟不进。 “你准备站在门口过夜吗？” 姜霖迟疑不决，最后还是走了进去，他敏锐地观察着房子里是否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所幸没有，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姜霖的手掌被包扎着，根本没办法洗漱。方君彦拿出自己的一套睡衣放在姜霖面前。姜霖想要用自己受伤的手拿起那件衣服，突然就被方君彦夺走：“再这么折腾下去，今晚你还想不想睡了？” 姜霖其实有些好奇的，为什么方君彦可以顶着他同样的脸，说出对他和对旁人完全截然不同的话。搪塞和敷衍地对待他是常态。方君彦问他要洗脸吗？姜霖看着方君彦，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终于还是问：“我可以不洗吗？” “不行。” 浴室的灯光之下，在方君彦看来，拘谨站在不远处的姜霖如今不再莽撞，却处处都透露着违和感。他想起姜霖一开始见到他，抿起嘴唇，提起胸膛，骄傲地告诉他，跟他在一起，他会对他很好很好。方君彦曾经确认自己不可能改变这种被金钱和权力浸盈出来的霸道，所以他选择不回应。不远处的镜子里倒映出姜霖的脸，他穿着件单薄的蓝色绸面睡衣，领口半开，锁骨清晰可见，他有一副很不错的皮相，不像姜时序，而是更像他的母亲，黑发白肤。至少第一眼方君彦见到那个如同天使般精致的男孩时，并没有生出厌恶之感。不远处的方君彦却没多看他一眼，就将脏衣服丢到了一边。姜霖眼神中露出一抹挫败。他可真是对方君彦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方君彦给姜霖拿着毛巾擦完脸，姜霖觉得脸有些辣，若是换做以前的他，可能还会要求方君彦给他洗个澡。现在他着实不敢。那晚姜霖睡在了方君彦家的沙发上。等姜霖睡着后，卧室的门缓缓打开，方君彦就站在沙发前。第18章看着姜霖睡得挺自在的。他的手臂横压在眼前，衣服就滑落下来，方君彦没说话，他只是沉默地从卧室里拿出毯子，快速披落在姜霖身上，将他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突然姜霖转身一动，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半边毯子也垂落在地，方君彦弯腰拾了起来。姜霖睡觉习惯很不好，一定要抱着点儿什么睡，也喜欢乱动，一开始方君彦并不习惯，有一次恼了，就把人完全压制在身下，姜霖也不激烈反抗，就那么乖顺地让他压着。就这样他治好了姜霖的这个毛病。方君彦俯下身，因着姿势的变化，他得以看见姜霖后脑有一小块皮肤没有头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方君彦皱得紧了眉心，手指顺着那块儿往下按了按，姜霖只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而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默了默，他冷声补充道：“所有的，毫无巨细的，用钱也好，什么办法都行。” 第二天姜霖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姜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好几个闹钟才会吵醒的少爷了，睁开眼前画面显示的是陌生的地方，是方君彦的家。他摸了摸头发，刚好方君彦就从浴室里出来，他穿一身铁灰色的西装，衬衫领口雪白干净，头发往后梳得整齐，露出额头和眉眼，他眉眼是有些古典沉稳的骨相，以前便叫人移不开眼，现在气质越发沉稳，便让人感到一丝压迫。姜霖心想不愧是公认的大校草。就在姜霖晃神的时候，方君彦开口了。 “我让人给你批了几天假，你就先呆在这里。” 姜霖露出个不解的神情：“……啊？不用了，我昨天把事告诉了周哥，他说……” 方君彦目光不易察觉一冷：“他能怎么做？如果真是他弟，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大义灭亲，警察说了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回去。” 姜霖也不好意思麻烦方君彦：“……我可以先住酒店，我呆在这不太方便。” 方君彦想不出有什么不方便：“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 姜霖不是怕方君彦对他做什么，是怕自己对他做什么。 “你那么记挂周越，他昨晚有关心过你吗？姜霖，有时候真是不懂你，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还不如我这个分手八百年的前男友，你跟他在一起后悔吗？” 姜霖始终不言语，半晌沉默后，平静地道：“没有。” “就算他跟他弟弟搞在一起你也不介意的是吗？姜霖，你究竟多缺男人，一个人不能活是吧。” 方君彦从来都觉得姜霖娇气，在姜时序出事之前，他是依赖父亲生长的菟丝花，出事后，他对方君彦患得患失，短暂地联系不上他就会变得神经兮兮。什么事都只能依靠他，什么主意都拿不定，是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笨蛋。分手后，他一直在等着姜霖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地向他服软。哭着说自己错了，不要抛弃他。方君彦从来不觉得这世上能有第三个人，会接受姜霖的无知，浅薄和独占欲。真的很让人讨厌，不是吗？事实的确如此，他的新男友对他不怎么样，并没有给他提供如同以前一样富足的生活，还出轨，可姜霖就跟中蛊了似的离不开他。姜霖：“……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吧。” 姜霖是看见方君彦在社交平台上po出苏旻的照片时，他第一次鼓起勇气问周越要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他其实很早就想自己带便当，因为公司餐厅的饭又贵又难吃，一个人带去食堂加热很奇怪，可两个人就无端多了几分勇气。后来的谎言于是信口就来，比如他推掉了一些没必要的聚餐，因为要和男友省钱买房，拒绝了一些老年客户要给他介绍对象的热情回馈，因为他有男朋友了。方君彦对于他所谓的二人理论觉得很可笑。 “一个人不行，那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姜霖抬头看着他，仿佛在说。我说过了，不喜欢了。方君彦扔下他走了，姜霖坐了一会，穿回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方君彦家，走出那个小区的时候，他远远瞥见苏旻正往这边走。姜霖把自己藏起来。苏旻驾轻就熟就地往前走，他肯定是来方君彦家里的，姜霖一个人顺绿化带慢吞吞地走，突然走到一个湖泊公园的时候。不远处有一对新人在绿茵洒落的路口拍婚纱照。他想不通方君彦将他带回来的意义，他觉得这份善良很令他很困扰。他怕自己会错意，觉得方君彦对他念念不忘。他昨晚其实在方君彦站在他面前时，他就醒了，在方君彦的手掌触碰上他的头时，姜霖其实浑身都紧绷着。第19章周越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姜霖报了地址，没多久一辆车就停在了他面前，车窗落下，周越手搭在方向盘，微微侧身：“怎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不通知我。” 姜霖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扬长而去，路上姜霖到底是把照片和周崇威胁他的事说了。周越声音平和中透着一股冰凉：“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会让他亲自跟你赔罪道歉，他就是个神经病。” 姜霖看着窗外的风景：“周哥，我们要不……‘分了吧’。” 周越对于这个提议没什么好说的。风吹乱姜霖的头发，他自言自语地道：“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到底何去何从，周哥。” 周越沉默一瞬道：“姜霖，我们都有想彻底摆脱的人吧。” 方君彦在公司待了一天都在忙，其间他曾想让人给家里送过餐。却被告知家中没有人在。方君彦将手里的香烟熄灭在一旁的烟灰缸。后来的两三天里，姜霖都没有再联络过他，仿佛真的在安安静静休养。 “关于姜先生脑后的伤，病历上写得很模糊，不过手术的动静我听一个护士说很大，那场麻醉医疗事故，姜先生把医院告上了法庭，不够后来好像和解了，消息也被压得很厉害，把该封口的人都封得差不多，您开的价实在太诱惑人，还是挖了出来，背后是出自孟家和苏家的手笔。” 方君彦粗略地扫了眼时间，神色沉沉：“他脑后的伤是什么造成的，谁弄的。” “……据说把人送医院的是孟家的独子孟轩，不仅是脑后的伤，还有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 方君彦手颤抖地看着那一行字，想起那通他此生难忘的电话。所以那个时候，姜霖正在经历痛苦的术后恢复，然后跟他提的分手。冷静得仿佛另外一个人。 “……方君彦，我们分手吧。” 与此同时，周家大少重返周家的新闻被放出，并且他还宣布不日后他会和他的同性恋人完婚，这则新闻因为后面桃色信息，一度引起巨大关注。特别是这位姓姜，姜时序的姜。姜霖看着周越，眼神坚定：“周哥你放心，这场戏我陪你演到底。” 周越：“姜霖，如果你想结束，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只是想让周崇死心。” 姜霖笑着点头，他也是想让自己死心。所以方君彦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那晚他睡在了周家的客房，在要入睡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突然就打了进来，屏幕里的声音有些失真。那头的方君彦缓缓开口道：“你在哪里？我在你家楼下。” 姜霖看着窗外的夜色，他想不通为什么方君彦一定要回来折磨他，让他想起过去那些往事。 “你不分手，现在还要跟周越结婚了是吗？姜霖，你究竟要愚蠢到什么地步？” 姜霖：“方君彦你不要再打给我了，我们五年前已经结束了，以后我们就当做是陌生人不行吗？” “不行，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你那一塌糊涂的人生，让人看了真来气。” “……那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看，我自己的人生，再烂也是我自己负责，别再打给我了，我丈夫会介意的，辞职信我会发给人事。” 说吧，姜霖就把电话挂掉。而方君彦听见嘟嘟嘟的提示音，原本靠在车旁，突然将手机整个砸了出去，四分五裂。他少有情绪这么暴躁的时候，方君彦一直都维持的完美人设，情绪稳定，待人真诚。他沉默了一下，就去捡那被摔出裂痕的手机，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姜霖去爱别人了，再也不会对他服软了是吗？姜霖这个人的名字和声音是某种开关，足以让他回忆起当初被姜时序威胁的那份耻辱和不甘，可与此同时，他承认这个名字也意味着某种留恋，曾经一颗暖乎乎的心捧在他面前，被他厌弃也不曾离开。五年了，方君彦已经分不清那份执念是被先一步抛弃的怨恨还是怀念。他只知道，姜霖不该把曾经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再给另外一个人。姜霖以前喜欢躺在他怀里，枕在他大腿上，翻个身，抬起脸，痴迷地摸他的喉结、下巴、鼻梁，好像好奇他身上每一寸皮肤，怎么都碰不够，总不厌倦。姜霖也会对别人这样吗？方君彦也没什么可以跟他说的，就只听见姜霖说着他那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再没有那更无聊空白的时刻了，那点时间方君彦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可他就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姜霖有时候会直接喊他名字，强迫方君彦专心。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姜霖更令人讨厌的人了。第20章他不信自己在姜霖心中的位置会被取代。他会重新让姜霖重新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第二日一早，人事果然通知方君彦姜霖的辞职信到了。方君彦看完了就给他批了，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思绪。周父在得知姜霖的父亲在狱中的时候，也有些微词，可跟两个儿子搅在一起相比，他面色僵硬扭曲了一会，也就接受了。姜霖听到关于他父亲的那些话早就不为所动了，他既然答应周越把这场戏演下去就会配合。就当报答周越在他最落魄困难的时候给与他的帮助和安慰，周越这个人温柔又善良，姜霖永远感激他。除了爸爸这世上没什么人喜欢姜霖，曾经的恋人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以为的朋友翻脸不认人得也很快，跟班狗腿反噬报复他，姜霖一度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世上。所以他是真的想对周越好，只因为周越对他好，他愿意为他解决任何烦恼，更何况他觉得周崇根本配不上周越。婚期定得很紧，这段时间宾客来来往往，姜霖挽着周越，脸上的笑容得体。突然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孟轩握着酒杯。 “恭喜周少，姜霖，新婚快乐。” 周越一愣：“你们认识。” 孟轩闻言一笑：“我们以前是同学，关系很紧密的，我帮了你不少忙，是吧，姜霖。” 姜霖：“……是。” 周越对姜霖说你先招呼你同学，我离开一下。等周越离开以后。孟轩看着姜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真是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现在也许正窝在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过着蟑螂般的生活，没想到你还能搭上周家。” 姜霖冷淡地看着他：“那当初跟狗腿子一样贴在我身边的你，岂不是比蟑螂还不如。” 孟轩扯了扯嘴角：“果然有底气了，我前段时间见着方君彦了，啧，当初开学典礼上，你看了他十几回，那脸和身材，确实合人的心意，不过我实在不理解你对他怎么那么念念不忘。” 姜霖：“你自己不也喜欢吗？” 孟轩哈了一声：“其实，说句实话，方君彦当初能水涨船高，你功不可没，姜少爷都捧着的人，人人都把他当白月光，如果是我啊，可能就玩玩，只有你才会把他当个宝，不过他那样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当初对他做的事，啊不，我替你做的那些事……还有你爸出事，他可是头也不回地出国了，我听说苏旻如今在追他，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啊。” 姜霖比孟轩更早知道方君彦不会喜欢他的事。 “为什么不甘心，我甩的他，苏旻喜欢，那我祝他成功吧。” 谁知姜霖一回头，就看见方君彦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姜霖刚要离开，方君彦突然把他拉在一旁：“你得给我解释一下你后脑的伤口？” 姜霖闻言脸色一白，谈到这个，他就想到了很多，特别是其中还牵扯着苏旻。他想起一件旧事，当初他们在一起后不久，苏旻有一天出言挑衅姜霖。那时姜霖忍不住呛了回去，结果第二天苏旻就在校外被人袭击住院，当时方君彦就不由分说地认定是他干的。姜霖承认自己在方君彦那里不是什么好人，也清楚任凭苏旻那颠倒黑白的手段，自己永远在他那里讨不到好，说不定又变化了好几个版本，跟跳梁小丑似的，自讨没趣。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方君彦双手捏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我要听你讲。” 姜霖沉默着，突然周越在不远处叫了一声姜霖的名字。姜霖挣脱开方君彦，敛了敛表情：“对不起，我丈夫在叫我，你自便。” 方君彦嗤笑一声。 “丈夫？又是只办一次婚礼的那种吗？” 姜霖：“我们会去国外领证，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婚姻。” 姜霖不是多思所想的性格，也从不掩饰自身所想，所以他在谁面前都能被一眼望穿，方君彦则不是这种人，他充满了风格和私密性。方君彦神情微妙：“你以为他是爱你吗？他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不过我是心甘情愿的，方君彦，所有人都爱你，你不会懂我的，我只是想为对我唯一好的人做点事情而已。” “不要用你的那套标准来审判我，我已经受够了在你厌恶的眼神下卑微地生活了。” “他们总说我很可恶，方君彦，你难道就不可恶吗？你明知道我这个人卑鄙低劣，得寸进尺，你就应该找好时机从我身边离开，而不是让我觉得自己有机可乘，我主动放手了你还回头看我做什么。” 方君彦抓住姜霖：“……你不再爱我了吗？” 语气居然透露出一丝脆弱和不可置信。第21章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像姜霖一样，那么完整地将自己交付给他，即使违背道德规则，也无条件地包容他，锲而不舍地爱他。这是他这么些年从未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的爱。姜霖心头一颤，方君彦还是跟他初见他一样令人心动，哪怕是黑色的眼珠也很惑人，他像是逃跑一样到了周越身边。方君彦看着背对着他的两人，略一挑眉，意有所指道：“明明还爱着，却说跟别人结婚，说什么鬼话，还丈夫？” 孟轩在一旁无所事事，举着个酒杯就把目光落在了方君彦身上。 “嚯，大学霸你怎么也在啊，苏旻呢？” 方君彦皱眉，就看见孟轩朝他走来，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人，是在姜霖众星捧月、横行霸道之时，所有普普通通奉承姜霖中的一员。那个时候，顺着包厢的缝隙往里看，他看到姜霖被孟轩搂着。孟轩抽一根烟，姜霖厌恶地让他灭了，孟轩就如同投降般灭在了不远处的烟灰缸里。孟轩拿起桌上的一杯牛奶，递给姜霖：“那个方君彦有什么好的，性子那么冷，没有眼色，你要什么人没有，我都给你弄来。” 姜霖喝着牛奶，仍穿着白天时的校服，白皙修长的脖颈歪得弧度很好看，仿佛在灯下有细腻闪光，像个小王子。 “你管我，我只要他，所以一定要得到他，孟轩你滚开啊，身上的味难闻死了。” 孟轩坐在沙发里，手臂虚虚得靠在姜霖身后，那是一种想要上位控制的姿态：“好，不抽了，那么生气做什么？你想要他，多简单，谁敢拒绝你啊。” 那之后方君彦就没见过孟轩在姜霖身边抽过烟。姜霖闻言脸上仿佛带着简单的快乐：“我要他做我男朋友。” “苏旻也喜欢他，我才不会让给他。” 后来孟轩竟然暗地里追过他，那时候方君彦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真他妈乱，真他妈恶心。姜霖身边那些用钱买来的朋友实在太恶心了。姜霖把他当成什么，跟人较劲的工具吗？ “这大喜的日子，我突然想起姜霖以前跟你也办过一场，真可笑，不过你那个时候摆一张死人脸，真晦气。” 方君彦声音低沉：“正好，我有事找你。” 孟轩抬眸看他一眼。在周家一处僻静处，不远处有个人工湖，方君彦拿出一张纸：“姜霖脑后的那道伤，你干的？” 孟轩盯着方君彦，他看着对面人的双眼蒙上一层冰冷的阴影，他漫不经心点了点那张纸：“不好意思，大学霸，你可能在国外消息不是很灵通，这件事我们早就达成和解了，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什么意外？” 孟轩难以置信噗嗤笑出声：“你这该不会心疼了吧，你喜欢上姜霖了？” 方君彦没回答，孟轩却像莫名来了兴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你这样苏旻岂不是很尴尬，毕竟他可是追了你这么久，方君彦，你真的挺有魅力的，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对你念念不忘呢。” 方君彦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我再问一遍，他脑后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孟轩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去问姜霖啊，不过他现在估计很忙，没空回答你，他忙着跟他的新对象招待客人呢？我才知道，是他甩的你，我还以为是你见他家败落，迫不及待就扔了他另攀高枝去了。” 方君彦的神色已经变得异常冰冷，他似乎已经对孟轩忍耐到极致。可孟轩这等无赖根本不懂看别人的眼色。 “我当初听说这个消息挺替你开心的，虽然我当初对你做了挺多不厚道的事，可那是为了讨姜霖开心，其实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但你得恨他，如果不是他喜欢你，就没有我让人去把你那跟破烂一样的家砸了，还有把你那穷鬼姑父的腿打断，姜霖一边还想着跟你两情相悦，哈哈哈。” 孟轩在方君彦面前悠哉晃悠：“看着你不情不愿地在他身边，他还要哄着你，自我欺骗的模样，其实你心里恨透了他吧，我就觉得特别畅快。” “你说，他就是投胎的时候好命了一点，从小我就得忍着他，我父母默认我给他当跟班，幸好他爸坐牢去了，我看到新闻那天不知道多开心，其实我当初也对你有点意思的，怎么样？你能跟姜霖，现在跟我怎么样？” 方君彦看着他，黑眸深不见底，像某种内敛蛰伏的野兽。突然他抬起手，抬手抚起孟轩的黑色领带，他的手指纤白修长，若有若无地擦过孟轩的胸。孟轩饶有兴致看着他，突然，方君彦手指骤然收紧。孟轩一个不察被翻倒在地，顿时觉得眼冒金星，然后他被拖拽着来到湖边，方君彦冷冷看着孟轩，而后将他的头一把按压进冰冷的湖水里。矮墙后有车一掠而过，却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孟轩手脚并用挣扎着，方君彦却没有丝毫停顿，等孟轩被扯住头发，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剧烈地咳嗽着，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方君彦蹲在他身边，如同魔鬼低语：“我问，姜霖后脑的伤是怎么来的？” 第22章姜霖听说有人落水也是一惊，他和周越来到人工湖，只见孟轩瘫坐在人工湖旁的木制台阶上，浑身都湿透了，面容恍惚，周围几个周家的佣人，拿着毛巾过来。方君彦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块手帕在反复擦手，他刚想离开。姜霖忽然听见方君彦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方君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能带我换件衣服吗？” 姜霖这才看见了他的裤子半湿，这么多人在，他倒不能无情地拒绝，于是带着方君彦到了一间客房。方君彦：“这么快就熟悉了。” 姜霖皱眉，却没说什么，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听出刻薄嘲讽的意思。他拿了条比较宽松的裤子给方君彦，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方君彦伸手抱住了他，将鼻子压在姜霖的肩上。姜霖神色复杂，不知道方君彦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松开我。” 方君彦像是叹了一口气：“姜霖，别结婚。” 姜霖听得一愣，他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以前方君彦不多言语，但是跟他说几句软话，他人都得迷糊，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周崇好整以暇挂着笑脸倚靠在不远处：“姓姜的，这么快你就给我哥戴绿帽子啊。” 姜霖连忙推开方君彦，看了一眼周崇就匆匆离开。周崇看着方君彦：“聊聊。” 转眼就临近了姜霖和周越的婚期，姜霖他们定好日子准备出国。周家的人拿了一堆文件推门进来，放在姜霖面前，他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好字。他们坐在候机室里，周越给姜霖拿了一杯果汁，低声道：“你休息一会，要是饿了，我让人送点吃的进来。” 姜霖点头：“我不饿。” 说话间周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的屏幕，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是周崇吗？” 周越点点头，姜霖这几日见识过这个人有多神经病，经常仗着身体不舒服将周越骗出去好几次，可怜又神经质地说着哥你不管我了吗？周越低下头，后来电话安静下来，姜霖喝了一口果汁。周越看了一眼手机，突然直直地说离开一会，姜霖点点头。他一个人呆着无聊，就打开了休息室的电视，看着看着突然眼皮渐渐有些重，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等到姜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他身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卧室，陌生在于他从未来过，可熟悉的是装修风格。突然卧室门被打开，姜霖下意识整个人往后退，等看清楚来人，扯了扯嘴角：“方君彦？我怎么会在你家里？” 方君彦手里端着一碗汤，拿着勺子往姜霖嘴边凑：“喝点吗？” 两人距离很近，姜霖闻到那专属于方君彦的木质香，与姜霖焦躁的情绪相反，方君彦显得非常镇定：“这会周越应该和他弟弟已经上飞机了。” 姜霖盯着他，有些干涩地嘴唇忍不住一颤：“我今天结婚。” 方君彦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姜霖凝视着方君彦将那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当初方君彦弄丢的那枚戒指：“你已经结过了。” 姜霖脑子不停地转动，想要要处理着突兀的情况，但首先要做的就是跌跌撞撞下床先离开这里，可下一秒就是方君彦握住他的手：“赶不上飞机了。” 姜霖一时思绪万千，明明没想飞机，口中还是喃喃道：“定最近的机票就好。” 方君彦有些恍惚，他突然把姜霖按住，动作快得几乎是瞬间。 “五年里，你有这么迫切地想要来见过我吗？” 姜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是我来见你？” 方君彦看起来难以忍受，他叫了一声姜霖的名字。然后姜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方君彦骂脏话。 “因为不知道是该死的姜时序还是哪个傻逼作祟，我永远都会阴差阳错地错过我的航班，每一次！毫无例外，所以只能是你来见我，你来见我懂吗！” “可你没有，一次都没有。” 第23章姜霖眼神在方君彦脸上扫过，和他对视的时候，眼中全是茫然。方君彦情绪外漏的那么一刻，足以让姜霖哑口在原地。方君彦难得放低了声音，他在努力演着话语中带着一些感情：“周崇绝对不会让你跟周越结婚的。” 姜霖问他是周崇给他下的药吗？方君彦“嗯”了一声：“他那个人很可怕偏执，上次那个机车的事，就是他让人干的，你最好离他们远点。” 姜霖下床想要穿衣服，方君彦很快阻止了他，露出了不悦的脸色：“你去哪里？” 姜霖说：“结婚。” 方君彦眼角细微地抽动着，露出烦闷而焦虑的表情：“为什么你永远听不懂我的话，我已经回来了，你还要跟谁结婚，周越这是要把你拖进烂泥里，你为什么总要干些蠢事。” 方君彦不断重复着“愚蠢”这个词语，姜霖抬头看他，毕业的那一年，姜霖找不到工作，曾经到处问职，过着很潦倒落魄的生活，路过蛋糕店看见临期的食物，他都会犹豫，账户上会莫名其妙多一些钱，他也不敢用，往返多次监狱的经历让他变得格外敏感，他见过很多和方君彦同样眼神看他的人，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对，我是愚蠢，所以我求求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些。” 方君彦一愣，看着姜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灼热滚烫地落在他手背上，里面有痛苦和隐忍。他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会存在在姜霖的眼里。姜霖是从象牙塔里长大，从来是无忧无虑的，像是个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曾经方君彦看到他越单纯，他越厌恶。姜霖一念之间的东西永远可以轻易得到。那是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阶级，就像他们虽然几乎每天都睡在一起，可彼此完全呆在两个世界，姜霖不会知道方君彦身上偶尔的阴郁和沉默从何而来，方君彦也不知道姜霖的天真和愚蠢是怎么养成。姜时序被抓的时候，那天姜霖正坐在露台阳伞下喝咖啡吃早餐，方君彦那个时候正在上课，经同学的提醒，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等看完，他就像是疯了一般冲出课堂，任凭身后的老师叫他的名字，真奇怪，他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意思。姜霖那时候都没现在哭得伤心，他只是呆呆地道：“我爸爸真的干了这么多坏事吗？” 方君彦那个时候居然很想拥抱他，可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他只是什么都没说，姜霖求求他不要离开他。姜霖跟他提分手时，他很不可置信。他心想，那就吃点教训吧。他得让姜霖知道，现在没人再会围着他的世界转。再后来姜霖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下落不明，像是一滴水汇入山川河流，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方君彦做过姜霖出车祸，因为太笨被人骗光钱只能衣不蔽体生活在桥洞底下，被人挖掉器官病死的梦。第一次买回国机票，他在登机前行李被偷了，往后各种倒霉的意外全部被他碰上，后来他慢慢觉悟是有人跟他作对。他心里闪过很多猜测，最后只有姜时序的人一个可能，在姜时序出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表现出了对方君彦的不满。除了他，他不觉得有谁挡着他回国。方君彦抬手，垂眸碰了碰姜霖的脸，指腹仍是柔软、温热的湿润触感，但是跟几年前相比要瘦很多，苍白瘦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