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跟上。 琴儿是五小姐贴身婢女,她来请,吕二少爷再不乐意,也得放下棋盘跟着去,不过既然是私密之事,便无需带太多人去。 同时小玄子对邵书生道:“邵公子,殿下也吩咐让您一同去。” 吕二少爷不疑有他,直接推开了门,看见萧弘便问道:“殿下,嫣儿呢?” “在里面,却不让本王进去,搞不懂女儿家什么心思。”萧弘无奈道。 “那我去看看。” 二少爷说着直接便往里走,然后萧弘再一记手刀下去,也没声音了。 跟在后面的邵书生瞬间瞪大了眼睛,“殿,殿下?” “怕不怕?”萧弘回头淡声问。 “在下……”邵书生顿了顿,忽然道,“您怎么还在这儿,先生呢?” “哟,看样子你也知道他的计划,唯独瞒了本王。”萧弘冷冷地看着他。 邵书生喉结滚动,讷讷道:“先生只是让学生拖住吕二少爷,可是现在……” “我让他走了。” “啊?” “他在这里既不能打,也不能跑,纯属拖累本王。”萧弘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邵书生,啧了一声,眼露鄙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不能好好练练身体,一个个弱鸡似得,是不是男人!” 邵书生竟无言以对。 萧弘觉得麻烦,不过还是道:“待会儿我派个侍卫保护你,打起来的时候机灵一点,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本事。” 还要打起来?邵书生整个人都不好。 “对了,会不会浮水?” “会一点儿……” “还成,提前说好,该跳船的时候,别犹豫,长点脑子不要往我这边跳,否则成筛子了别怪本王。”萧弘说完,吩咐小玄子将吕二少爷扶到桌边椅子上坐着,背靠着门,接着将桌上茶壶里的水都倒了出来,然后目光一指琴儿,“最后再给本王办件事,去重新添一壶茶回来,出去的时候见到二少爷的小厮,就让他去请你们三老爷上船,就说本王犹豫不决,你家小姐很为难,二少爷做不了主,还得请三老爷过来主持。” 眼看着自家小姐跟二少爷都落在萧弘手里,琴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心中苦涩,脸上按下焦虑,她看了眼内侍,便应了一声,“是。” “小玄子,通知陆峰让所有兄弟准备,吕学良若是不上钩,我们就要拼死拿下这条船!” 萧弘目光坚定,神情冷酷。 送走贺惜朝,萧弘觉得此刻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相反他心中涌起豪气万丈。 这几日被吕家憋的种种恶气,一直在心中翻腾,到了此刻撕破脸皮,该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反而有种无尽畅快感。 哪怕这个仙湖上满是吕家的人手,哪怕他势单力薄,他也要拼一拼,冲一冲。 萧弘的眼睛从所未有的明亮,他有豁出去的觉悟,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期望。 他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表面的纹路因着主人时常抚摸包浆起来,添上一份光泽。 他还要跟贺惜朝处一辈子呀,哪敢因为一个吕家终结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真正的男人就该让心爱之人远离危险,我怎么可能先走!再难也得上! 遥:你有什么难的,真正艰难地不是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还得游上几百米的侍卫吗?小红,你不怕他俩一同沉了呀? 第185章 风起云涌 清晨天色微晓, 氤氲雾气掩去昨晚的刀光剑影,染血的湖面已经平息, 只飘着一具具的尸体,和一艘大画舫。 画舫上插满了箭矢, 如今人去船空。 打捞的船只靠近, 泡了一夜已经泛白的尸体才脱离了水面。 有穿着青布短打的护卫打手, 也有身着统一禁军及皇家侍卫衣服的人。 被捞起来的时候, 尸体腰侧悬挂的一块姓名木牌落了下来,他还来不及看这人是谁,便有人将牌子翻一个面,一个偌大染血的英字冲进眼睛。 愣神之中, 忽然,有人叫喊道:“找到了!在这儿, 他在这这儿!” 视线陡然穿梭过去……不知为何慌张和害怕袭上心头, 他一眼就看到那即使泡在水中许久也依旧锦绣的华服,回忆起来,是他亲手挑选让其穿上的…… 心下顿时揪起来,恐惧扼制心脏, 他不敢再看下去, 可却又无法将视线移开。 直到那只带着扳指的手被撩起来,无边的悲痛掐灭那最后的希望, 在那人即将被翻过来…… “不要……” 贺惜朝陡然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夜,四周寂静!耳边传来轻轻的划水声。 清凉的水一沉一浮地掩上嘴唇,身上似有一股向上的浮力托着, 也轻柔拍打着自己。 贺惜朝恍然发觉他这原来是在水中,而一个人正托举着自己往前游。 所以方才只是一个梦吗? 思绪渐渐凝聚起来,腹部残留的疼痛让他的记忆回笼。 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人啊,下手真是快狠准。 知道他会怀疑,就没敢绕后劈他颈项,那一拳头,直接让他疼晕过去。 “萧弘……”真有种! 贺惜朝没敢动弹,再好的水性,带着一个累赘游上几百米,也是一件考验毅力的事。 一盏河灯被风吹着经过他的身边,游水带起水波,让它起伏波折,即将要歪倒熄灭的时候,贺惜朝托住了它。 这盏简陋的小小河灯,如何能熬到进入松江?只要远离了主人视线,成全了男女美好的祝愿,在看不见的地方就能功成身退了。 烛光照亮了莲花灯内侧,三个龙飞凤舞的狗爬字映入他的眼前,即使漫上了水汽,已经化了字迹边缘的墨迹,可依旧能看清楚写的字——贺惜朝。 天意奇妙,百盏河灯却是这一盏到了他身边。 眼睛逐渐也染上了一丝湿意,他举着这盏河灯许久,终究轻轻一推,将其推远。 身后就是那艘渐行渐远的画舫,安静地停在黑夜中,那般突兀,仿佛要被黑色吞没了一般。 想到昏迷之中的画面,贺惜朝忽然道:“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绕到岛的后面去,那儿有人接应,我们一定来得及救下殿下!” 前面传来一声含糊的声音,“是。” 半盏茶之后,贺惜朝上了小岛。 在整个仙湖被吕家监视的时候,还能有人悄无声息地藏到岛上,已经极为不容易,是以人数并没有几个。 他们还藏了一艘小画舫,便是为了能够让萧弘顺利送出去,没想到现在贺惜朝自己用上了。 黑夜之中,这艘小画舫并不起眼,等接近岸边,他们挂上了一盏红灯笼,混入众多画舫之中。 吕家的人都关注着停滞在远处的大船,注意不到他们。 只是,贺惜朝看着随风摇摆起来的灯笼,不再无波无澜的湖面,抬头看了眼天色。 黑夜浓重,仔细看却发现有乌云在翻滚,夜色遮掩了天气的变化,可越来越大的风却打破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即使再如何依依不舍,周围画舫之中还是依稀传来回岸的声音。 贺惜朝担忧地回头,暗暗乞求道:老天爷,再等等,等我将他救出来,你再起风下雨吧! 时间往前推移一个时辰。 行兵打仗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 一旦进了城,黄将军深知定然会有人前去吕家通风报信,是以三路人马急行军般赶向洛淄县。 承恩侯得到消息,几乎是懵了。 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联想到了萧弘! 江东军来得如此突然,又气势汹汹,若不是为了英王,还能为了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萧弘究竟是怎样在他们吕家严防死守之下将消息送出去,也不知道江东卫军为何就听遣英王调令。 他只知道吕家要完了! “侯爷!”郎先生见承恩侯闭上眼睛,忍不住唤了一声。 “人算不如天算,终究功亏一篑,先生,吕家的富贵到头了。”承恩侯悲痛地长叹一声。 郎先生跪下来,“侯爷,富贵到头,可命呢?江东军骤然进城,为的就是营救英王。一旦救出,英王指正吕家谋害,这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此刻正是生死关头,不为您自己,也该为吕家上下几百人口,香火考虑!您得拿主意啊!” 承恩侯闻言蓦地站起来,冰冷的眼睛看向郎先生。 郎先生以头抢地,“事已至此,您得先下手为强,为吕家争得一线生机!” 承恩侯缓了半晌,接着他才认同地缓缓点头,喃喃道:“没错,看来是得死无对证了?” 郎先生一喜,“侯爷英明,今日七夕,英王就在仙湖之中。属下之前预料错误,外头已经起风,骤雨马上就到了!英王贪恋五小姐,留恋仙湖没及时回岸,忽然翻了船落入水里,也不是没可能的。就是……怕得可惜了五小姐跟二少爷!” 这个关乎到全族生亡的时刻,区区一个孙女跟孙子,承恩侯就是再舍不得也不会犹豫地眨一下眼睛。 “嫣儿已经许给了英王,他们夫妻二人双双殒命也是无可奈何。”承恩侯脸上露出惋惜之态,接着眼神一厉,命令道,“你立刻快马加鞭传信给学良,让他无论如何杀了英王!整条船上的人都不能留!” 郎先生躬身领命:“是。” 等他一走,承恩侯便传了身边老仆过来,轻声道:“这场劫难能不能过去不知,万一……吕家总得要留下血脉,元若尚小,你将他乳母的儿子抱过来,送他去乡下,另外之前小四家的妾不是怀了吗,也一并带走。” “侯爷!”老仆听了他的吩咐,顿时老泪纵横。 承恩侯见此,不禁也眼睛一红,眼眶湿润,将他扶起来说:“咱们主仆那么多年,我相信你的忠心,吕家未来就靠你了。若是这次能挺过灾难,我会派人来找你,若是不能,元若就是你孙子,你带着他们隐姓埋名过日子吧。” 半个时辰之后,江东军便包围了承恩侯府。 黄将军带人打开了府门,冲进了府内,而承恩侯就坐在花厅之中等着他。 * 大风起,湖中画舫纷纷相继靠岸,贺惜朝不起眼的小舟混在其中,他跟着其他人一起急匆匆地上了码头,倒是没被人发现。 仙湖上,有人推门进了船舱。 “三老爷,风大了,这暴雨马上就得下,已经有船只回去,是不是通知少爷跟小姐回府呀?” 吕学良走到船头,衣裳和头发被风吹起来,抬头望了望天空,细看云层正在往下压。 他的目光望向前面的画舫,放下的河灯早就被风吹跑了或熄灭了,只有船还在原地。 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黑夜之中,河灯都没了,还能欣赏什么? 正当他准备下令将画舫包围的时候,忽然画舫里放下一艘小舟,二少爷的小厮和一个护卫划着船过来。 “商议?”吕学良听了皱起眉来,“英王还想商议什么?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难不成还能讨价还价?” 那小厮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二少爷跟五小姐拿不住主意,还请三老爷见一见英王殿下。” 一个丫头片子,一个棋痴,真是一点都不能顶事,到现在都没搞定英王,最后还得他出马。 吕学良见着风越来越大,心知商议是其次,劝他们先回府要紧,便同意了,“我这就来,你回去让船上做好准备,风雨要来了,该回岸去。” “是,三老爷。” 接着吕学良吩咐手下:“将船靠过去,放下小船,我要上画舫。” 画舫之中,陆峰看着对面船上的动作,只见吕学良下了小船,只带了两个侍卫跟着,不禁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一旦他上了船,就将他拿下。 然而千算万算,到了关键的时候,忽然岸边的升起一道火花,那光亮一路向上,在黑夜之中拉出一场耀眼的光线,分外明显。 正在半路上的贺惜朝回头望着那火花,顿时心中发凉。 而吕学良看着那信号,脸色陡然一变,眼睛即可变得凶戾起来,他蓦地回头大喊道:“围上去,给我杀了英王!” 在看到天边那不同寻常的光亮之时,陆峰当机立断地抽出剑抹了身边吕家护卫的脖子! 同时,所有的英王府和禁军的侍卫,只要在眼前的吕家打手,都在对方措手不及之时杀了。 “保护殿下!”陆峰高喊道。 所有的侍卫都往萧弘所在的地方集合。 而平静的湖面终于在这一声中被打破! 原本该护航的船向画舫靠拢,弓箭手拉弦引箭,对着其中人影便射了过去,也不管这是吕家还是英王的人。 眼看着身边有人被射穿了脑袋,陆峰眼神一厉,指挥着人手进入船舱躲避。 而他和禁军队长带着几个下属推门进了房间。 “殿下,对方大开杀戒了!” 萧弘点了点头,神情并不慌张,只是有点可惜,“就差了一点,现在,我们得想办法逃命去了。”他将视线一转,落到了琴儿身上。 这丫鬟心里一惊,连忙跪了下来:“殿下饶命!” 萧弘嗤笑了一声:“本王命都要没了,哪儿还顾得上你们。” “可是殿下您答应放了……我家小姐……”这琴儿也是豁出去了,哆嗦地质问起来。 “是啊,的确我答应不会要她的命,可你们家三老爷愿不愿意放他侄子侄女一马,本王就不知道了。”说着,萧弘命令道,“把吕小姐跟吕少爷弄醒,带去船头,看看能不能让吕学良缓一缓。” 萧弘话音刚落,陆峰就端起桌上的茶水从吕二少爷的头上淋下去,天气热,入口的茶水便是温凉的。 这样一浇,吕二少爷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待看清房内形式,顿时整个人不好起来,惊惧地望着大马金刀而坐的萧弘。 这时吕小姐从内室也被侍卫带出来,她满脸的凄凉悲哀,看着萧弘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片痴心错付,她如此信任萧弘却换得这样的深深背叛,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姐!”琴儿看见她就要扑过去,然而却被侍卫无情地一把推开。 吕小姐见此蓦地看向萧弘,后者也瞧向她,只是面无表情,眼中冰冷,看不出曾经一丝一毫的怜惜。 吕小姐心口一痛,抖着声音质问道:“殿下……你难道对我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萧弘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萧鸿,你不得好死!”吕小姐尖叫道,“骗子!骗子!” 她作势就要撕打上来,然而侍卫将她牢牢地钳制住,毫无怜香惜玉地捏着她的手腕。 吕小姐顿时软了身子,泪流满面,“你混蛋……” 二少爷看得心拔凉拔凉的,他妹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呢。 这时外头有人喊道:“殿下,对方要射火箭,要烧这艘船!” 此言一出,不管是吕小姐还是二少爷都顾不得伤春悲秋,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可还在船上! “风大,箭想要射准可不容易,不过放把火却简单,看来,你们的三叔是不想顾你们死活了。”萧弘幽幽的声音响起来,只见这两人齐齐看向他。 萧弘微微一笑问道:“想活命吗?” 吕小姐还没回答,二少爷已经快速点了头。 “挺好。”萧弘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大风天,这船要是被点着,不出三个呼吸咱们就得成烧烤。我的确不得好死,可你们也得跟着陪葬,再漂亮的美人,一旦烤成焦炭,那死相……不知道过奈何桥的是不是也这个模样?” 吕小姐听了简直又气又急,她从来不知道萧弘原来是这样恶劣的男人。 都是假象! “怎,怎么办?”二少爷没管妹妹,只是结巴地问道。 “起大风就意味着暴雨随时随地都能下,雨一来,这火就点不起来。所以你们得想办法出去拖住,直到雨点落下来为止!” 萧弘此言一出,吕家兄妹脸色顿时刷白。 “不,萧鸿,你不能这么对我!”吕小姐再次尖叫道。 可这次,萧弘却没再理她,只是命侍卫将他们都拖出去。 “拖住了,可别让对方射箭!”萧弘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 这年头没有手机电报,信息传递就是不方便,也不完整。 承恩侯的命令是杀掉那一船的人,可当吕小姐跟吕少爷被侍卫们推着走上船头的时候,射箭的弓箭手犹豫了。 而吕学良也没有良心未泯到不眨眼睛就杀死侄子侄女的地步。 “三叔,别,别要射船,救救我们!”二少爷哀求的声音传过来。 吕小姐倔强地没有说话,可她青丝在风中凌乱,那凄楚柔弱的模样,如今衣冠不整,美得更加让人窒息。 如此美人,谁下得了手? 在二少爷一声又一声的恳求下,终究吕学良没有果断地下令放箭,脸上露出矛盾来。 “还真有点效果。”萧弘听着,不禁乐了乐。 船已经开始摇晃,这风越来越大,幸好船够大够稳,不至于翻了。 只是一直呆下去,定然是不行的,哪怕船掀翻不了,可顺着风也不知道一路会飘向哪里。 萧弘推开窗户,因方才那一轮箭雨,画舫之中已经死了不少人,外头伺候待命的奴仆丫鬟婆子,能活命的也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这画舫已经无人驶舵,在大风下,正朝着松江的方向,面对着岛屿群开动起来。 趁着外头还在纠结,萧弘回头命令道:“陆峰,派个侍卫保护这书生,等我们出去跳船的时候,带着他就从这窗户下去。” 他看向邵书生说:“找个岛屿上去挨过暴风雨,会有人来救的。” 邵书生一听,顿时急了,“殿下,那您呢?” “本王是靶子,谁跟着谁倒霉,你个累赘就别跟着了。”萧弘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看着轻蔑,然而没有讥嘲的意思。 明知道危险,却还能跟着上船,而不是随其他人一起去了春芳阁,邵书生即使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令人敬佩。 贺惜朝手底下的人,萧弘不希望他有事。 邵书生闻言顿时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多谢殿下。” 他说完,却见禁军队长和陆峰一同单膝对着萧弘跪下,齐声道:“殿下,请听属下一言。” 第186章 疾风骤雨 吕学良满脸阴沉, 对面的吕二少爷还在撕心裂肺地哭喊。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侄女,若是有可能, 他还是希望能够救下来,不然回去无法跟兄长交代, 也怕受到承恩侯的训斥。 只是这风越来越大, 火把都不敢伸到外面, 若不是上面浇了火油, 怕是顷刻就息了。 他心中焦急,英王拿着他侄子侄女做挡箭牌,自己却躲在船舱里,这样僵持着, 一旦暴雨来临,别说是英王, 就是他自己都有危险。 必须速战速决! 吕学良暗下眼睛, 舔了舔嘴唇,一番利弊权衡之后下了决心。 不管如何,英王是一个最大的隐患,必须除之而后快! 突然, 有人指着身后一处喊道:“三老爷, 你看,有船只来了!” 吕学良于是跟着望过去,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却有几艘船顺风而行,冒着摇晃颠簸接近。 吕学良心中一跳, 忙问:“是谁家的?” 黑夜之中,火把艰难,看不大清楚,只有船头挂着的气死风灯却还尽忠职守地提供光亮。 终于有人惊喜道:“三老爷,是郎先生!” 吕学良一听顿时心下一松,这个时候郎先生过来,显然是带着承恩侯的命令。 如今这个局面,正好可以请他拿主意。 待船只接近,郎先生来不及上船便喊道:“三老爷,侯爷命令,不用管小姐跟少爷,一定要杀掉英王,全船的人都不许留下活口!” 此言一出,吕学良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哑了声音,却依旧坚持求救的二少爷,心中无限惋惜。 郎先生道:“江东卫军包围了承恩侯府,三老爷,吕家已经走投无路了,放走英王,必死无疑!” 江东卫军? 从哪儿来的? 他忽然记起大少爷曾提到过黄少将军跟四个纨绔在青楼争风吃醋……可惜当时没人在意。 这是…… “三老爷,来不及了!”郎先生的骤然提醒让吕学良回过神,他再也不看侄儿侄女,嘶吼道:“放箭!给我放箭!杀上去,一个人活口都不许留!” 他用了全身的力量吼出来,这喊声冲破了呼啸的风,附近所有船只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包括画舫之中。 站在船头的二少爷跟五小姐顿时脸色如金纸,难以置信,也恐惧害怕,就见这带着火光的箭矢齐齐朝他们射过来。 “趴下!” 身后的侍卫一把将他们按在甲板上。 大风天气,射箭的准头本就不高,不过因着顺风,箭矢的速度加快,钉在他们身后的甲板上深入一寸。 没在中途熄灭的火箭射中帘子等软物,顿时烧了起来,风一吹,顷刻间席卷了船顶。 兄妹俩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五小姐终于坚持不住,眼睛一翻,顿时撅了过去,而二少爷虽没吓晕,却也尿了裤子。 侍卫们将他们随手丢进船舱,便向萧弘所在聚集过去。 画舫已经着火,英王带着侍卫们不得不从厢房之中出来。 这样的火光之下,其中情形看得就极为清楚。 萧弘为了迷住五小姐,一身打扮光鲜亮丽,实在太打眼了,他一出来,就受到了箭矢的一轮洗礼。 好在准头有限,人手损伤不多。 周围的船只快速地在聚拢,上面站着吕家的打手,在火光映照下,大风之中,一个个面部狰狞而扭曲。 尖叫惊恐的声音在画舫之中此起彼伏,终于幸存中有人忍不住,跳下了画舫。 “分散跳船!”陆峰大喊着,在下一轮箭矢到来之前,所有的侍卫及内侍三两聚集,向着各处齐齐跳下水中。 “放箭,别放跑他们!”吕学良跟着命令道。 箭雨盲目地射进水里,带起一缕缕的血,然而如何黑夜,却与水融为一体,看不清是否有人中箭。 过了一会儿,水面浮起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飘在湖中。 吕学良跟郎先生瞪大眼睛使劲在其中辨别,然而终究没看到那身显眼的衣裳。 黑夜,黑云压下,湖面也漆漆一片,画舫起火,依稀照亮它周围一圈的水域。 之前落水的人不停地在挣扎哭喊,搅乱一湖的波纹。 “不要留活口!给我射,找到英王,一定要杀了他!”吕学良声嘶力喊,趴在船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湖面。 一有翻腾的动静,便有几簇箭矢射过去,穿透水下,带起扎成刺猬的尸体。 可是,还是没有英王! 不知何时豆点大的雨从天上落下,打在脸上。 雨势太小,还不分辨不出是雨水还是湖水溅起的时候,接着不出三息,越来越密。 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来了! “快,仔细找,英王在哪儿!” 暴风雨的天气,雨势无需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倾盆而下,船摇晃地更加剧烈,不断有浪花溅起冲上甲板,此刻再不回程,怕是也要危险了。 郎先生跟吕学良心中万分着急,可若是这个时候放跑英王,简直就是将吕家推进地狱! “他们在水下憋不了多久,一定会浮出水面,往远处找!”郎先生冷静地说。 他话音刚落,一艘侧面的船只中传来一个喊叫:“在这儿,英王在这儿!” 吕学良尖利地撕破喉咙:“射死他!” 密集的箭矢顿时破空响的扎过去…… 贺惜朝的眼睛被一颗雨滴砸中,让他下意识地闭起眼睛,那雨水真重,砸的他眼睛生疼。 接着雨越下越大了,转眼成为瓢泼。 没有后世的路灯,只靠手中的火把,在大风暴雨交加下,就是有火油也逐渐熄灭了。 仙湖边上,此刻已经没有船只在湖面上,黑漆漆的夜晚,面对汪洋般的湖面,贺惜朝第一次产生了恐惧,并不寒冷的天气却让他浑身发冷。 脚下一个踉跄,一个小将一把拉住他,才没一头扎进湖里。 “贺大人,我们怕是来晚了!”这是黄将军手下的先锋官,姓庄,他面对着看不清的湖面,沉声道,“对不住,卑职早该到的,可是路上碰到了江州府官兵的阻拦,没想到却晚了一步。” 贺惜朝似全身被抽去了力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溅起水花。 他浑身已经湿透,大雨倾盆之下,整个人就跟泡在水中一样,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 可他顾不得这些,胃里翻疼,萧弘给他那拳还有后遗症,他突然间干呕了起来。 “贺大人……”身旁的侍卫担忧地连忙扶起他。 然而贺惜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地说:“开船,去找他!” “贺大人!”先锋官皱眉,并不情愿,“此刻雨势风势太大,火把不燃,根本看不清方向,如何去找?怕是没找到殿下,我们也回不来了!” “庄大人!”贺惜朝猛地抬起头看他,大雨中睁眼困难,可他却直直地就这么瞧着先锋官,尖利地说,“那可是英王殿下,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你现在顾忌性命不肯去找他,若他有个万一……庄大人,帝王失子之痛下,你,黄将军,整个江东军以为能安然无恙吗?” 先锋官闻言顿了顿,却没有因此唬住,反问道:“贺大人,那您不要命了吗?” 贺惜朝冷冷一笑,“救不出殿下,我就直接跳下去!” 先锋官顿时一噎,脸上露出犹豫来。 贺惜朝脸色苍白,眼神却灼灼,直盯着先锋官一字一句道:“皇上怕殿下出事,给了虎符圣旨,此等殊荣纵观史册也是少有!殿下是派人调兵了的!然而就是这样都护不住他,庄大人,就是我不跳湖,咱们有一个是一个,也跑不了! 吕家就在江东地界,他们犯下如此恶事,试问你们江东军难道不知道?” 最后一句,仿佛一个重锤砸在先锋官的心上。 英王相安无事便罢,一旦有所差池,江东军知情不报,欺上瞒下,救援迟缓……一条条罪名下来,下场也不会比吕家好多少。 失去儿子的帝王哪里听得到那么多的解释! 想到此,先锋官神色一凌,抹了一把脸喊道:“来人,解船只,随我前去解救英王殿下!” “萧弘……”贺惜朝坐在船头,心就跟这飘摇的船一样,没有着落,“说好的,咱们还有一辈子要在一起呢……” 黑夜,依稀之中能看到远处的岛屿重重,贺惜朝记得他离船之后的方位。 顺风之下,船若随着大浪往前,速度会很快。 然而船才刚离开岸边,便有人喊道:“将军,前面有船!” “不只一条!” 贺惜朝站起来,因站立不稳一把扶住船舷,他努力地分辨着前面靠近的船只。 那几艘船只有舱里点着微弱的灯,却也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周围太暗了,直到船只到了眼前,他们才发现这是吕家的船,不是画舫! 没有弄死萧弘,吕家怎么会善罢甘休回程? 贺惜朝看着走出来的吕学良跟郎先生,心下顿时凉透。 一个大浪打过来,几艘船只顿时歪斜摇摆,在原地打转,任如何摆正方位都无济于事。 贺惜朝心神意乱,他没抓稳,整个人摔倒在甲板上,从这头甩向了那头,腰狠狠地撞在船舷上不说,溅起的湖水浪花还淋了个兜头,疼得他顿时眼前冒金星,差点没再次痛晕过去。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偷懒不肯好好锻炼身体,柔弱的书生在这个时候就是累赘。 先锋官一脚一脚迈到他身边,喊道:“贺大人,回了吧!这个样子,是到不了殿下身边的,我们没办法跟风雨抗衡!” 贺惜朝忍痛地睁开眼睛,只见先锋官眼中带着无奈和不忍,遥望前面吕家船只道:“贺大人,先拿下吕家再说吧。” 在江东军的冰冷刀剑下,吕家的船只靠岸,一个个走下夹板。 吕学良和郎先生痛心疾首,对着贺惜朝道:“殿下没了……” * 大雨哗啦啦地往下,夹着大风呼啸,仿佛要将窗框一并掀起。 承恩侯面对着带刀闯入的黄将军,却面不改色。 不管承恩侯是什么罪名,如今在皇上还未下达旨意之前,他依旧是体面的侯爷。 两人面对面地静坐着,除风雨之外,只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还有盔甲随着士兵跑动发出撞击声,来来往往,显然江东军正在将府中的人全部都集合起来。 承恩侯端起茶,忽然问道:“黄将军怎么就来了呢?” 黄将军淡淡地说:“接了圣命。” “想要调动地方军,还需要兵符,可见吾皇陛下对嫡长子真是信任有加,疼爱有加。”承恩侯感慨道,而眼中带着深深的惋惜。 黄将军皱起眉,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窗外,接着他回头对副将说:“派人出去看看。” 正在此时,亲兵走进来禀告道:“将军,少将军回来了!” 黄将军顿时脸色微缓,似放下了一半的心,便问:“仙湖那边呢,先锋官可有消息?” “怕是回不来了。”身后忽然传来承恩侯的声音。 黄将军脸色一变,蓦地回过头,厉色而问:“侯爷此言何意?” 承恩侯表情未变,却是叹息一声道:“如此大风大雨的天气,待风云诡谲就该回府,可若是贪恋美景与美色,忘乎所以,怕是……有所意外呀!” 黄将军简直气笑了,“侯爷的意思是殿下传信于末将,急军搭救,却还有心思迷恋贵府小姐?” 承恩侯微微笑道:“今日七夕,见殿下兴致颇高,与五丫头情投意合,便安排去出游同玩,一切再寻常不过,老朽还纳闷着将军为何突然包围侯府,心想怕是其中有所误会吧?” 黄将军冷冷地说:“侯爷,再诡辩无用,殿下身处危险之中,禁军侍卫冒死出城送来虎符跟圣旨,殿下的手书末将早已八百里急报送入京城。殿下若是平安吕家的下场尚且要看皇上是否顾念旧情,若是殿下惨遭毒手,吕家就是诛灭九族,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承恩侯端起茶,忍下了他几乎颤抖的手,镇定道:“将军以为,这八百里加急能到皇上跟前吗?” 黄将军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承恩侯站起来,缓缓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风雨吹打的树木花草,淡声说:“今日这地步,吕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然也有所安排,不论是谁凡是从江东送往京城的信件都不容易到达御前。这么多年的经营,朝中势力老朽还是有几分的。” 黄将军闻言惊愕地看向承恩侯,但转眼便是冷笑,“真不愧是吕侯爷,老谋深算,不过不管殿下能不能平安,末将都会一五一十地禀报皇上! ” 说到这里,承恩侯笑了:“将军以为若是殿下不幸,你还能安然无恙吗?江东军救驾来迟不说,吕家所做的一切你知情不报致使殿下身处危险之中,皇上丧子之痛下,可管不了太多。” 黄将军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承恩侯,心中却擂鼓作响。 “爹可别被这个老匹夫给骗了。”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只见黄启走进来,“吕家在洛淄县,只要不谋反,图谋军队,关我们江东军什么事?他们犯的事儿,不是该江州知府,巡抚上报的吗?我们武官要是递折子上去,可就伸手太过,逾矩了。” 黄将军顿时回过神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爹,您跟儿子手里可是有好几封殿下的手书,咱们可都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办事的,即使不能救出殿下,最多遭到皇上训斥,哪怕降级革职也比跟里外一般黑的吕家一起图谋好吧?”黄启说着看向承恩侯,他抱拳行了个礼,“侯爷接下去怕是要说服爹跟吕家一起准备瞒天过海,将殿下的不幸推到意外上是不是?” 承恩侯闭了闭眼睛,叹道:“话虽如此,可皇上那时候有理智管逾不逾矩吗?” 垂死挣扎本就漏洞百出,他赌的就是黄将军的迟疑,给吕家争一线生机。 贺惜朝被失魂落魄带回了吕家,一路雨水滴答地走进去。 他一回来,纨绔跟书生们纷纷走近,他们跟着黄启,皆平安无事。 只是一看贺惜朝如此模样,众人心中顿时一沉,都没敢再问一句话。 白日那么多人簇拥着殿下离开,结果就只有贺惜朝一个人回来,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们想到最坏的结果。 “少爷……”阿福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衫迎过来,他一直呆在吕家没离开过。 如此风雨大作的天气,就是放在后世,也难以救险。 更逞论这落后的古代呢? 贺惜朝满脑子都是吕学良故作沉痛地告诉他们——萧弘死了。 萧弘死了…… 他最喜欢的人,最依靠的人,要一起走进坟墓的人……死了…… 他呆滞而机械地走着,此时此刻,贺惜朝真的体会到了天塌下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什么叫做暗无天日没有希望! 他不是自诩聪明吗?不是什么都能掌握之中吗?不是能看透人性吗? 那为什么,萧弘还是没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贺惜朝咬着牙想阻止这哽咽,可越是如此,忍不住的哭声还是从鼻腔中漏了出来。 这之后仿佛开了闸,再也关不住。 他扶着门框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坐下来抽噎,瞬间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后悔像把刀子,戳进他的心脏,狠狠地绞了绞。 好好的皇子,治什么水,安安稳稳地呆在京城不好吗?伸张什么正义,那些百姓死活管他什么事,耽误不了他当太子呀! 哪儿来的自信,他哪儿来的自信能够护住萧弘平安无事?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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