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多谢娘娘,不过该如何让皇上同意,怕是要让娘娘费心。” 贵妃说:“礼亲王开府离宫,我这深宫之中寂寞无趣,听闻李家大小姐拂的一手好琴,不知道愿不愿意来陪本宫解解闷?” “自是荣幸之至。” 贵妃招个臣女进宫陪伴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李茜第二日进了芳华宫,第三日就都收到了消息。 虽然贵妃没明确说什么,可平白无故招个小姑娘在宫内住着,谁不能联想到三皇子身上去? 魏国公在芳华宫本就有眼线,便对贺惜朝打趣道:“你不要,人家自能攀上高枝,惜朝,有没有后悔?” 贺惜朝满脸都是笑眯眯的,神情意外的愉悦,弯着眉眼真诚地说:“此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姻缘,若是能成,孙儿忠心祝愿他们百年好合,千万别分开。” 这小狐狸算计人的时候,笑得就越灿烂无辜,一股子牲畜无害的背后,早就挖了坑让对方给跳下去。 魏国公狐疑地打量着贺惜朝,“你这话听着让人心里发毛,户部尚书成了礼亲王的妻族,于英王可是一大威胁,你应该想办法搅合了才对。” 贺惜朝不高兴了,“乱讲,破坏人家姻缘可是要造雷劈的。再说,这岂是说搅合就能搅合,还不是看皇上同不同意?” 这话说的很是深明大义,可魏国公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惜朝,你老实说……” 贺惜朝抬了抬手,制止了魏国公说下去,他拖着腮帮子,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国公,“祖父,虽然咱们祖孙俩关系的确亲近了不少,可惜朝觉得好像还没到袒露肺腑的时候吧,谁知道您是不是想从孙儿这里套点什么消息给芳华宫或是礼亲王府呢?” “胡说,少血口喷人!”魏国公吹了吹胡子,瞪着他一眼。 然而贺惜朝全然不在意,他一双眸子直直看着魏国公,说地极为坦然:“您的两个孙子可是各事其主呢,为了不让您夹中间为难,也免得让孙儿伤心,你还是别打听了吧。这样,您好,我好,大家都好,皆大欢喜。” “……”魏国公觉得这段时间他的好意全被狗吃了。 贺惜朝见他面冷寒霜,有些失落的模样,啧了啧声,不禁撑着书桌将脸凑上去问:“孙儿说实话您伤心啦?” 魏国公冷笑一声,“哼。” 老头儿居然还闹上别扭了,贺惜朝心说惯的他。 不过话到嘴边,他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还是长叹一息,仿若无可奈何地说:“唉,真是的,就知道孙儿心软,吃准了不忍心让您难过。行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要您不生气,孙儿就告诉您。” 魏国公翘了翘胡子,看过来。 贺惜朝心下呵呵两声,面上带着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道:“祖父,您老高瞻远瞩,应该看得出来,英王势头太盛,有些危险。” 魏国公给贺惜朝戴了一顶高帽之后,心下高兴,也跟着说:“这是自然,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得受皇上忌惮。” 贺惜朝闻言一拍桌子,附和道:“对嘛,如今皇上身边的老臣都没表态,这还好,若是他们也表达出善意来,让皇上意识到英王离他那把椅子太近,那就麻烦了,是不是?” 贺惜朝望着魏国公的眼睛犹如天上星辰,并不耀眼,却闪烁着洞察一切的智慧光芒,明亮,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是故意给英王制造一个对手!”魏国公话一出口,连自己都震惊了。 然而贺惜朝只是歪了歪脑袋,给了魏国公两个字,“您猜?” 那近在迟尺的青葱脸庞,毫无瑕疵细腻的肌肤展现了少年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 太年轻,却想得比任何人都深远。 有这样的人在大皇子身边,其他人哪有什么胜算,连帝王的心思都琢磨的那么透。 妖孽!这是魏国公印入脑海中对贺惜朝最清晰的认识。 贺惜朝这几日都呆在魏国公府,自从琼林宴之后,萧弘就没见过他。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弘吃饭喝水射箭跑马都有些不得劲,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就知道自己害相思病了。 正琢磨着找个理由去见见,没想宫里传出这个消息来,简直太是时候! 这不,转眼,萧弘就站在了贺惜朝的面前,堆起满脸笑容,讨好道:“惜朝,我有个要事儿要跟你说。” 贺惜朝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难得手里拿了一把折扇,正风流倜傥地摇着,看起来慵懒优雅极了。 听着声音,他眼皮微微一掀,瞧了萧弘一眼,然后将扇子一合,往旁边指了指。 萧弘有些不明白这是要他作甚,满脸的疑惑。 贺惜朝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个头太大,挡住我阳光了。” “哦哦。”萧弘恍然大悟,连忙往旁边让让,将自己的影子从贺惜朝身上挪开,“那这样行吗?” “嗯……”贺惜朝扇子打开,然后躺灰了自己的躺椅上,舒服地伸了一下腰,才屈尊降贵般问道,“你要说什么?” 萧弘挪的离贺惜朝有些远,觉得说话不方便就下意识地靠近两步,可不想自己的影子也跟着爬上了贺惜朝的身上,他只能再往边上挪,这就又远了,来来回回两下,他干脆换个方向到了贺惜朝的影子这边,扶着那把躺椅蹲下,凑近贺惜朝笑嘻嘻地说,“惜朝,贵妃将李家女招进宫了,你知道吗?” 贺惜朝将折扇一收,回答:“知道,祖父方才说了。”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呀?”萧弘瞧着贺惜朝淡定的模样,有些郁闷。 “我拒绝了李家女,人恼羞成怒攀上贵妃这不是正常的吗?本就有此意,他们这么努力,正好省了你我的事。”贺惜朝似乎对手里的折扇非常喜欢,收起来后又打开,摇一摇,再合上,把玩地不易乐意,压根没正眼瞧边上蹲着的人。 “你还在生气呀,我那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给你个惊喜而已,没想到不够周全……惜朝,你要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别不理我呀!” 贺惜朝唰地将扇子打开遮住半张脸,眨了眨眼睛说:“我没生气,这把扇子好看吗?” 萧弘这才正眼看向这把折扇,上面一副山水画,他不懂这些,只觉得画得还行,便老老实实地夸奖道:“好看,打哪儿来的?” “宋家大少爷送的,吴道子真迹。” “哦,你喜欢这个呀?” “不喜欢。” “啊?”萧弘惊愕,越发看不懂今日的贺惜朝,只觉得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从折扇后看过来,让他心底有些发慌,总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惜朝,你有话直说,我比较笨,猜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贺惜朝没说话将扇子啪地再一收,然后起身下了躺椅,直直地走向书房。 “惜朝!”萧弘忙喊了一声,起身跟上去,结果当头飞来一把折扇,他一把抓住,只听到贺惜朝冷然的声音传来,“赔礼道歉,那礼呢?说上几句好话就想糊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遥:红儿,你要感到荣幸,惜朝还从来没跟人闹过别扭呢。 萧弘:用的着你说,我正琢磨着礼物呢,我能把自己送给他吗? 贺惜朝:不要! 遥:啧啧,口是心非。 第153章 处处拖累 贵妃招了李氏女进宫, 这个消息他人能知道,自然也瞒不了礼亲王。 萧铭听着禀告脸瞬间黑了白, 白了黑,贵妃不知道那要命的事情, 可他却知道。 贺明睿是他的伴读, 牢牢跟他绑在一起, 时至今日他没有办法舍弃, 可是李祖辉……他是怎么都不想牵扯到一起! 到时候一个伴读,一个妻族,他怎么可能还能置身事外,若是东窗事发他又能怎么办? 然而他还未进宫阻止母亲, 贺明睿却先来了。 贺明睿一进门,就定定地看着萧铭, 问道:“殿下打算如何跟贵妃娘娘拒绝这门婚事?” “自然是……”萧铭一开口就说不下去了。 贺明睿似早有预料, 将他的话补充完整,“殿下是要将三年前西山围场之事告诉娘娘吗?” 萧铭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要是这么说,对贵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绝对会因此厌恶贺明睿。 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 萧弘和贺惜朝或许早就知道, 她怎么会让儿子身边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一旦纸包不住火,哪怕贺明睿娶了公主又能如何, 就算能保上一条命,可也差不多废了。 萧铭跟贺明睿朝夕相处了十来年,感情自是无比深厚, 身边早已经习惯有贺明睿一同出谋划策,实在不想舍弃他。 他想了想说:“我……本王不喜欢李家女。” 贺明睿闻言笑了一声,摇头道:“殿下,王妃娶的是家世,你喜不喜欢不那么重要。哪怕我表妹姿色平平,分外无趣,也不妨碍她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您这个借口,贵妃不会认的。” 萧铭于是焦急地说:“可是我真不能娶她,这个户部尚书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大哥的一句话,没了!到时候这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连累,我想追上大哥就更不可能了!” 贺明睿闻言,微微垂下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轻声说:“我能理解,所以殿下,您若是考虑清楚,便跟贵妃娘娘说吧,哪怕明睿身陷囹圄,只要能使殿下相安无事,也无妨的。” 贺明睿的善解人意让萧铭皱起眉来,他正要说话,却见贺明睿继续道:“说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平白连累您,实属不该。苟延残喘了三年,如今这魏国公府是越来越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祖父的目光现在只看得到贺惜朝,怕是将来我才是那个丧家之犬,就是心有不甘又能如何?贵妃是您的母亲,一心为殿下着想,您已经瞒了她三年,已经为明睿做的够多了。” 他神情淡然,嘴畔还有一丝认命的微笑,可就是这样,才却让人看了无端心酸起来。 这三年来,贺明睿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稳重的同时也变得阴郁,萧铭看在眼里,心中更加不忍,便安慰道:“表哥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大哥的性子众所周知,向来恩怨分明,说来他若是真有证据是你们做的,早就告到父皇面前去了,怎么会容许你跟李家还安然无恙?所以或许是我们自己想多了,容我再想想,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贺明睿闻言,眼神动容,忽然跪了下来,磕头道:“殿下,明睿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能追随您!” “表哥这是干什么!”萧铭连忙将他扶起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何须如此见外?” “殿下是君,我是臣,为您身先士卒本就应该,殿下待明睿的好,明睿记在心里,只要能助殿下成大事,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属下也在所不惜!” 贺明睿说的卑微,让萧铭分外感动,心头那点被拖累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贺明睿相较于贺惜朝,自是能力一般,可是比其他人来,如萧奕身边的伴读吴襄,就强过许多。 就算换上一个,也不会有他从小到大磨合而来的的得心应手,还有这份忠心。 他只要还未走投无路,就不会自断一臂。 可是李家,萧铭是绝对不想沾的。 贵妃想要跟李家结亲,最终还得要帝王点头,是以她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李家女入宫,无非求个帝王的恩典。 只要帝王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没有阻止此事,渐渐地当所有人都觉得李氏女会是礼亲王妃时,这事就成了。 萧奕的王妃出自礼部尚书秦家,按理作为贵妃之子,他娶户部尚书的孙女也不为过。 可是礼部尚书哪能跟户部尚书相提并论,天乾帝即使同意心里怕也不乐意让他有这么妻族来威胁萧弘。 虽然都是儿子,然而萧弘不得不承认,如今他的大哥才是他父亲最喜欢的那一个,他只能避其锋芒。 所以若是想让这门婚事作罢,或许只需他向帝王表达出一丝不情愿,或是寻找到这位李小姐不堪为妃的一个污点,就够了。 萧弘的三门亲事如何作罢,他自可以依样画葫芦,要知道芳华宫也是他的地盘,暗中动手不算难事。 不过这事可以慢慢筹划,萧铭打定主意之后,便不着急进宫了。 而贺明睿回到魏国公府,二夫人忙迎上来问道:“明睿,礼亲王怎么说?” 贺明睿坐下来,眼神带着一丝疲倦和厌恶,他说:“暂时是将殿下安抚住了,可是母亲,为何一定要帮着外祖,如今我们已经自顾不暇,若是表妹真成了王妃,可就生生拖累了殿下呀!” 二夫人瞧着贺明睿郁气越重的脸,心疼的同时不禁有些失望,她说:“娘给你求娶大公主,算是有一条生路,可对李家,这做的却不厚道。明睿,李家是你的母族,你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向来疼你,祖辉若不是为了给你出头也不会出这个主意,你若见死不救也未免也寒心了。” 贺明睿一听顿时抬起头来,质问道:“难道因为这件事,我就一定要跟李家绑在一起吗?娘,李家若是完了,儿子是不是也该跟着去死?” 二夫人听了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生疼。 “明睿你……” 贺明睿抿了抿唇,瞧着二夫人震心痛然的模样,那苍白的脸色让他心中又不免愧疚起来,他起身扶住二夫人,红着眼睛说:“母亲,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了。贺惜朝虎视眈眈地看着,若是三皇子无法出头,一旦大皇子继位,这辈子儿子就得活在贺惜朝的阴影之下,那样我或者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二夫人反手一把抓住贺明睿的手,保养良好的细白手指紧紧地握着,用力地指节泛白,“明睿,你别吓娘。你爹没什么出息,我可就只有你了,还有你妹妹,还指望着你给她撑腰。” “我没吓唬您,是真的。儿子这三年过得实在太憋屈了,可贺惜朝却越活越滋润。有时候我在想,西山围场为什么不考虑地再周全一些,指望一个畜生,还不如放些人进去,真让他们有来无回呢?”贺明睿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窗外,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凶戾,一字一句吐出来,“那该多好。” 贺明睿犹如一头困兽,挣扎不开,二夫人被完全镇住了,她一把搂住儿子,安慰着:“别这么想,明睿,事情没这么糟糕。已经三年了,贺惜朝毫无动静,这种事情时间拖得越久,与我们就越有利。你要相信你外祖,他能坐到户部尚书,绝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将来,你表妹是皇子妃,与你也是多有利的呀!” 是吗? 贺明睿已经不小了,没那么好糊弄。李尚书若是真有法子,也不会选择跟三皇子联姻来保住全家。 二夫人会这么说,因为她是李家的女儿,心里藏着愧疚,不忍心也不愿意看到李家就此倾覆。 可他没有! “明睿,你不要乱来!”二夫人看着贺明睿越发决然的神色,忍不住恳求道。 她咬了咬唇,不禁面露挣扎,可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说:“明睿,娘老实告诉你,你外祖向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李茜若是无法成为礼亲王妃,那么她就会是贺惜朝的人!” 只这一句话让贺明睿打消了所有念头,他的脸色发白,神情似哭似笑,觉得母亲的话荒唐无比,可他知道这不是假话。 人慢慢长大的时候就会发现,什么情分都不如利益来的重要。 贺惜朝的庆贺宴,魏国公是下了血本了。 府里头陈设家具焕然一新,就是大门都让人重新上漆。 大夫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将府里的下人使唤地团团转,最后还是派人去了公主府,将贺灵珊请回来帮忙,这才能喘口气。 贺灵珊惊叹道:“祖父这是彻底不管二房了吗?此等阵势,就是明年大公主下嫁,怕也不会再有了吧?” 光是席面就近两百桌,能铺开地儿都摆上了,自家厨子加上三个酒楼来准备,还有各处的摆件,都是压箱底儿的好东西,凡是需要见人的,都是银子铺着,贺灵珊粗粗一算,没个三万两根本办不下来。 大夫人扭了扭脖子,招呼一个小丫鬟过来按按肩膀,喝杯茶缓了口气儿说:“你祖父说了,银子不是事儿,办得体面就成。” “惜朝真厉害,想想当初刚进府那会儿,谁把他当一回事,不到十年光景,这府里上下几乎都是他说了算。” 大夫人感慨一声道:“可不是,你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让你替娘分担,这回老夫人是指望不上了。” 大夫人虽然表示着遗憾,可神情之中却是分外愉快。 老天爷没让她直接吊死,就意味着她总能等到她们倒霉的一天。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二房像极了丈夫离世后她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压的时候。 第二日,狮子巷车水马龙,堵了足足一条街。 选的正是休沐的日子,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来了,饶是魏国公府大的占了一条街,地儿也有些站不下。 贺惜朝依旧随着魏国公招待男宾,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这次,就如在琼林宴上说的那样,不少魏国公交好的公侯伯爷都带着家里的子孙一起来。 这些纨绔说来在梅花会上还见了不,如今一个个人模人样,强颜欢笑地给贺惜朝见礼,估摸着是在家里被敲打过了,看起来安分的很。 “状元郎,这小子你随便使唤,捧着笔,磨个墨,能动的都让他干,长了这么大,书都没看几本,给他沾点才气啊!” “可不是,这遛狗撵鸡哪样不好哪样精通,让读个书,就跟村边二愣子一样蠢,贺家二郎,听说宋家那个考中秀才了都是你的功劳,可得给老夫这个面子,帮着肚里添点墨水。” “这事儿是挺为难你的,不过老贺都答应了,得帮这个忙呀!” …… 贺惜朝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望向魏国公,后者抬头看天,一副我不知道,我从没答应过,都是这群老家伙瞎编的无辜模样。 贺惜朝的事情已经够忙了,没想到这老头还给自己找麻烦。一眼瞟过去,这一个个虽然在自家老爷子面前收了那吊儿郎当的德行,可骨子里的放荡不羁还是被他一眼看穿。纨绔子弟,贺惜朝向来不爱搭理,如今全被魏国公搂到手上,他不禁心下呵呵。 心说真是蹬鼻子上脸,惯着他! 魏国公是知道贺惜朝的性子,从来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丢面子。真不管不顾起来,下不来台的还是他。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也是老宋说漏了嘴,你不是一直指点着宋彦吗,如今考了秀才,这才纷纷眼红着求到老夫这里,多年的情分,总不能不答应吧?” 若是旁的子孙,还用的着解释? 可面对贺惜朝,魏国公总是底气不足,表情上虽然一副懒得解释,不过看在你今日大好日子上,就多说几句的屈尊降贵模样,但眼里还是流出了一丝讨好的气息。 千万要给他这个面子! 贺惜朝都气笑了,想了想说:“既然是各位长辈信任惜朝,惜朝便勉力一试,不过……” “没事,要怎么着,你说了算,这小子敢有一丝不满,老夫打断他的腿!”虞山侯瞪了自家孙子一眼道。 “不用看在咱们的面子上对他宽容。” “对,状元郎,都听你的。” …… 这么积极? 贺惜朝虽然不了解这帮纨绔,不过打眼过去凭着印象几乎都是家中嫡长或受重视的孙子。 他心下一动,眉梢微扬,瞬间明白了。 这哪儿是来跟着做学问呢,明明来投诚的。 如今的萧弘,果然让人趋之若鹜。 这都是人精,萧弘不收任何无缘无故的礼和门人,这就把主意打到他这里来了,而且聪明的以一群不经事的纨绔来显诚意。 可以啊,区区一群二世祖,给他他就收了呗。 贺惜朝想到这里便笑道:“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不过事先说好,在我手下吃苦受累是基本要求,说不定还得舟车劳顿上山下乡,市井田间到处跑,这风吹日晒的,很累人的。若是办不到,就别来了。” “没事儿,他学问不行,这身手还不错,在老夫棍棒底下跑地最快。” 此位爵爷毫不犹疑,张口就应,他孙子立刻跟着翻了一个白眼。 “这么说来,我家小子也没问题啊,想揍都逮不住他。” “哈哈,原来你家也这样啊?” 贺惜朝听了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好了,请等我消息吧,容我安顿好,就会通知几位过来报道。” 那笑容温和的很,可无端让几个纨绔脑后生凉。 这之后,在宫外的三位皇子带着宫里的小皇子们纷纷到了。 萧弘大步当先,看见贺惜朝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惜朝。” 作者有话要说: 萧铭也是一个倒霉孩子,2333 …… 第154章 谁调戏谁 中午席宴结束后, 萧奕送几个小皇子回宫,萧铭在鹤松院待会儿一会儿后也打道回府, 顺便带走了贺明睿。 而萧弘则留了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倒是有不少人想要跟他说上话, 不过这位主子不耐烦, 一一打发了。 最后贺惜朝就带着他回安云轩。 贺惜朝的书房已经慢慢变了样, 早些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如今大概是住久了有些归属感,便添置了一些东西。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把躺椅,他很喜欢躺在上面看书。 萧弘忍不住就躺了上去,四脚摊开, 说:“惜朝,方才这酒桌上真是有意思, 一个尽说酸话, 一个有苦说不出。看样子萧铭是知道李家干了什么,这是不愿意呀?” 他手长脚长,这躺椅有些小了。 贺惜朝回头一看觉得真是委屈了萧弘,手脚有些伸展不开。 他打开书桌的抽屉, 从里面取出一叠纸张, 没着急坐下,而是拿在手里闲适地靠着书桌, 一边浏览一边说:“贺明睿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态,被我这么逼着,要是不找个靠山倾吐一番估计得疯。不过萧铭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居然至今为止都没放弃他。” “他怎么舍得,这么多年来,贺明睿也算是鞍前马后伺候他。他倒是想换,可也要找到能替换的人啊。再说,就是需要他罩着,才有这份忠心,换做别人,指不定生出什么其他心思。” 对于萧铭的想法,相处了这么多年萧弘把握的极准。 思及此,萧弘便站起来,踱步到贺惜朝身边,笑嘻嘻地马屁道:“毕竟不是谁都跟我一样,能幸运地得到大齐历史上最年轻最聪慧的状元郎倾力相助,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烂泥也扶上墙了呀,是不是,惜朝?” “知道就好。”贺惜朝唇角微勾,眼睛一弯,心情愉悦。 贺惜朝平时穿的随意舒适,萧弘看久了也生不出贼胆来。可今日上下打扮一新,本就出色的容貌就更加招人,如今带着些许得意的小模样让萧弘心下如猫抓痒痒一般。 他按耐着心下躁动,大着胆子更靠近了一些,衣裳贴了衣裳,不经意间能够触碰到彼此。 贺惜朝毫无所觉,正皱着眉检查着自己手里的文章。 萧弘回头看了看贺惜朝倚靠的桌子,悄悄地将上面的笔架笔筒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屁股一抬,坐了上去,正好在贺惜朝的身后。 他居高临下,一眼就能看到贺惜朝那段纤细白皙的脖颈,一直延伸到衣领里。想想曾经他还替惜朝捏脖子的时候,还摸过两下,触感细腻温润,像玉一样,让人舍不得放开。 萧弘舔了舔唇,心砰砰砰跳着,他故作好奇地问:“惜朝,你在看着什么?” 说话间,他俯下身,脑袋自然地从贺惜朝的颈后伸过去直接搁在肩膀上,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他不那么刻意,脸颊微侧,他的气息就全部喷在贺惜朝的脖颈处和脸侧。 那种地方,再不经意贺惜朝也下意识地全身一僵,萧弘的呼吸带着气流和热量,让他脖子迅速泛红,不一会儿就红到了耳根。 贺惜朝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想要稍稍离得远一些,然而萧弘的脑袋不仅没有脱离,反而跟着前倾,还顺手搂在他的腰上,惊讶地喊着:“别走啊,我要掉下去了。” 贺惜朝被搂住转不了身,只能回头一看,就见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书桌上,他一走远,带着萧弘的身体往前倾,若是再走几步,这人就能从桌子上直接掉下来。 贺惜朝顿时满头黑线,斥道:“赶紧下来。” “我倒是想呀,你靠回来些。”萧弘无赖上身,明明书桌不高,屁股一抬就能下来,就不,非得以这个别扭的姿势挂在贺惜朝身上。 贺惜朝觉得真是幼稚,不想顺着他的意,可萧弘一侧脸对着他红彤彤的耳朵不停地说:“惜朝,惜朝,惜朝……” 嘴唇开合之间,不仅气息喷在上面,仿佛还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引起细小的战栗。 贺惜朝有些受不了,他无奈地往后退回桌前。 萧弘这才嘴巴一咧下了桌子,脚落地,他搂在贺惜朝腰上的手却没放开,反而紧紧地扣着人贴近自己的身体。 当贺惜朝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他才压低着嗓音喑哑地说:“惜朝,你腰好细。” “啪——”声音清脆响亮。 萧弘揉着脸颊,颇为幽怨地抬头看着面红耳赤的贺惜朝说:“你真下的了手呀?” 贺惜朝甩了甩手里的纸,面露冷笑,“厉害啊,都学会耍流氓了。” 萧弘瘪瘪嘴,贼心贼胆早跑没了,只能小小申辩一下,“我实话实说嘛,就这么细,书里写的那什么不堪一握来着,原来真有呀……”萧弘在贺惜朝越发冷冽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坚持说完,“我还记得我刚那啥的时候,你比我还能说的,搞得像老手似的,现在倒是害羞上了……” “……”贺惜朝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不禁提高音量道,“我还让你那种乱七八糟的淫书少看,你听了没有?” 贺惜朝此人,若是说话不缓不急,脸上笑容灿烂到能掩盖眼底冷意,才是最要命的时候。 可若是面布寒霜,只能用大声来表达自己的怒意,很有可能正色厉内荏着,其实内心虚的厉害。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不仅贺惜朝将萧弘研究的透彻,萧弘对他也了解的很。 所以此时此刻,他并没有住嘴,而是用听起来期期艾艾,实则得寸进尺的声音说:“我都没看过几本,自从知道对你的心意后,就更加清心寡欲了。其实这样不好,反正咱俩将来也得盖一条被子,我是不是得去多找几本探究探究,免得到时候技艺生疏,弄得不愉快。” 说完,他立刻抱头蹲下,一副任你打骂的无赖模样。 贺惜朝额头青筋直蹦,一再运气才险险地没将风度给丢了。 “你给我起来!” “哦。”萧弘一口一个指令,这会儿显得特别听话,只是小心地建议道,“别打脸,会留印记的,被人看到不好,其他地方随你。”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皮糙肉厚,经打,只要你别太生气了。” 看似任打任骂,做小伏低,实则以退为进,步步蚕食,小心机耍的贼溜。 当然贺惜朝若是就这么被吃定了,也就不是他了。 气过头之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一眼看穿这混账的心思。他将害羞一收,嗤笑道:“怎么,身体太过躁动忍不住了?光脑子里意淫我不够,还想身体力行上?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做吗?” 萧弘点头,又快速摇头。 贺惜朝往前一步,眉毛一挑,“哟,看样子是特地研究过了,是不是把我代进去,更加带感?” 萧弘喉结滚动,咽口水的声音特别明显,简直不敢看眼神格外犀利的贺惜朝,他忍不住往后一退。 然而贺惜朝却攻击十足地又前进了一步,“甭管你脑海里是不是把我扒了千百次,如今就是想,也给我憋着。我对感情要求身心合一,不接受想着一个人,为了纾解欲望却跟另一个人上床。不管什么原因,哪怕身不由已,一旦越了雷池,咱俩就不死不休。所以,你既然想得到我,就把自己当成和尚来对待,否则……嫉妒令人发狂,我会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怕是……”贺惜朝顿了顿,他伸手拉住萧弘的衣领,微微踮起脚,抬起头,眼眸黑如危险的夜晚,两唇似碰未碰,吐出余下的字眼,“毁了你吧。” 贺惜朝身材较萧弘明显小了两圈,却硬生生地将他逼到了墙角,角色瞬间颠倒。 贺惜朝说完,放开呆若木鸡的萧弘,替他理了理衣襟。 萧弘才刚雄起一点苗头,就在弹指间被贺惜朝完全镇压。 “清楚了吗,向我表达爱意却还没想到如何成就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英王殿下?” 他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眼里却藏着一只凶兽,若是开了闸放出来,不用想就知道是一件可怕的事。 后者顿时点头如同捣蒜一样,“妈呀!惜朝,你刚刚的样子好像要把我吃了!” “谁让你招惹我的?”贺惜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萧弘,不吝啬赞美道,“这身材倒是真不错,继续保持。” 这完全是反过来调戏。 萧弘站在原地,深深迷惑怎么忽然间就颠倒了? 贺惜朝没再搭理他,而是将手里已经褶皱的纸摊在桌上,摁平,然后对萧弘招了招手,“过来,这是我闲来无事写的计划书,你回去就向皇上请命下江东。” 然而萧弘就站在原地,没反应,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 贺惜朝看着他,挑了挑眉,“怎么,不高兴了?” 说来作为皇子被伴读这么逼迫,的确有可能会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 然而萧弘却摇了摇头,他眼里带着光,仿佛求证一般问道:“惜朝,你刚说我要是跟别人在一块儿,你会嫉妒发狂,那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特别特别喜欢我了呀?” 贺惜朝闻言顿时怔然,他没想到萧弘居然一直纠结的是这个。 他低低地笑起来,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有意思,便大方地点头道:“是啊。” 此时此刻,贺惜朝清晰地知道,不管男女,除了萧弘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如此合自己的心意了。 萧弘,他不准备放开。 * 萧弘晕乎乎地踩在前往清正殿的路上,脚步软绵绵的像是喝醉了酒。 满脑子都是贺惜朝最后一句——是啊。 是啊,是啊,是啊…… 惜朝怎么能这么好! 萧弘觉得心口涨的满满的,那种被心上人同样深深喜欢的感觉,简直美好的想要哭一场。 他直觉从今日开始,他不用再担心贺惜朝临阵脱逃,找姑娘成亲生孩子去了。 小墩子跟在萧弘身后,紧张兮兮地瞧着自家主子一路不打弯儿地往前走,估摸着要不是他看着,怕是得直接撞上宫墙。 “殿下,皇上宣您进殿。”值守的小太监小心地提醒萧弘。 后者嘿嘿傻笑,看得小太监心里发毛,“殿下?” “你说什么?”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小墩子。 小墩子无语道:“殿下,您可以进去见皇上了。” “哦……” 天乾帝正疑惑着,今日天色不早,宫门都快下钥了,萧弘是有什么要事不能明天过来禀告。 结果就看到一个脚踩棉絮,满脸喜气洋洋的萧弘进来。 帝王眉头一皱,“你这是喝多了?” “没有,就一点儿。”萧弘行礼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看得天乾帝纳闷极了,不过忍不住也跟着一同露出笑容,“怎么那么高兴,发生了什么,说给朕听听。” 此言一出,这人顿时咯咯咯笑起来,开心地跟着傻子似的。 天乾帝于是回头看了眼黄公公,后者也是一脸莫名,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大皇子发神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严重。 天乾帝唤了一声,“弘儿!” 萧弘连忙摆摆手,“不能说,只能我偷着乐,嘿嘿。” “……”再好的涵养都得炸了,天乾帝眉间显着一丝不悦,“所以,你来就是让朕看着你傻笑?” “没有没有,儿子有事跟您商量。” “那就把嬉皮笑脸给朕收了,看着让人生气!” “哦……”萧弘闭上嘴,想把翘起的嘴角给压下去,不过只要一想到贺惜朝那最后温柔又轻声的一句是呀,这笑意怎么都难以抑制住。 最终在天乾帝瞠目之下,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啪啪”两下,才勉强严肃下来。 天乾帝听着都替他脸疼,实在生不出再多的气来,无奈道:“就这么高兴?看来魏国公府的酒席吃得不只尽兴,还有意外之喜呀!” 他端过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 “嗯嗯。”萧弘连连点头,但马上又抿住嘴说,“父皇,您别提醒我呀,我又想笑了。” 天乾帝沉了沉气,“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萧弘于是将手里的一坨,不,几张捏皱的纸放在帝王的面前。 在天乾帝诡异的目光下,想了想又拿过边上的镇纸压了压,这才稍稍平整了一些,他不好意思道:“那个,一路捏过来的,有点皱,您别嫌弃,将就着看。” “朕不看,你自个儿说。” 天乾帝撇都没撇一眼,嫌弃之意特别明显。 萧弘没辙,只得道:“之前不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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