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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手道:“在下徽州许昌,不吝赐教。” “此话有理,若是靠品格修养选官,这平庸之辈岂不是也能为朝为官,如此一来,朝廷科举又有何意义?天下如何能够治理?” “的确如此……” “说来不管是贪县令还是清县令,皆有优点和缺陷,两人若是相互取长补短,才是治世能臣。” “只是学识可加,品性却难改,就算贪县令到了贫县,想必也改不了贪贿,若是无法使贫县致富,岂不是百姓更无法过活?” “兄台,请看题目,贪县令可使贫县富足,只要百姓生活变好,怕是并不在意贪县令贪了多少吧?” “黎民心声最为重要,此刻贫县的百姓便是要吃饱穿暖,两位县令与他们而言,贪县令更是一个好官。” …… 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各抒己见。 今日盛会,起身说话者多是各地解元或是才能远播之人,具有一定的名望。 然而即使这样,驳斥观点者依旧是居多,却没有人再给出一个更优于杨素的解决方案了。 天乾帝听了一会儿,似乎不再有新颖的说法,这才想起萧弘来,便继续问道:“弘儿,你来说说看,今后保不定得让你来办。” 萧弘看了眼谢阁老,后者微微一笑,鼓励道:“殿下,但说无妨。” “行吧,我就随便说说了。”萧弘闷了一口茶道,“要我说斩了贪县令,革了清县令,另选他人赴两县上任便是,哪儿那么多麻烦。” 此言一出,不管是天乾帝还是谢阁老都同时一愣。 萧弘嘿嘿一笑,摊手。 杨素稳稳地坐在位置上,旁边的同乡忍不住祝贺道:“杨兄之才当之无愧为第一人,这次春闱想必会元也不在话下。” “今日稳得魁首,必传入御前,以杨兄之品貌,状元无疑。” “那岂不是三元及第?” “大齐第一人啊!” “杨兄,他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等呀!” 杨素听着同乡恭维的话,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可还是谦逊地说:“岂敢,岂敢。” 京城向来是藏龙卧虎之地,汇聚着各个顶级的书院,更何况还有国子监,是以每届春闱的头名状元多数来自京城。 这鲤跃楼中从来也是他们最为活跃,可不知为何,今日出声的来自京城的却并不多。 当有人听着这边的矮桌恭维声时,终于忍不住讽刺道:“得意什么,若不是咱们京城的解元不在,也轮不到一个外地的独占鳌头!”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引起共鸣,“可不是,不只贺惜朝,就是其他几位才子也都不在。” “要说连中三元,也是贺家二郎才对。” “九岁的院试案首,十二岁的乡试解元,御前当庭作答,引百官纷纷惊叹,这才叫惊才绝艳!” “是啊,人早就在皇上那儿留了名,今科状元跑不了的。贺惜朝在这儿,哪儿有别人逞威风!” “对了,他怎么没来呀?” …… 京城人士谁不知道贺惜朝何许人也,可外乡来的却是听其大名,却未见其人。 这引得外地举子纷纷好奇发问:“今日盛会怎不见这位贺二郎,大名如雷贯耳,可从未见他出现在任何聚会之上。” 有人解释道:“他可是英王殿下的伴读,向来为殿下所重用,事务繁多,任何聚会他都不参加的。” 京城人士早习惯了贺惜朝的特立独行,从院试中秀才开始,便谢绝了所有邀请。 在贺惜朝参加这届春闱科考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自觉地放弃了状元,改为争取榜眼了。 可真的假的呀? 这话题不知不觉便引到了人都不在这里的贺惜朝身上。 杨素皱眉,旁边的同乡忍不住质疑道:“就算不出席任何聚会,可这鲤跃楼岳山居士收关门弟子,这位贺二郎难道也没有兴趣?这也太狂妄了吧?” “英王殿下早已经开府,他也无需在宫中陪伴,既然如此,为何不来?” “有英王殿下撑腰,是否名副其实还未可知,我等已是见识了杨兄之才,这位贺二郎却一直不露面,不免令人质疑。” “他若有才,怎会不来?” 发出疑问的多是外地考生,京城和外地总是有所隔阂,这会儿也顾不得方才与杨素针锋相对,纷纷力挺他。 “笑话,皇上及百官亲自考察,岂有作假?”京城举子不悦道。 “那如此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又能拜岳山居士为师,怎么就不来呢?岳山居士名望声望之高,若是能成为他的弟子,于英王也有诸多好处吧?” “是啊是啊!” …… 听到这里,天乾帝也不禁疑惑地问:“弘儿,有此机会拜岳山居士为师,惜朝为何不来?” “哦,岳山居士啊,我好像听惜朝提到过,早六年前,刚得案首那会儿,他就拒绝拜这位老先生为师了,这次他当然不会来。” 萧弘耸耸肩,一副不是什么大事的无所谓姿态。 而天乾帝惊讶了一下,“为何?” “嫌麻烦呗,他说我一个人都够他忙的了,再找个让他鞍前马后,倒茶送水的人,不是找罪受嘛。”萧弘一脸我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无奈道,“我记得那会儿不只这位岳山居士,还有王家老太爷也想亲自指点他来着,一叠帖子呢,都是大儒,他都让外祖拒绝了。” 萧弘大手一挥,仿佛有这殊荣的是他一样,倍儿有面子。 而天乾帝只能轻声一叹,无语地端起茶来。 倒是谢阁老,只有喝着茶才能掩住他得意的嘴角。 想当贺惜朝老师的人那么多,结果这小子还特意跑来哄他拜师,谢阁老回想起来心里暗爽不已。 “他人呢?”天乾帝问。 “这会儿应该在求知书斋吧,今日他在那里授课。”萧弘摸着下巴思考着。 天乾帝惊奇道:“他倒是先为人师表了。” “也不算是,他不收徒弟,就是分享一下他的解题方法和技巧而已,给请教的人解个惑之类的,他这样都好几年了……”说着说着萧弘忽然拍了一下一桌子,“啊呀,差点忘了。” 天乾帝被萧弘这一惊一乍弄得也跟着惊了惊,忍不住皱眉斥道:“做什么?” “这家酒楼的烧鹅味儿还不错,他得给他捎一个回去,黄公公,你吩咐掌柜的给我去包上一个,回头我带走。” “是,殿下。” “对了,要现烤的,得热乎的。” “……”天乾帝算看出来了,萧弘有这么个奇葩性格,贺惜朝难辞其咎。他们两个孩子其实半斤八两,差不多。 他眉头一挑,看着下面争论起来的举子们,然后微微一笑道:“不用带了,让他过来吃吧。黄吉,命人去把贺惜朝叫过来,今日之题,朕想知道他该如何作答,也辩上一辩。” 第148章 辩上一辨 贺惜朝在求知书斋授课讲解持续了三年, 如今不只成绩一般的,对科举没有把握的书生会来, 就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也时常过来与他交流心得。 他虽从不参加文人墨客的聚会,也没有用横溢的才华力压群雄, 可如今没人怀疑他的学识。 试问有谁能如他这般长年累月, 无条件给人解惑, 而且毫无保留。 那些一般只有自己的恩师才会倾囊相授的经验和技巧, 贺惜朝都会整理出来,条理清晰地一一讲解。 只要有时间,有人虚心请教,他就会耐心解答。就是对他所讲内容存疑, 提出反对意见,他也并不恼怒, 一同探讨便是。 学问向来无对错。 当然若是专门来找他不自在的, 特地找茬的,那便不好意思了,贺惜朝一张嘴就能嘲的这人怀疑人生,让其再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收一个铜板, 没让磕头敬茶, 完全凭兴致乐趣而来,谁让他不高兴他就让谁加倍不痛快。 如此恩怨分明倒是使人更加向往而结交。 当这几年内院试和乡试放榜, 有几个默默无闻人士上榜,众人才恍然这几人便是时常在求知书斋听讲的书生。 至此,再没有人对贺惜朝这几乎默认的魁首之名质疑。 今日是春闱之前贺惜朝最后一次解答交流, 虽说鹤仙楼中盛会也很难得,可毕竟能得朝廷重臣青睐的凤毛麟角,还不如到这里再次巩固一下学问,在春闱之中好好发挥,或许能争得一席之位。 随着英王殿下在朝中逐渐崭露头角,这位贺先生的事务也会愈发繁忙,能抽空来求知书斋实属不易。 大家有感觉,等到贺惜朝进士中第,这样的授课怕是不会再有了,再不抓紧时间,错过之后只能扼腕叹息。 然而求知书斋这边的答疑交流才刚开始,帝王的命令就到了。 不仅是贺惜朝,就是在场的其他书生也纷纷惊讶不已,但是之后他们却激动着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皇上也在鲤跃楼,要不然为何命贺先生前往?” “今日可是岳山居士出题,当今圣上向来求贤若渴,定然微服而来。” “那贺先生您快去吧,鲤跃楼中聚集了各地考生,必然已展露了头角,贺先生作为京城第一人,也当去辩上一辩。” “对,皇上估摸着也是这个意思。” “我们一起去,给您助威!” 贺惜朝六年前拒绝了岳山居士,且已经拜了谢阁老为师,如今这位老人家收徒,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去。 况且他对这种文人聚会向来敬而远之。 然而皇命难违,贺惜朝不想去也得去,他对着斗志高昂的书生们哭笑不得地说:“切磋便罢,输赢却是不重要,诸位可别架着我去较个长短呀!” 此时鲤跃楼里,两方虽有争执,可因为贺惜朝人不在此,不管传言他有多惊才绝艳,与今日评判却无任何用处。 杨素的方案并非只有他想的到,可恰恰他是第一人起身谭述,果决利断,把握时机也是一种出色的能力。 岳山居士年近九十,可精神奕奕,与诸多弟子商议之后,这结果便出来了。 然而还不等宣布,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名仆从走了过来,给岳山居士微微拱了拱手道:“居士,这人还没齐,我家老爷的意思不如再等等。” 他面白无须,笑容和蔼,说话温声细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面对朝中重臣都分外敬重的岳山居士,他不过是稍稍见个礼罢了。虽看着亲切,然而却带着一股疏离在上的气息。 这点评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等着结果,岂是说等就等? 岳山居士身边服侍的弟子当场便要发作,然而脸上才显露出不悦,便见这人目光直视而来,浮着笑意的眼中带着锋芒和危险。 岳山居士轻轻抬了抬手,制止了弟子,他头发花白,脸上已布满褶皱,然而本该越渐浑浊的眼睛却依旧清明,他不慌不忙道:“既然还有小友未到,等等倒也无妨,不过此刻诸位皆等一个结果,却不知待需几时?” “一会儿就到。”此人说完便带着仆从转身离去。 “老师,这人……” 岳山居士轻轻一叹,摇头道:“天子之意,不可违也。” 岳山居士话音刚落,鲤跃楼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书生,激动地喊道:“贺惜朝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犹如沸水入油锅,堂内炸了开来。 “真的假的,贺家二郎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吗?” “是啊,前几天我同窗还曾让方俊去邀请过,方俊明确地说他不来。” “啊呀,管那么多呢!他来了,咱们京城人士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对对对,贺惜朝呢,让我看看他。” 好多书生纷纷起身,翘首以盼。 就连厢房内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都拉起了帘子,往门口看。 这份壮观不禁引得外地考生惊讶不已,对久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贺惜朝更加好奇。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一两位,而是一群书生,声势未免有些过大。 “黑压压的一群人,到底谁是贺惜朝,这都是来干什么的?”杨素身旁的书生忍不住嘀咕道。 “怕是来助威的吧。” “可不是天赋之子吗,还需要带这么多人来?” 论辩不仅可以单打独斗,舌战群儒;也可以集思广益,再由一人发言。 杨素身边的这些考生可不仅是他的同乡,方才有人质疑他时,他的同乡便帮着反驳,看起来更像一个团队,不过一般也就四五个人罢了。 像贺惜朝这样一来来二三十个,哪怕都是臭皮蛋也能顶出好几个诸葛亮来,有人立刻不满了。 “这哪儿成,一口一个唾沫也得把咱们给淹死了。” “也太无赖了吧?” 然而还不等他们提出反对,从书生当中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青丝玉冠,白衫素靴,一双眉眼如画,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笑意,哪怕手中没有一把折扇也端的是风度翩翩,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贺家二郎的容貌与他的才情一样力压京城各公子。 随着年岁长开,已是不少闺中少女的梦中之人。 “小时候就看得出此子品貌不凡,如今果然是越来越出色,气度涵养,皆是上上乘。” 天乾帝望着贺惜朝,不禁赞叹道。 谢阁老自然也瞧见了,不过自己的小徒弟不好称赞太多,便道:“年轻尚轻,就怕心性不稳,行为有差,望他始终如一吧。” 萧弘忙不迭地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父皇,惜朝这样的您喜欢吗?” 天乾帝不疑有他,说:“喜爱不及!贺惜朝大有可为呀,弘儿,你眼光不错,这可是将来的肱股之臣。” 这话让萧弘显得特别高兴,这可是他自个儿选的媳妇儿,眼光当然是最好的。 “我也特别喜欢他。”他咧着嘴笑得一脸傻样,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他的目光在堂下逡巡,他家惜朝长得好,谁见了都得惊讶几分,瞧一个个赞叹的模样,他嘚瑟地想,惜朝是他的,这么好的人是他萧弘的! 一位穿着岳山书院青衫衣袍模样的人走到贺惜朝面前,他是本次盛会的主持之人,抬手行了一个见礼后,他问道:“贺公子,不知是否参加此次论辩?” 贺惜朝回了一个礼,道:“是。” “那请快些入座,您身后……”他看了看这二三十位的书生,不禁为难道,“您怕是只能择取两三位与您一起。” 贺惜朝是临时奉命前来参加此次论辩,自然不会有团队,便道:“惜朝已经来晚了,可不敢再耽误时间,还请先生出题,在下一人作答。” 一个人? 听了他的回答,不少人都是一愣。 而此时,岳山书院的主持已经将题目重新清晰的读了一遍。 再此期间,贺惜朝抬起头,若有所感地往二楼雅间一处看过去,一眼便见到萧弘朝他奋力挥手的模样,那全身洋溢的高兴劲,隔着空气便能感染贺惜朝,让他的心情顿时跟着愉悦了起来。 他弯了弯唇,眼眸低垂片刻,待题目读完之后,便抬了起来,直接道:“惜朝以为斩首贪县令,谪贬清县令,朝廷另命两官赴两县上任即可。” 短短一句话,贺惜朝说完便拱了拱手,表示完了。 这也太…… 杨素当场便站了起来,问道:“敢问贺公子,贪县令使民不聊生的贫县成为温饱可期的富县,此等功绩,此等能力不看,直接斩首也未免太可惜了吧?明明将他迁往贫县,可以使清县令的百姓富足起来,而不用再苦熬着日子,岂不是更好?” “这是搬砖头吗?哪儿缺就往哪儿搬?”萧弘在厢房里撇嘴道。 之前下面吵翻了天,萧弘都是混不在意的模样,这贺惜朝一来,整个人就激动起来,要不是身份特殊,他不好参与,怕是直接跑下去助威了。 贺惜朝的答案跟萧弘是一样的,可见这两人主臣相得,默契非常。 天乾帝不禁微微一笑,端茶品茗。 这个答案是为官者正确的做法,可就缺了点人情味,就看贺惜朝怎么解释了。 有人反问,贺惜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问其姓名,而是就此回答:“按大齐律法,县官贪污银钱百两以上者,一律当斩。贪县令贪腐成性,必多余百两,当斩不误,有何问题?” “可他使贫县富足,救了多少百姓,这些功绩不能就此抹杀。贺公子,您可见过贫穷百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的模样,那也是一条条人命。若是让百姓评判,贪县令这样的官员便是好官。” “县令乃一方父母,上任之时便带着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职责。重复一遍,这是本职,分内之事,做到才是一个合格的县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道理不会不懂吧?怎么分内之事还能成为免死金牌?贪污就是犯罪。律法有其严肃性和公正性,三岁小儿都懂犯法就该受到惩罚,没有前提条件。越了雷池,就该受到雷击之罚!否则贪县令能因为富县免了贪污之罪,那么朝廷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是否也能揪着一点成绩免了其他死罪?” 贺惜朝解释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依旧淡然,口吻清冷,语调不缓不急,仿佛并无一丝感情色彩。 “那清县令呢,贫县本就贫困,他都跟百姓一起吃苦挨饿,也已经尽力,就因此被革职谪贬,未免也太不近人情。”此时另有人问道。 贺惜朝直接反问:“街边人品端方的货郎也一样能吃苦挨饿,可为县令?” “这不同,能成县令者必然是有功名之人,那货郎怕是连大字也不识一个!” “哦?在坐的皆能读能写,每个都四书五经滚瓜烂熟,经史典故了然于心,为何还有上榜落地之分?” 另有一书生回答道:“自是才学不同。” 贺惜朝眉梢一挑,“没错,科举取士,取得是有才之人,不是平庸之辈。通俗一些便是能行就上,不行就下。县令者,不能使治下百姓吃饱穿暖,还当什么县令?不过清县令毕竟没有犯法,不过是谪贬而已,治县之法可以学,将来一旦有所成绩,照旧能够复起。” “对,贺公子说得有理。” 贺惜朝身后的书生忍不住喊了一声。 贺惜朝微微一哂,继续道:“至于两县接下来的县令,朝廷科举正源源不断地选拔人才,总有即有才华又有品格的人能够胜任两县县令,就如在场的各位栋梁之才。” 这话有些稍稍俏皮了些,不过却使得有些尖锐的气氛变得缓和。 毕竟好话都爱听,倒是不好再与贺惜朝针锋相对了。 之后贺惜朝稍稍思索,然而转向岳山居士的方向,这次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岳山先生,此题颇有深意,然毕竟过于简陋,惜朝的答案也并非周全令人满意,不过提供一个思索方向罢了。” 岳山居士问道:“贺小友此话何解?” 贺惜朝说:“放入实际之中,大齐的贫县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地也不少。然而各县贫困的原因皆有不同,此题之中没有提及两县因何贫困,便无法深入分解。大齐中奎梁县,乃是松江年年决堤之故,淹了庄稼,才颗粒无收,百姓饥寒交迫。若是清县令解决不了决堤这个问题,这个县只能贫困,倒也怪不了他无能。题目中也没提到贪县令如何在三年任期之内,使原本民不聊生的小县脱离贫困,还能贪污腐败。举个例子,若是因为发现金银矿石,开采挖掘,这也不是贪县令的能力。是以具体问题还需具体分析,没有统一的答案。” “啪啪啪——”几声击掌忽然从楼上传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却见一位英俊挺拔的公子正奋力鼓掌,“好!” 这人是谁? 外地考生不知道,而京城人士却有不少见过他。 顿时喊道:“是英王殿下。” 呼啦啦,有的跪,有的抱拳行礼,黑压压地一大片。 萧弘摆了摆手,“免礼免礼……唉,老先生,您就坐着吧,千万别动身!我不过微服私访一下,本不愿惊动。可贺惜朝说得太好,我才激动地出了声儿。” 所有人:“……” 还在雅间的天乾帝和谢阁老:“……” 谢阁老有点同情天乾帝了,这厢对比起来,谢三那点儿叛逆和不着调似乎不算什么。 后者气沉丹田,酝酿了很久,才抑制住派人去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逮回来的冲动,沉声问道:“谢卿,现在能悄悄走吗?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怕是不能,楼梯口便在堂下。” 谢阁老刚一说完,便见岳山居士在弟子的搀扶下已经起身,对着这个雅间拜道:“老夫请皇上点评此次论辩,吾皇万岁万万岁。” 得了,方才黄公公露了形迹,这位岳山居士倒是会顺杆上爬。 岳山居士这么一说,这鹤仙楼内刹那间鸦雀无声,接着纷纷跪下来,大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天乾帝自然不能再躲着了,带着谢阁老走出雅间,缓缓地走下楼梯道:“今日天下才子共聚一堂,如此盛会,朕有幸一观,对其中几位印象也颇为深刻。诸位各抒己见,侃侃而谈,大胆思索,朕甚欣喜。朕要的是能人,更要遵纪守法之人,惜朝之意,甚合朕心,这次春闱,朕便在金殿上等着你,也等着其余诸位。” “谢皇上恩典。” 天乾帝哈哈一笑,带着谢阁老和黄公公,走了。 至于这倒霉儿子,他是看都没看一眼,仿佛不认识。 萧弘这脸皮,根本没什么感觉,早就黏吧黏吧到了贺惜朝身边,说:“要不,咱们早点回去,我给你买了烧鹅。” 贺惜朝也没打算继续去求知书斋,想想便点了头。 然而岳山居士却叫住了他,“贺小友。” 贺惜朝歉疚地上前道:“对不住,老先生,小子已有授业恩师,实在不便另投师门。今日并无捣乱之意,只是……” “原来如此,却是老夫慢了一程,今日圣命难违,老夫已知。”岳山居士面露可惜。 贺惜朝恭敬地一叩,“老先生高风亮节,小子万分敬佩,多谢体谅。” 岳山居士活到这个岁数,看得也开,便笑道:“听闻小友在求知书斋时常授课,不知得空可否在岳山书院讲解一二?” 贺惜朝跟着一笑,“自是可以。” 前提是有空才行。 第149章 状元游街 会试没有任何意外, 贺惜朝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 到这一步,他三元及第已经毫无悬念。 金銮殿内, 待诸考官阅罢殿试卷子,将三甲评卷呈于帝王, 毫无例外, 贺惜朝的名字为首位。 状元并无争议, 倒是榜眼跟探花还商议了一番, 最终今科前三甲站在金殿之前,一一受帝王封赏,赐进士及第。 传胪唱名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接着状元带领所有进士拜谢皇恩后, 出了金殿前往龙门查看皇榜。 在那里,有顺天府尹等待着, 给状元插花、披红绸, 再骑上御赐俊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在一路的欢呼声中归家。 这便是后世耳熟能详的状元游街。 街道两旁禁军护卫, 两侧百姓纷纷拥挤地往大马上看。 今年三甲皆是年轻俊杰, 长相出色,然而当见到唇红齿白, 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郎时,顿时欢声雷动。 不少大胆的姑娘、年轻媳妇一边尖叫着一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绢帕络绎不绝地往状元郎身上丢去。 这个时候,平时见了外男就脸红的, 如今矜持害羞皆不见,反倒是贺惜朝头上戴着红花,胸缠红绸,被打扮地如此接地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肤白年少,相貌极好,红花红绸之下不仅不滑稽,反而让他显得活泼喜庆。 这模样不单姑娘们喜欢,就是上了年纪的夫人奶奶瞧见也得融化了心,恨不得当场抢回家里去。 榜眼探花的样貌也端正,然而在贺惜朝的衬托之下,却是少有人问津,这鲜花落在身上还是因为百姓瞄不准,失了准头才得了一分垂青。 都说榜眼有才,探花有貌,衬状元左右,好歹是片绿叶。 可如今,今科状元才貌双全,还特别年轻,男女老少通吃,压根没他俩啥事。 两人互望了一眼,只得摊手苦笑。 萧弘特地命人在游街必行的路上,找了一处视野最佳的酒楼,包了一个厢房。 等金殿传胪一结束,他便从皇宫里冲了出来,风驰电掣往酒楼里赶。 因为状元游街,封了最直接的一条道,他只得抄远路到达。 等到他火急火燎地到达酒楼,那唢呐喇叭隆冬呛还在远处,他这才喘着气慢慢地爬上楼梯。 “哎,大堂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萧弘回过头一看,却是平郡王世子正在他后面,还跟了不少人。 “是你啊。”萧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往萧珂身后看了看,发现是平郡王府的女眷,其中还有他的两个堂妹,“这是……” “二妹,三妹非得过来看状元游街,弟弟只好带她们来了。” 正说着,平郡王府的两位小姐便上来跟萧弘行礼。 这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萧弘与这两个堂妹不熟,便随意地点点头,准备尽快打发,“挺好,那你们忙,我先上去了。” “诶,等等,大堂哥。”其中一位年纪较小的小姐喊住了他。 萧弘回头,忍住了内心的不耐烦和急切,眼神示意赶紧说。 这小姑娘看了眼自己的姐姐,问道:“临水阁是大堂哥包下的吧?” “嗯。” 小姑娘顿时一喜,连忙恳求道:“能不能让妹妹们一同坐坐,临水阁看的最清。” 话说着,便见两个丫鬟从酒楼外跑了进来,她们手里各提着一个篮子,匆匆跑到两位小姐身边,喘了喘气道:“二小姐,三小姐,奴婢们一时之间只能买到这些花了。” 三小姐一看,柳眉顿时皱起来,“就这么点呀,姐姐,都不够你扔两回的。” 丫鬟说:“三小姐,实在买不到了,这还是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 “都想送给状元郎,奴婢还碰到了黄小姐身边的杜鹃也在到处买花儿。” “对对对,还有陆家大少爷派了小厮到处找,怕是为陆小姐寻的。” 二小姐看起来脾气比较好,便不再为难了,“妹妹,算了,也是临时起意,不过应个景罢了。” 三小姐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不够转脸一看萧弘,又开心了起来,“幸好堂哥包了厢房,临水阁视野最好,一定能看清贺惜朝长什么模样,不知道合不合姐姐心意。” 二小姐听了脸顿时羞红起来,嗔了妹妹一眼,“别胡说,大堂哥还看着呢。” “大堂哥在更好,贺惜朝可是大堂哥的伴读,什么样的品性,好不好大堂哥最清楚,姐姐,待会儿让堂哥说说呗。” 两姐妹的话顿时让萧弘眼皮子狂跳起来,他回头瞪向了平郡王世子,只见后者凑过来挤眉弄眼,低声道:“我二妹妹最敬佩有才学的人,贺惜朝不是出了一本书吗,她特别喜欢,爹也有那想法,大堂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萧弘简直气笑了:“没怎么样。”他转身上楼去,扔下一句话,“临水阁没地儿了,你们上别处去。” 平郡王世子一愣,接着怒道:“诶,大堂哥,你什么意思!” 萧弘没搭理他。 进了包厢,把门一关,萧弘坐在窗边,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声,心里酸水冒的咕咕咕直响。 他就知道,惜朝那么好,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 这边招婿,那边嫁女,各个门第都不差,哪一段都是天作之合,格外般配,桃花朵朵与他相比不逞多让。 不对,贺惜朝还满腹才华,对女子格外尊重,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夫婿,还有那模样,比他招人多了。 瞧,为了看他一眼,这花都得疯抢。 想到这里,“小墩子,本王的花呢!”萧弘脾气暴躁地喊道。 小墩子头上抹汗,连连哈腰,“来了,殿下,已经到门口了。” 作为萧弘的随身侍卫,总会接到莫名其妙的命令,办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今天全城的鲜花都清售一空,卖花女的生意史无前例的好,两名侍卫不得不骑上快马,从城郊田野去找,累的马腿都要断了,好不容易摘满了赶回来,幸好没耽误他们的英王的大事。 可两人有些闹不明白,人姑娘家撒花丢个手绢也就算了,英王好大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送花? 没错,堂堂英王买花不是为了赠心仪的姑娘,而是与众多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给打马游街的贺状元天女散花,老大一箩筐,绝对能够吸引贺惜朝在内所有人的目光。 想想,就挺……滑稽的。 两人扛着框子一路跑进酒楼,垂头没敢看周围惊讶的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临水阁,将框子一把搁在萧弘面前道:“属下幸不辱使命。” 萧弘点了点头,将框子抬到临窗的桌上,框口对着窗外,一只脚踩椅子,一只脚踩桌子,一手把着框沿,一手扶着窗框,这阵势,只要人一经过下面,必定能被框中所有的鲜花扔中。 热闹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萧弘挑着眉毛,以蔑视的姿态看着酒楼两旁的窗子里飘出三三两两小打小闹的几朵花。 冷哼一声,心说就这样还敢跟我争? 他眯起眼睛往下望去,神情沉重冷静,仿佛行军打仗中的将军,面对冲锋而来的敌军,计算着身后弓箭手的射程,数着射击的最好时机。 终于—— 他眼睛一睁,一瞬间手中框子倾倒,密密麻麻的鲜花夹杂着野草从三楼的厢房窗框倾倒而下…… 萧弘真不愧是看兵书,研究兵法,四肢强健可拉弓射大雕的壮士,随着贺惜朝两侧骑马,就稍稍落后一点点的榜眼跟探花,眼睁睁看着这一箩筐的花草精准地对着贺惜朝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呀!” “小心啊——” 周围忽然传来惊呼声。 贺惜朝其实有所感应,然而他身手欠佳,根本没能力引着马躲开,就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一身。 什么花,什么草,哪怕五颜六色再好看,他也没心思,只是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护住头,等这一波结束。 身下马自然也没逃脱,要不是前面牵马的马夫眼疾手快,马前蹄定然扬起来,就顾着脑袋没拉住缰绳的贺惜朝得成为大齐历史上第一个从马上被砸下来的状元。 “谁,谁在捣乱!” “这是跟状元有仇吗?” “一定是挟私报复,心怀嫉妒之人。”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 什么敲锣打鼓都停了,游行的队伍也停了下来,贺惜朝伏在马背上惊魂未定,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心有戚戚地上前询问:“状元郎,你还好吧?” 哪怕是鲜花,这么兜头盖脸的一筐,也应该挺疼的。 贺惜朝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坐起身,拍了拍马脖子,安抚了一下,接着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说:“我没事。” “不知道是谁做的,众目睽睽之下,也太大胆了。” “就那扇窗户,动作太快,没看到人。” 贺惜朝顺着他人指点抬头看,只见敞开的一个大窗户后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呵呵。 心说有胆子做,却没胆子露脸呀! “怕是太热情了,思虑不周,靠这当凶器,也砸不伤人。”贺惜朝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磨了磨牙,抬起手抚了抚头冠,顺手取下一朵野花。 他放在手里把玩,一张含笑的脸上,眼尾中藏着一抹冷意。 榜眼和探花互相看了一眼,心说不管是谁,该倒霉了。 前头有官兵来询问,贺惜朝摆了摆手道:“没事,继续吧。” 敲锣一声,奏乐继续,游街队伍停滞了一会儿便再次往前走。 而贺惜朝仿佛没事儿一般,在马上端坐挺直,只是这会儿他似乎热情了起来,还抬手对着两旁招着,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亲切地一路招呼过去。 绢帕花朵如春雨一般从楼上敞开的一个个窗子里飘下来,还有隐约在窗子后含羞带怯地几个身影,引得两旁纷纷欢呼。 临水阁里头,萧弘抱着箩筐蹲在墙角,听着外头的呼喊声,他耸拉着脑袋,一脸的懊恼,神情之中还有一点点的害怕。 完了,待会见到惜朝,他肯定要被打死了。 他是猪吗?这种事也能办砸! 万一惜朝不搭理他了怎么办? 萧弘欲哭无泪,很想抱着框子直接跳下去明志。 小墩子跟两个侍卫贴着墙壁,眼观鼻鼻观心,咬着唇一言不发,誓死要将卡在喉咙里的笑声给牢牢关住,省的被灭口。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了。 小墩子看向沉浸在自己悲伤之中的萧弘,没动。 两个侍卫更当自己没听见。 敲门声持续了两声之后,就不敲了,但是传来了平郡王世子的笑声。 “大堂哥,你可以呀,原来你是这么嫉妒你的伴读啊,贺惜朝知不知道你在这儿等着他呀?” 里面没响声。 “啊哟我的乖乖,兜头下去,别人的边都没沾上,全招呼到他身上,这准头,也是没谁了,小弟我实在佩服。” 里面依旧没回应。 “怪不得不让咱们进来,让我二妹妹看到,岂不是得跟你急了,哈哈哈……” 里面还是没动静。 “这个消息我得跟大伙儿分享分享,一同乐一乐。” 这会儿,萧弘再也蹲不住了,他立刻蹿起来,三两步到了门边,将还没离开的平郡王世子一把拎了进来。 两个侍卫立刻默不作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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