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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头看着弯着腰蹲在田里的贺惜朝,便拾起边上的草帽,走过去罩到贺惜朝的头上,“你在看什么?” 贺惜朝转过头,微微往上抬,从草帽下露出那张圆润的脸,举起手凑到萧弘的面前,“看,这支稻穗好漂亮,沉甸甸的金黄色,比姑娘的金步摇都好看。”贺惜朝弯着眼睛,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灿烂又喜悦,“送给你了。” 萧弘接过,放在手里,忍不住也高兴起来,“这是我种出来的。” 他的手上有一条条的伤痕,是初拿镰刀方法不当不小心割到的,被汗水一染,有些火辣辣地疼,然而这些小伤在看到满地金黄的时候却都毫不足道。 “这么饱满,剥了壳,要是上大锅蒸一蒸一定很香。”贺惜朝说。 “好,那我再使把劲,快点割完,然后送去脱杆脱壳,咱们晚上先吃上一碗。”萧弘一握拳,兴致高昂。 随着千秋节的临近,后宫各殿也都活络了起来,不是绞尽脑汁寻着稀罕物,就是来个别出心栽的贺礼。 后宫牵扯朝堂,背后有点势力的都在满天下找奇珍异宝,好在帝王面前得脸。 芳华宫 淑妃看着面前这座精巧绝伦的琉璃浮屠塔,满意地点头,“真是难为爹能寻个这么漂亮的东西出来。” 雪灵赞叹道:“可不是,听说是从南边来了,国公爷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买下来给娘娘,等千秋节一到,娘娘呈现给皇上,一定能得皇上喜爱。您在妃位也太久了,这几年来您殚精竭虑管理后宫,这辛苦是谁都看得见的,合该再升一升,将钟粹宫彻底比下去。” 淑妃抚摸着手指甲套,微微一笑,“那边打算送什么,打听清楚了?” “清楚了,是一个青花万寿纹瓶,不过一尺来高的瓶子,可是大大小小纹了各式各样一万个寿字,浑然天成,说来也是件稀罕物。不过再怎么比,都比不上咱们这座浮屠塔,这可是真正的功德塔呢。” 淑妃的手轻轻拂过琉璃塔,心里不免一动,问道:“景安宫呢,有那么个才思敏捷的小秀才在大皇子身边,怎么也不该什么表示也没有吧?” 雪灵摇了摇头,“奴婢没用,自从皇上将东宫那些老人送到景安宫后,就不好打听了。之前倒没听说景安宫有什么动静,可今日午后,大皇子去了内务府,开了皇后娘娘的私库,想必是要拿皇后娘娘留下的东西应付千秋节吧?” 淑妃冷笑一声,“大姐出嫁,几乎掏空了国公府,这好物自然是不少的,当年十里红妆,可是让人羡慕的紧。” 雪灵扶着淑妃坐下,“可贵重是贵重,却没诚意了些,可比不上咱们三皇子的千福字,笔笔都是孝心。” 提起萧铭,淑妃眼里带着安慰,有些心疼道:“那孩子,半年前就说着要给皇上写福字,每日不断,写坏了又要重写,唉,就是较真。” “三皇子读书好,又有孝心,上书房哪一个师傅不夸奖的,皇上每每考教都是第一,赏赐的笔墨纸砚都用不完!哪像大皇子,不学无术,还总是惹皇上生气,皇上都不搭理他了,就算身边跟着个神童又能如何呢?而二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书都背不好,钟粹宫兰妃天天头疼着。现在看来看去,就咱们三皇子最优秀了,等千秋节一到,三皇子肯定最得皇上喜爱,娘娘就放心吧。” 雪灵的话简直说到淑妃的心坎里去了,这是不是皇后有什么打紧,最后入住慈宁宫才是赢家。 淑妃悠悠地捧起茶,淡声问:“萧弘即将开府,府邸都定好了,那我们的人呢?” 雪灵应道:“娘娘放心,背景都干净着呢,就是查也查不出跟芳华宫的关系。景安宫三寸之地,人员精简,上下一捋,的确难以安插人手。可这亲王府邸,前院后院东路西路,上上下下得多少人手,埋进几根钉子并不难。”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淑妃笑着再看那座浮屠塔,“爹也总是偏向我的。” 魏国公倒也问过贺惜朝贺礼准备的如何,如果没有,他愿意帮忙。 不过贺惜朝想了想,说已经备妥了。 的确妥当了,心蕊等人看着萧弘将那那柄白玉镇纸放进锦盒之中,忍不住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太没诚意了,皇上对大皇子不坏,却……” 沈嬷嬷道:“殿下,还是别送了吧,这还是皇上送娘娘的,皇上准能认出来,娘娘还有不少体己留给殿下,不如再派人去寻一件好物?” 萧弘摇头,“放心,父皇不会在意的。那么多奇珍异宝亮相,再好的东西也看不出好坏。况且,明年就开府了,到处要银子,得省着花。” 贺惜朝没有异议,他看着那柄边角已经有些圆润的镇纸,微微一笑。 千秋节终于在期盼之中到来了,大齐朝四海升平,百姓安生养息,国力蒸蒸日上,周边附庸小国不计其数,也派遣使者前来贺寿。 天乾帝龙颜大悦,“只消除了西北匈奴之患,大齐便无外忧,朕任重道远啊!” “皇上,有镇国公镇守西北,匈奴暂不敢犯我边境,大齐日益强盛,待兵强马壮之时,匈奴不足为患。” “皇上千秋鼎盛,勤政为国,此乃大齐之福。” “皇上万岁,万万岁。” …… 今日天乾帝生辰,听了一耳朵的吉祥如意话,却依旧非常高兴,抬手平身,“今日不说朝事,诸卿便与朕同乐吧。” 萧弘作为皇长子站起身,端着酒杯道:“儿臣祝父皇身体健康,事事顺心,愿日日常笑,刻刻开心,越来越年轻。” 大皇子说的祝词跟他的人一样,毫无文采可言,俗气地少见,让人不鄙视都难,估摸着四岁的六皇子都比他会说话。 天乾帝简直哭笑不得,叹道:“弘儿,你这文采跟你的字一样,真需要下点功夫。惜朝,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不督促督促?好歹将你的才气分他一点呀!” 贺惜朝起身,一本正经道:“皇上,学生尽力了。”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了低笑声。 淑妃跟兰妃分坐在天乾帝身边,一个捂着帕子,一个拿着袖子,掩饰着嘴角那抹嘲意,可待一抬头瞧见对方,却又彼此冷冷地一哼,别过脸去。 天乾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萧弘一眼,摇头叹息。 而随着萧弘的祝词,内侍呈上了他的贺礼,另有他人唱到:“大皇子献上白玉狮头镇纸一柄,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白玉镇纸呈到天乾帝的面前,黄公公取了镇纸到皇帝的面前,后者深深地看了两眼,示意放回去,然后说了一声,“赏。”便再无声响。 周围的笑意就更加浓了。 既萧弘之后,萧奕、萧铭以及其他小皇子也相继起身说恭祝话。 萧奕送了一幅吴道子的真迹,想要寻到是极为不易,天乾帝很高兴,不免赞赏了几句。 而萧铭的千幅字,却让天乾帝大为开怀,直赞孝心可嘉,用心可叹,看萧铭的目光是骄傲疼爱,甚至感慨道:“朕之诸子,有三皇子这般孝心,朕别无所求,贺礼贵重不在价值,却在用心二字。赏,大赏。” 萧铭脸色微红,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敬之情,附身下拜,“父皇心系江山,殚精竭虑,儿臣却只愿父皇身体康泰,福如东海。只恨儿臣年纪尚小,无法替父皇分担一二,甚为愧疚。” 这话说得天乾帝大为欣慰,“无妨,你还年幼,如今便是好好读书,待大一些,朕有的是差事让你分忧,到时候别躲懒呀!” “儿臣定然不让父皇失望!” 淑妃听了这话,紧紧地捏着帕子,才能让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她微微侧过头,看下面的朝臣,目光纷纷看向萧铭,其中惊叹之意让她极为满意。 这一个个皇子看下来,谁比得上她的儿子。 兰妃也捏着帕子,却是心有不甘,她不是没想过让萧奕也写个千福万寿,可是萧奕那字也就比萧弘好一点,送到皇上面前别挨骂已经是好的了哪儿敢那么做。 “马屁拍得真响。”萧弘对贺惜朝努了努嘴。 贺惜朝低笑道:“这个时候不拍什么时候拍,可怜我的大皇子,没那文采只能干看着。” 萧弘哼哼两声,“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意思,重要的是私底下,放心,论拍马屁,本殿下舍我其谁?” “噢,那就拭目以待。” 待皇子的贺礼一过,淑妃不逞多让,举起酒杯盈盈看向天乾帝道:“臣妾做过错事,皇上能不计前嫌,依旧信任并将宫务交由臣妾打理,臣妾心中万分感激,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皇上恩德。只能尽力管好后宫,让皇上无后顾之忧。今日借助皇上千秋,臣妾斗胆坦言心中所愿,只愿能陪伴皇上长长久久,朝朝暮暮,臣妾此生无憾。” 淑妃此言着实戳中了天乾帝的心窝子,不说大话套话,只是表达那份情意绵绵,便让男人的心软地一塌糊涂。 瞧天乾帝那份怜惜之情,贺惜朝不得不赞叹,论抓住男人的心,还是女人厉害。 一座精巧绝伦的琉璃浮屠塔被两个内侍抬进殿内,巧夺天工的技艺让朝臣们大为惊叹。 “臣妾不知怎样才能表达皇上的丰功伟业,偶然间寻得这座浮屠塔,便是天意所在,皇上让四海升平,境内安稳,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功德无量,臣妾卑微,除了皇上,世上无人享有此塔。” 没有一个帝王不喜欢恭维,哪怕以举国之力供养的帝王让国家繁荣昌盛本就是职责所在。 “爱妃有心了。”天乾帝道,他下了龙座,特地到了这半人高的塔前仔细观赏,待回到龙椅,他沉吟道:“淑妃娴静淑德,为六宫表率,晋为贵妃,居芳华宫。” “臣妾谢皇上荣恩!” 淑妃笑意满满,待看对面兰妃,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要不是理智尚存,就要拂袖而去。 贺惜朝看了眼边上的萧弘,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 “别生气,只是个贵妃而已,你要不高兴,我想想办法让她……” 贺惜朝话没说完,萧弘清咳了一声,嘟囔道:“你可别乱来,我不怕她,却怕你受到伤害,她是父皇的妃子,怎么样都是父皇说的算,我要争的也不是那些。” “知道就好。”贺惜朝说,“放心,她要是老老实实当她的贵妃也就罢了,若是敢伸爪子,我们就让她本该是什么样回到什么样。” “惜朝,你真霸气。”萧弘叹道。 贺惜朝笑眯眯地说:“我能做的也不过狐假虎威而已,还是得靠你立起来,所以今晚好好表现。” “嗯,只是惜朝,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座琉璃塔?” 贺惜朝问:“表哥,你觉得那玩意儿值多少钱?” 萧弘摸了摸下巴,“上万两总是要的吧?” 贺惜朝闻言冷笑一声,“呵,上万两啊,倒是真大方。” 第70章 观察报告 千秋节就在这热热闹闹之中过去了, 淑妃母子在这日大放光彩,无人争其锋芒。 可以想象在今日之后, 芳华宫和景福宫门前会有多少热闹,三皇子依旧是皇子之中最炙手可热的那一个。 辰时之后, 宴会散场, 天乾帝今日高兴, 喝得有些多, 不过他向来节制,也不过微醺而已。 “去将大皇子送来的镇纸取来。” 黄公公捧着一个锦盒,到了天乾帝跟前,打开。 天乾帝取出这柄白玉狮头镇纸, 仔细地抚摸着,眼里带着怀念, “这是朕送给嘉怡的, 朕记得她惯用的那柄磕坏了,还难过了许久,正好内务府送了一对相似的过来,朕将其中一个给了她。” “皇上记性真好。” 天乾帝说:“嘉怡走了十多年, 可朕每每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 朕送她的东西,怎么会忘记。”他感慨着, 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可下一刻仿佛想到什么,笑容一敛, 不悦道:“弘儿倒是会偷懒,朕的千秋节就捡了他母后的东西送来,一点诚意都没有,亏朕如此疼爱他!”而且还是他自己送出去的,想起来便是一肚子火气。 黄公公讪笑道:“皇上消消气,大皇子怕不知其中典故,刚巧拿了这件。他还未领差事,又无旁人打点银两,手头怕是有些紧,这珍贵之物一时拿不出手吧。” “少给他说话!朕是指这些吗?铭儿也未花一两银子,可一片纯孝之心令朕感动,弘儿就算字迹难看,若是能跟铭儿一样亲手写上几个福寿朕也宽慰。” 天乾帝将镇纸放下,越说气性越大,最后带上了失望,黄公公也想不明白一向深知皇上心意的大皇子怎么会办出这样的糊涂事。 正说着,一个内侍进来禀告:“皇上,大皇子来了。” “哦,亡羊补牢来了?”天乾帝冷哼一声,“晚了!” 黄公公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那是否宣大皇子?” 天乾帝横了他一眼,“让他来,朕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黄公公听此捂嘴一笑,心说看着生气,其实还是期待的吧。 萧弘不是空手来的,他手里还拎了一个食盒。 无视黄公公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萧弘带着欢快的步子径直走到天乾帝面前,仿佛看不到他爹的那个黑脸,笑眯眯地问:“父皇,儿子的贺礼看到了吗?觉得怎么样?点评点评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公公听了差点跌了一跤,他觉得大皇子真是疯了,他都不敢看天乾帝的脸色,只是犹豫着今日大好日子动板子怕是不吉利。 天乾帝抬起这柄镇纸,冷冷地问:“你说的是这个?”要不是这柄镇纸是皇后的东西,估摸着这会儿就能被砸个粉碎。 “哪儿能啊,这是儿子代母后呈上的贺礼。”萧弘道。 天乾帝眉间一蹙,“你说什么?” 萧弘说:“儿子那天去整理母后私库,无意间翻到了这柄镇纸,下面还压着一句母后写的小诗,惜朝说……嘿嘿,是母后对父皇的一片痴心呢,儿子觉得放在库房里太可惜,便接着您的千秋呈献给您。” 他一边说一边瞄着天乾帝的脸色,那副黑如锅底仿佛随时能来个雷霆之怒的表情慢慢散去乌云,只留下怔然。 萧弘心里嘿嘿,面上却惊讶道:“父皇您没看到那句诗吗?儿子以为您与母后是有默契的呢。” 萧弘说完,天乾帝突然拿过桌上的锦盒,将其中的铺垫都取了出来,看着下面躺着的方寸小笺,以及那熟悉漂亮的纂花小楷,眼眶微微浮起湿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皇后是个温婉端庄的女子,极少表露如此缠绵悱恻的爱意。 大婚的时候,天乾帝还是皇子,夺嫡之争惨烈残酷,不管是朝堂后宫,都是刀光剑影,阴谋算计。要不是皇后替他牢牢守住王府,在后宫中尽力周旋,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天乾帝不一定能够坐上那把椅子。 他有不少兄弟就是后院起火,殃及自身,才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那样一个温婉的女子,若不是对他真心实意,怎么能为他做到如此,如此殚精竭虑,身体哪儿能好,所以生下萧弘之后不久撒手人寰。 回想往日,此刻天乾帝仿佛心被击中了一下,微甜之中带着酸疼。 他拿起那枚小笺,轻声地说:“朕知道呀……” 萧弘看着天乾帝怀念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涩。 想起今日宴席上耀眼夺目的淑妃,高傲不甘的兰妃,还有其他众多看不清面容的妃嫔……皇帝对皇后是真心的,那这些女人呢,是否也带着些许爱意? 一个人可以将感情分给那么多人吗?萧弘没体验过,他不懂,想必是能的吧。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黄公公突然道:“皇上,这下面还有一本册子,看起来还挺厚实。” 黄公公的话让萧弘跟天乾帝一同回过神,天乾帝看了那册子一眼,摆了摆手,“好好收起来,朕待会儿细看。”皇后之语,天乾帝虽然想立刻翻开来看,不过面前还杵着儿子。 他将伤感一收,斜了萧弘一眼,不悦道:“既然是你母后的贺礼,那你的呢?” 萧弘抬起手,指着那册子,“这就是啊。” 黄公公立刻将册子呈上。 翻开第一页,萧弘那独特的狗爬大字就印入眼前,天乾帝皱着眉道:“水稻种植实验报告及后感?什么东西?” 萧弘说:“不是写了吗,就是种植报告跟后感呀,您看看内容呗,儿子写了五万多字呢,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研究种植技术,那块地不仅亲自耕种,还亲自插秧,亲自割稻……可辛苦了。” “五万字?” “可不是,都是儿子一个字一个字亲自写下来的。” “看出来了,这文采不是你写的朕都不信。” 萧弘撇了撇嘴说:“您能忽略字迹跟文采吗,内容才是关键!” 五万字看下来得一个时辰,天乾帝只能大致翻阅一下,不过只是这粗粗一翻,却已经足够惊讶。 这与其是一份观察报告,不如说是种稻心得。 耕种,插秧,割稻……每个步骤都写得极为详细,何时开始,怎么做,困难如何,该注意什么,清清楚楚,步骤的末尾还引用了多位老农的经验,或俗语,或谚语,带着节气口口相传的歌谣,表示并不是胡诌而来,是有根据的。 天乾帝通过这些文字,脑海中仿佛可以想象一副画面,萧弘一边劳作一边与老农谈天,虽然辛苦,却也心满意足。 这是只有亲自体验过,花心思深入民情才能写出来的。 天乾帝快速地翻阅着,他忽然停手指着一张图问:“这是什么?” “流程图,一个框框代表一个步骤,箭头所指便是下一个步,父皇,是不是一目了然?” 天乾帝点点头,“这是谁教你的?” “惜朝呀!您看第二页。” 天乾帝翻过去,上面写着——编者:萧弘,指导:贺惜朝…… “你们还分工?” “惜朝告诉我怎么写会更清楚,更有条理一些,给了儿子一个框架,里面的内容都是我一字一句斟酌出来的,三日前完成了初稿,他审了一遍,去掉一些模棱两可的内容和废话,最终版本就是您手上的这个。” “朕看里面有不少数量,可经得起推敲?” “当然,都是算出来的。惜朝说报告既然是给别人看的,文采好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要严谨,不能用似是而非的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若是拿不准,再去调查或者干脆不写。” 这话让天乾帝很是认同,他称赞道:“这话说得好,若是地方官员也能用这样的方式给朕上奏折,朕花的精力便能少很多。” 萧弘脸上一派与有荣焉,“父皇跟惜朝说的话一样呢,他让我以后当了差,为您分忧的时候就这么上折子,您能一目了然,也免得再派人调查核实,儿子做事心里也清楚。您还别说,做了这份报告,我可是牢牢记得怎么种稻了。” “贺钰生了一个好儿子呀!贺惜朝能在你身边,这样指点你,如师亦友,极好。” 萧弘得意道:“儿子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天乾帝看着萧弘,身量都快跟自己一样高了,朝气蓬勃,充满干劲,是少年人的模样,性子虽然不拘小节,可要沉下心做事,却也毫不含糊。 朕心甚慰,大概便是此刻他的心情。 萧弘凑到天乾帝跟前眨眨眼,“父皇,您觉得这份生辰礼如何?儿子可是花了近八个月的时间呕心沥血完成的。” “呕心沥血是这么用的?” “啊呀,您别管这些。刚进来的时候,瞧您那脸啊,黑的跟锅底一样,是不是觉得儿子对您不上心?” 天乾帝哼了一声,“知道还问。” 萧弘啧啧两声,“唉,儿子本想跟您玩个惊喜,没想到弄巧成拙了……早在您要我们体验农之不易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定要给您一份大礼,您向来务实,不喜虚头巴脑的东西,儿子向您学习这么多年,自然深得真传,怎么会让您失望呢,现在高兴了吧?” 这张嘴巴啊,吧唧吧唧真是能说会道,也越来越没个顾忌。 天乾帝有心斥责一句,可不小心漏了嘴边笑意,只好道:“话是说得越来越好听,不过朕想不明白你为何放得如此隐秘,今日晚宴上若是直接献给朕,这拔得头筹的人便是你了,也好让大臣们看看真的大皇子可并不是只会惹是生非。” 萧铭那千字幅再有心,可格局跟萧弘的五万字报告完全不能比。 萧弘毫不在意道:“儿子才不喜欢这种喧哗取宠的手段呢,既然给您的贺礼,何必人尽皆知,好像那份孝心非得摆在明面上一样。再说,儿子可是长子,将目光都聚过来,那底下弟弟们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胡说八道,什么取宠不取宠,铭儿那是一份纯孝,朕切身感受地到,哪像你,小心思一堆。” 萧弘气地鼻子都要歪了,“这话实在太冤枉儿子,论纯孝,我也不比他差呀!”他拍了拍食盒。 萧弘一进来天乾帝就看到了,似不在意道:“怎么,还送夜宵来了?” “是啊,席面上的东西看着好看,却不好吃,儿子看您喝了不少酒,却没吃几筷子,现在胃里肯定难受。”萧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 黄公公连忙过来,“殿下,让老奴来吧。” 黄公公从食盒里面取出一碗白米饭,一盘翠绿青菜,一盘荷包蛋,以及一叠……酱瓜。 这估摸着是天乾帝见过最朴素的一顿夜宵了。 “米饭是儿子亲手种出来,挑了最好的送到厨房,让大厨教着蒸上的。荷包蛋和青菜我不会,是惜朝掌勺的,酱瓜是皇庄上的老农送的,割稻那天中午在老农家吃过,特别清脆可口,想着给您带来一些尝尝。您喝了酒,又是晚上,还是吃得清淡点,可以睡个好觉。” 萧弘见天乾帝盯着面前的饭菜没说话,他又加了一句,“能力有限,不好吃您也别嫌弃,不然明年儿子就不学做长寿面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萧弘言语中是有些忐忑,等了半天,见皇帝还是没动筷,他失望地嚷道:“您还真嫌弃啊!” 话音刚落,黄公公递了块帕子给天乾帝。只见后者默默地接过,淡定地摁了摁眼角,然后举起了筷子。 萧弘:“……” 我的妈呀!惜朝!惜朝!惜朝!救命呀!我要被灭口了!我看到了什么!父皇的眼泪!我的天啊——萧弘面上呆滞,内心疯狂呐喊,已经语无伦次! 第71章 价值几何 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一个埋头吃,一个魂出天外。 黄公公连布菜都免了, 站在角落当空气,看萧弘的目光, 只表达了一个字——高。 外头的小太监探头探脑, 黄公公悄声走出去, 小太监说:“贵妃娘娘差人送来了一碗芙蓉莲子羹。” 黄公公看着小太监呈上来的食盒, 接过之后就转身进了门,又悄悄地搁在了角落。 此时此刻,送来的就是龙肝凤髓也比不上大皇子的一碗白米饭。 天乾帝吃完,搁下筷子, 萧弘回过神赶紧递上一杯茶,讪笑道:“忘记煲汤, 您将就。” 天乾帝的目光在萧弘的手上轻轻一瞥, 然后问:“手怎么受伤了?” 萧弘毫不在意道:“哦,割稻的时候,镰刀不熟练,划了一下, 就这个伤痕最深, 早就已经结痂,马上就没了。” “让太医看过吗, 别留了疤。” “看过了,沈嬷嬷一看见到就急忙忙地宣太医,其实就点小伤而已。”萧弘收回来, 摸了摸伤痕,忽然福临心至,贱兮兮地凑过去,“您是不是很感动,很心疼啊?” 看着那张忽然凑近的坏笑脸,天乾帝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只能喝了一口茶,悠悠地落下一句评语:“没规没矩。” 话虽这么说,不过眼里还是带着笑意的,“说吧,要什么赏赐?” “那您开心吗?”萧弘期待地看着天乾帝,眼睛一眨不眨,后者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萧弘于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父皇,今日是您的生辰,儿子做的这些可不是为了让您夸奖,也不是为了赏赐,只要您告诉我您很开心,这就够了。毕竟为一个人付出,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份心意对方能体会的到么。” 萧弘说完,提起黄公公整理好的食盒,就这么晃晃悠悠走出清正殿,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黄公公小心地询问道:“皇上,是否歇息?” 天乾帝看着桌上那本厚厚的折子,忽然笑道:“他说,明年给朕做长寿面是不是?” “是,老奴也听到大皇子这么说了。” “今年蒸米,明年下面,他倒是什么都不忌讳。” 黄公公说:“大皇子一看就不是拘泥于小节之人,敢想也敢做,怕也不屑于做这样的君子。放眼大齐,能吃到儿子亲手做的饭菜,这样的爹也不多见,老奴真为皇上高兴。” 是啊,天乾帝今日震撼了,失态了,帝王之尊高处不胜寒,让他越发体会到孤家寡人的滋味时候,萧弘的亲近和放肆,仿佛一抹阳光给了他温暖,他贪恋着。 原来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他也可以触摸到。 这碗饭,天乾帝能记一辈子,是儿子亲手做的,他甚至很想问问文武大臣,谁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黄吉,你说弘儿既然不是为了给朕寻贺礼,那为何开皇后私库?” “这,老奴猜想大皇子怕是……” “缺银子了。” 萧弘一回景安宫,便问:“惜朝呢?” “惜朝少爷在书房呢。” 萧弘点点头,淡定地走过去,打开门,然后不紧不慢地关上,之后…… “萧弘,你个白痴,给本少爷放下来!” 贺惜朝愤怒地蹬腿,踢着二话不说把自己抱起来的某个神经错乱的笨蛋,两手捏住萧弘的耳朵往外扯,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 萧弘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怪叫道:“惜朝,惜朝,我真的要乐疯了,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感觉这辈子都值了!”他抱着贺惜朝疯狂转圈圈,要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估摸着还要大喊一声。 人小力微的贺惜朝挣扎了片刻之后,一个白眼翻上天花板,然后放弃抵抗。 他发誓每天一定要多吃一碗饭,丫的,太丢人。 等萧弘发完疯后,低头看贺惜朝满脸寒霜才讪笑地将人放下来,还替他抚平衣裳的褶皱,“我就是有点太高兴了,你别介意。” “不,我很介意,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没完。”贺惜朝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萧弘挠挠脑袋,便将清正殿的一幕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你能想象父皇居然感动地掉眼泪吗,我的天哪!我差点尖叫了!” “大惊小怪。”贺惜朝哼了一声,倒是能理解萧弘的失态,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别得意忘形,仗着这份宠爱要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迟早也会是祸害。” “放心,我有分寸的。” 贺惜朝点点头,“但愿如此,希望你没有在皇上面前贬低别人的贺礼。” “……”萧弘听了有点心虚。 贺惜朝一看他飘忽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有些飘飘然了,“怎么说的?” “就说了他们搏虚名而已,况且我也没说错。”萧弘不以为然道,“萧铭那什么千字幅,还有那吉祥话,不就是吸引父皇的称赞和朝臣的目光吗?”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心里也清楚,可是用得着你说吗?特别是你还是他们的兄长。” “兄长?”萧弘嗤笑了一声,“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兄长过,哪个不是恨不得想尽办法踩我下来。” 如此恩怨分明,也是萧弘的性格,贺惜朝笑了笑,然后摇头道:“可是皇上不会想这些,可能我说这话有点早,不过防患于未然,你要是一直跟萧铭他们斗鸡眼一样,皇上会担心的。” “担心什么,难道我会害他们,他们别来害我就行了,一个个背后势力比我还大。”萧弘不满道。 “诶,还真被你说对了。”贺惜朝看着他,低声道,“你猜,皇上现在最中意的储君是哪一位?” 萧弘心里砰砰跳了两下,他有个答案,可没敢说。 贺惜朝咯咯笑了起来,“不说便不说吧,不管背后势力有多大,有多少朝臣支持,最终谁坐那把椅子还是皇上说了算吧?” “这是自然。” “皇上若心有所属,那他最担心的是什么?” “什么?” “储君对兄弟的态度。不管皇上自己是如何登基,作为父亲,他是不会希望看到新君登位,可其他的儿子却没有活路的未来。” 萧弘皱眉,“他们要是老老实实的,谁有空找他们的不自在?” 贺惜朝眉尾一挑,看萧弘自动带入,不禁弯了弯唇,“夺嫡是残酷的,有任何的可能,谁愿意放弃。可是现在还没开始,你跟萧铭他们便已经有了隔阂,看起来矛盾还越来越深,这不得不让皇上多想,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刻,你可会顾念一丝兄弟之情?而他真的能放心将位置让给你吗?” 萧弘抿了抿唇,心下震惊,他没想到那么远。 他是皇后所出,又是长子,宗族观念来说,他是最特别的,也最毫无争议的储君人选,后宫所有孕育皇子又有心争夺帝位的妃嫔都视他眼中钉,因为拉下他,其他皇子才有争夺的资格。 弟弟们虎视眈眈,萧弘会去亲近才有鬼呢,哦,曾经亲近过,然后太子身份没了。 “父皇这是在难为我。”萧弘说。 “十根手指虽有长短,可毕竟十指连心。试想你能那么护着我,却讨厌萧铭他们,难道我能尊贵过皇子,亲近过亲兄弟吗?” 萧弘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非常不认同这句话,你在我心里当然比他们重要,可不得不承认,父皇好像就是这么想的,他不希望看到我贬低那帮兄弟。只是……让我故意去亲近,惜朝,我怕装不下去。” “无需你热脸贴冷屁股,只要让皇上以为,你有长兄之风,对弟妹有所关照,这就够了。毕竟你马上就要出府了,平时见面的时间会少的很多。” 萧弘啧了一声,“麻烦。” 贺惜朝笑道:“别恼,非独生家庭的就是有这种烦恼。你让我想想咱们做点什么,话说上书房的日子也没几天,最后的散伙饭总是要吃的吧。” 千秋节之后的休沐日,贺惜朝回到魏国公府。 晚饭之后,他坐在三松堂的书桌前,笑眯眯地问:“祖父,您说贵妃娘娘那座琉璃浮屠塔得值多少银子?” 魏国公看了他一眼,道:“老夫可是问过你的,要不要替大皇子寻个贺礼,你拒绝了。” 贺惜朝点了点头,笑容依旧,“可不是,离千秋节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来问孙儿,却不知道寻这座琉璃塔您又花了多少时间?” 魏国公端起了茶杯。 贺惜朝身体微微往前,单手支着脑袋就这么盯着魏国公,看魏国公细细地品茶,一举一动极尽优雅缓慢。 但是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贺惜朝询问道:“孙儿再给您倒一杯?” 论耐心,贺惜朝有的是。 魏国公毕竟理亏,说:“你想如何呢?” “您还没回答孙儿的问题呢,那琉璃塔多少钱?” “一万两。” 贺惜朝眉间微动,冷下声音道:“惜朝年纪小,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万两上哪儿买去?” 魏国公深吐一口气,“一万五千两,就是这么多。” 贺惜朝嘴角微扬,又立刻拉下来,“您对那边可是真大方,可怜我家大皇子,没了母亲,连外祖都不把他当回事,还口口声声关心他,啧啧,到头来一边风光无限,该嘉奖的嘉奖,该晋位的晋位,另一边得可怜巴巴地翻皇后娘娘嫁妆,皇上也就瞄了一眼而已,明明他才是长子呀……” 魏国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没听完就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放到贺惜朝的面前。 “行了,你看看吧。” 贺惜朝打开,一叠白花花的银票,他快速地一数,眉毛一挑,然后嫌弃道:“就两万两呀……” 魏国公眼睛一瞪,“这还不够,比那座塔还多了五千两了。” 贺惜朝冷笑一声,“笑话,那座塔难道真的只值一万五吗,贵妃的身份,朝臣的重视,皇上嘉奖,这些可是无形的财富呀,就是多给五万两都平不了。” 魏国公清咳了一声,“你不是不稀罕府里的东西吗?” “啧啧,论脸皮的厚度,孙儿真是甘拜下风。皇上又不是我的爹,可是您两个外孙的,我只是替大皇子不值而已,真是厚此薄彼。” 论奚落的本事,贺惜朝还真是无人能敌。 魏国公沉吟片刻喊道:“阿祥。” 贺祥进来躬身,“公爷。” “再去取一万两。” 这么多?贺祥惊了惊,见贺惜朝面不改色地喝茶,魏国公道:“赶紧去。” “是。” 贺惜朝将盒子搁到手边,“那孙儿就勉强替大皇子收下吧。” 足足三万两呀!魏国公看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真是一口老血憋心里,“难为你了,啊。” “应该的。” 贺惜朝装巧卖乖的本事,魏国公无话可说,只得换了话题,问:“明年大皇子开府,府里上下需要不少人手吧?” “怎么,祖父是想要安插什么人进来?”贺惜朝笑问。 魏国公不悦道:“什么安插,话说真不好听。大皇子深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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