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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部分田产就在那里。” “如今佃户种的是麦子,现在让他们腾地全拔了?” “不用,如今已经四月,栽种棉花已经来不及,等明年开春再更换不迟。” “惜朝,虽然现在花的影子都没有,说这些有些早,可若是真种出来了,怎么像你说的织布,做棉衣?” 这个问题不容易,因为完全超出了贺惜朝的知识范围。 不过也并非难以解决,想他有原料,有销路,还知道成品是什么样,无非就缺个实现过程,那么寻个能出技术的,合作发家致富不就好了。 “尤自清家中就是做丝绸布匹生意,虽说并非巨贾,可布料从纺织到染色,都有涉及,对这方面应该更懂一些。我之前跟他谈过,他已经去信给他父亲,等过一段时间,尤家当家老爷应该会从江南亲自上京一趟,来拜见你。” 萧弘问:“惜朝,你是打算让我收下尤家?” “没错。”贺惜朝从桌上的三份卷子里抽出最下面的一张给萧弘,“尤家和罗家一样在行业之中只能算作二流,想要更往上一层,靠自身的努力已经不够了。所以在英王府招聘账房的时候,尤自清会来。他的文章比罗黎更通达,这次院试看起来很有把握。我是想好好栽培他一下,将来能够作为你更大的助力,不过究竟到什么程度,还得看这次尤家识不识相。” 萧弘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傻了才会错过,肯定献上十二分忠心。” “所以啊,虽然你没机会讨个出自大商贾的小妾,不过还是有机会有个大商贾的手下。棉花一旦纺织成布,这来钱的速度可不会比丝绸慢,二流商人挤身一流也是指日可待。”贺惜朝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萧弘嘿嘿一笑,给贺惜朝端茶倒水不提,手握成拳,还殷勤地给他敲背,“惜朝,你说我是不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今生才能换到你在我的身边,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萧弘现在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我肯定是欠了你好几辈子的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非得把我拉到你面前,给你做牛做马,劳心劳肺。”贺惜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捏一捏,有点僵了。” “哦,这样吗,会不会太重了?” “刚好,就这样,嗯……舒服,手法不错呀!” 常年做个大孝子,大皇子已经熟能生巧,他非常得意地说:“我可是师出王太医,以后你累了,直接跟我说,我给你揉肩按背,保管你舒舒服服的。” 贺惜朝眉梢一扬,一边坦然地拿起那三份卷子看着,一边叹息道:“多谢表哥,麻烦往脖子靠靠。” “好嘞。” 萧弘将贺惜朝的长发撩到前面,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略微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白皙,他忽然有些不敢看了。 贺惜朝是典型的书生,肩膀有些消瘦,衬得脖子更为修长。 萧弘不敢看可目光却被牢牢地吸引住,青丝雪颈,诱惑着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抚摸了上去,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腻温度。 贺惜朝握着卷子的手骤然一紧,整个肩膀都不敢动一下,他心跳加快,强压着一份紧张故作冷淡地问:“你在干什么?” 脖子上的手顿时一僵,身后的呼吸顿时凌乱了起来,接着那人胆大包天又欲盖弥彰地上上下下捏着他的脖子说:“我,那啥……你老是低着头看书写字,脖子会僵硬的,我我我顺便也给揉一揉,对,揉一揉……嘿,嘿嘿……” 没听见贺惜朝说话,萧弘内心慌乱无比,他紧接着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个,没吓着你吧?”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由自由,情不自禁,意乱情迷……啊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萧弘觉得他得被贺惜朝给关进冷宫里去了。 “惜朝……” “没事,你可以放开了。” “哦……”萧弘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侥幸 ,总觉得贺惜朝也太淡定了。 然后,他看到贺惜朝将手中的卷子放在了桌上,伸手将被捏地皱巴巴的卷子一点点地摁平。 萧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刹那间将紧张而尴尬的氛围打破消融。 原来,他们两人都一样。 “惜朝,你真可爱。”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二日,萧弘肉疼地带着银子和一车的贺礼给萧奕庆贺乔迁之喜去了。 萧奕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萧弘,再三核对了上面的数目,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真没吃错药?怎么这么大方?” 萧弘强忍着心痛,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不要,那就还给我,我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头拮据着呢。” “送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大哥,真够意思哈。”萧奕一点推辞都没有地收下了。 萧铭在旁看着提醒道:“明年弟弟也开府了。” 萧弘撇了撇嘴,“放心,有一个算一个,哥哥我都备着呢。” “真的呀,大哥,我们也有呀?”底下的小皇子各个期待地看着萧弘。 萧弘一个个脑袋摸过去,笑道:“你们快快长大呗。” 萧弘这人直来直去,不爱打机锋,不过性子大大咧咧,能玩能闹,待人以真,年岁小的皇子们都爱找他玩儿。 自从他开府之后,小皇子们宫外就有去处了,想出宫,就给萧弘带个口信,萧弘下了朝,顺道就带着一群萝卜回王府,一般他开口,天乾帝都不会拒绝。 而且英王府里没有女眷,人员精简,皇子们可以撒开丫子玩闹。 萧弘那抠门精能给两万两,天乾帝听闻真的挺惊讶的。 黄公公道:“殿下是长大了,知道照顾下面弟弟。” 天乾帝点头,“估摸着是贺惜朝的主意,让那小子从口袋里掏钱出来,可不容易。” 黄公公小说:“那也要殿下自己同意才行,别看英王殿下平时出手不阔绰,该大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犹豫过。” 天乾帝感慨了一声:“是啊,不够花了,这小子总会厚着脸皮向朕来哭穷,朕的小金库,如今就属养他最费钱。” “殿下才刚开府,府里进项少,花销的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乾帝瞟了黄公公一眼,“你这老货,怎么一直为他说话。” “皇上爱听呀。” 天乾帝眯起眼睛看着黄公公。 后者讪笑着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一下,“老奴多做了,该罚。” “哼,你啊,被那臭小子带坏了。” 黄公公只是笑着,不反驳。 两个月后,谢三的棉花和人一同到了京城。 同时,尤自清的祖父,尤家家主也到了。 江南富商遍地,多少人争相通过关系想向英王献忠心,尤家实在排不上名号,不过幸好子孙争气,如今在英王府门下。 收到尤自清的信,尤家家主当即就准备上京,拜访英王。 同时…… “先生。”尤自清想了想还是先找了贺惜朝。 贺惜朝放下手上的事务看他。 “是,在下祖父已经到了,在分行住下,哪日殿下得空便来拜访。” 贺惜朝想了想萧弘的行程便道:“明日午后过来吧,他有空。” “是。” 尤自清说完却没有着急离开,贺惜朝纳闷地问:“你还有事?” “这个……是,是件好事,可怕明日唐突了殿下,适得其反,便先来询问先生。” “说吧。” “在下有位堂妹,乃是二叔长女,长相出众,知书达理,年华正好,祖父这次将她一并带来了,若是殿下有意,便让她侍奉左右。” 贺惜朝:“……” “敢问先生,不知道殿下可愿接……受……” 贺惜朝方才还和颜悦色如今面无表情,冰凉凉地吐出九个字:“不愿意,不接受,很唐突。” 尤自清愣了愣,“啊?” 贺惜朝眉头紧蹙,困惑中带着一丝厌烦,“都是些什么想法,为什么都要送个女人给他,你们才放心?好端端的姑娘家,嫁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不是更好?专心替殿下办事,安安心心赚银子,别动歪脑筋,这难道不比什么都强?旁门左道的心思给我趁早打消,否则,明日也别见了!” 尤自清还是第一次看到贺惜朝发脾气,哪怕他们培训时候,再不开窍,贺惜朝也是分外耐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还在这里干什么,昨日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院试没有多少时间了,有空在这里想有的没的,还不赶紧滚回去读书!” 闻言,尤自清哪里还敢呆下去,盯着贺惜朝犀利的目光立刻麻溜地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次时间大法,前进一年。 mark:萧弘十七,贺惜朝十四 第140章 明睿婚事 萧奕开府之后第二年, 萧铭的封号便出来了,礼亲王。 同时萧奕的婚事提上了行程。 兰妃虽然知道最终的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 可还是求了贵妃招了不少命妇带着适龄姑娘进宫。 贵妃在这件事上意外地很配合兰妃,两人似放下从前的成见。 芳华宫, 雪灵端着燕窝进来, 正看到贵妃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不禁唤了一声, “娘娘。” 贵妃说:“铭儿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小小的一只,不知不觉十五年就要过去了,他都要开府自立门户。”言语之中尽显落寞。 雪灵将燕窝递到贵妃手里,安慰道:“这说明三皇子长大了, 等二皇子的婚事一定,咱们三皇子也要迎来王妃, 到时候就多了一位儿媳来孝敬您, 岂不是件更好的事?” 贵妃闻言点了点头,“是啊,萧奕之后就轮到铭儿,也不知道皇上会给萧奕指个什么样门第的?兰妃着急, 本宫也着急。” “毕竟是皇子之尊, 总是不会太差。” “可也怕够不上太好的,萧弘还等着呢。而且, 你看看来的这些夫人,兰妃看中的要么没来,来的也没带上姑娘, 哼,都等着两年后,可英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也只不过一个而已。” 雪灵笑道:“那几位小姐年纪都不大,自然等得起,可来不来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兰妃将她中意的人选呈给皇上,娘娘且看着,皇上会不会同意。到时候三皇子比照着二皇子,您还是贵妃呢,自然更高一些。” “但愿如此吧。”贵妃拿着汤匙,舀着燕窝,“对了,明睿也该议亲了吧?” “听说魏国公府正在相看,不过娘娘若是有好的人选,不如与国公爷提一提,明睿少爷是三皇子的伴读,这妻族如何也关系到三皇子。” “国公爷……”贵妃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他怕是早就忘了宫里还有一个女儿和外孙吧。” 雪灵嗔道:“娘娘又钻牛角尖了,国公爷在娘娘跟殿下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别人不知道,娘娘还不清楚吗?这哪是说放下就放下。殿下开府在即,国公爷推荐了好些人手来,都是殿下用得到了,这份心意,英王可没有。” 贵妃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她冷哼了一声,“爹倒是想引荐,可谁让他大外孙小孙子主意正,压根不给他这个面子,说拒绝就拒绝。” “娘娘,这也是好事呀。”雪灵端过空了的燕窝碗,递了帕子给贵妃擦嘴,“英王这么不留情面,可得罪了好些人,这些人嘴上不敢有什么意见,内心指不定怎么恼羞成怒呢。咱们三皇子如今还未出宫,就已经收到了诸多示好送礼,将来就是一份助力。” “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能顶什么事?萧弘想做个孤臣能臣,让皇上知道他不与外臣结交,好得到皇上更多的信任,其实做的也对。”贵妃淡淡地说,不过言语之中却并未不高兴。 雪灵一边替贵妃拆了发髻,取下珠翠,一边说:“墙头草也压能骆驼啊,这一直往一头偏着,习惯了就直不起来。再说孤臣直臣哪能那么好做。如今朝堂之上,没有人脉,没有关系,怎么办事儿?大皇子入朝堂也快三年了,一直窝在工部,也没趁着圣宠挪挪地儿,整日不是跟泥腿子匠人混在一起,便是盯着修宫造殿的进度,再这样下去,等二皇子,三皇子凭着本事做出成绩,皇上的目光可就不在他身上了。” “还是你会说话。”贵妃笑道。 “都是龙子龙孙,皇上就是偏心,也不会偏太过,娘娘,路还长着呢,且放宽心。” 贵妃正考虑着贺明睿的婚事时,魏国公老夫人却送信进来。 贵妃瞧了信一双柳眉紧蹙,雪灵问道:“娘娘,老夫人可说了什么?” “明睿的婚事。” “娘娘看着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是哪个人家?” 贵妃将信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说:“不是哪个人家,是天家,娘想让明睿尚大公主。” “啊?”雪灵惊讶了起来,“老夫人怎么忽然有这么个念头?” 贵妃摇了摇头,“本宫不知,先前母亲也未曾提过。” 雪灵思索着,“本朝虽未禁止驸马入朝掌权,可放眼大齐,受重任的驸马几乎凤毛菱角,西安伯监管江南也是因为乐平长公主已经逝世多年。老夫人又是什么打算?” 贵妃叹了一声,“怕是被贺惜朝给逼的。梁国公府的那门亲事,虽然黄了,可也怕再来一个宋小姐。想要压住贺惜朝将来的妻子,公主的确不二人选。” “可大公主除了身份,什么都没有呀,良嫔本就是奴婢出身,生了大公主才被提了分位,如今人也已经没了,根本不能给明睿少爷任何助力。” 然而老夫人意思坚定,一连递了三份信过来。 娶公主有娶公主的好处,大公主毕竟是天乾帝长女,情分较为不同,而天家做亲,总有几分优待。 贵妃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便应了。 过程很顺利,当魏国公听到天乾帝透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好悬没有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勉强着回话:“大公主温柔贤淑,端庄秀慧,这是明睿的福分,老臣谢皇上恩典。” “哈哈……”天乾帝高兴道,“朕与魏国公有缘,亲上加亲,朕很放心。” 二皇子的婚事没定,这贺明睿的却先定下来。 魏国公阴沉着脸,终于在接了赐婚圣旨的时候,在家宴之中一拍桌子,怒斥出声,“好好好,你们真是好!翅膀都长硬了,这么大的婚事可以瞒着老夫与贵妃串通定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无需我这个祖父过问,那就都给我滚出去!” 魏国公雷霆怒吼,无需多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贺惜朝今日回来,才刚下一口汤,嘴里正嚼着脆骨,没想到一声之下,除了他之外,就连大夫人也没坐着,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 一个愤怒锋利的眼神瞪过来,贺惜朝瞧着魏国公黑得如同滴墨的脸,终于将脆骨咽下,无奈地跟着双膝着地。 “唉,无妄之灾。”他嘀咕着,心说早知道就不回来看热闹了。 魏国公真的气疯了,二房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阳奉阴违,背着他暗中勾当,甚至连长孙的婚事都能跳过他,简直在赤裸裸地挑衅他的权威。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尚公主! 凭魏国公府的门庭,一个公主根本如同鸡肋的存在,除了能带来荣耀,什么实惠都没有。 花厅之中落针可闻,唯有魏国公一声声的质问。 终于贺明睿说:“孙儿倾慕大公主,知道祖父您……不同意,便求祖母去信与姑母,请皇上赐婚。” “倾慕?” 魏国公犀利的眼睛锁在贺明睿的身上,而后者将头触在地上,没敢看到那个几乎洞悉的目光。 贺明睿鼓起勇气答了一声:“是,请祖父成全。” 贺惜朝眉毛一扬,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如今圣旨一下,还有什么成全不成全一说。 这个情不自禁的解释真是好。 这一场风波结束在贺明睿大胆的少年慕艾之中。 魏国公大概是伤心了,将自己关在三松堂里,一直没出来。 贺惜朝看完了戏,本想脚底抹油回英王府去,不过想了想,还是去厨房拎了一壶酒,搁了一叠花生米,还有几个小菜,提上食盒,去了三松堂。 贺祥正在门口焦虑地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贺惜朝提着食盒,打着灯笼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脸上顿时一喜,唤道:“惜朝少爷来的正好,国公爷这两日茶饭不思,精神头越来越差了,如今更是将自己关里面,不让小的伺候,真是急死人了,您快劝劝他吧!” “祥爷爷倒是忠心。”贺惜朝一笑,走到门口,推了推,回头看贺祥,“锁门了呀?” 贺祥无奈地点头。 贺惜朝一看,里面都没光,黑漆漆的一片,“确定在里面吗,灯都不点?” “在呢,唉,国公爷从来没有过,大少爷让他太失望了。” “娶个公主不是挺好的,有什么好失望的。”贺惜朝撇撇嘴说,贺祥赔着笑。 贺惜朝于是拍了拍门,喊道:“祖父,孙儿想跟您谈谈心,开个门呗?” 里头没有声响。 “啊哟,不搭理我呀。” 贺祥道:“您再想想办法,夜深了,水都没送进去过。” “贺明睿没来吗?”贺惜朝问。 “来了,站了好一会儿,国公爷都没开门,就走了。”贺祥叹了一声。 “怎么这年头的老头儿都这么倔呀,真难哄。” 贺祥讪笑着没有答话,只是充满希望地看着贺惜朝。 贺惜朝想了想,将灯笼跟食盒给了贺祥,自己则绕着三松堂一圈,目光忽然落在某处,心说有了。 魏国公正坐在书桌后,没点油灯,就着黑暗,满身的颓然之气。 他从坐上国公这个位置开始,就没有像此刻这么有心无力,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控制,连同身边的人一起背弃他。 圣旨已下,他都不能处置妻子儿子儿媳,也不能去质问贵妃,否则便是他心生不满,对大公主有意见。 魏国公忽然感觉自己老了…… 咔咔—— 静谧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门窗转动声。 “谁?”魏国公站起来怒斥道。 咔咔—— “祥爷爷,这个窗子没锁,把梯子搭过来。”贺惜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接着“吱呀——”一声,书房北边的窗户被推开了。 还没自怨自艾够的魏国公顿时消了那股伤春悲秋,目光盯着那因为开了窗而流泻进来的光亮处,忍不住怒道:“贺惜朝,你干什么!” “啊哟,您老醒着啊,孙儿还以为您晕倒在里面,想着赶紧来救您呢……来来,搁这儿。” 贺惜朝略带奚落的声音和踩着梯子的吱呀声一同传进来之后,气地魏国公怒吼:“胡说八道!谁让你爬窗子的,赶紧给我下去,反了天了你!” 可惜这个孙子向来不把他的训斥放在眼里,一边爬一边说:“您别不讲道理好不好,门被你锁着,我不爬窗我能怎么办?可怜我一介柔弱书生,还得练这种攀爬本事,真是为难死我了。” 窗子说实话不算高,否则贺惜朝也不会想要爬窗,他坐在窗台上,回头接过贺祥递来的灯笼,对着里面的人影说:“祖父,赶紧点灯啊,孙儿要跳下来了。” 魏国公眼睛一瞪,“不许跳!万一摔断腿了,有苦头吃了你!赶紧下去!” “行啊,那您开门。” 魏国公顿时不说话了。 “老小孩儿,就是老小孩儿,论幼稚,我是甘拜下风。”贺惜朝坐在窗台上,晃了晃腿地闲闲说,“您心里不痛快,孙儿知道,想要一个人静静,孙儿也理解。可黑漆漆这是干嘛,不会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孤独吗,何必呢?孙儿准备了酒和下酒菜,陪您喝几杯,解解愁,人生这一辈子,起起落落,本就是常理,您应该比我明白才对。” “你这是教训老夫?毛还没长齐,轮得到你说话!”魏国公冷笑道。 一声嗤笑传来,贺惜朝说:“行吧,您非得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魏国公听着这话不禁狐疑地看过去,下一刻便见到贺惜朝伸出三根手指头说,“我数到三,您要是再不答应开门,我就跳了。我贺惜朝向来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断,若是摔断了腿,这笔账我便算您头上,宣扬出去便是您为老不尊,不体谅正在科举读书的孙子,非让他跳窗……您这面子可就丢到京城外了……” 魏国公的眼皮跳了跳,“臭小子你……” “一……” “老夫不吃这一套!” “二……” “你给我下来!” “三……”贺惜朝将灯笼往里头一扔,双手撑住窗框…… “老夫开门。” 贺惜朝嘴角一弯,起跳的姿势便缓了下来,他说:“那您把灯点上呗。” 一声浓重的吐气声传来,尽显魏国公的无可奈何。 火折子点亮了油灯,魏国公一抬头,看到贺惜朝垂着头对着他笑,满脸都是小狐狸般算计得逞的笑容。 “好下去了。”他是真的无奈。 贺惜朝往下面看了看说:“其实也不高,祖父,您接着我一点,我跳下来。” “哎,别……”魏国公还没说完,便赶紧往前踏了一步,一把搂住这说跳就跳的孙子。 贺惜朝往下的冲劲让魏国公踉跄了一下,扶着椅子才站稳。 贺惜朝搂着他肩膀,笑眯眯地看着他,胆大妄为地伸手揪了他胡子一下,哄道:“好啦好啦,别闹别扭了,有什么心事,待会儿跟我说呗,您这样子,孙儿心疼。” 第141章 心有感激 桌上点了油灯, 四角又亮了烛火,拿灯罩罩起, 昏暗的书房顿时变得明亮。 贺惜朝陪着魏国公坐在桌子前,看着贺祥从食盒里取出一壶酒, 几碟小菜, 放下小酒杯和碗筷, 正要给他们斟上, 贺惜朝便说:“我来吧,祥爷爷,你让厨房做碗面或者其他好克化的东西,赶紧送过来。” “哎。”贺祥应了一声, 给这对祖孙带上门就出去了。 贺惜朝端过酒壶,给魏国公先斟了一杯, 笑道:“来, 酒满上,祖父,您有什么不痛快随便说,想骂也随便骂, 今日孙儿保证不顶嘴, 否则憋在心里久了容易得病。您可是咱们贺府的掌舵人,这全府上下还得指望着您呢, 身体要紧。” 魏国公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什么掌舵人, 就嘴上说的好听,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一个个都不听话,诚心气老夫,你是这样,连明睿也这样。” “我有吗?”贺惜朝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无辜。 魏国公一看他这模样就来气,“论阳奉阴违的本事,这天底下还有比你这个臭小子更拿手的吗?凡事老夫同意也罢,不同意,转头自个儿拐个弯就办了,还理直气壮恶人先告状,伶牙俐齿非得掰扯出个歪理来!” “祖父这话孙儿就不认同了,那怎么叫歪理呢?我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站得住脚的,您自个儿心态没放平,有偏见,不能怪我据理力争。”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谁说的今日保证不顶嘴?” 贺惜朝惊讶:“这也算呀?” “哼。” 贺惜朝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说话不算话?”魏国公凉凉地问。 “怎么会呢?”贺惜朝歪了歪头,展开最明媚的笑容说,“您最大,听您的,来,喝口酒,润润嗓子。” 魏国公胡子微微抖了抖,脸上才没露出暗爽的表情来,在贺惜朝手里吃了太多次亏,偶尔占点嘴上便宜,他居然有些得意。 他端起酒杯,嘬了一口,却皱起眉来问:“什么酒,这么寡淡。” “果酒,特意让厨房找出来的。”贺惜朝剥着花生米的红衣,“听祥爷爷说,您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今日家宴更是只动了几筷子,若想不伤肠胃,吃清淡点吧。” “这小孩子喝得玩意儿。”魏国公咋咋嘴巴,有些不得劲,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贺惜朝将花生米丢进嘴巴里,说:“继续呗。” “你们这些臭小子,就是不知好歹,老夫是你们的祖父,难不成还会害你们,好心当成驴肝肺。” 贺惜朝问:“这怎么说,梁国公的婚事,孙儿争取了呀,可人家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 “哼,老夫提婚事了吗?好心给你推荐几个有用之人,说拒绝就拒绝,你说让老夫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个呀……”贺惜朝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还是放弃争辩,肯定道,“您说得对,等回头孙儿说说您外孙,魏国公的面子怎么能不给?” “少糊弄老夫,英王还不是听你的。” “啊哟,祖父,您这话说得可就危险了,我可以听英王的,英王可不能听我的,咱们说话得严谨,那叫采纳我的建议。” 魏国公一叹,“惜朝啊,你爹是个直肠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满肚子弯弯道道的儿子呢?” 贺惜朝双手一摊,“这话您得问我爹去,不过孙儿不建议现在去问。” 魏国公闻言训斥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嘛?” “实话而已,您别生气,来来来,喝酒喝酒。”贺惜朝举起面前的酒杯向魏国公靠过去,后者没好脸色却也举起杯子,两人一碰。 贺惜朝说:“今日这事吧,您也不是真气恼堂兄尚公主,无非是因为她们背着您私下跟贵妃串通,挑战了您说一不二的权威而已,可撇开这不谈,娶公主也挺好的,不是吗?” “本朝驸马皆是闲职,哪个驸马受重任?” “可哪个驸马的能力都不出众,就是西安伯在孙儿看来也一般。” “哦?”这话魏国公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说?” “西安伯在江南也有好些年了,替皇上监察着织造,茶盐,除了让自己富得流油,国库的银子却不见增长几分,这不是无能是什么?”贺惜朝不客气地说,“大齐很久没打仗,百姓修生养息,商业一年比一年繁荣昌盛,按理来说,收缴国库的银两得逐年快速增加,可观这三年来,增长的趋势慢得跟龟爬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进则退,是为失职。如今还好好地蹲在那个位置上,说来还得感谢乐平长公主,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待见他?” 贺惜朝在某些方面总是比常人敏锐,魏国公无话可说。 “所以娶公主不妨碍出仕,还能带来实惠,将来不论我娶谁,从身份上直接压过了我的夫人,甚至这魏国公将来由谁继承公主也能干涉一二,他打算的挺好。他没跟您商议,私下行动,是因为觉得您会反对,而且为了我而反对。梁国公府是一门好亲事,可您居然愿意说给我,而不考虑他,堂兄心里已经认定您已经放弃他了。” “胡说八道,梁国公当初想定的就是你,否则……” 魏国公顿时住了嘴,看了贺惜朝一眼,后者脸上笑容不变,还好心地给他补全了,“否则您定愿意为堂兄好好努力去争取,而不是放任我的亲事一样就这么黄了。” 这话完全说中了,魏国公忽然有些心虚。 可贺惜朝并不在意,他继续道:“亲疏有别,其实很明显,若是堂兄好好想一想,看清在您心里,他的位置一直在我前面,说不定就没有这么深的怨怼了。不过很可惜的是,一个不爱深入思考,只看表面,一个不愿多解释,只知为你好,所以你们祖孙俩的心就越走越远了。造成今日的局面,祖父,您也有责任。毕竟不是哪个孩子都像我一样,高兴不高兴都要让您知道,想要的东西不是靠施舍,而是自己去争取。” 贺惜朝说着话的时候,无比的冷静淡然,仿佛置身事外讨论着与他不甚相干的人。 那一双眼睛微微弯着,清澈透亮,浮着淡淡笑意,魏国公从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故作大度的情绪,他是真的很平静。 这个孩子的内心强大的让魏国公惊讶。 “惜朝,你老实告诉祖父,老夫对你跟明睿不同,你真的没有不满,没有怨恨吗?” “这个嘛……”贺惜朝思索了一下。 “你说实话,祖父不想听你哄人的话。” 贺惜朝眉间微动,思忖片刻之后说:“不满嘛,受了委屈肯定有,谁让您这么偏心呢,不过怨恨……怎么可能!” “你不怨老夫?” “不怨,也没资格怨。”贺惜朝望着魏国公,眼睛一丝闪躲都没有,他微微一笑,“真深入剖析一下,祖父,我挺感激您的,真的很感谢。” 魏国公怔了怔,这个答应让他非常意外。 这个孙子三天两头提醒他偏心,动不动顶撞他,气得他心肝脾肺疼,稍微不如意就伶牙俐齿地反击,一点委屈就要张牙舞爪地讨回公道,感激? 魏国公觉得一定是贺惜朝吃错药了。 贺惜朝看魏国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顿时皱了皱鼻子说:“这很难理解吗?我们母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收留了我们,这么多年来没缺衣少食地供养还不够让我感激的呀?” 这这么能算?魏国公摇了摇头,“你可是贺家子孙。” 在这个宗亲观念无比浓重的时代,自己的孙子当然得养,没有赶出去流落在外的道理,哪怕是旁系,只要姓贺,若来投奔,也要庇护。 “不是的。”贺惜朝说,“您只是祖父,不是爹娘,没有这个应尽的责任。再者,爹当初自己走的决绝,与贺家断了关系,您更无需照顾我们。说来愧疚,娘没那本事,我自己的私心,不想生活困顿才厚着脸皮求您收留,哪儿还有这个脸再怨恨您。” 贺惜朝秉持的依旧是后世小家庭的观念,所以他不会觉得贺家家产他理所应当地有一份。 而处处忍让着贺明睿,不过是因为爹娘对不起二夫人,同时也是给魏国公的面子。 “你从来都没说过。”魏国公道。 贺惜朝低低地笑起来,眼里带着狡黠,“说出来您更偏心了怎么办,虽然道理是这么讲,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干嘛自己套个枷锁上去。宠爱嘛,谁不想争取?” 这才是贺惜朝,魏国公忽然跟着一笑,感慨着,“你啊!” “祖父,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做出的原则好坏也该自己承受,这才是长大。堂兄能自己拿主意,这是一件好事,您实在无需太过介怀,是不是?” 贺惜朝说到这里,魏国公忽然释然了。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接着贺祥提着食盒推门而进,“国公爷,面来了。” “这味儿一闻就知道特别好吃,祖父,有胃口了没?”贺惜朝看着贺祥端出一碗什锦面,大厨所出必然色香味俱全。 魏国公瞧着他垂涎的模样,忍不住吩咐道:“让厨房再做一碗。” “孙儿不饿,就是看着您吃面,觉得真不容易。”贺惜朝一手支着下巴,侧着脸瞧着魏国公说,“祖父,以后再怎么不高兴,也别不吃饭,饿着的感觉,很不好受。” “怎么,你饿过?” “是啊。” 魏国公皱眉,“什么时候的事,阿钰还让你饿肚子?” “我不记得了,反正很久以前的事,可那种感觉我却记得很清楚。”贺惜朝神情有些恍惚,上辈子幼儿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份孤独似乎印在骨子里,难以抹去。 贺惜朝回过神,看着魏国公碗里的面,忽然道:“祖父,分我一口呗。” 魏国公挑着面看这小子一点也不讲究地凑过来吸溜了一口,忍不住道:“要不,拿个碗过来,老夫一个人也吃不完。” 贺惜朝抹了嘴,摇头,“不用,我就解个馋而已,您快吃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年纪大了,可不能任性。”他拿了一颗红皮花生,在手心里碾碎,去了红衣,扔进嘴里,弯着眼睛嚼着吃。 魏国公便不再多言,吃面喝汤,他是真的饿了。 贺祥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魏国公面前空着的碗,忍不住感慨道:“还是惜朝少爷有办法。” 贺惜朝淡笑不语。 “走吧,老夫要歇息了,你也回安云轩去,今日,你受累了。”魏国公说着吩咐贺祥,“你送他回去。” “是,国公爷。” 三松堂虽是书房,可旁边也有卧房,有时候魏国公懒得回后院,便歇在这里。 贺惜朝起身,理了理衣裳,向魏国公告辞。 魏国公看着他,忽然道:“你也别老是住英王府,国公府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这里才是你的家,有时候找你说说话,祖父也找不到人。” 贺惜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听到了没有?” 这话跟平日里命令的口吻多为不同,贺惜朝从里面听出一份无奈和请求来。 时日至今,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发现这偌大的府邸,居然没有一个可亲近之人,其实也挺可悲。 贺惜朝拢了拢袖子,他回过头说:“祖父,不管贺明睿怎么样,也不管魏国公府何去何从,将来您若愿意让我贺惜朝养老,我定然奉养到最后。”那带着贺钰的轮廓,长相却更出色的面容上,目光坚定而柔软,“没有任何条件,惜朝心甘情愿。” 第二日,二老爷带着贺明睿天不亮便跪在三松堂外。 “国公爷没怎么为难,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国公爷就让贺祥将他们叫进书房去了,说了会儿话之后,他才上朝去。” 贺惜朝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夏荷禀告。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娘呢,她还没起吗?” 夏荷道:“姨娘身体不舒服,正躺着。” 贺惜朝惊讶地问:“怎么不请大夫?” 夏荷看着他,无奈地说:“昨日圣旨一下,大少爷尚了公主,姨娘就不舒服了。” 贺惜朝于是没有再说话,他将包子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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