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老实地到处摸,跟点火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惜朝……” “嗯?” “你别乱动。”萧弘的语气一点也不严肃,而且还发虚。 自然贺惜朝根本没当回事。 “我在找……”他说。 “找,找什么?” “奇怪了,里衣口子呢,怎么伸不进去?” 握着船舷的手顿时捏紧了,萧弘瞪着眼睛,就看着贺惜朝几乎趴在他身上笑眯眯地将这话顺口说出来。 于是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那地方又蠢蠢欲动了。 “别……别闹了。”他结巴道。 至于这话到底是口是心非还是真情实意,等贺惜朝依言将手抽出来的时候,萧弘发现他还挺失落。 然而没想到下一刻,贺惜朝干脆一把扯了他的腰带,手直接往下:“你真的不想要吗……” 萧弘:“!!!” 结果贺惜朝调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弘终于受不了面红耳赤地跳开去,他连忙大喊一声:“回来!你别乱动!” 然而晚了,萧弘压根没想到这是在小船上,结果太激动,大动作引来船身一阵剧烈摇晃,立马就站立不稳。 贺惜朝还在他身边,被他连带着拉到了船沿,终于失了平衡的小船往一侧……倾翻了…… “惜朝!” “你这蠢货!” …… 魏国公府 贺祥匆匆地跑进了三松堂,神色间是罕见的凝重。 他进了门之后立刻关上,然后对魏国公道:“国公爷,查到了。” 魏国公眼神顿时微微一眯。 贺祥想了想,还是凑到了魏国公身边低声交代,到最后他说:“所有经过的人手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那些忽然不见的估摸着就在惜朝少爷手里。” 雪云阁 国公夫人被打回妾室之后就住在了这里,这是她还没扶正之前的住所。 虽然身份又变得低微,光鲜不在,不过有儿子和孙子傍身,府里倒也无人落井下石欺辱她。 魏国公今日会来,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是魏国公显然不是因为顾念旧情前来探望她,那一脸沉重的表情,以及带着寒意的目光,凭多年相处的经验,她知道此刻魏国公很生气。 这个怒气直接烧到了她头皮发麻。 “妾身见过国公爷。”打回原形的崔姨娘低眉顺眼地欠了欠身。 魏国公没有闲情逸致打机锋,他屏退了左右,让人关了门,接着直接问:“明睿做了什么要命的事让惜朝抓住了把柄?” 崔姨娘整个人一震,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道:“妾身不懂国公爷的意思……” 魏国公点了点头,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后道:“崔氏,老夫既然来问你了,便是查到了什么。明睿是我的孙子,你觉老夫是要帮他还是要害他?” 崔姨娘心下忐忑,面上带着犹豫,她直觉魏国公说的便是那件悬在二房头顶多年的大事,可若不是呢? 想到此,她不禁试探道:“请国公爷示下,妾身……” 然而她还未说完,魏国公便没了耐心,冷笑一声怒斥道:“到现在还不说实话!是不是等到把明睿逼到死路,你们才会哭着来求我?你不懂,那我提醒你,五年前,西山围场……” 崔姨娘一听到这句话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国公爷息怒!那孩子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嫉妒,气不过,所以才头脑一热,听到了李家长孙一句撺掇,就想教训教训贺惜朝,没真的想杀人!” 其实早些年所有的首尾都已经被二房和贺惜朝清理干净,魏国公想要查出来真的不容易,只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个大概。 如今真的被他猜中,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而这件事光靠贺明睿一个人是办不到的,所以有人替他办,李家是一个,还有呢? “没想过杀人?”魏国公听着简直觉得可笑,“没想过那黑熊怎么进的西山围场,又怎么到……”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危险的眼睛就盯着崔姨娘,“对太子都敢涉及,礼亲王有没有参与进来,贵妃呢?” 魏国公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么大的事,结果就只有他自己被完全蒙在鼓里。 万一被皇上发现了……国公府上下还想不想活命! “没有,没有。”崔姨娘连忙摇头,“娘娘一点也不知道,就是礼亲王也是跟妾身一样后来才发现的。” 接着她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到最后磕头说:“国公爷明鉴,明睿那时候年纪小,性子左,一时冲动才惹下了这件祸事!都怪妾身没教好他,才让他犯了拧,可是他没想过害太子,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对付太子啊!” 所以不敢杀太子,就能杀贺惜朝吗? 还那么小就已经设了局要除掉他! 魏国公恍然回忆起贺惜朝的乡试考举,泻药之事此时已经毫无疑问便是他自己吃的。 可是为什么要吃? 耳边忽然想起贺惜朝曾经说过的话。 “您总是警告我不要耍阴谋诡计,不要招惹是非,可惜朝有做过一件于府不利的事吗?” “我处处忍让,换来的不是相安无事,而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孙儿所做一切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地方罢了。” 魏国公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记得那么清楚,心里真是又酸又疼。 他难以想象在第二日就要乡试之时,贺惜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毅然决然地吃下泻药,将这盆污水倒在二房头上,让后者不敢做出申辩,又联合了大房将管家权拿到手。 谁家有望高中的孙子考科举,不是全家上下严阵以待,一点都不敢怠慢。 可只有贺惜朝撑着病体,殚精竭虑自己熬下来了! 魏国公回想这一幕一幕,心肺简直快要被内疚给淹没! 怪不得不惜一切要除名,这个国公府有谁能让他留恋? 怪不得对李家毫不留情,谁会对自己的仇家心慈手软? 可到现在为止,惜朝都没拿这么大的把柄让国公府上下倒霉,甚至还说将来给他养老…… 魏国公想到贺惜朝灯下弯着眉眼哄他吃饭喝药的模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惭愧啊! “国公爷,这些年明睿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整个人阴郁,他都快被逼疯了!再大的错误,这些年的折磨也够了吧!”崔姨娘继续恳求道,“求您救救他,贺惜朝如今高官厚禄,受皇上和太子器重,明睿已经对他毫无威胁了啊,请您求个情,放过他一马吧。” 现在倒是知道开口求饶,那时候又怎么狠得下心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他? 可是魏国公说不出口,因为他也偏心。 “人在惜朝手里?” “是,没清理干净,让他伺机带走了。”那是崔姨娘最后悔的一件事。 “这么多人都对付不来一个孩子……也是,他若是好对付,如今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了。”魏国公淡淡道。 崔姨娘挪着膝盖到了魏国公的跟前道:“国公爷,明睿已经知道错了,他已经决定去找惜朝赔罪了,可是就怕惜朝不愿原谅他。国公爷,您帮帮他吧,如今国公府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 “他去找惜朝赔罪?”魏国公闻言有些意外。 崔姨娘连连点头,她的眼睛左右飘着,紧张道:“如今贺惜朝已经除名,明睿也没必要一直跟他不对付,毕竟是兄弟,血脉相连,说不定以后还能是份助力,所以……” 她期待地看着魏国公,晓之以情:“国公爷,明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从小手把手启蒙,教他写字,如今他的字体也是跟您一样,一看就知道是祖孙啊!您还说明睿最像您,您特地把他送到太子殿下身边,细心培养,明睿也是最仰慕您的!只是贺惜朝半路回来,样样比他强,他年纪小,心性不稳,便生了嫉妒,这才钻了牛角尖出不来,做了错事,犯了大罪……” 崔姨娘说到这里,呜呜地哭起来:“国公爷,这一切都是妾身跟他娘的错,是我们没把他教好,才引着他厌恶同宗兄弟。您知道他本性不坏的,您千万别放弃他,您若放弃他了,他就真的没救了……妾身求您了!” 两鬓白发,满脸皱纹,泪眼婆娑地跪俯在地上,看得让人一阵心酸。 而魏国公顿时沉默下来。 对于贺明睿,他是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良久,他才说:“明睿是老夫的孙子,老夫自不会不管他。” 他从雪云阁出来的时候,心情分外沉重,但还是吩咐贺祥道:“等明睿回来,你让他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遥:这傻儿子哦,都送上门来了,也不吃,啧啧……这辈子光棍吧! 第299章 阴私秘密 萧弘顶着湿漉漉的头发, 满脸赔笑等在屏风前,一整个脑门上就写着两个字——完了。 小玄子伺候着贺惜朝在屏风后更衣, 小墩子则站在一边,时不时地递个帕子进去, 目光幽幽地瞥向自家殿下。 居然翻船了! 做了什么事情能闹得翻船? 他家殿下不会是霸王硬上弓, 惜朝少爷不从, 争执之下才翻了船吧? 故意寻了一艘这么小的船, 船夫也不带,伺候的人都没有,还去荷花丛那看不见的地方,显然是要做什么以礼不合的之事。 虽然小墩子觉得以他家殿下对贺惜朝那狗腿般顺从的模样, 是没那个胆子敢不顾贺惜朝的意愿强上。可是做了二十年的童子鸡,一直憋到现在的萧弘, 保不定情不自禁, 控制不住,非得要那啥啊! 这样一想,实在太有可能了! 小墩子望着萧弘的眼神瞬间都变了,在后者搓着手转圈圈, 一脸心虚歉意的时候, 他已经脑补一出霸道太子强取豪夺,柔弱书生以命相抗的戏码。 最终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那也太禽兽了……” 然而这个屋子没人说话, 就他这一声,瞬间三个人都听到了。 连屏风后细细索索的更衣声都静了静。 萧弘直接停下脚步,一脸莫名地看着小墩子。 谁禽兽了? 小墩子和小玄子在萧弘身边久了, 不免胆子有点大。 想想贺惜朝为了萧弘做了那么多,一个柔弱书生马上还得离京去风沙满地的西域,而萧弘却要留下来求娶郡主……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做这种事呢? 也太不尊重人了! 小墩子不禁为贺惜朝打抱不平,于是鼓起勇气控诉地回视他家太子,还道:“殿下,您怎么能乱来呢?还在船上那种地方,伤了惜朝少爷怎么办?” 谁乱来了? 萧弘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 他就只想亲一亲,躺一块儿睡个午觉,没想敢什么! 倒是某人……萧弘一想起来脸都红了。 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嗤……”屏风后忽然传来一个低笑声,接着贺惜朝从里面转出来,眼尾瞟着萧弘:“禽兽哦?” 萧弘:“……”他好冤。 然而在两个内侍齐齐指责的目光下,他又不能说实话,只能郁闷地点了点头:“对不住,没受伤吧?” “嗯,我原谅你了。”贺惜朝笑眯眯地说,脸不红心不跳的。 此言一出,两个内侍都是一脸感动的模样。 惜朝少爷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其实论脸皮,你们家殿下真的比不过这位柔弱书生。 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不过今日下午,贺惜朝还是挺开心的。 没在船上晒太阳午觉,他俩就干脆在萧弘的寝殿里睡了一下午。 伴着喜欢的人,一觉无梦,醒来却发现是掌灯时分了。 “惜朝,你醒了呀?”萧弘睁着晶亮的眼睛问,瞧这人的神情怕是已经醒来很久了。 贺惜朝凑上去亲了一口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贺惜朝一惊:“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你睡的香呗,我哪儿舍得。”萧弘心说这睡颜看都看不够,他能盯上一整天,“你饿吗,惜朝?” “饿!” 晚膳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见屋里头没有动静,便一直没人来打搅。 如今里头一召唤,自然齐齐上了桌。 萧弘吃啥都香,有贺惜朝陪着,秀色加餐,胃口就更好了。 他一边吃一边往贺惜朝碗里夹菜,嘴里念叨着:“惜朝,你太瘦了,我抱着都没肉,多吃点。” 萧弘的吃饭速度哪儿是贺惜朝比得上的,后者使劲吃下碗里的一个山尖,很快萧弘两筷子下来,又颤颤巍巍地满了。 到最后贺惜朝肚子撑圆,他的碗依旧没见底。 “够了,你当喂猪呢?”他将筷子一放,不吃了。 “你胃口也太小了。” 不过话虽说着,萧弘还是盛了一碗汤给他,贺惜朝捧着汤碗一口一口喝着,心满意足。 然后他问向边上伺候的小墩子:“阿福有来过吗?” 小墩子道:“半个时辰前来过,不过您和殿下在休息,便没让他打搅。” “把他叫过来。” 萧弘纳闷地看着贺惜朝,后者喝汤没说话。 阿福来了之后道:“少爷,酉时刚过的时候,贺府来人禀告明睿少爷寻过你。” 萧弘惊讶:“贺明睿?” “是,他还问了少爷什么时候回府,今日会不会回去。” 贺惜朝点点头:“继续。” 阿福道:“按着您的交代,门房说您明日要上早朝,一般不会留宿外头,不过太子殿下召见,今日怕是会晚些时候回去,说不准,问明睿少爷要不要在府里等,可以先见见夫人。” “他这是来干什么?”萧弘问道。 贺惜朝说:“自是来求和的。” “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我要他大庭广众之下跪下赔罪,他自是不愿,可又怕我真对他下手,所以只好私下来找我,看看能不能有商量的余地,保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贺惜朝说着问阿福:“那现在人呢?” 阿福道:“明睿少爷犹豫了一会儿,就走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回魏国公府,也没去公主府,而是寻了一家酒楼,喝闷酒去了。” 萧弘一听,顿时惊疑道:“惜朝,你派人跟踪他?” “是啊。”贺惜朝大大方方得承认了,“说好弄死他的,我自然得掌握他的行踪。” 似乎有点道理,不过,萧弘有些纳闷:“我一直想问来着,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你究竟打算如何对付他?用西山围场吗?” “陈年旧事能顶什么用?”贺惜朝白了他一眼,“人都娶公主了,求个情,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他其他把柄?” “我给他挖了一个坑。”贺惜朝将最后一口汤喝下道,“其实他下不下跪,赔不赔罪我无所谓,若真有心悔过,这个坑他就不会跳下去,那么我就饶他一命。否则……”他说到这里眼神一暗,“谁也救不了他。” * 贺明睿非常清楚,他这辈子已经差不多毁了。 可这不是毁在自己手里,而是因为一个人。 他恨贺惜朝,憎恨到了骨髓中,小时候还能凭借着出身打压,然而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与此人抗衡了。 上天给予的智慧没按在他身上,而是让贺惜朝如雨后春笋一般,不管是地位还是名望节节攀升,到了一个不论他如何使劲都够不到的高度。 嫉妒在煎熬下,使他变得面目全非。 可冷酷的现实,又让他不得不低头。 两厢权衡之下,最终他还是逼迫着自己前去贺府,向贺惜朝低头,求他。 内心深处还是期望着贺惜朝能高抬贵手,像以前一样看不起他,也懒得针对他。 他痛苦地恨不得就此死去。 可蝼蚁尚且苟活,更何况是他呢? 二夫人派人给他传了一件噩耗,魏国公已经知道西山围场之事,如今就在府里等着他。 贺明睿从来没想今日那么茫然,仿佛天地间没有他一处的容身之所。 回魏国公府,等着他的怕是冰冷的祠堂和一顿怒骂吧。 而这次,哪怕是他的妻子,丹阳公主也不愿意接二连三地来替他求情。 皇家的公主,身份尊贵,却难伺候,就是面对自己的丈夫,即使不是颐指气使,言语之中也带着高高在上。 贺明睿小心哄了多次,也不乐意了。 他在酒楼里借酒消愁,一直到了夜深人静,掌柜小心地来示意了几次要打烊了,这才晕晕乎乎地从里面出来。 此刻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影。 小厮捧砚搀扶着他问:“少爷,回府吗?” “回哪个府啊?” “国公府” 贺明睿一甩手道:“不回去!” “那要不去丹阳公主府?” 贺明睿歪着头似乎想了想,接着笑起来,对着捧砚喷酒气:“让我去看她的脸色,听她的奚落?你好大的胆子!” 捧砚心里暗暗叫苦,却没办法只能陪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马蹄和车轮声,捧砚连忙带着他往边上躲了躲。 马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车窗忽然打开,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少爷,好像是小贺大人。” 闻言,贺明睿抬起头来,他甩了甩头,将重影去了,果然看到了贺惜朝的脸。 初夏的夜晚还微微带着一丝凉意,让他浆糊般的脑袋稍稍冷却下来。 贺惜朝似乎也瞧见他了,不过却没让马车停下来,直接漠然地将车帘放下。 贺明睿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到马车渐渐离去。 只听到捧砚感慨道:“太子殿下对小贺大人真的很重视,还派了黄副统领护送他回来。” 太子府的府兵统领也是正四品的官职,黄启不过低了半阶而已,平时都是跟随萧弘左右进出,一般的大臣巴结都来不及,更逞论深夜护送个官员回家。 贺明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把推开捧砚,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少爷,您去哪儿?” 捧砚惊呼了一声,待要跟上去,就听到贺明睿吼道:“滚,别跟着我!” 一个是太子宠臣,深夜回府统领护送,一个是无家可归,随时能把命丢了的醉鬼。 贺明睿望着那马车,心中顿时无限悲凉,凄惶惨淡。 他还有什么资格跟贺惜朝讨价还价,对方捏死他真的跟捏死蚂蚁一样! 罢了,跪就跪吧,如今连魏国公都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想着,贺明睿突然心生巨大的勇气,他要去告诉贺惜朝,他同意这个条件! 他想要活着! 贺明睿眼睛带着光,一路跌跌撞撞地跟过去。 这里离贺府并不远,贺明睿到的时候,马车正好在大门口停下来。 他正想过去,却忽然发现从马车里走下来的人居然不是贺惜朝,而是……萧弘。 顿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萧弘跳下马车之后,又回身伸出手,将文弱的贺惜朝搀扶下,动作轻柔极了。 而贺惜朝的小厮阿福就站在旁边,没有忐忑,没有局促,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让堂堂太子做了他的分内之事。 边上的侍卫,乃至车夫,连那位黄副统领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自觉地等在一旁。 这么晚了,派了黄启护送也就罢了,萧弘居然亲自来,还如此殷勤! 不知为何,见到此情此景贺明睿心里突然有些古怪。 鬼使神差地,他下意识地躲进了边上巷口,藏在拐角处,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惜朝和萧弘。 心跳越来越快,连他自己也说不准在期待着什么。 他看着贺惜朝和萧弘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接着贺惜朝顺手抬起替萧弘拉了拉衣襟。 那动作看得贺明睿睁了睁眼睛,然而接下来,萧弘则是一把握住贺惜朝的手,放到了嘴边……亲了亲…… 那一刻,贺明睿的脑海里简直一片空白,而脸却涨得通红。 他靠在墙上,大大地喘息,慢慢的他神色间带着接近癫狂的喜悦。 他觉得老天爷果然开眼了一次,让他发现了如此大的一个秘密。 他捂住嘴,防止激动地笑出声来。 什么赔罪,什么求饶,都去见鬼吧! 西山围场要不了他的命,可是这件阴私却能让贺惜朝直接下地狱! 究竟谁该饶了谁呢? “少爷,你在这里干什么……唔……” 贺明睿一把捂住捧砚的嘴,示意他不许出声。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此刻萧弘已经跟贺惜朝依依惜别,上了马车。 “走,回府去。”贺明睿冷冷一笑,在马车朝这里来之前便快速离开了。 第300章 不肖子孙 魏国公在得知西山围场始末之后, 便在书房里等着贺明睿回来。 然而一直到深夜,都不见人影。 他心里又是沉重又是烦躁, 这么大一件事情压在心底,他就是躺在床上都闭不上眼睛。 贺明睿这些年哪怕再让他失望, 这也是他的孙子, 如今是唯一的一个! 再不堪, 他也不会放弃啊! 然而对于贺惜朝, 得知真相的他又愧疚不已,实在没那个脸开口请求原谅。 这些年已经够委屈贺惜朝了,难道还要逼着他放过自己的加害仇人? 魏国公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要求? 难道就是知道贺惜朝心软,才得寸进尺? 魏国公一边自责, 一边思索着如何跟贺惜朝求情,又想着怎么警告贺明睿让他不敢再犯, 时间渐渐过去。 “国公爷, 已经快子时了,是不是……先就寝?”贺祥小心得问。 魏国公抬起头来问他:“人呢?” 贺祥为难道:“还没回来……会不会去公主那儿了?” “公主?”魏国公嗤笑了一声,“他娘慌里慌张地派人给他送口信,他不想着回来向老夫请罪, 而是躲出去了?” 魏国公笑完便沉下脸色, 寒冷地惊人,他怒地摔了桌上的笔架吼道:“没有担当的畜生, 敢做不敢认!祸家的玩意儿,既然不回来,那一辈子躲外头别回来!死了也别回来!” 魏国公愤怒又心痛, 气地扶着桌子喘粗气。 “国公爷息怒。”贺祥上前扶了一把。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下人的禀告:“国公爷,大少爷回来了。” 贺祥闻言一喜,连忙安慰道:“您瞧,大少爷不是故意躲出去的。”说着他高声问道,“那人呢?” “正朝三松堂这边来。” 贺祥连忙将魏国公扶到桌后坐下来,然后将地上零散的笔和架子捡起,摆放好,劝道:“国公爷,恕老奴多嘴。大少爷那时候年纪小,做错事难免,这些年定然一直后悔害怕。您见到他,可万万不要怒斥责骂啊!” “他做下这种没脑子的事情还不能骂?”魏国公瞪着眼睛道。 “啊哟,我的国公爷,打骂要是有用,这些年大少爷受到的还少吗?他为何不跟您交代,避着您,不就是以为您偏心惜朝少爷,不会帮着他嘛!” 魏国公听着脸色一黑,心说要说偏心,他也是偏心贺明睿。 贺惜朝几乎都是靠自己挣扎出来的,他几乎没怎么帮过。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有些道理,所以魏国公没有说话。 “如今最要紧的是您得让大少爷知道,您跟他一条心,是来帮助他度过难关的,这样才能让大少爷放下戒备信任您,到时候再劝着他去向惜朝少爷赔罪,才能将此事了了。” 多年的老伙计,魏国公还是听得进去的,最终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就是又要委屈惜朝了。” “以惜朝少爷如今的眼界和心胸,怕是也不在乎这件事,不然早在除名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该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您到时候多多说些好话,惜朝少爷心疼,多半不会再计较了。” 贺祥说完便开了门,而此刻贺明睿也已经走到了三松堂。 贺明睿大步而来,脚下带风,没有一丝贺祥预料中的忐忑。 “大少爷。”他行了一礼,接着古怪地朝贺明睿的脸上看去,潮红一片,可眼睛却分外明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 实在太奇怪了。 “祖父还没休息?”贺明睿看了他一眼,问道。 贺祥回答:“是,国公爷正等着您。” “那真是孙儿的不是,我这就去见他。”贺明睿说完就大步走进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贺祥摇了摇头。 心说怪不得,酒壮怂人胆呀。 贺祥在门口守着,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听到魏国公一声拔高的怒吼。 “你说什么?” 他心里一跳,连忙推门而入。 就见到魏国公举着茶盏就要砸向贺明睿,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以为娶了大公主就能高枕无忧吗?试问本朝守寡的公主还少吗?你以为这个把柄没什么,可放在惜朝手里,稍微添点东西他就能随时要你的命!詹少奇今日下场,不是你祖父我布的局,都是他!如今谁敢跟他作对,满朝文武有没有人!你居然还敢大放厥词跟他对着干,你看看你自己,有那个本事吗?” 魏国公举着茶盏的手都气得发抖:“这么多年来,你哪一次暗中做小动作,他放在眼里了?哪一次成功绊倒他了?别以为他懒得搭理你,你就肆无忌惮!等到他烦了,忍无可忍的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以卵击石说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贺明睿听着魏国公的叱骂,紧紧地握着拳头。 他咬着牙,听着那字字戳心,眼眶都逼得红了。 心说果然,魏国公根本就看不起他,什么陪他去赔罪,分明是要拿他跟贺惜朝去投诚,好靠上这个太子面前的红人。 他怎么能期待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孙子能得到一丝温情? 不过有句话魏国公说的没错,贺惜朝的确厌烦了,是想要他的命了。 可是那人实在太自以为是,他只要一想到今晚看到的场景,整个人都发热起来。 怪不得太子这么护着他,容不得人一点冒犯。自然了,床榻上的娈宠可不得温柔小心地哄着吗? 贺惜朝真有本事,连太子的床都爬得上去,果然跟他娘一样下贱! 他忽然间有些好奇,若是魏国公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待贺惜朝? 但是转眼一想,以魏国公唯利是图的性子,怕是转头就告诉贺惜朝了吧? 不,所以他不能说。 贺明睿神情阴晴不定,这个把柄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让贺惜朝彻底身败名列,死无葬身之地! 贺明睿冷笑道:“那就看看谁弄死谁吧!” 贺祥终于阻拦不住,让魏国公将茶盏砸了下去:“老夫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自不量力的子孙!”魏国公风度全无,彻底失态。 茶杯盖子从贺明睿的额头上划过,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贺明睿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不过他心里高兴,他一点也不恼怒。 他相信马上魏国公会为了今日后悔这么对待他。 “蚍蜉也敢撼大树,祖父,您等着瞧吧。这辈子您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将那贱人逐出家族,不然所有人都脸上无光!” “滚!”魏国公吼道。 贺明睿神色阴沉,抬起手看似恭敬地地拱了拱,便转头离开了书房。 “大少爷!”贺祥忍不住唤了一声,然而贺明睿连脚步都没放缓,一直消失在黑夜里。 魏国公颓然地做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门口说:“我究竟造了什么孽?” 贺祥想出口安慰,可是却真不知道能说什么,便道:“国公爷,不如早点休息吧,大少爷喝了酒,今晚头脑不太清醒,您……别往心里去。” 可真是如此吗? 魏国公回想刚才,贺明睿仿若疯子一样,他摇了摇头:“是老夫的错,这是早就歪了。” 贺明睿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二夫人正等着他,一见到他,就匆忙迎上来:“明睿,国公爷怎么说?” 贺明睿冷笑道:“他让我去找贺惜朝赔罪。” “那你……不同意吗?”二夫人对魏国公的意思并不意外,毕竟是唯一的孙子,再恼怒也不能看着贺明睿去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明睿似乎并不愿意。 贺明睿嗤嗤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去赔罪?我做错什么了吗?” 二夫人觉得很奇怪,就在今日早上,贺明睿还忐忑不安地纠结赔礼道歉的事,就怕贺惜朝不愿意接受,或者借此机会刁难他。 可如今魏国公愿意出面求和,这么好的机会,他却不同意了? “明睿,你怎么了?” “娘,我刚才抓到了贺惜朝一个天大的把柄,足以让他遗臭万年,死无葬身之地!”明睿一把握住二夫人的手,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锁在二夫人的脸上。 “什么把柄?” 二夫人一问,贺明睿便咯咯咯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再等等,我得找个好机会让大家都知道……娘,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一定要保密,一击必中!” 他说完,放开了二夫人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怎么办,呵呵……” 二夫人瞧着他似乎神神道道的模样,不禁道:“你喝酒了?” “没事,娘,您回去睡吧,放心,儿子再清醒都没有了。这次我不会输了,有这个把柄在,怎么可能会输?要是弄得好,怕是连太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贺明睿越想越兴奋,最后是推着二夫人出门。 二夫人有些担心,不过贺明睿催赶,便只得先离开:“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来找娘,知道吗?” “知道知道。” 第二日早朝,魏国公告假。 贺惜朝有些惊讶,不过出了宫门,大夫人便派人给他送消息来了。 “惜朝,不上衙门吗?”萧弘从身后溜达着过来,见到贺惜朝一脸灿烂的笑意,似乎鱼儿上钩的模样,不禁心里有些发毛问,“怎么了?” “方才大伯母说祖父已经知道了西山围场之事,不过昨晚贺明睿回去跟他大吵了一架。”贺惜朝道,“今早祖父就告了假。” 闻言萧弘撇了撇嘴:“不会是气得躺床上了吧,你要去看看吗?” 贺惜朝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说贺明睿哪儿来底气跟祖父吵架啊?” 此言一出,萧弘皱了皱脸:“我哪儿知道,不过昨晚还在借酒消愁的人……”他顿时恍然道,“惜朝,你故意的吧?他看到咱俩那啥了?” “嗯哼?” “怪不得你要留到这么晚,还坚持回府,又绕了远路走了那条道,你就是要让贺明睿跟上来看到咱俩……”萧弘自己的右手抬起左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朝贺惜朝挑了挑眉,“这么亲昵吧?” “是啊,所以今晚子时,你还来幽会吗?”贺惜朝笑眯眯地邀请道。 萧弘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搓了搓手,用矜持地语气急切地问:“那我能来早一点吗?” 贺惜朝往拐角处瞥了一眼道:“知道什么叫做偷情?就是要夜深人静,无人之时,你侬我侬被抓个现行才够刺激。” 萧弘:“……”他家惜朝说起这些香艳的东西,真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他听着都害羞。 去西域的人选已经定下来,那十五家率先进入边贸的商户各出一个人,跟随着一起西行与西域各国商讨关税。 而如今的鸿胪寺忙着的就是这件事。 贺惜朝早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暂时并不忙。 今日贺惜朝下了衙就直接回家,没有出门。 倒是有不少人过来拜访,贺明睿的眼线一直盯着,一直到掌灯时分,谢三才从里面摇着扇子出来。 鸿胪寺少卿,这会儿也是西域使团中的一员,可悲可叹。 最倒霉的是,得罪了谢阁老被赶出家门,贺惜朝居然还不收留! “晚点太子殿下要来,你确定要留下?”贺惜朝用着晚饭,将一颗天雷砸在了谢三的头上。 吃饭优雅如世家子谢三,一筷子红烧肉就这么掉了下来。 “你说啥?”谢三奔溃道,“不是不招惹吗?” “没招惹呀,不过是有要事相商而已。” 信你个鬼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祖父?”谢三问道。 “你不是被赶出来了吗?” 谢三:“……”他抹了一把脸,垂死劝道,“小师叔,你可别乱来。” 贺惜朝笑得开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不会被骗感情了,谢三忧心忡忡地前往客栈落脚。 除了贺府这边的眼线,贺明睿特意还着人盯梢了太子府,果然临近子时,太子殿下便悄悄地出了门。 都没带什么人,一路骑马到了贺府。 听着马蹄声,贺府大门便开了,阿福牵过马,放了萧弘进去。 这消息一直传回到贺明睿的耳朵里,他激动地赶紧赶了过去,悄声无息地等在巷口,紧紧地盯着大门。 幸好如今夏季,天气并不寒冷。 贺明睿一点困意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终于在子时将尽的时候,贺府的大门再一次打开。 贺惜朝送了萧弘出门来。 贺惜朝将一本册子交给萧弘,然后掀了掀眼皮:“回去好好看看,别的可以不会,这要是学不好,我就踹了你。” “这么严重?” 萧弘惊了惊,正要打开先探个究竟,就听贺惜朝说:“黑灯瞎火地看什么,回去看。” “哦……”萧弘闻言乖乖地将册子放进怀里,回头牵过马绳,看起来依依不舍极了,“惜朝,那我走了呀?” “嗯。”贺惜朝想了想,忽然抬手拉过萧弘的脖颈,对他说,“低头。” 萧弘刚一垂下脑袋,贺惜朝便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去吧。” 萧弘觉得此刻他有点挪不动脚步。 “回去好好看,我要检验的。”贺惜朝笑着嘱咐了一声。 萧弘于是上了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贺惜朝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似乎意犹未尽地进门。 “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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