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臣贺惜朝,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多谢皇上。”贺惜朝起身。 天乾帝深深地看着他,四年不见,离京之前还带着一丝稚嫩的少年郎如今已经及冠,举止儒雅端方,气质从容,不得不令人赞叹一句好相貌,好风华。 瞧着就让人打心底喜欢,天乾帝不禁笑道:“卿一去四年,不仅顺利推行边贸,打理有序。这次北伐匈奴,也多亏了你暗中布局。卿能弃自身安危,以大齐为重,实在令人动容。惜朝,难为你了,朕甚欣慰!” 这是天乾帝由衷而发。 贺惜朝这样的臣子,放眼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君主手里的宝贝。 能解国库之需,能除奸佞之恶,能抗外敌之侵,能探敌国之幕……放哪儿都能发光发热,而且不迂腐,不自傲,一步一步稳得很,年纪轻轻,是再昏聩的皇帝都得倚仗的肱股之臣。 他能生在天乾帝执政期间,说来真的是后者之幸。 萧弘一眼看中,死活不放,这个眼光天乾帝想想还得暗自骄傲地赞扬一声: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贺惜朝拱手道:“皇上谬赞,此乃微臣分内之事。说来惭愧,臣本想恪守君臣本分,却不想食言与殿下在一处,还请皇上恕欺君之罪。” 贺惜朝说完便要再跪下,便看到天乾帝摆了摆手:“起吧,不用跪了,此事是非对错无需再论,免得太子跟朕着急。” 从这一句感慨之中,贺惜朝就知道萧弘将他爹哄得团团转,是彻底放下了心结,准备成全他俩。 贺惜朝哪怕再镇定,内心之中不免带着喜悦。 他和萧弘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天乾帝,只要他同意,他们未来的日子就是照在阳光下,幸福得如同花儿一样。 他依旧还是将膝盖触碰到地上,显示他的诚心,磕头郑重道:“多谢皇上成全,臣必定恪尽职守,辅佐殿下,规劝其行,不让您失望!” 天乾帝会妥协,虽然萧弘的痴心不改是其中主要原因,然而若不是贺惜朝,他也不会同意。 “朕相信你。”天乾帝抬手让其起身,然而待贺惜朝一站稳,他忽然又道,“你曾言不娶妻,不纳妾,不留嗣,彻底做一个孤臣。如今弘儿对你痴心不悔,非得与你双宿双飞,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其他,那么你那些话可还算数?” “皇上,臣有幸得殿下爱重,此生只有不辜负。”贺惜朝道。 一代帝王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没话说了。 “好,弘儿生性跳脱散漫,就交给你了。”天乾帝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嫁女儿的托付在里面。 “是。”贺惜朝恭敬道。 “规劝着他点,行事之前想想皇家脸面。” “是。”贺惜朝忍了忍笑,依旧恭敬。 天乾帝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再好交代,便挥手道:“行了,朕就看你们以后,退下吧。” “是,臣谢主隆恩。” 贺惜朝走出清正殿时,真的有些同情天乾帝,遇到这样糟心的儿子也是不容易。 不过他望着殿外的阳光,心情舒朗起来,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 这份注定不受祝福的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他真的知足了。 “小贺大人。”身后传来黄公公的声音。 贺惜朝回头,抬手行礼:“黄公公。” “恭喜小贺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黄公公是一路看着这两个孩子走过来的,曾经根本没有看好过,好在两人皆没有放弃,才有这份美满。 萧弘就站在台阶下,等着贺惜朝出来,听见这边谈话,他不禁对黄公公扬了扬手:“老黄,我和惜朝要是能成亲,一定给你好好敬一杯酒。” 黄公公一听,顿时哭笑不得道:“殿下又在说胡话了。” 俩男人,皇上能同意在一起已经不容易,还想成亲,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礼部的官员先能一头撞死在泰和殿柱子上。 萧弘嘿嘿笑了两声,拉起贺惜朝的手,跟他挥了挥,两人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爹,您有话对您儿媳妇嘱咐吧,儿子都听他的。 天乾帝:朕生了一个讨债鬼,赔钱货。 第326章 对母坦白 贺惜朝没跟着去太子府, 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 离开四年,他也很想念母亲。 他和萧弘的情愫, 什么都没透露给李月婵过。而萧弘早些动静,整个京城都传遍, 李月婵怕也知道了。 贺府大门敞开, 下人们在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看到了马车和车夫边上的阿福, 顿时激动地喊道:“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在马车于门口停下的瞬间,李月婵在春香的搀扶下急忙忙地走出来:“惜朝……” “娘!”贺惜朝下了马车,立刻迎了过去,二话不说先跪下磕了一个头, 抬头道:“不孝儿子今日回来了!” “快起来!”李月婵眼中含泪,一眨眼便从脸颊滑落, 握着贺惜朝的肩膀仔细地上下打量, 最后摸着他的脸哭着说,“高了,瘦了,吃了很多苦吧?娘听说你被匈奴抓去, 心都要碎了, 幸好你平安回来,不然我也活不成了。” “我没事了, 娘,一点伤都没受,殿下将儿子救出来, 有惊无险。”贺惜朝任由着她抚摸,只是安慰道。 然而提起殿下,萧弘对贺惜朝尽人皆知的情谊,又让李月婵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惜朝见她想问又不敢听,欲言又止的目光,不禁往边上看了一眼,只听到夏荷笑道:“夫人,少爷才刚回来,一路车马劳顿不说,还进宫见了皇上,一定是累了饿了。不如先进屋洗漱一番,奴婢已经吩咐下去让厨子做了一桌席面,到时候边吃边谈?” 李月婵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耳根子软,夏荷这样一说,她便心疼了,于是连连点头:“对对对,先进屋再说。” 贺惜朝洗净了满身风尘,他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熟悉可口的饭菜,终于有了已经回京的感觉。 “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这几年你定然吃不好,睡不香。”李月婵一边说着一边给贺惜朝夹菜,不一会儿已经堆成了小山。 “谢娘。”贺惜朝也不推辞,在塞外虽然他也没亏待自己,可终究京城繁华,一切讲究细致,是那边无法比拟的。 待吃饱喝足,他放下筷子,看着李月婵,决定不等对方发问,便将事情交代了。 他说:“曾经娘问过我,想娶什么样的,娘还记得儿子是怎么回答的吗?” 李月婵握筷子的手一顿,顿时垂下眼睛,瞬间恍然了,她看着贺惜朝道:“原来那么早你们就……惜朝,那是太子呀!都是男子,怎么,怎么能……” 贺惜朝道:“男女又有何关系,儿子既然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两情相悦的事,自是再美好也没有了。” “那子嗣怎么办,贺家的香火,惜朝,你是唯一的儿子,将来该如何面对你爹呢?”李月婵咬着唇说,“再说如今魏国公府,明睿死了,你本来可以……” 贺惜朝摇头:“魏国公府跟我没关系。至于香火不香火的也没甚重要,人这辈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最重要,爹在天上,会理解我的。” “这这么能行?” “怎么不行?娘,我以为您该理解我的,毕竟当初爹跟您私奔的时候,不就是抱着抛却一切长相厮守的想法吗?”贺惜朝幽幽地说。 他这话顿时将李月婵给噎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别怪儿子有样学样。 “况且,私奔是连家人血缘责任都一块儿弃了,可我俩选择的却是共同面对。” 贺惜朝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虽然戳着李月婵的痛处,可效果却是直接的,后者根本没法反驳,也没资格反对。 李月婵心里酸楚,然而儿大不由娘,况且自己这娘除了拖累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让贺惜朝依靠的事。 既然贺惜朝坚持,她也只有接受这一条路可走。 只是那毕竟是太子殿下,将来的皇帝,如此高贵的身份,让她很是担心:“惜朝,你跟太子在一起会不会吃亏啊?这若是男女婚配还有婚书契约,不能随意和离甚至下堂,可你什么都没有,万一殿下……变了心意,那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宰了这只猪头。 贺惜朝心底玩笑地说,不过看李月婵真的担心,不免失笑道:“儿子又不是女子,离了夫家生活艰难,若是真走不下去,分开便是,娘,不用担心。” 分开是不会分开的,同归于尽倒是有可能。 李月婵看贺惜朝那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终究不再说什么。 只是一直盼望着儿媳妇进门,这下是真的变成泡影了,她叹了一口声,泄了气。 贺惜朝听着这一声长叹,不免玩笑道:“当然您若一定要个儿媳妇,那就把太子殿下当做儿媳吧,反正也差不多。您要请他陪您喝茶说话,他会来的。” 闻言李月婵脸上露出惊骇,让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陪她这种深闺妇人消磨时间,她是不要命了吗? 一想到这种场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放心,他不会对您怎么样的。”贺惜朝若无其事地补充道。 李月婵是疯了才敢这么大逆不道! 回头她这么做,太子殿下还不得给贺惜朝穿小鞋,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们这对以下犯上的母子。 “惜朝……你们好好的就行。”李月婵最后虚弱地说。 贺惜朝心底一乐,点了头:“您放心。” 贺惜朝在府邸里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去了谢府。 他和萧弘之间的事,别人不知道,谢阁老一清二楚,更何况西域四年,谢三是一路跟着他的,凭谢阁老的本事,不用怎么威逼利诱,他孙子定然完全交代了。 想想自己一意孤行,虽然结局如他所愿,但其中凶险重重,单单自己也就罢了,还拉着谢三一起,贺惜朝无论如何都要去向他的老师请罪的。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谢阁老在,还有几位师兄也一起在等他。 没位置的谢三耸拉着脑袋经过他的身边,朝他的小师叔挤眉弄眼,给予一个自求平安的眼神,然后快速溜出去了。 这阵势,颇有三堂会审的感觉。 贺惜朝心里微怵,不过他向来不行于色,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恭敬得体地行了礼:“学生惜朝见过老师,见过诸位师兄。” 几位师兄在朝廷已经有要职,其中刑志远作为钦差去江州接替萧弘彻查官场,回来之后便顺利进入了内阁,人称刑阁老,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平时都见不到,没想到此刻都在了。 刑阁老微微一笑道:“四年未见,小师弟越发雅正端方,沉稳内敛,师兄见你平安回来,心中欢喜不已。” “多谢诸位师兄,惜朝也分外想念你们。”贺惜朝扬起笑容回道。 然而他还没说完,只听到坐于正位的谢阁老冷哼了一声:“沉稳内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夫以为是越发狷狂,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阁老说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贺惜朝更是面色讪讪,果然对他这自作主张,谢阁老是分外不满,攒了四年的火,总算有地儿发泄了。 贺惜朝立刻就老老实实地跪下来,说:“学生知错。” 低眉顺眼,看着分外乖巧,一副随意责罚打骂的模样,看得谢阁老那股火怎么也发不出来,最终只有一声叹息:“知错不悔改,又有何意义?” 贺惜朝一听,便立刻磕了一个头道:“请老师息怒,此事乃学生心中执念,实在不甘才想再争取一次。只是累老师担忧,拖师侄一起受险,却是学生的大不是,还请老师莫因不孝徒儿气坏身子。” 他认错的态度跟萧弘一样,发自内心,再真诚也没有了。 “老师莫要动怒,小师弟虽然激进了一些,然而胆大心细,谋断兼备,其心机聪慧常人难及,说来我们这些做师兄,痴长如此多年,却不及一二,实在惭愧。”大师兄如今在国子监任祭酒,管的便是学术方面的事,性格温和。 他的年纪能当贺惜朝的爷爷,看这小师弟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若是家中孙辈有如此才能,他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是啊,小师弟是有把握才敢如此行事,大齐直捣匈奴王廷,立下国威,如今四海臣服,这份功绩,作为小贺大人的师兄,实在与有荣焉,老师亦然吧?” “小师弟在西域之时,老师一直担心受怕,每每想起就愁绪满面,生怕师弟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如今人囫囵地回来,您就不要再苛责了,宽慰两句才是。” 贺惜朝的年纪实在太小,最小的师兄都已经过了不惑,看贺惜朝更加宽容以待。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求情,谢阁老再多的怒气都发不出来。 他作为知情人,知道贺惜朝为了将这一片私心融入国事之中,让皇上乃至天下看到他的能力,实在是费尽心机太不容易,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得偿所愿,他怎么会再次苛责? 谢阁老看着面容愧疚,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的贺惜朝,终究心疼地叹道:“你啊,这性子说来真是执拗,难改了。不过若非这执着,你和太子殿下也走不到如今,也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起来吧。” 贺惜朝闻言一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行礼道:“谢老师体谅,谢师兄们求情。” 刑阁老戏谑道:“听老师曾言,小师弟与太子殿下早已暗生情愫,互许终身。如今这外头传言小师弟被殿下奋不顾身的真情所感,愿以身相许答谢救命之恩,看样子便是假的,有人故意传言了?” 师兄们都看过来,贺惜朝再厚的脸皮也有些顶不住,不禁讷讷道:“难为休宁了。” 谢三在下车前果然将一片感人肺腑的风月段子写完,堂堂探花郎的文采实在斐然,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依旧将自己感动了。 贺惜朝看完没改一个字。 编故事的本事或许谢三比不上贺惜朝,但是用词着意的能力,贺惜朝是拍马都赶不及的。 为了他的小师叔,谢三也是拼了,回府之后就没好好歇息,立刻着人将这本段子抄录多份分发出去,不过一个晚上,街头巷尾,市井酒楼里都传遍了。 当然,也遭到了谢阁老的严刑逼供,顶不住压力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如今谁不知道太子殿下为小贺大人冲冠一怒直捣匈奴王廷,舍命受伤救出文弱心上人,最终一片痴心感动上天,小贺大人愿倾心相待,执手相守的事儿呀。 这简直是上至贵族勋爵,下至市井小民最爱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了! 听说一同被困的鸿胪寺官员们已经证实这一说词,不管真假,反正大家都这么相信。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之前太子殿下塑造了一个完美的为国鞠躬尽瘁的贺大人,以及那篇将自己打入尘埃,真情实感的万字陈情表。 “哼,还算没被冲昏了头脑,知道善尾,不然你这个名声就都毁了!”谢阁老冷嗤一声,瞪了贺惜朝一眼。 月光般洁白的小贺大人一听到太子对自己有意,推都不推辞一下就接受了,难免有谄媚之嫌。 如今有了这个故事铺垫,让天下知道他的纠结和难处,倒也不会苛责太多。 他这个学生万事精明,就是到萧弘这儿便感情用事起来,也让人头疼。 贺惜朝只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太子殿下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想必是知道珍惜的,老夫也不再多说。”谢阁老说到这里,话锋顿时一转,看着贺惜朝道,“今日你的师兄都在,老夫且问你,你是要当皇后,默默辅佐一代帝王,还是手握实权的重臣,为百姓生计?”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月婵没主见的好处就是,她拿儿子没办法,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会做的,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第327章 铺路入阁 皇后和权臣, 本是不相干的两种人。 然而因为本朝那位奇葩的太子,放在贺惜朝面前的就有这两条路。 贺惜朝想了想, 抬手恭敬地一行礼:“请老师指点。” “太子殿下既然放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为此不惜和宣将军和离, 可见他是想娶你的, 不论是感情还是名份, 他都想给你。”谢阁老说着, 看向贺惜朝,犀利地问,“你俩有没有商议过大婚之事?” 贺惜朝闻言真是惊讶极了,他没想过谢阁老如此前卫, 萧弘都没敢跟帝王开口跟贺惜朝成亲,他的老师已经开始琢磨着大婚了。 他哭笑不得道:“礼部还有那些端方的大臣怕是得以死相逼吧。” 谢阁老嗤笑一声:“太子殿下此人, 看似鲁莽不着四六, 可是跟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歪的,斜的, 让人瞠目结舌之事都干得出来。如今堂堂太子舍了正妃跟个大臣在一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让他给成功了, 下一步娶你为妃也不是异想天开的事。皇上已经让出最重要的一步,后面也只能步步让, 你俩若是有心一定能成。”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大臣,谢阁老根本没去考虑。 本朝帝王大权在握,太子年轻锐气十足, 明君之象已显,又深得百姓爱戴,底下臣子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拜接地气的太子所赐,京城百姓各个翘首盼望他们的太子爷跟小贺大人在一起,大婚尽了名分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 “老师似乎并不赞同。”贺惜朝道。 谢阁老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刑致远道:“小师弟回京之前,老师便已经与我们商议,让你入阁。” “入阁?”贺惜朝面露诧异。 邢志远点头:“小师弟虽然年幼了些,可资历政绩已经胜过百官,足以入阁。” “可是内阁五人满员,如何进去……”说到这里,贺惜朝蓦地望向谢阁老,“老师您……” “老夫年迈,精力早已不如从前,也该是退下来的时候。”谢阁老淡淡地说,“正好,大军归朝,你乃首功,皇上封赏,保你入阁不难。” 贺惜朝顿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谢阁老头发花白,脸上却沟壑深深,虽然站着,可身体已经伛偻起来,俨然一个老耄。 好在虽然身处权力中枢,但他并非殚精竭虑,平日里也注重养身,精气神不差。 只是这个年纪,也的确该颐养天年。 贺惜朝眼眶顿时有些酸涩:“让老师费心了。” “古制有训,后宫不得干涉内政。虽说太子殿下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可是一旦大婚,你便是太子妃,哪怕你才能再出众,总有嫉恨之人拿着此条逼你离朝去职,若是不愿,少不得一个贪权违逆之罪。惜朝,名份与女子来说重要,可对你无甚用处。” 谢阁老这话发自肺腑,他在朝中几十年,几经风雨,朝臣们会拿什么做文章,以达什么目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不是所有的大臣都没有私心,贺惜朝威望再高,妒忌他,等着他跌下悬崖的人不少。 致远跟着说:“小师弟,那时皇上即使没有恩准,心中也保不定多想,毕竟你不是太子,皇上没有那份爱护之心,反而忌惮你将来专权,得不偿失。” “是,惜朝都明白。” 谢阁老点点头:“老夫退去之后,内阁之中按照资历以王阁老为首,不过致远入阁已有六年,老夫虽退去,但人脉势力都在,倒也能相抗衡。你先蛰伏三年,之后你师兄会助你,不出三年,以你的能力,首辅这位置该是你的了。” 贺惜朝闻言顿时惊讶,看向邢志远:“可是师兄……老师,学生愿祝师兄一臂之力。” 然而贺惜朝说完,刑阁老先笑了,他摇头道:“所谓能者居上,小师弟若在下,师兄惶恐。” 谢阁老说:“你不用谦虚,老夫早就说过将衣钵传给你,并非偏爱,而是你有这个能力,合该为这天下首辅而生。致远虽稳重,可目光欠缺毒辣,手段也不够圆滑,耿直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老夫的学生,哪儿能让他补入内阁,他心里也清楚。” 邢志远听着不禁苦笑道:“老师所言甚是,只是好歹在小师弟面前给学生留点面子。” 他说完,其他几位师兄弟顿时哈哈大笑。 谢阁老横了他一眼道:“你当惜朝不知道你的性子吗,你们几个早在他拜师之前就被摸透了。他这只狐狸,面对太子没办法,其他事情哪一件愿意屈人之下。” “老师,没有的事,学生对几位师兄一向尊敬有加。”贺惜朝讪笑道。 这话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谢阁老都懒得反驳,只是摆了摆手:“行了,这些都是老夫跟你们师兄们早些都商量好的。惜朝,老夫愿意为你开路,可你也要当得起这份信任,何为做官,为何做官,心里头要有数。将来能力所及之处,照拂你几位师兄和谢家,便是对得起老夫了。” 贺惜朝从来没想过谢阁老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在魏国公府的时候,他就知道,想要的从来不用指望别人,自己去争取就是。 更不要期待有人会为他铺路造桥,爬到至今这个位置,他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积累起来,虽然累,但却踏实。 可是……看着年迈的老师,还有能当祖父,父亲年纪的师兄,他第一次体会到众人拾柴的威力。 他走到堂下,再一次跪下来,高举双手,附身下拜:“学生,必不忘初心,始终如一。” 第三日便是接风洗尘宴。 普一回京,萧弘知道贺惜朝忙,便没有来打搅,反而一连两日进宫陪天乾帝用饭,特别贴心,像个小棉袄,一点也没有有了媳妇忘了爹的特征,布菜捶肩膀,伺候得别提多殷勤。 天乾帝虽然知道这小子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心里非常受用。 等到第三日,萧弘是再也按耐不住思念的小翅膀,在府里用过午膳,便喜气洋洋地打马去了贺府。 他回京的时候,百姓们夹道欢迎,不少人都认识他。 萧弘出门虽然带了侍卫和内侍,但是没什么太子仪仗和排场,过街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粗暴地清场,总之不讲究的人,也就和蔼可亲。 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变得更加好说话,路上遇到走的慢的老人家,都能停下马来等一等。 这让百姓更加喜欢他,有些大胆的在他驻马的时候便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找小贺大人吗?” 提起他的小贺大人,萧弘立刻眉开眼笑,眼里流露出幸福的小花朵,回答:“是啊,三天没见到,怪想念的,晚点和他一起进宫去。” 啊哟喂,这话实在太合心意了。 顿时周围的百姓露出满足善意的笑容来,看着精神抖擞的太子殿下远去的背影,一个个兴奋地交谈着,热闹得不行。 萧弘来的早,贺惜朝还有客人。 他手下的十二位书生,今日便过来拜访他。 不管贺惜朝与萧弘在一处有多令人惊愕,但是他们对贺惜朝的孺慕之情是不变的。 只是他们不免为贺惜朝遗憾。 “先生,虽然殿下对您的痴情令人动容,可若只是为了救命之恩,先生实在不必如此。” 尤子清代表着十二人说道,他自己争气已经考中进士,虽并非名列前茅,没进翰林院,但是背靠着太子府,也已经领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差事。 他们出自士林,原本在各大书院进学,已经听到了由谢三撰写的感人肺腑的草原故事。 虽然心中感慨万千,可终究不是滋味。 “此事本不该勉强,先生风光霁月,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便是对太子殿下最好的回报,想必殿下也能理解。”方俊跟着说。 罗黎等其他的书生也一起点头:“我等永远追随先生。” 这十二人与贺惜朝相处也有近十年,他们资质不算出众,却因为贺惜朝的指点和赏识已经更改了人生旅程。 如今再不济也都是举人功名,在太子府职位虽不同,却都是心腹要职,可以预见在萧弘登上大宝之后,作为潜龙邸的老人,都是光明远大的前程,令人羡慕。 可为了贺惜朝他们也愿意抛弃所有。 贺惜朝听着这些话,心中温暖,却也有些愧疚,他说:“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当知道我的性格,我有千万种方式回报殿下的救命之恩,可为何却要单单选择这一种呢?” 这一问倒是将这十二人都问倒了,愣在原地。 萧弘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贺惜朝轻轻的笑声,带着调皮戏谑道:“因为我也心里有他呀!” 萧弘那一瞬间心里涨得满满的,他摸了摸胸口,便停了脚步不进去打搅,反而调转了方向,招过贺府的管家道:“你家夫人,孤去拜访一下。” 李月婵战战兢兢地坐了半边椅子,手脚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就听见面前的萧弘叨叨叨地表达他对贺惜朝的喜爱之情,从小说到大,从无说到有,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什么不设后宫就只有惜朝一个人……一个劲地想让惜朝他娘放心地将人交给他,指天对地表示必定不辜负。 李月婵心惊肉跳地听着,只觉得自个儿养了一个娇滴滴的闺女,正被人垂涎着。 “夫人,孤的心意,您感受到了吧,可有什么要交代的?”萧弘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李月婵哪儿敢对太子有交代,正要站起来回话,就听到萧弘摆了摆手:“坐着坐着,孤是晚辈,不用这么严肃。对了,口渴吗,孤给你倒杯水?” 李月婵一听还没坐下立刻又站了起来,惊骇道:“不不不,不劳烦太子殿下。” “没事,顺手。” “不要,殿下!使不得,真使不得,折煞我了!”李月婵心想贺惜朝还让她把太子当做儿媳,天哪,这简直能折寿。 她连忙抢过茶壶道:“我给殿下倒茶,惜朝比较任性,还请您多担待。” “嘿嘿,夫人放心,惜朝在我眼里哪儿哪儿都好,孤都听他的。”萧弘笑得更开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那就好……”李月婵叹道。 心说萧弘这哪儿是儿媳,明明是个位高权重的女婿! 萧弘觉得自个儿已经搞定了惜朝他娘,心满意足,然后道:“既然如此,孤就不打搅夫人休息,有事儿,尽管找孤,孤来解决。” “多谢殿下。”李月婵重重地吐了口气,心道总算送走了。 萧弘出来的时候,贺惜朝已经送走了那十二人,站在廊下笑盈盈地等着他。 “惜朝。”萧弘一见到他,立刻撒开丫子跑过去,仿佛背后摇着尾巴。 “难为你了。”贺惜朝眼神瞥了一眼里面的屋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没有,你娘很好说话,都没一句重的。”一般拐了自己儿子的男人,眼看着要断香火,哪怕面对太子殿下,哪有一个母亲会这么和颜悦色。 只是李月婵没有主见,家里横竖都是贺惜朝说的算,早就知道拗不过儿子,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贺惜朝也不点明,直接牵着萧弘的手,回了自个儿屋子。 “离晚宴还早,我们睡会儿。” 萧弘闻言顿时笑得更浓了,搓了搓手,故作矜持地问:“小贺大人,需要小的伺候您更衣吗?” 贺惜朝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阻止,直接张开了手…… 第328章 终章之曲 月如盘, 灯如星。 皇宫灯火尽亮,倒影在白玉水桥之下, 波光粼粼。 百官三三两两说笑着随着人流进入宫门,迈过水桥。 今日是接风宴, 亦是封赏宴, 气氛自是和乐融融。 不过很快人群不约而同地往身后看去, 只见太子殿下来了。 萧弘自然不是一人来, 在他的身边还有贺惜朝。 这两人向来都是同进同出,君臣相得得令人羡慕。 然而此刻,明明还是那老样子,萧弘规规矩矩也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 可瞧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有一股情愫在里头, 无端让人脸上一红。 几位大人连忙跟萧弘行礼, 顺便慰问了贺惜朝几句,说话间看他俩的目光之中总带着几分别有意味。 只是萧弘脸皮极厚,贺惜朝实则不逞多让,两人若无其事, 寒暄着便走进大殿。 众人其实很好奇, 作为这次大战首功之人,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加封贺惜朝。 晚宴, 丝竹声声,歌舞助兴。 天乾帝带着后宫几位妃嫔也一同出席。 下手边则坐着萧弘,这人是一点也不怕打眼, 拉着贺惜朝同坐一席,见他爹的目光望过来,还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满眼都是高兴。 前两日被儿子伺候得太舒坦,这种逾矩的事情,天乾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了。 酒过三巡,歌舞暂退。 此次三军直入匈奴,带回十万战马及诸多矿藏,乃是汉人历史上都不曾见到的大胜。 史官之笔早已记下这万世之功,着墨于天乾帝执政年间。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帝王兴奋的,三军将领各个升了一级不说,还封了爵位。 就连在北疆未归的宣灵都没有落下,因本身就有一品郡主的爵位,便加封了从一品镇国将军之职,是开国往来第一位真正实权的女将军。 而跟着贺惜朝前去西域的诸多官员,也一个不落地得了封赏。 谢三本是鸿胪寺少卿,如今正式去了少字,替了贺惜朝鸿胪寺卿的职位,这就意味着贺惜朝的职位便要变动了。 按照贺惜朝的功绩足可入内阁,然而内阁已满,次之六部尚书,就看六部尚书究竟是哪一位让了。 三年前,谢二已经去了侍郎之位,领了户部尚书之职,满员。 然而终究贺惜朝与太子殿下纠葛太深,若是给个虚职,束之高阁也是可以,就不知道帝王会如何对待。 所有人都放下了杯盏,静静地等待着天乾帝。 然而此时,突然谢阁老站了起来:“皇上,臣有话说。” 谢阁老在这个时候出声,着实让人意外。 这位年事已高的首辅,向来不会轻易说话,而一旦出列,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事。 如今正是对贺惜朝进行封赏之际,谢阁老此举难不成是针对他? 想想从太子殿下表露心意开始,到那份传遍大江南北的万字陈情书,京城内外被搅了个翻天覆地,连向来不过问的老亲王都出来规劝帝王,也没见这位首辅发表过任何意见。 仿佛对此毫不在意,众多大臣前去拜访也没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口信。 虽然事实证明,不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没法阻止宠溺长子的帝王和任性的太子殿下。 喧喧闹闹了一个多月,太子夫妇该和离还是和离,大军依旧出发了。 如今胜利归来,更是没人该反对一声。 难不成谢阁老等得就是今日? 想想也是,不管太子那万字陈情如何将这背德人伦之事揽在身侧,衬托出贺惜朝的皎皎无暇,清风霁月。贺惜朝终究委身于当朝太子,成了佞幸之流,造人诟病。 若因此还能加官进爵,实在没有天理。 天乾帝看着谢阁老,眉间微微蹙起,不过这位老臣的面子他是一定要给的,于是笑道:“谢卿有话但说无妨。” “多谢皇上。”谢阁老缓缓地行了一礼,然后不急不慢地说,“皇上,老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日观朝廷新锐众多,后继有人,不禁心中宽慰。老臣已是耄耋之年,两眼昏花,识字不清,精力不济,实在难以再担当大任……” 谢阁老说到这里,此间大臣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要乞骸啊! 每个人都震惊起来,谢阁老向来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在内阁之中,这个时候乞骸,那岂不是…… 就是天乾帝都不禁愣住了,便听到谢阁老颤颤悠悠地跪下来道:“皇上,老臣不愿舍离,然而臣之身体日渐吃力,晨起晕眩,饭量渐消,已是熬不住了,……还请皇上体恤老臣这么多年来为国尽瘁,伴驾左右,赐臣归家安度晚年。” 他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呈上。 谢阁老一直受帝王信任,也没必要以离职为要挟,他若离朝那便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然而天乾帝不舍得。 谢阁老乃是两朝元老,辅佐了两代帝王。 对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稳定朝局,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说萧弘离不开贺惜朝,那么天乾帝便离不开他。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天乾帝,而只有贺惜朝微微垂下头,心有酸涩。 折子由黄公公送到了帝王的面前。 天乾帝打开,观之字句,字字真切,行行动心,对帝王的殷殷嘱咐,对太子的宽容期许,以及朝廷不断补充新近官员的欢喜,都体现了这位阁老博大的胸襟和远见。 他并非心灰意冷地离开,而是带着满心期待,将更多的机会让给有才之人,让大齐更加强盛,充满活力的愿景潇洒离开。 “谢卿倒是豁达,说放手便放手,也不怕朕离不开你,朝廷离不开你。” 谢阁老闻言爽朗一笑:“皇上,如今大齐四海升平,政治清明,朝中人才济济,后起之秀不断涌现,各个是朝中栋梁,老臣这僵化之人若再不退让,不免拖累朝廷,有素食餐位之嫌,不如就让给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吧。” 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是谁,众人的目光不禁往某一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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