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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一听简直难以置信:“老黄你……” 而天乾帝则气势汹汹从一个角落里抽出鸡毛掸子,朝着萧弘走过来…… 一炷香之后…… 萧弘噘着嘴坐在地上,天乾帝额头带汗,气息大喘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另一边。 地上的碎瓷片已经清理干净了,不过折子还凌乱地散在地上。 整个殿内,除了这对父子俩,空无一人。 萧弘哀叹道:“您下手可真狠,都抽断了,您看!” 面前,一根折断的鸡毛掸子躺在地上,正静静地控诉帝王的暴行。 天乾帝冷冷地没搭理他。 萧弘想了想,龇牙咧嘴地挪了挪屁股,到了帝王身边,用膝盖撞了撞:“还气啊,儿子的屁股一定被您给抽肿了。” 后者依旧没说话。 萧弘叹了叹气,然后扬起那张英俊地脸,露出一口白牙,一边笑一边眨眼睛,赔礼道歉道:“儿子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吧,瞧我真诚的脸,笑一下?” 萧弘笑了很久,笑得脸快僵的时候,只听见天乾帝轻声得道:“朝上,大臣们虽然不说,可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经过这一翻闹腾,虽然累得出汗,可是不得不说藏在帝王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看着这傻儿子,不禁拍了拍萧弘的手,感慨道:“弘儿,没人会责备魏国公,只有同情,朕也有愧于他。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受此无妄之灾之人……朕都愧疚。” 萧弘听天乾帝这么一说,心下便松了一口气,便道:“设身处地一想,虽然我没女儿,可若是几位妹妹受此折磨,儿子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天乾帝点了点头,虽然没人敢对天家公主做出这种事,可是设想一下,那真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那么这件事你是否事先知晓?” 冷不丁地帝王忽然这么一问,让萧弘一时间没敢回话,思索片刻之后才道:“您是指哪方面?” “整个事情。” “儿子调了府兵,那晚随大理寺去了秋园。”萧弘道。 “这是朕的旨意,除此之外?” 萧弘讪笑道:“调离詹少奇离京。” 天乾帝点了点头:“还算老实,是贺惜朝求你的?” 萧弘没敢反驳:“表姐向惜朝救命,惜朝请求我第二日想个办法让詹少奇暂时回不了府。” “向贺惜朝求救?”天乾帝轻笑了一声。 萧弘指了指自己:“事实证明是很明智的选择,以惜朝的为人,不会坐视不管。第二天魏国公就派人以大舅母生病为由将表姐带回府了,接下来,您就都知道了。” “贺惜朝后来没牵扯进来?” 萧弘摇了摇头:“谁叫除名了呢,他倒是想管,不过外祖那么自负的人,怕也不愿意的吧?” 魏国公是什么样的人,天乾帝也清楚,向来不愿多得罪人,可是,若是真豁出去了,也就无需旁人插手了,更何况是个除名之子。 “朕知道了。”天乾帝说着就要从地上站起来。 萧弘连忙扶着他起身,送到御案后坐下来,他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说:“父皇,惜朝被除名的时候,他离开前曾对魏国公说过一段话,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什么是家族利益,是忠孝两全的名誉,清正廉洁的门风,保家卫国的信念,是上上下下所有族人一起赢得的口碑!不是光嘴上说说而来的。” 天乾帝闻言看着萧弘,后者也正望着他,一双黑眸不见任何闪烁:“思及皇家脸面自然也不是别人给的,更不是靠逼迫着臣子咽下委屈才成全的,该是每个宗亲子弟自发维护才是,任何以此为借口,掩盖罪行,蔑视国法的恰恰才是不将皇家荣誉放在心上之人,您觉得儿臣说的可对?” 他说完递上了几本折子,是刚顺手从地上捡回来的。 天乾帝接过,翻开来,然而每一本都是对溧阳长公主和詹少奇的弹劾,看那些严厉的字眼,天乾帝不禁长长一叹,又心烦意乱地关上了折子。 萧弘站在旁边,看得真切。 黄公公端着茶进来,小心地搁在帝王的手边。 “詹少奇还有多久到京?”天乾帝忽然问。 黄公公小心地说:“后日应该就能到了吧。” 天乾帝端起茶来之时,他抬起头看向萧弘,终于问道:“弘儿,若是你,杀不杀?” 萧弘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人皆有私心,儿臣与溧阳姑母不合,怕是给不了您任何意见了。” 天乾帝手一顿,惊讶地看着他。 萧弘笑了笑:“五年前王氏女落水,广传西安伯府小姐身体有疾之事,儿子还记得。另外秋园名册之中,涉及多位大臣勋贵,儿臣可不认为姑母只是为了招待这些与詹少奇同好的贵客。” 此言一出,天乾帝顿时沉了脸色,目光锐利起来。 这时,门口小太监禀告道:“皇上,淳老亲王、广亲王、平郡王、昌平长公主等宗亲求见。” 萧弘一听,顿时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对天乾帝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这些人来干什么,萧弘知道,天乾帝也知道。 “儿子去大理寺瞧瞧那些让刑部尚书看了能辟谷三天的东西,长长见识。” 溧阳长公主虽嚣张跋扈,人缘不算好,也不算坏,可毕竟是宗亲一员。 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只是外姓大家,就是皇室之中也如此讲究。 皇家宗室高高在上,若是因区区平民获了重罪,思及自身,就都坐不住了。 所以这些都是来求情的,请求从轻发落。 而用的理由就是皇家脸面。 然而这向来无往不胜的利器在今日却恰恰踢到了铁板,天乾帝虽然没有动怒,然而却说了一句话。 “皇室脸面若是用来掩盖一桩桩的丑闻,你觉得朕是遮还是不遮?究竟谁在给朕丢脸啊?” * 这件事实在太大了,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 那些在里面玩乐的人固然可恶,然而罪魁祸首更让人唾弃! 市井街坊,衙门捕房,所有人提起溧阳长公主和詹少奇都是一阵唾骂和诅咒! 没有任何一个权贵像他们这样如此不把百姓的命当成命,把人当人! 贺灵珊作为詹少奇的妻子,本该是一同受指责的。 然而魏国公当堂一阵痛哭后,这缘由经朝臣传回家中,再从内宅扩散开来,不到一日已是全城知晓。 人们反而同情这个高门贵女起来。 跟个恶魔一同生活八年,那岂不是身在炼狱八年。 想想曾经贺灵珊出现在人的笑容,从未说过一句委屈和对公主府的怨怼,不禁令人一阵心酸。 若不是魏国公忍无可忍,怕是还得再来八年,十八年……这简直令人不敢让人想象。 听说在被魏国公接回来之前,贺灵珊差点死于詹少奇之手。 听说回了国公府之后,又被大夫人带上了清幽礼佛之地青莲寺。 听说伤得狠了…… 听说…… 不过昨晚倒是有人看到她们回来了。 这下,贺灵珊曾经的闺中友人纷纷坐不住,相约前来探望她,然而却没见到人。 只是魏国公府闭门谢客,这更令人一阵唏嘘。 但是第二日,贺灵珊居然出现在医馆里,探望那些从秋园之中被解救出来的人。 她一身素净,天气逐渐炎热,可脖子上却系着一根丝巾,似遮掩着什么。 她脸上脂粉未沾,尽显苍白之色,然而一双眸子却清澈透亮,眉宇间带着希望和坚定道:“世人皆道我命苦,然而和真正苦命之人相比,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他犯下的罪孽虽并非我愿,然而我作为詹少奇的妻子,却难辞其咎。” 她说完站在这些可怜人之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这一声迟来的歉意,不足以表达我万分之一的愧疚,只愿能给我机会,弥补诸位的伤害。” 医馆之中,所有的大夫病人,看守的官差,还有可怜这些人送来各种东西的善人,甚至心存怜悯的书生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觉得她故作姿态,没有人会迁怒与她。 贺灵珊犹如一株被斑驳的残叶兰花,即使被摧残,被伤害,依旧倔强盛开,她握着一位虚弱姑娘的手说:“生命珍贵,不论曾经遭受什么,都不要轻言放弃。往日种种让它如烟消散,我愿与各位姐妹一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活着,坚强活着,上天仁慈,会给我们一条出路的。” 在詹少奇被押解进京这一天,贺灵珊善良的美名正在京城中传播开来。 第292章 善心收留 这家医馆名叫善仁堂, 在京城之中颇有名气,除却太医院, 就属他家医术最高明。 里面的大夫医者仁心,对贫穷百姓多有看顾, 常常免除诊金, 甚至有送药的时候, 因此在百姓之中口碑甚好。 所以秋园的幸存者被救出来后, 也都送往了这里。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姑娘还有少年身上的伤痕都上了药,细心照料之下,按理其实可以走了。 这个时代的医馆多为坐堂, 很少有收治病人长时间住院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 便都安排在了后面厢房, 请了妇人婆子专门照看。 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善仁堂的掌柜曾跟看守的官差提过这些孩子的去留问题,可惜就是上报给大理寺卿,这位审案一把好手,劳苦用心的黄大人也没想到好的安置办法。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了, 能得到的证词都已经得到, 这些受害者已经可以返家了。 然而几天前大理寺和京兆府按着线索找到这些姑娘的家人,可至今为止都没有几个来探望, 甚至来接走的。 倒是有几个少年家中人有来过,彼此抱头痛哭之后,便带着孩子离开, 第二日举家离了京。 这很正常,京城是伤心之地,闹得这么大,邻里街坊都知道他遭受过什么,为防指指点点,离开去一处他人不知道的地方才是明智之举。 只有那些姑娘,瞧着虽羡慕,却没有一个人问一句家人什么时候来接。 都是穷苦百姓家的,女孩子本就是个“赔钱货”,如今被糟蹋成这样,更是弃之如敝。而这些姑娘也心知肚明,即使有家人她们也已经被放弃了。 倒是那位曾状告霍亮的庄小哥在头一天就满怀希望地来寻人,可是看了一圈,没有一个是庄小妹,让他失望极了,坐在医馆门前嚎啕大哭。 这让这些姑娘不禁更加酸楚,羡慕起那素未谋面的庄小妹,也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和恐惧。 大概应该就学着头一日上吊自缢的姐妹那样了结此生才是出路吧? 凄凄惶惶之时,贺灵珊来了。 这位本该躲着风波,暗自养伤的詹少夫人来到了这家医馆! 这些姑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见着温温柔柔的贺灵珊鼓励地看着她们,想想这几日的悉心关怀,还是跟着一同上了马车。 “少夫人心地善良,终有好报的。”善仁堂的掌柜带着大夫一起向贺灵珊行礼。 “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事,当不得此赞誉。我更应该感谢诸位,照顾这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贺灵珊欠了欠身诚恳道。 这时芍药走了过来:“小姐,姑娘们都已经上马车了。” 贺灵珊点了点头:“去大理寺衙门也说一声,人我都带走安置了,若有事寻人,便来魏国公府找便是。” “奴婢明白。” 马车哒哒地往前走,经过热闹的街道,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姑娘们依次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院子,才发现又是一个别院,不禁瞳孔一缩。 “几位姑娘帮忙扶一下吧。”两个丫鬟在她们身后说。 她们回头,然后立刻跟着搀扶过来。 这几个受到的虐待较重,出来后精神一直不太正常,疯疯癫癫,时好时坏,不过贺灵珊一视同仁都带了回来。 似乎看出她们眼里的恐慌,贺灵珊走过来道:“不用害怕,这是刚买下的一个院子,地方虽有些偏,屋子也有些旧,好在还算宽敞,尽够住了。” “以后我们都会住这里吗?”一个十七岁,个子高挑的姑娘小声地问,这里她的年纪算是大的了,她叫叶香。 她的家不在京城,是永州人士,这个年纪自然是定了亲的,她的未婚夫婿在京城,她是过来成亲的。可不幸的是,不过来京第二日上街便碰上了詹少奇。 一直到现在,她的未婚夫都没有来过,连句口信都没有。倒是家人送来了一份信,却是劝她了断此生,莫苟活于世,丢了叶家脸面。 叶香左等右等等来这个结局,拿着绳索准备上吊好几次,都被人给救了下来。 直到贺灵珊来了,劝慰了许久,才放弃了求死的念头。 贺灵珊点了点头:“若无意外,得住一段时间。里面家具物什都有,柴米油盐也会有人定期送过来,其余的,诸位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地方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搅,请大家放心住。” 贺灵珊说完,便见两个小厮打开了院门,贺灵珊带着丫鬟率先走了进去。 这时茉莉回头对着这些踌躇的女子说:“不如进去看一看,屋子是两人一间的,大家可以先去挑选起来。” 此言一出,这些姑娘互相看了一眼,依言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跟秋园比起来真的很寒酸,看起来灰扑扑的,很久没人住的样子,可是就是如此才让这些女孩儿感到安心。 二十多个姑娘结伴看过一个又一个的屋子,原本还有些拘谨,可瞧贺灵珊只是笑盈盈地站在院中,并不过来打搅,不由地放开了胆子。 不多一会儿,她们便已经挑好了住处,接着看着院子里其它地方。 有些手脚勤快的姑娘已经找到了一口井,合力提起水来,就要打扫这个院子。 都是苦人家里出来的,勤劳朴实刻在骨子里,只要给她们一线希望便能坚强地活下去。 贺灵珊瞧着她们眼里对未来的憧憬,心中只有深深一叹,对詹少奇的怨恨更深了一分。 这时,那个名叫香叶的姑娘走了过来。 “少夫人。” “叶姑娘。” “多谢少夫人愿意给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一处安生之所。”叶香是识字的,家中算是个小书香门第,从她的言语之中便可看出些不俗来,这些姑娘也以她为首。 “这是我应该做的,叶姑娘不必感谢。”贺灵珊道。 叶香笑了笑,十七岁的姑娘原本还带着天真,如今也在这场灾难之中迅速脱胎换骨,眼里带着沧桑来。 她说:“少夫人好意,我们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您也是受害之人,我们没有理由一直享受您的照顾和庇护,我们……” 她忧郁起来,回头看了眼众多姐妹,后者都已经放下手里的活看着她。 “叶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叶香咬了咬唇,脸上一红,欠身道:“我们能不能也为少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 魏国公府,三松堂 魏国公道:“詹少奇已经押回京城三天了。” “大理寺的口供不是没有拿到吗?”贺惜朝问。 “有没有口供重要吗?罪证确凿的事情,可是皇上的意思没有口供,便不定罪。”魏国公看向贺惜朝问,“你说该怎么办?” 贺惜朝端起茶,不急于喝,只是垂眸小小地吹散热气,然后道:“皇上在拖,他并不想杀詹少奇,更别说溧阳长公主了。” 魏国公闻言眯了眯眼睛。 “昨日,溧阳长公主托守将送了一样东西给皇上。” “什么?” “詹少奇的长命锁。” “你怎么知道?”魏国公问。 “太子殿下就在边上。”贺惜朝理所当然道。 魏国公沉吟道:“老夫记得当年詹驸马逝世之实,长公主已有身孕八月。” “那锁是皇上送的,正面刻着福寿绵长,反面则是安康一世的字样,非常美好的祝愿。” 闻言魏国公叹道:“长公主好手段,现在才拿出来。” 宗亲已经一同去皇上面前求过了,然而效果不佳,不仅没有说动皇上,还被斥责了一顿。 那个时候,长公主居然也没有将这个底牌给交出来。 一直到如今,士林的联名上书已经呈到帝王跟前,御案被弹劾求杀了詹少奇的奏折给淹没,天乾帝几乎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那一块长命锁才被人送了过来。 詹驸马是为帝王挡箭而死的,那时候长公主即将临盆。 她是天乾帝的胞妹,比广亲王都要亲近,夫婿又是帝王的救命恩人,天乾帝本就对她有愧疚。 天乾帝也是人,他也有远近亲疏。 若不是现在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看着天子裁决,可以想象如今的长公主和詹少奇已经平安无事,最多一个禁足罚俸,一个贬斥出京,等风声过后,求一求就能回来。 皇亲国戚的好处便在于此。 “幸好皇上还算是一位明君。”贺惜朝道。 明君,就不能枉顾天下之声任性而为,不能将那上百条人命不当做一回事。 所以帝王为难,不拿口供不愿裁决,无可奈何之下,拖字诀。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魏国公问道。 话语几句,茶水已经见凉,贺惜朝这才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道:“不怎么办,就顺着皇上的意思拖着呗,横竖这个局面皇上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的。既然我们没打算逼着皇上杀了詹少奇,拖再久一些无妨,倒是长公主的亲情牌不知道还能打多久,打完了她就只剩下着急了。” 贺惜朝喝完茶就站起来:“我去看看姐姐,就回去了。” 魏国公点点头,没有留他。 三松堂门口,芍药正等着,看见贺惜朝出来,便上前欠身道:“惜朝少爷,小姐有事想跟您商量。” “带路吧。” 魏国公府很大,不过人丁不旺,空院子还多得是,所以哪怕贺灵珊出嫁八年,她的闺房也一直保留着。 按理,如今贺惜朝算是外男,不该进后院,只是看着魏国公的态度,似乎已经忘了除名这件事,于是贺惜朝畅通无阻地到了贺灵珊的院子。 “姐姐,那些姑娘都安顿好了?”贺惜朝被迎进了屋子,茉莉上茶。 “嗯,你找的这个院子挺好,地方宽敞,又僻静,边上没人指指点点,她们也能轻松一些。不过我瞧着屋子不少,还能住很多人。”贺灵珊道。 贺惜朝点点头:“以后人会慢慢多起来的。” 贺灵珊不解:“为何?” 贺惜朝看着她笑道:“难道姐姐做善事就只针对秋园的姑娘吗?天下苦命人那么多,女子占了大半,姐姐就不希望帮助更多像这样无家可归,受人欺辱的妇人?” 贺灵珊闻言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贺惜朝笑眯眯的脸,接着心底沸腾起一股热血来,整个人都激动了,她站起来问:“惜朝,我能吗?” 贺惜朝歪了歪头:“为什么不能?姐姐不是已经在开始做了吗?” “可就二三十人我的确能帮助的过来,然而人一多,我怕是有心无力。”贺灵珊说完,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泄气,她将叶香的话告诉贺惜朝,“叶姑娘这么说,并不是因为真心想为我做什么,只是害怕若无所事事,将来某一日我不会再帮助她们的时候,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贺灵珊见贺惜朝正认真倾听着,便继续道:“惜朝,虽然我不介意养着她们,可是诚如叶姑娘所说,这并非长久之计。若是一个两个,我倒是能收在身边做个丫鬟,可是人这么多,又都是这么……尴尬的过往,我怕会有闲话出来,她们也未必愿意见人。” 贺惜朝听了颔首道:“这位叶姑娘倒是有些见识。” 贺灵珊嗯了一声:“她也是个苦命人,本来能过得挺好,都是詹少奇这个畜生,毁了人一生!” 贺惜朝于是不再多问了,只是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既然建议姐姐这么做,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贺惜朝从来没让贺灵珊失望过,他这么一说,贺灵珊便放下心来。 “我在正大街寻了一个铺面,将来作为这些走投无路的妇人寻求帮助的地方,已经在开始修缮了,以后交给姐姐打理。” 贺惜朝的动作之快,简直出乎贺灵珊的想象,她哭笑不得地说:“我都还没摆脱詹少奇,是不是太早了些?” 贺惜朝闻言挑了眉,自信道:“早晚的事。” 贺惜朝没有久呆,只是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贺灵珊的院子。 不过他刚出来,脚步便顿了顿,眉眼一斜,目光直朝一颗大树后鬼祟的影子而去。 “像是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送他出来的芍药不确定地说。 贺惜朝一听,顿时笑了,于是抬起手对那小厮招了招。 后者惊讶地睁了睁眼睛,不知道该过来还是直接逃走。 “过来,带句话给你的主子。”贺惜朝笑眯眯地说。 最终这个小厮还是慢慢地走过来,低头恭敬地行了一礼,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贺惜朝带着笑说:“詹少奇这边结束就该轮到他了,问问贺明睿准备好了没有?” 他说完便带着阿福慢悠悠地离开了。 小厮顿了顿,接着撒开丫子往玉笙居跑去。 第293章 左右为难 第二日的朝堂上, 大理寺卿照旧汇报秋园一案的进度:“皇上,所有涉事官员已经全部画押, 只有詹少奇还未交代,按理本案人证物证皆在……”他顿了顿, 抬头看了眼天乾帝, 继续说, “詹少奇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 此案已经拖了许久,不能再等下去了,请皇上圣裁!”这时,一位言官出列上奏道。 他一起头, 大臣们纷纷按耐不住,跟着附和道:“詹少奇结党营私, 目无王法, 残忍杀害无辜百姓,手段之恶劣,情节之严重,其罪当诛, 恳请皇上为枉死之百姓伸冤!” “请皇上为枉死百姓伸冤!” 天乾帝冰冷的目光在旒冕珠帘之后, 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收紧,但他未出一语。 “父皇, 詹少奇虽罪该万死,可詹驸马为国尽忠,只有这一个血脉, 请看在这个份上饶了詹少奇一命吧!”这时,萧铭突然跪了下来,对天乾帝磕头道。 他的求情立刻引来了另一帮勋贵大臣跟着一同下跪:“请皇上开恩。” 萧弘站在前排,明显看到天乾帝的手松了下来,心里不禁一叹。 然而胡阁老却出列道:“礼亲王此举,将无辜百姓置于何地?将大齐律令置于何地?难道就因为皇亲国戚,这一百多条人命就白死了吗?” “詹少奇之错,自可以严惩,但法礼不外乎人情,只求父皇绕过一命。” 萧铭此言一出,立刻赢得宗亲大臣的赞同,于是分成两派的朝堂顿时又再次吵作一团。 清流文官对抗勋贵皇亲,其余作壁上观看热闹,这几日的朝堂都是如此。 “太子殿下,请您说句话吧!”终于火烧到了萧弘这里。 这一声直接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就是天乾帝都直直地看着他。 萧弘抬起一根手指摸了摸鼻子,很显然帝王根本不想杀了詹少奇,他说不说没什么用处,他很无奈地问:“除了这件事,诸位大人还有其要事禀告的吗?” 见没有一个人回答,于是他说:“没有就退朝吧。” 天乾帝回到清正殿,宫女太监齐齐忙碌起来,替他更衣倒茶,又轻声地退下去。 这次萧弘没有脚底抹油,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到了清正殿。 “弘儿,你看看吧。”帝王示意黄公公将一个精致的匣子给萧弘。 萧弘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一枚金簪,顶端雕刻凤首,口中含着一枚翠玉,做工精湛,不过样式看着似乎有些古旧。 萧弘握在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天乾帝:“有什么深意吗?” “这是母后的陪嫁之物,临终前插在发髻上,后来赠与了溧阳。” “噢……”萧弘瞬间了然了,他将簪子放回了匣子里,顺着话道,“皇祖母临终前请您多多照顾姑母,是吧?” “溧阳心高,好胜,可叹她年轻守寡,拉扯独子,你为亲兄,自当照拂。这是母后临终遗言。”天乾帝道。 萧弘顿时默然,心说怪不得今日他爹差点失态。 “弘儿,你给朕想想该如何是好?”至今未表态,天乾帝知道士林之中已经对他这个皇帝起了微词,只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真正的大义灭至亲,哪儿是那么容易? “父皇想给詹少奇一条生路。”萧弘虽然是一句疑问,然而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如今殿内就这父子俩,天乾帝于是轻轻点了头。 “三弟的理由,您不采用吗?”詹驸马尽忠,望留存血脉,网开一面。 天乾帝道:“为大齐尽忠者何其之多。” 天乾帝虽然是这么想的,然而开此一先河,这满天下的官员,特别是战死沙场的武将,岂不是都能因此为后代脱罪?远的不说,镇北王府死了多少人,难道他们就能将百姓当做草芥践踏? 天乾帝想当一个明君,不愿遭受士林诟病,所以因为私心一直没有开口定罪,但也没有就此放过,僵持着。 “您的意思是,除了死罪?”萧弘问。 天乾帝眉间微微一皱,但最后依旧还是点了头:“怕是连流放千里,这些人也都不会答应的。” 一百多条人命,罪魁祸首却还能苟活着,天理何在? 天乾帝坐了下来,萧弘蹲在他旁边说:“父皇,您想饶过展少奇一命,满朝文武都看的出来,可为什么他们死活不同意呢?” 闻言,天乾帝微微皱起眉头,朝萧弘示意继续说下去。 萧弘道:“您有没有发现,从秋园被揭露到现在,不管是姑母还是詹少奇,甚至詹家……以及那些加害者没有一个愧疚过,道歉过,去探望过那些卑微的可怜的幸存者!当然,有些在监牢里想去也没得去,可是连赎罪的姿态都没有啊!他们的目光都在您身上,乞求着掌握他们生死的大齐皇帝的原谅,您的大发慈悲来绕过他们的罪恶。可是不觉得可笑吗?他们真正对不起的是您吗?是那些尸骸,那些遭受罹难现在被家人抛弃的姑娘,苦熬八年的魏国公府大小姐啊!连一丝忏悔都没有,您让天下人怎么不愤怒,怎么善罢甘休?” 此言一出,天乾帝面露惊讶,这点从来没人提过,他也未曾想到过。 只见萧弘的眼里清晰地表露着憎恶:“父皇,詹少奇没认罪,溧阳姑母除了用一块金锁,还有这根簪子,拿着詹驸马和皇祖母来戳您的心窝子以外,可对那些可怜人有过一丝一毫的歉疚?有想过如何赎罪吗?不,时至今日,他们都觉得没错,只是倒霉的没捂紧让人发现了而已。” 到此,天乾帝才重新瞧着萧弘。 从朝堂上第一天开始争吵到今日,萧弘未曾发表过任何的看法,他似乎为了避嫌,亦或者看出天乾帝的意思,干脆不插手。 可萧弘向来厌憎分明,连萧铭都出面表态了,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没有忏悔之心,才是最可恶的,因此别说是詹少奇,就是溧阳长公主判个死罪,儿子都觉得太轻了。” 萧弘的话让天乾帝瞳孔微缩,震惊地看向他,而后者没有退缩,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握住天乾帝的手,软了声音道:“可谁让她是您的亲妹妹呢,我跟她没感情,但您割舍不下呀!我作为太子,在朝堂上若是开口的话,也让您太为难了,儿子终究不忍心。” 萧弘最后的体谅让天乾帝心里发酸,握住他的手久久没放开。 是啊,谁都在逼他,唯独这个儿子心疼他。 “弘儿……” “爹,他们想要活命,就该自己想办法求得天下原谅,做出诚恳的姿态来,没道理自个儿缩着,却让您这位大齐皇帝替他们脱罪,这天下攻讦岂不是都在您身上了?想想您辛辛苦苦日夜不辍地批折子处理公务,为的是什么?好不容易赢得了黎明百姓的爱戴,不该为了这件事落下一个徇私包庇的名声啊!” 萧弘说着,天乾帝不禁缓缓地点头。 “表姐,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亲自照看那些可怜的姑娘,如今赢得了善良的美名,没人因为她是詹少奇的妻子而迁怒与她,百姓们的心地其实很软的。” 天乾帝听到此,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里的一丝矛盾也逐渐化开来,变得坚定起来。 “弘儿,你替朕走一趟吧,告诉溧阳,告诉少奇,能不能活命,就看她们自己了。” “是,儿臣遵旨。” 萧弘站起身,恭敬地行礼。 萧弘离开皇宫便去找贺惜朝。 此时,贺惜朝正带着人前往贺灵珊收留那些姑娘的院子。 “惜朝。”贺灵珊有些意外他会来。 贺惜朝走进院子,瞧了瞧,笑道:“都整理干净了呀。” 姑娘们也从屋子里出来,但是没敢靠近,一个个站在各自屋子门边悄悄地打量。 心说这人可真俊。 茉莉骄傲地说:“这是我家小姐的堂弟,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文曲星下凡的小贺大人呢。” 贺惜朝实在太有名,整个大齐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样的俊才人物一般难以见到,这些姑娘忍不住睁大眼睛仔细看,然而待贺惜朝的目光过来的时候,又自行惭秽地垂下头,躲了起来。 “别怕,惜朝少爷可好了,这院子还是他替小姐找的,鼓励小姐多多帮忙有困难的人。” 不用茉莉说,这些姑娘也看得出来。 贺惜朝站在贺灵珊面前,说话温和细语,又耐心又和善,瞧得出来他对贺灵珊很是尊敬。 人和人之间差的太多了,有詹少奇那种恶魔一样的禽兽,自然也有像小贺大人一样彬彬有礼的男子。 而贺灵珊听着贺惜朝的来意,顿时惊喜道:“你是说要把这些刺绣活交给这群姑娘来做?” 贺惜朝点点头:“太子殿下的棉花产业在江南地区开展的不错,京城的分行也开起来了。既然是布庄,总需要女红绣活,姐姐不妨问问她们,会不会缝纫和刺绣,或是纺织?如果不会,可愿学?” 贺灵珊想也不想地说:“不用去问了,她们一定愿意。” 贺惜朝觉得也是,回头看了一眼,一位管事模样地男子走了过来,他说:“这便是英棉产业在京城的大管事,棉布的一切由他打理,姐姐以后有事便找他吧。” 那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略微富态,留着小撇胡子,眼神虽小,却透露着精光,一看便知道是个精明的人。 他朝着贺灵珊行了行礼道:“小人李行,见过贺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找小的,小的一定办好。” “之后的工钱计件该怎么做,李掌柜会派人过来详谈,姐姐从那些姑娘里也寻个管事出来,以后好接洽此事。”贺惜朝说着看向李掌柜,“现在你回去打理产业吧。” “是,大人。” 李掌柜一走,贺灵珊便高兴道:“惜朝,你真厉害,原来你一切都安排好了!” 贺惜朝微微一笑:“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自然得好好办。英棉的产业很大,不怕这些人没地方安置,姐姐若是想帮助更多的人,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贺灵珊连连点头,她想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香这些姑娘,但是转眼一想,她又踌躇担心道:“惜朝,这是太子的产业,这样会不会有影响?” “什么影响?”贺惜朝疑惑道。 “这些女子毕竟是……怕是有人会忌讳。”贺灵珊说。 “她们不是罪人,身上也没带毒,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会有忌讳?” 贺灵珊露出苦笑,还能为什么。 贺惜朝大概也看出来了,他于是肃了容,对贺灵珊道,“姐姐,要想得到别人尊敬之前,首先自己得挺起胸膛正视一切,若是连自己都看轻了,觉得那些过往是污点,那就真洗不掉了呀。” “惜朝,你说的对,可是这并不容易。” “姐姐,再不容易,也比自怨自艾要好,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来到这里,弟弟请你一定要这么告诉她们,不是她们的错,不要惩罚自己,她们可以过常人的日子,甚至更好。” 贺灵珊听着,眼里闪出了泪花。 其实这些女子和她何其之像,只是自己出身好一些,碍于魏国公府,才会少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然而背地里,总是有闲言碎语传出来。 “正大街的铺子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做妇联堂,专为天下可怜的妇孺提供帮助。”贺惜朝眼里带着笑,看着贺灵珊问,“姐姐,你觉得好不好?” 贺灵珊连连点头:“好。” “过两日就能开张了,那天让这些姑娘们一同去吧。另外,姐姐不妨试着邀请一下几位交好的小姐夫人,一起来捧个场。” 贺惜朝的话仿佛给贺灵珊打开了一扇门,她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可是一个善举啊,曾在闺中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同为女子如何帮助那些遭难之人,她们一定乐意来。惜朝,什么时候开张,我去写请帖。” “两天后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惜朝,你放心,我一定能打理好的!” 贺惜朝含笑着点头:“姐姐的本事,弟弟是知道的。” “惜朝,谢谢你。”贺灵珊真诚的说,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还能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 “姐姐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每日开开心心的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贺惜朝说完便抬手行礼,“弟弟先走了。” 贺灵珊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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