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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贺惜朝是傻了拿着前程去勾引主君? 可思忖地再明白,在天家父子面前,对错起因已经不重要了。 他笑着说:“皇上,贺学士能力出众,到哪儿,什么职位想必都难不倒他,凭他的才能,定然得心应手。然而年纪小,终究心性不稳,历练历练,瞧瞧人情世故也挺好,是皇上看重他呢!”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天乾帝还是惜才的。天下才能出众者众多,然而如贺惜朝这般却是独一无二。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的事,天乾帝甚至有将他提早送进内阁的打算。 谢阁老也有这个意思。 不过再怎么惜才,也不能跟萧弘相比,耽误太子,就是他的罪。 “你说的对,就是这地方还有职缺得好好想想,否则弘儿那里闹腾。” 萧弘没让帝王动手,自己斩断情丝,不就是希望他爹别为难贺惜朝吗? 所以哪怕不能在一起,那也是心尖上的人,苦了,累了,病了,或是有个万一,说不定还得怪到他爹头上来。 天乾帝觉得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是天下头一个了。 黄公公讪笑道:“皇上一片苦心,太子殿下定然明白的。” “那就往江南富硕之地去吧,就别回来了,正好江州……”然而皇帝还没说完,却见到一个小太监垂头匆匆进来禀告道:“皇上,太子宾客贺惜朝求见。” “贺惜朝。”天乾帝眯起眼睛,这个时候来? 他露出玩味的表情:“宣。” 贺惜朝随着内侍再次走进清正殿,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脸上是一派淡然之色,抬手之间一股名士之风。 他掀起衣袍,双膝轻轻落下,附身一拜:“臣贺惜朝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天乾帝坐在预案之后,一双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一年未见,气质稳卓,风姿依旧。 但从容貌和才情来说,确实举世无双,萧弘的眼光很不错。 “谢皇上。”贺惜朝缓缓起身之后,垂头敛目。 只听到帝王问道:“你这个时候请见,是有要事启奏?” “回皇上,是,也不是。” 天乾帝微微皱眉:“何解?” 贺惜朝抬手一叩:“皇上,臣随太子殿下北上,虽从未对阵杀敌,可蒙殿下赏识,管后勤之要务。臣自诩兢兢业业,一应军备物资妥善安排,让将士们杀敌在前,无后顾之忧,全军上下有目共睹,此次大军封赏,想必应有微臣一份吧?” 闻言天乾帝微微一愣,惊奇地看着他:“你是来讨赏的?” 贺惜朝谦逊地欠了欠身,却微微一笑,坦然道:“正是。” 此言一出,别说是帝王,就是黄公公也是一脸古怪。 有功封赏理所应当,可天子恩泽,受着便是,何来臣子讨赏一说? 也太大胆了吧! 若是仗着太子情分,也太狂妄了些,可贺惜朝也不是这样的人呀? 黄公公皱了皱眉,目光瞧瞧地瞥了一眼天乾帝,只听到一声冷哼。 “你想要什么赏赐?”帝王的神情不悦,脸色微沉,却是动怒的前兆。 然而反观贺惜朝,却是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呈于面前:“皇上,臣恳求赐臣以四品官职,鸿胪寺卿。” 四品官已经是朝中的重臣了,贺惜朝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虽有着从三品的太子宾客,可那是虚职,不算什么,但是鸿胪寺卿可是真正的实权之官! “可真会开口,不怕闪了舌头?”天乾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很冷,口吻更是危险。 黄公公垂着头,屏息听着,可心里却有些着急,他想不明白向来剔透的贺惜朝为何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难道真不怕皇上杀了他吗? 这回太子也保不住啊! 但是贺惜朝的淡定从容令人意外,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帝王动了杀意,只是将手里的奏折往上抬了抬,跪下来举过了头顶,朗声道:“皇上,臣自知年少冲动,行事有差,皇上饶臣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微臣感激涕零,然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有一颗愿为大齐,为皇上,为太子殿下尽忠之心可燃可烧。鸿胪寺卿是臣思虑多日,不得不求的职位,恳求皇上宽容一观,再行定罪。” 贺惜朝谦卑之语让天乾帝那已经出鞘的杀意收了回去,他思忖片刻,便对黄公公抬了抬下巴。 后者下了台阶,轻声走到贺惜朝的面前,取走了那份折子,呈到了御前。 静悄悄的清正殿,只有天乾帝时不时的折子翻阅声。 黄公公看着贺惜朝跪得直挺挺的脊背,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贺惜朝垂下手,放在身侧,目光直视着地面青砖,心中波澜不惊。 时间慢慢地过去,当膝盖微微刺痛的时候,便传来一声折子被搁在桌上。 “平身吧。”帝王的声音虽已经冷酷,然而语调却已经缓和了不少。 贺惜朝俯下身,磕头道:“谢皇上。” 起身的时候,他身子稍微晃了晃,不过还好,站稳了。 天乾帝见了便道:“赐座。” 饶是沉浮多年练就了不形于色的黄公公顿时露出惊讶来,好奇那折子里究竟写了什么令皇上大为转变。 但是他还是立刻端了一个墩子进来。 贺惜朝谢了恩便直接坐下。 天乾帝沉了沉声道:“你有这份心,令朕真是大感意外。” 贺惜朝起身回答:“臣已是愧对皇上期许,无颜面对太子错爱,怎能再留京中?只是臣不愿一身所学就此荒废,所求之名就此没落。微臣不怕艰难,不畏困苦,说来惭愧,只想荣华富贵过一生,万里长卷有一笔,青史留名垂千古,是以愿以任何代价弥补这场错误,还请皇上给予这次机会,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贺惜朝诚恳地跪下来,一席话便将与萧弘的恩怨撇得一干二净,毫不纠缠,这本该是帝王最想看到的。 然而想想就在此地,萧弘嚎啕大哭,坦言真情,一颗心就落在贺惜朝的身上,那求不得,爱别离,痛苦不已的样子,与现在淡定求名利,将这一场感情趁为一场错误的贺惜朝相比…… 后者实在潇洒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天乾帝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 仿佛萧弘额一颗心被随意抛弃,隐隐带起了他作为父亲的一股愠怒。 然而这太荒谬了,明明反对的是他,威胁分开的还是他。 是以念头一起,就觉得分外可笑,天乾帝就此按下来,正色道:“朕答应你,鸿胪寺卿的位置是你的,也望你莫再辜负朕的一片期望。” 贺惜朝恭敬道:“微臣谢主隆恩。” 贺惜朝怎么走进来,便是怎么走出去,从始至终都是镇定从容。 天乾帝望着他的背影,执起笔在吏部尚书的折子上改了几笔,然后道:“拿去拟旨吧。” 黄公公接过,匆匆下去了。 今晚便是庆功宴。 只要能从北境活着回来,凡是将领都有升品级,都有赏赐。 镇北王府更不用说,宣和年纪小,暂时先留京,等到学武成就,再前往北境,节制镇北军。 宣家一时成为京城新贵,人们的目光齐齐往适婚的宣灵身上瞄。 可叹礼亲王和顺亲王已经大婚,不然都想争取一番。 这种眼神,宣灵来京之后看得比较多,然而终究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便淡定喝水吃果,冷酷地不予回应。 倒是对贺惜朝的封赏,却令多数人大感意外。 居然一跃就是一级半,短短两年的时间官拜正四品,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快的升迁速度吗? 可是为何是鸿胪寺卿! 几位重臣却是齐齐不解,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好端端的翰林院不呆,为何忽然出来? 难道是太子殿下有其他安排? 所有人都很疑惑。 然而终究是帝王赏赐,再出格此刻也没人反对。 贺惜朝起身走到殿中,这一刻萧弘再也忍不住,目光紧紧地随着他而去,只见后者掀衣跪下大拜:“谢皇上恩典!” 这虽然他早就知道,然而饶是如此,萧弘心里依旧难过的不行。 可是没有时间让萧弘伤感,因为重头戏来了。 太子的功劳最大,然而封无可封,天乾帝便将太子府的府兵数额一下子提升到了五千,又将年俸翻了一倍,其余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无数,可谓荣耀之至,也显示着帝王无上的宠爱。 “青莲寺主持曾言太子姻缘迟,二十之后方有转机,果然得道高僧,一语中的。这北境一去,却是红鸾星动,朕甚为开怀。” 天乾帝这一说,全场顿时哗然,所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萧弘。 北境还有哪个姑娘啊,不就是…… 宣灵想了想,此时此刻该怎么办,最终她低下头了,将自己的面无表情给遮掩住。 而萧弘则将一片橘子丢进了嘴里,咀嚼的嘴巴看不出脸上的假笑。 “镇国郡主,赤胆忠心,铿锵气节不输男儿,甚得太子喜爱,朕亦欣赏,特赐婚于太子萧弘,择日完婚。” 萧弘站起来,走到中间,跪下,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谢父皇恩典!” 宣和和宣羽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觉得不对,他家姑姑明明…… 可是沈长泽死了。 宣灵起身,抬起手抱了拳:“谢皇上厚爱。”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然而她领旨了。 再刚强的女子面对终身大事,毕竟还是有羞意的,她没抬头,没人觉得不妥,觉得总算还有点女儿家的模样。 “好。”天乾帝喊了平身。 他目光不经意地往后一看,只见贺惜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端起酒杯,微笑着喝了一口,一派释然。 再对比强颜欢笑的萧弘,帝王心里那抹不平又再次悄悄冒了头。 第257章 市场准入 太子赐婚已下, 然而镇国郡主还在孝期之中,等三年热孝过了, 才好完婚。 婚期便定在两年之后。 “这样也好,你大婚我看着难受, 正好在西境, 就不回来了。” 年前的这段时间, 贺惜朝正将手头上太子府的事务移交出去, 长时间不在京,他也没办法再管这些。 而萧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觉得这不是正常的人事交接,而是贺惜朝在将与他的牵扯一点一点地撇干净。 就如他跟天乾帝哭诉的那样, 指婚一下,他已经不奢望贺惜朝的喜欢了。 这人随时随地便可以离开他, 而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萧弘不敢问贺惜朝还愿不愿意等他, 如今似乎只有正事才能拉进两人的距离。 他定了定神道:“谢三去西域,本是为庆贺月宛国国王登基,借机交好西域各国而去。只是他在那边游说各国参加互市,还签订边贸准入协议, 动静不算小, 总会有消息传回大齐,估摸着已经不少人知道父皇会推行边贸。你这鸿胪寺卿一上任, 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然而贺惜朝并不在意:“靶子就靶子吧,当初贺家因为走私的暴利希望我能为林岑严向你求情留他一命,我既然大义灭亲了, 这次自然也是六亲不认,为了边贸顺利,走私是一定要禁的。” 萧弘外在的名声便是软硬不吃,然而等贺府除名一出,人们就发现贺惜朝在此方面的强硬态度有过之无不及。 如今他是迥然一身,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跟贺家又毫无关系,甚至连把柄都找不到。 说实话,不少人已经开始头疼了。 “惜朝,会很危险。” 当啃不下这根硬骨头的时候,自然只有丢掉他,换一根。 在萧弘原来计划当中,边贸是他来做,犹如江东治水一般,他们俩互相帮扶前行。 可是现在,他去不了了。 这个重担就不得不压在贺惜朝的肩膀上。 官场的危险不仅仅只有尔虞吾诈,还有真刀真枪。 贺惜朝一个弱书生,多跑两步就气喘,他真的很不放心,却也更加痛恨自己的没用。 萧弘的自责贺惜朝看在眼里,他笑了笑道:“我惜命的很,所以我要是出发了,必须有人保护才行。你既然不在我身边,那就得负责选派身手最好的人保护我。除了这些,听师侄说那边风沙大,东西不好吃,很艰苦,我那么文弱,总得有人伺候我起居吧,这人选也得你来找,行吗?” “嗯。”萧弘连忙用力地点头,“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贺惜朝还愿意让他保护,让他参与到生命中来,萧弘这心才踏实,总觉得还能有一份期待。 而说到这里,贺惜朝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便缓声却沉沉地说:“你很悲伤你的王妃不是我,我亦如此。现实残酷,虽然不得不同意你成亲,可也仅此而已。宣灵说,一次妥协之后便会有第二次,可我没那么好的容忍力。萧弘,我们约定好,就这一次,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还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做不到,咱们就真的相忘于江湖吧,说实话,名利与我也并非那么重要,人生在世,求的便是自在二字。” 贺惜朝的眼眸瞬间锐利:“你听明白了吗?” 机会他只给一次,纵使万般深爱在心,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学会放手,保留尊严。 这话不仅是给萧弘,也是给贺惜朝自己。 “明白了,再清楚都没有了。” “我将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了,正在草拟奏折,等过完年你就提上去,圣旨一下,邀请各地的大商贾来京商议关税之事,预计半年之后出发前往西域。” “大商贾?”萧弘皱了皱眉,“这些与各方势力都有牵扯,怕是没那么好的配合,要知道老二老三就不止把持着一两个江南商贾势力,边境走私他们也有涉及,当然明面上都是底下的人。” 贺惜朝笑道:“无妨,前几年我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各地收集了物价和成本信息,基本是准确的,他们的消息只是参考。而这次邀请他们来,另有打算。” “怎么说?” 贺惜朝在书房里坐下来,端起茶道:“第一,显示朝廷的重视,说来边贸活动他们才是主体,朝廷官员不做买卖,其实不太懂,做生意的想必有更贴切合适的想法,其中的门道也更清楚,集思广益,将制度完善起来会是一件好事。第二,也算是敲打,边境会为他们放开,再走私就别怪朝廷不客气,不管听不听,先礼后兵不会有错。第三,选派一同前往西域的人员,与各国做关税谈判,为了他们自个儿,定然据理力争,一定会是个令人满意的关税……” 贺惜朝看了萧弘一眼:“最后看看这些商贾背后都有谁,能不能趁机洗个牌,将官商勾结淘干净点,顺便扶持些新的势力上去,与你也有利。” 大齐的商贾地位并不低,是不禁科考的,如罗黎,尤子清都是商人之后。 虽说依旧排在工农之下,可因为有钱,实则很有身份。 有底蕴的商贾大世家,是一种可怕的势力,毕竟钱到哪儿都重要。 富可敌国,并不是一句虚话,大齐有些世家的财力的确比之国库更厉害。 然而这对于当权者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贺惜朝想得很清楚:“边贸才展开,肯定有试运行的阶段,一开始的两年不可能什么名录都放开,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与,必须有筛选。这个时候就看看有谁愿意先来投个诚,做吃螃蟹的第一人,交个市场准入费吧。” 萧弘惊讶:“市场准入费?” 对于边贸,他们两人已经商议多次,但是这却是萧弘第一次听贺惜朝谈起。 贺惜朝点点头:“对。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大商贾每个都涉及走私,除了他们既得利益,还得上交一部分给这一条链上的人买通关系。而边贸一开,走私一断,这一条链的后面人,利益可就都没了。会有不少人阻止我推进边贸,最有效的方式便是迫使走私的商贾拒绝参与,让我一个人,乃至整个朝廷上演独角戏,让边贸成为一个笑话。” 萧弘点头:“没错,可是走私禁了,只有边贸,那总会有人来的。大不了,扶持几家先做起来也是一样。” “不,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在觉得太没意思了。麻烦不说,还造人诟病,说弄虚作假,显得我无能得很。”贺惜朝摇了摇头,他眉梢一扬,好胜心一起,“明明是更低的风险,更光明正大的赚钱途径,应该趋之若鹜才对,何必还要用到这种手段。” 贺惜朝前世也是个商人啊,他太懂这些人的心思了。 说到这里,他讥嘲地一笑,带着一抹期待道:“没关系,他们尽可以观望,我就给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前两年茶道,丝绸,瓷器,普通药材,工艺品共五个名录,每个名录我就只给三个名额,想要资格就尽早报名,以交足市场准入费为准。一旦名额满了,其余的不论是谁就只能在两年之后,等边贸全面展开后再加入吧。而这两年便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赚钱,你说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来抢名额呢?” 萧弘想了想,觉得这主意简直绝了。 “会不会抢不知道,但一定坐不住。” 机会错过不再有,浸润在铜钱利益之中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看着这个机会从手上溜走。 丢了两年的互市权力,那得损失多少银子? 钱财动人心,哪怕上头再怎么威逼利诱,怕也不能松开这口肥肉吧? 否则商贾还怎么称为商贾? 萧弘连连点头:“对了,市场准入费多少?太少是不是没什么意思?” 贺惜朝道:“五十万两一年,一次交两年,第一年免关税,第二年优惠五成,你觉得怎么样?” 一口茶差点从萧弘的嘴里喷出来,他难以置信看着贺惜朝:“咳咳……多少……” “嗯,你嫌少?”贺惜朝惊讶地问。 萧弘立刻摇头:“不,我只是想说……怎么这么多?” 萧弘觉得,跟贺惜朝比起来,在钱财方面他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惜朝,每年国库收入也就三千万两多一点,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得有近一半进账了。”萧弘提醒道。 贺惜朝抬头看他:“所以呢?” 萧弘期期艾艾地问:“会不会太多了些?” 贺惜朝上下打量着他,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跟我学了那么多年的经济,原来全还给我了?这多吗?这些人上下打点估摸着就得这么多银子。” “有吗?” “不信?” 萧弘想了想,摇头。 “你可以暗中调查一下顺亲王府和礼亲王府每年光得的这笔孝敬得有多少?这可是一层层往上,最终才到达他们手里,若要打通这层关系,还得靠银子堆起来。”贺惜朝眼带深意地说。 “那也太多了吧!关税咱们之前算过也没有这么多。” “所以什么叫做市场准入呢?你再算算,每个名录就三家参与,市场那么大,几乎没有竞争对手,三家商议好,就算垄断了,你觉得只能赚这点银子吗?只会是供不应求,他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扩大规模,加紧生产,别断货了!”说到这里,贺惜朝嗤笑道,“不用一年,这些钱就都赚回来了,第二年不就是纯利了?关税只有原来的五成,简直毛毛雨啦!” 萧弘觉得他的头有点晕,他感慨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的走私,简直就是……” “不然呢,否则为何那么多人反对边贸,反对走私?折子都还没上呢,就只是些前兆,如今我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否则你以为我会来你这儿,惹皇上的眼睛啊?这一本万利的事,吃上一条线,其余的俸禄,还有苦心经营全都可以不在乎。我动的是他们的命啊,能不跟我急吗?” 贺惜朝施施然地吃茶,嘴角扬起讥嘲的弧度:“就你没沾染,所以日子过得苦哈哈。太子府一扩建,府兵扩充起来,我看你都要哭了。对了,皇上还在补贴你吗?” “能不补贴吗,否则咱们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没看到这次的赏赐都是金银珠宝,能换钱的。” 萧弘啥都不缺,就缺钱,打仗这一年,吃穿全是户部后勤供给,已经节省开支了。 天乾帝都知道,所以这几年他的私房钱就在养儿子,萧弘独立开府之后啃老啃得就更厉害,说来惭愧。 贺惜朝于是一摊手:“所以嘛,给那群贪官,给你那些弟弟们装大款,还不如交国库,给我当业绩呢,是不是?”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萧弘在京的日子有点少,可每次看见萧铭萧奕跟个散财童子一样拉关系,就很不高兴。 嗯,还挺嫉妒,他也想要钱袋子鼓鼓。 “不过这些人商贾会考虑吗?商税也就半成,他们估摸着就是拿这笔银子去打点关系也不想丢进国库听不着响吧?” “等边贸进展良好,商税半成的时代也将过去。生意做得那么大,这点前瞻性总是有的吧?”贺惜朝将茶盏一放,站起来,肯定道,“不会亏的!” “那我们的棉布,是不是也该开始了?”萧弘问。 贺惜朝摇头:“不急,我们内需还很充足,西北将士那么多,走什么边贸,吃下军需这些就够鼓钱包了,先把我们的兵装备起来呗。五年后,你可是答应宣灵出兵匈奴的,你别忘了。” 第258章 烫手山芋 其实给贺惜朝伤春悲秋的时间真的不多, 一旦忙碌起来,他真的顾不上这些。 江州水患毕竟是在江南, 吕家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贿赂整个朝廷,然而边境走私却不一样。 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条线上串着一个一个的利益体, 一直能通到最上面, 送进各大府邸。 就是皇宫之中, 后宫之内,也牵扯着丝丝缕缕。 这漫长边境线,各种走私线,从边关开始到京城各大世家勋贵, 几乎都有涉及。 想想一个林岑严就能逼的贺府全族将贺惜朝除名,可见其中涉及的利益之大。 贺惜朝新官上任还没开始燃火, 如今已经被各方势力都给盯上了。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动作。 王管家将各处送的礼和名帖给归了类, 一一摆放。 “少爷,这些是请您赏花吃酒的,这些是送您的宅院产业的,都想趁您有空拜访, 或者过府一叙。”王管家将手里一打的名帖搁在贺惜朝的面前, 然后又指着快没地儿摆放的礼道,“名人字画、宅院地契、名贵药材、钱庄银票……什么都有, 还有给夫人的首饰头面,绫罗绸缎,最贵重的都在这儿了, 稍次一些都在库房里放着呢,可库房也放不下了!” “这么多啊,啧啧,看来波及的范围真的很广,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贺惜朝听着管家的介绍,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瞧着这些礼物,他啧啧两声:“我眼睛都花了。” “甭说您了,这么多贵重东西放在这里,少爷,小的都怕贼来惦记,这几日护院都不敢歇息,严加守护着库房呢!”王管家发愁道,“您看怎么处置?这些东西要不都退了吧,不然真没地儿搁了。” “退了?这好不容易送来的,退什么退?”贺惜朝拿起面前的锦盒里的一颗珍珠,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真大!” “这可是上好的东珠,一般都送进宫里去的,民间不常见呢。”王管家道。 “宗亲王府,太子那儿送不进去,都跑这儿来了。”贺惜朝闻言随手将珠子放回原处,拍了拍手:“对了,这是收礼的第几天了?” “二十六天,快一个月了。少爷,您这样大张旗鼓地收礼,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遭弹劾了呢?”王管家担忧道。 “谁说没弹劾啊,估摸着内阁都快摁不住了。”贺惜朝闲闲地说。 王管家震惊:“那您还……” “皇上不是什么都没说吗,怕什么?” “啊?可少爷,快过年了,总不能将这些东西放到年后吧?瞧这势头,看来还得租个院子。” 贺惜朝笑了,他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这些东西,手指轻点着桌面道:“不用,会送的基本都送过来了,不送的也等不到。这么贵重,我要是不识趣,年后就该见真章了。”贺惜朝回头问着夏荷,“话说回来……夫人那儿怎么样,没人来打搅她?” 夏荷禀告道:“有邀赏菊的,品茶的,还有登门拜访的呢,暂时都是些夫人这两年里走动的,不过事关少爷,夫人便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闻言贺惜朝叹了一声:“难为娘了,我无妻无子,就她一个亲人,在这次风波过去之前,暂时先不要去其她女眷来往吧。对了,李家没有来人?” 夏荷想了想,摇头:“没有。” 贺惜朝面容有些古怪:“没有?我那外祖手里好几条线呢,居然没表示?” 夏荷道:“或许是知道少爷与李家不对付,没有来往,就不自取其辱了吧?毕竟那事虽没挑明,可也已经彼此心知肚明了,您在北境的这一年,李家都没有来人。” “这么有自知之明?”贺惜朝挑了挑眉。 夏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王管家道:“那少爷这些礼……” 贺惜朝摆了摆手:“趁着朝廷还没罢朝,皇上老人家没放假,不如送他一份新年大礼吧。把东西跟礼单规整规整,别遗漏了,出处都给我标明,过两天少爷我进宫去。” 正说着,门房进来禀告:“少爷,魏国公府贺祥求见。” 贺惜朝已经一年没有踏进魏国公府了。 瞧着面前的三松堂似乎还是老样子,他跟着贺祥走进去,魏国公的面前已经斟上了热茶,等着他。 贺祥给他们带上门,便出去了。 “庆功宴匆匆一面,没瞧仔细,如今细细看,祖父身体依然健康安泰,孙儿心里真是欢喜不已,给您见礼。”贺惜朝给魏国公行了礼,笑道。 “欢不欢喜不知道,没上心倒是真的,老夫要是不叫你,你怕是记不得这国公府还有个糟老头子吧?”魏国公面无表情地说。 贺惜朝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凑上去,笑眯眯地看着:“孙儿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啊,祖父……您若是想我,直接说呗,下人那么多,随便找个人去贺府喊一声,我麻溜地就过来给您请安,不带犹豫的。” “哼,这还需要老夫来说?”魏国公愠怒瞪着他。 “事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贺惜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魏国公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再怎样都生不起气来,他叹了一声,疼惜道:“瘦了。” 贺惜朝微微一愣,接着笑了:“少爷身子,劳碌命,可不就得瘦吗?回京之后已经养回来一些了。” “既然吃不了苦,怎么还想着再去吃吃风沙马车折腾?北境也就罢了,毕竟陪着太子,可你这鸿胪寺卿唱的又是哪出?” 魏国公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贺惜朝坐下。 “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您不觉得现在问,有点晚吗?”贺惜朝依言坐下,然后端起了面前已能入口的茶汤,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东:“老夫之前左思右想,你为何非得要除名,非得离开贺家,现在是清楚了。” 贺惜朝将杯中茶喝完,自己提了茶壶继续斟上:“整个朝堂,整个京城估摸着也都清楚了。”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贺惜朝问:“有差别吗?” “太子翅膀硬了,你作为最大的功臣,他居然让你去主持边贸,禁走私,这是把你架到火上烤!引了朝中上下所有嫉恨!孤臣就是这样,一点后路都没有,惜朝,你有没有后悔?” 贺惜朝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皮,对魏国公说:“这是我自己向皇上求来的,太子阻止不了。” “呵……”魏国公嗤笑了一声。 “您不信?” “你觉得老夫是这么好糊弄的吗?”魏国公身体微微向前倾,盯着贺惜朝的眼睛道,“老夫了解你,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不了你,如此响亮的士林名声,放在翰林院里,简直就是通天大道,何必去接手这种烫手山芋?谢阁老可是你的老师,你继承他的衣钵一点也不困难。更何况,还得离京,离开太子对你有何好处?除非……他不需要你了。” “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反而好办了,就是舍不得,才不得不走这条路。”贺惜朝将最后一口茶灌进嘴里道。 魏国公皱眉:“那又为了什么?” 贺惜朝眼眸垂下,抿了抿唇道:“天下赋税以农税为重,国库赤子,只会加重百姓负担,随着土地兼并,朝廷封地,各地农民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可是大齐四海升平,财富越积越多,您说都去哪儿了?商贾腰缠万贯,可出的税少的可怜,孝敬却极为丰厚,尤其以边境走私为甚,调查过了,或多或少朝中大臣都有点涉及,私利伤国,这是不对的。” “我想革新,重新编写赋税制度,谢三会出使西域,就是我游说过去,这件事出自我之手,时机到了自然也该由我来办,太子殿下鼎力相助,这是我俩共同的目标。您说为了什么,那就是为了天下贫困的百姓能喘上一口气吧?” “祖父,不知道这个理由足不足够?” 贺惜朝眉眼一弯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小狐狸的狡黠,让人心生戒备,然而细看目光清澈透亮,隐隐带着光,却给人以真诚的感觉。 “志向是真的远大,老夫佩服。” 贺惜朝抬起手拱了拱:“都是您教导有方。” 魏国公摇了摇头:“无需抬举我,老夫可教导不出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孙子。” “啊哟,这评价可真高,孙儿受之有愧。”贺惜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谦虚的态度,他对魏国公道,“祖父,其实我也没这么无私,如今的国库不富有,皇上正需要一位能够替他开源节流的能臣。放眼朝中,舍我其谁?老师虽有意栽培,可让我在翰林院等上个五年十年才有一席之位,太漫长了。我呢,就想成为一位皇上放不开,舍不得,无限宽恕我的倚仗之臣!您觉得,这个理由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魏国公听了缓缓地,重重地点头:“五年、十年你都等不了,你才十六岁!惜朝,不是老夫说你,太冒进了!朝中之官大大小小几乎皆有涉及,还有宗室王府,他们都会反对,老夫怕你功绩还没做出来,就掉下来了!” “祖父,这我都想过。”贺惜朝道,“不过不用操心,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必然有胜利的决心,不管真刀拼杀,还是暗箭冷放,我都不带怕的。” “是吗,那最近在做什么,收礼都收的手软了吧?”魏国公冷淡地问。 贺惜朝扬了扬眉:“哦,您其实最想问的是这个吧?” “要不然呢,你要做的事情,老夫反对有用吗?” “没用。” 魏国公又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年关都快到了,朝廷再过三日就得封朝,这些人这些东西,你想留着过年,生怕别人不参你个你收受贿赂之罪?” “看来内阁都摁不下,您也都知道了。”贺惜朝淡淡地说。 “谢阁老没提点你?” “老师嫌麻烦,没管,还是祖父关心我。” “你想怎么样?” 贺惜朝眨了眨眼睛,高兴地说:“这都是证据啊,赤裸裸的,既然那么有心,就给皇上送个新年贺礼呗。” 魏国公脸色一变:“那你可就真的将人得罪光了!不如就退回去,留个情面。” “退回去?为什么啊?反正都得动他们的利益,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贺惜朝无所谓地说,“对了,林岑严那条线被切断之后,贺家还有涉及吗?” 魏国公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贺惜朝一看,便啧了啧声,叹息:“速度真够快啊,不过这年头,既不想劳作,又不想费心思,还想天上掉馅饼,似乎只能重操旧业了。贺明睿帮着找线不容易吧?” “涉及不深,抽身不算困难。”魏国公道。 “那就快点抽身吧,不义之财要之何用?” 魏国公没说话。 贺惜朝问:“祖父,今日来唤我,不只是因为想我关心我的吧,还想替某些人探探底儿,是吗?” 魏国公无奈道:“你油盐不进,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不过,同姓一个贺,看在血缘的份上,请祖父提醒贺明睿,不管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些线,替谁收拢钱财,该收手了,否则到时候别怪我拿他练刀,让您难做。” 魏国公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贺惜朝于是展开笑颜,站起来,对魏国公拱了拱手,“那惜朝告退,有空再来探望您。” “去吧。” 等贺惜朝一走,魏国公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道:“去把明睿给我叫过来。” 第259章 君臣有隙 贺惜朝一踏进魏国公府, 贺明睿就知道了。 等贺惜朝一走,他便走进了三松堂。 “祖父。” “坐吧。” 魏国公坐在书桌后没有动, 而那椅子也依旧摆放在对面。 贺惜朝与魏国公谈事情,向来不喜欢坐在一旁, 所以椅子还没放回靠墙的地方。 不过他的那盏茶已经被收起来了, 换了一盏新的。 贺明睿行了礼, 坐下来。 魏国公道:“把西边的那条线收拢收拢, 撤了吧。” 贺明睿端茶的手顿时一顿,又收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魏国公:“好不容易打通了这条路,求着外祖帮忙才搭上线, 祖父,您说断就断了, 可想过咱们贺氏一族怎么办?不就指望着这些安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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