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退了下去。 “等等。” 贺惜朝停住了脚步。 “你这么尽心尽力地为他,值得吗?就是我帮你们,也不太可能有好结局,这一次妥协之后,下一次呢?他只要不放弃皇位,你们面临的只会越多!” 宣灵宣泄着她的悲伤,甚至不惜撕开贺惜朝的伤痛,或许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贺惜朝垂下头,然后回身看她,微微扬起一抹笑容:“天意如此,尽力了。” 这场战争贺惜朝没有去,他和众多文官一起留在关城。 所有的人都祈祷着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平日里不怎么求神拜佛的人,也忍不住向天上所有叫得出名号的神仙拜了个遍。 倒是贺惜朝,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这份淡定,令杨素和尤子清他们敬佩不已。 甚至觉得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定能获得胜利而归。 贺惜朝也不解释,就让他们误会去了。 一天一夜之后,大军终于归来。 这一来一去这个时间回来,可见攻城并没有多久。 死伤并不惨重,然而整个军队陷入在一种悲壮之中。 悲伤但壮烈。 萧弘解下盔甲之时,对贺惜朝说:“宣灵一箭点燃了沈长泽的头颅,烧了。” “我很抱歉。”贺惜朝默然。 沉重的盔甲落地,萧弘抱住他,将身体的温度传过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大齐的太子没有护好他的子民。” 伤痕累累的宣灵,看着亲兵将沈长泽的身体放在柴堆上。 在风中抖动的火焰,映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面无表情,眼中无喜无悲,直到阿月唤了一声:“小姐。” 她抬起头,只见阿青手里握着的火把递到她的面前,侍女眼中的悲伤已经控制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宣灵接过,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沈长泽。 边上的将士们都默默地垂下了头,她没说一句话,将火把送进了柴堆之中。 熊熊的烈火在风鼓吹之下,顷刻之间将整个柴堆吞噬,连同上面的无首之人在火焰之中烧为灰烬。 宣灵望着沈长泽,随着火光将爱意一点一点地深埋进了心底。 只有那股仇恨浮在心脏上。 在此之后,大齐与匈奴之间发生了数次战斗,皆有输赢。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局面渐渐往大齐倾斜。 匈奴除了石城,未攻下一城,草原已经再也给不出后勤粮草,再不停战,就是匈奴单于也吃不消底下部落的不满。 匈奴已经没有当初势要南下破城的气势。 春去秋来,夏末之际,石城重新被大齐夺回,而匈奴则留下数万人尸首之后,灰溜溜地回草原。 虽然北伐军和镇北军也死伤不少,然而终究是取得了胜利。 捷报传回京城,朝廷内外顿时喜气洋洋。 天乾帝当朝发出诏令,令北伐军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除此之外,又命镇北王,镇国郡主进京觐见。 萧弘接了圣旨,在一片恭喜声中看向贺惜朝。 “惜朝,该回京了。” 第253章 凯旋回归 京城百姓欢呼着涌上街头, 迎接凯旋的英雄们。 大半年的时间,匈奴铁骑终于再一次被阻挡在边境之外, 可迎来边关再一次的数年安稳。 金甲烁烁的萧弘坐在马上,威武俊朗之中透着尊贵不凡, 引得两旁传来阵阵尖叫, 瞩目跟随, 鲜花和绢帕时不时地往他马前丢来。 国难之时, 挺身而出,率大军北上抗敌,这位才册封一年不到的太子已在民间树立起了无上的威望。 人人赞叹当今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识金, 有如此储君,百姓们对大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欢呼不断朝着萧弘而来。 当然传说最多的还是那位女将军。 只见太子肩后方的一匹枣红马上, 坐着一位身姿不那么粗犷, 却颀长飒爽的将军。 红缨甲上缀着白孝,目光清冷,面容姣好,是她无疑。 所有人都很好奇, 原来那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将长这模样, 是个好看的姑娘。 京城的繁华从两位街道的房屋便可见一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百姓, 他们的脸上是边关子民没有的安定。 巍峨雄壮的宫墙出现在眼前,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 泰和殿前,百官已经站立等候。 只听到长角长鸣, 一声尖锐悠长的唱喏:“皇上驾到——” 钟鼓奏响,帝王辇驾而到。 所有的大臣兵将齐齐下跪,恭迎圣驾。 萧弘一步步走过金水桥,到达帝王之前,高举手中帅印,看着帝王道:“十万大军众志成城,儿臣幸不辱使命!” 天乾帝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归来的儿子,那去时还带着一点稚嫩的脸庞经过近一年的北疆风沙,看起来粗糙不少却也更加成熟稳重,曾经张扬不羁的眼睛,如今犹如藏锋入鞘的利剑,内敛起来,周身沉淀出一种岳山难撼的气质。 这是一个真正的能担起重任的储君。 天乾帝看着这样的萧弘一颗心溢满了自豪,他情不自禁地从御驾上站起来,握住萧弘的手臂,扶起他来,“好。有子如斯,父复何求?朕的太子,乃是朕最大的骄傲。” 他亲自从萧弘手里取回帅印,转身交给了黄公公。 萧弘能感觉到天乾帝握在他手臂上的手很紧很紧,激动的心情似乎这样才能抑制失态。 萧弘的脸上于是化出一个笑容,目光灼灼道:“父皇,儿臣记得出发前您曾命人酿下好酒,等众将士们归来同饮,儿臣今日斗胆请您赐酒。” “朕记得,也一直等将士们回来!”天乾帝接着大手一扬,“来人,上酒!” 送行酒喝得悲壮,这接风酒自是喝得畅快。 今日只要还活着站在帝王的面前,接下里等待他们的便是论功行赏,以及庆功宴。 贺惜朝没有跟着去皇宫,而是直接与太子府侍卫一起回到了太子府。 至于文官们,回家心切,自然也直接放他们回去团聚。 北上之前,太子府还在扩建,如今内务府已经完工,本就占了一条街的府邸顿时又扩大了一倍,现在的占地面积就是一个人在里面闲逛一天都是逛不完。 内侍宫人也直接翻了好几倍,一应规矩都类比于皇宫。 虽然萧弘依旧只住在前殿的几间屋子,活动范围没变化,可是保护的人多,伺候的人多,终究没有英王府那么自在。 当然作为太子,萧弘没选择住在皇宫里,已经算是很自由了。 贺惜朝将北上归来的事务命人都安排下去之后,没有听从常公公的建议在寝殿之中稍作休息,他带着阿福直接回了贺府。 回京之后,有些地方就不再是他的了。 就如这个太子府,换下英王府的牌匾之后,哪怕面前依旧是熟悉的一间间屋子,却终究无法像曾经那般无所顾忌。 反倒是贺府,更有了家的味道。 李月婵正望穿秋水地等着他。 “受苦了,看着都瘦了好多。”李月婵的眼泪在预料之中落了下来,握着贺惜朝的手直呜呜地哭泣。 贺惜朝本不喜欢他娘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模样,可如今却让他无比的亲切。 北境的日子实在太辛苦,不仅是身体的折磨,还有心上的煎熬,本就身体不好,那边无可避免还病了一场,贺惜朝足足瘦了一圈,看得李月婵心疼不已。 “娘,弄点吃的吧,那边都吃不好。” “早让厨房备着了,春香,快开饭。”李月婵拭了拭眼睛,连忙催促道。 不管曾经母子有何矛盾,有母亲的地方,总是有一份温暖等着他。 而贺惜朝面对着李月婵还有一份愧疚,这个娇柔懦弱的女人,一生所依大概就是他了。 只是想起自己的打算,他只能做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饭后,他陪着李月婵说了会儿话,很是耐心地讲述着北境的风土民情。 一辈子没走出去过的李月婵听得兴致勃勃,却看到贺惜朝眼里的疲惫,便劝道:“你回来了,有的是时间讲给娘听,先去歇息吧。” 贺惜朝依言回了自己的屋子。 夏荷已经命人备了热水,他泡在水里,闭着眼睛舒缓四肢和心情。 “阿福回来了,你俩该办婚事了。”他忽然说道。 夏荷闻言一怔,接着脸上飞红霞,轻声道:“凭少爷做主。” “你在我身边那么久,阿福也是,知根知底,该热热闹闹地成亲。” 夏荷将干净的衣裳备好,搭在屏风上:“多谢少爷。” 贺惜朝弯了弯唇,自己的情路坎坷,看着身边人幸福成眷侣也是一样的。 而清正殿内,四角炭盆压着,萧弘无奈地卸了一身软甲,褪去上衣,光着膀子。 “那啥,行军打仗哪儿有不受伤的,疤痕乃男人的象征,越长越深越男人,爹,你说是不是?” “胡说八道!”天乾帝抬手就对着他的后背一巴掌,发出沉沉一响,还挺大声。 “嘶……爹,你可真下狠手呀,是不是嫉妒您儿子的身材,打这么重?”萧弘吃痛得嚷嚷道。 而天乾帝则发出冷冷一笑,萧弘看不见的地方,他甩了甩手。 这臭小子的后背肉质结实,打下去的手感更像拍石头上一样,要说嫉妒,天乾帝还真有那么点! 不过萧弘的身材是真的没话说,蜂腰削背,独具美感,就是上面有不少刀疤箭痕,江州落下的箭疤混在里面都不起眼。 天乾帝看得分外刺眼,忍不住斥责道:“你作为统帅,遥遥指挥战场便是,难道还亲自上阵杀敌去了?出发前你是怎么向朕保证,绝不涉险,小心谨慎,顾行武在干什么?” 这完全是在迁怒,萧弘真是佩服地看着他爹:“那可是匈奴骑兵,我不在中军,我能跑哪儿去呀?统帅不做表率,反而龟缩在后面,看着兵将们往前冲,怎么服众?再说凡是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谁都重的统帅,一般都打不了胜仗。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当然没错,可当爹的哪儿希望看到儿子满身伤痕? 天乾帝在皇城帮不上什么忙,这无能为力的怒火只能烧向无辜人。 “记住你是大齐的太子,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萧弘连连点头,顺着话:“知道知道,唉,这都回来了,您还秋后算账呀?”萧弘穿好衣裳,然后努了努嘴,“话说回来,儿子杀敌没办法,您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办到?” “什么事?”天乾帝故作不知道。 “生病了没?” “谁那么多嘴?”天乾帝怒道,“黄吉!” 守在门口的黄公公腿肚子顿时一哆嗦,正要进来请罪,就听到萧弘“哎哎哎”了一声,“儿子就随便问了一下,真生过病了呀?” 臭小子居然还耍诈,帝王眼里冒了火:“生病不是常事?” “是啊,可您那么激动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没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的缘故?” 天乾帝顿时被噎了一下,正要矢口否认,就见萧弘一脸了然地嘿嘿嘿笑起来,然后冷不防地一把抱住帝王,感慨道:“真好,爹,我能回京再见到您,真好,我能保护您了。” 那一刻天乾帝的心顿时软地一塌糊涂。 天底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呀! 雏鸟已展翅高飞,气势不可挡。 天乾帝分外愿意看着萧弘成长为参天之树,甚至遮过他的头顶,那是一种自豪和骄傲。 他的儿子,自然是这世上最出色的一个,也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期待着有将一日将这天下亲手交付于萧弘手上。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不希望萧弘的身上有抹不去,必遭人诟病,由后人嗤笑的污点。 北境的一切已经结束,不管是萧弘还是贺惜朝也该给他答案的时候。 只是今日大军方回,他并不愿意逼迫,落下一个不近人情的埋怨。 “见也见了,这两日便回去好好歇息吧,三日后为你们庆功。”天乾帝拍了拍萧弘的肩膀道。 然而萧弘却收敛了笑容,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父皇,今日,儿子履行承诺,给您一个答复。” “你说吧。” “儿子想求娶镇国郡主,请您赐婚。” 第254章 男儿有泪 这个答案天乾帝并不意外, 在这长达近一年的信件往来之中,萧弘或多或少透露出了对宣灵别样的欣赏。 对, 没说喜欢。 凭萧弘对贺惜朝的珍惜和感情,甚至为此不惜想方设法拒绝太子妃,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 无非是一种妥协罢了。 宣灵身份尊贵, 御赐的镇国郡主, 又是忠义之后, 对镇北军影响甚大。 萧弘娶她,也算合适。 而且,镇北王为国尽忠,如今的宣和还太小, 还需庇护的时候,萧弘迎娶他的女儿, 再挑剔迂腐的老学究都得赞叹一声太子仁义。 只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宣灵作为上阵杀敌的女将军,怕是不屑与一般闺秀一样,着眼于后宅,争取太子的宠爱吧? 萧弘将一颗心给了贺惜朝, 就要这样一个省心不纠缠的太子妃。 一举多得, 却是极为无奈。 天乾帝立刻就想明白了萧弘的打算,然而见他如此干脆决绝, 不知道为什么,便生不出一股恼怒来。 “你想清楚了?”他问。 “想清楚了,没路可走, 只能请父皇开恩,成全儿子。”萧弘说完磕了头。 这个结果于天乾帝来说并不算满意,却也能接受。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只要萧弘娶了妻,留下子嗣,走向正途,其余的自然便能看淡。 天乾帝叹了一声,点头:“好,朕答应。” “多谢父皇。”萧弘再一次磕了头。 天乾帝听不出里头任何的谢意,只有满满的身不由己,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帝王听在耳朵里,极不是滋味,不知为何产生了一股愧疚和心疼来。 他将萧弘扶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宽慰地拍了拍其肩膀。 垂着头的萧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抹了一下脸。 天乾帝一愣,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忙看过去。 却见萧弘眼眶湿红,眼里滚着泪,在帝王震惊的目光下,眼泪越擦越多,最终他哽咽道:“这下他真的不要我了……” 萧弘最终没走成,在清正殿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萧弘在战场上都没这么哭过。 起先帝王还安慰安慰,到后来便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不许哭!为这种事哭,你还有没有出息?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个太子,像不像个男人?” 帝王责难,若是百官听闻必然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然而却对太子无效。 萧弘苦闷了一路,一旦宣泄出来就止不住,反而一边哭一边喊:“您有没有同情心,儿子都这么难过了,您还骂我?您知道我这心有多痛,跟刀割一样……都由着您棒打鸳鸯了,还不准我哭一哭……” 鸳鸯?天乾帝的额头顿时拧出一个井字:“你们两个谁是鸳,谁是鸯?天地人伦,你们还有理了?” “您管我们哪个是哪个呢,反正这指婚一下,他再也不要我了,肯定不要我了……”萧弘说完,好不容易止了一点的眼泪,顿时又一阵稀里哗啦,就跟个被抛弃的撒泼小媳妇一样。 他今天是豁出去了! “我就是喜欢他,他连根翘起的头发丝我都喜欢,别人看他一眼我就妒忌,可是今后……我再也没资格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和他在一块儿……”这画面实在太悲哀了,萧弘顿时犹如被心口插刀似得捂着胸口,“您还不准我伤心一下,您实在太过分了!” 黄公公缩在墙角,屏息不漏一点声,把自己彻底遗忘。 他看着天乾帝额头青筋直蹦就知道,帝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心下真是无比敬佩太子殿下。 这年头,还没人敢在帝王面前这么无理取闹过! 其实,镇北王和镇国郡主已经候在殿外了,就等着召见,可现在这个样子…… 得了,如今谁也没有痛失所爱的太子来得重要。 瞧这架势,还得好一会儿。 而他估摸着,八成还得皇上说软话好好安慰才能罢休。 天乾帝不断忍耐,告诫自己宽容一点,才没有冲过去掐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朕已经很宽容了。”否则贺惜朝这会儿的坟头都该长草。 可如今,看着萧弘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作为父亲他又实在不忍心。 萧弘一根筋直通,真喜欢一个人那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不掺假的。 他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脚轻踢了他一下:“差不得就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萧弘坐在台阶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抖着嘴唇,看着帝王,悲哀地说:“可出了这个殿,走出这个门,儿子不知道还能上哪儿这样哭去……” 此言一出,天乾帝顿时沉默了。 他忽然记起皇后刚离世之时,他也是这样悲痛欲绝,可那个时候他不敢表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压抑地痛哭一声。 心顿时软了。 萧弘道:“惜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他倒是潇洒,说放下就放下。我不得不认命,那我想哭一哭,却还要被骂一顿,您都不安慰我,儿子怎么这么难啊……” 前面说的是人话,后面是什么? 天乾帝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伤感顿时化成了乌有,忍不住道:“朕安慰了,你有听吗?” 萧弘委屈地看着他,一双泪泡眼,看起来可怜极了。 天乾帝顿时头疼道:“行了,朕体谅你不易,不与你计较,哭够了就赶紧起来,没够就继续,朕就看着你哭。” 萧弘瘪了瘪嘴,哑着嗓子说:“够了。” 天乾帝心下一松,高声喊道:“黄吉,打水进来,给太子洗脸。” 支起耳朵的黄公公当场应了一声:“是。” 心里感慨,总算是结束了。 “擦擦吧,堂堂太子,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天乾帝又气又心疼地问。 “殿下,拿这滚一滚吧?”黄公公递上了一个剥皮鸡蛋。 萧弘洗完脸,拿着滚眼睛说:“父子情深,抱头痛哭,不行吗?” 谁跟你抱头痛哭,没的丢人! 然而一看这人模样,帝王的心又软了,便没反驳:“你给朕争气一点,贺惜朝既然断的干净,你也该如此,别眼巴巴地再贴上去,娶妻生子方为正道,两个大好男儿何必行次悖逆之道?” 这也算苦口婆心了,不过萧弘没应,把鸡蛋往嘴巴里一塞,三两口吃完,“儿臣告退了。” “去吧。” 见着这人大步离去,一口郁气从天乾帝的嘴里沉沉地吐出去。 帝王的目光瞥向一边:“嘴巴闭严了,此事谁敢传出去,杖毙。” “是,奴才省的。” 太子府内,萧弘寝殿之旁的另一个房间,属于贺惜朝的东西已经被收起来。 听着常公公的禀告,萧弘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便依着他吧。” 有些事,既然决定了,便需做得彻底。 第二日,贺府。 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友人。 谢三摇着纸扇,带着小厮,走了进来。 这位鸿胪寺少卿终于从西域回来了。 “小师叔,你真是厉害啊,贺家说离开就离开,魏国公府说不要就不要,我回来一听祖父说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谢三一边看着这三进的院子,瞧着格局,看着像模像样。 “不过是为了一份自在,不想受人桎梏罢了。”贺惜朝淡笑道。 想要自在,就失去了庇护,今后只得靠自己,单这份魄力便无人能及。 谢三心生敬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堪称大齐第一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一般人还学不来。 “对,心想事成,先恭喜一下,顺便问一句,好玩吗?”贺惜朝给谢三沏了杯茶,问道。 “好玩,太好玩了,还刺激呢。”谢三呷了一口茶,顿时感慨万千,“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这没去过,作天作地死活要走一趟,等出了门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了。 后世旅游还有飞机高铁汽车,一日达,玩个几日都嫌累。 这儿就是走路,骑马,坐马车,哦,后面还有骆驼,毛驴,一走几个月,方到达目的地,想想都遭罪。 更何况后面风沙旷野,吃不惯的食物,睡不好的床铺,还有听不懂的语言……生生将这位世家贵公子磨练出了一副常人能及的忍耐力。 艰难困苦都化为一个苍天大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出来? 特别是他好不容易回到家,正打算与父老抱头痛哭的时候,谢阁老悠悠地问了一句:“还想去吗?” 他当场就哭了出来。 “辛酸往事,不回忆也罢。” 贺惜朝呵呵笑了两声,却没放过他:“怕是无法体谅你了,大齐和匈奴这一战结束后,观望的西域怕是迫不及待想要与大齐互市边贸了吧?” 谢三点了点头:“没错。我本该去年便回京。可战事一起,西域各国蠢蠢欲动,我就留下来,说实话若不是大齐在西边境压了大军,不然怕是有不少乘火打劫。可等到战事一明朗,这些小国眼看匈奴失势,原本犹豫再三的也立刻寻我签了同意书。就怕我提早走,大齐与其他各国互市,而少了他们。” 这是贺惜朝早就预料到的,要说匈奴是一条豺狼,而这些便是恶犬,谁强大便听谁的。 如今大齐将匈奴驱逐,这些便迅速安分起来。 “把这些文书资料都给我吧。”贺惜朝道。 “现在?”谢三有些意外,“你才刚从北境回来,不休息休息?用得着这么拼吗?” “不拼不行,时间不多,自己若是不找出路,由着旁人安排,那才是个悲剧。”贺惜朝淡淡地笑道。 谢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人年纪不大,倒是深得我祖父真传,说话总是一半一半,让人猜,无趣的很。” “身为老,心已老,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哟。” 说这话的时候,摸摸你那滑溜溜的小脸蛋儿,脸不脸红? 谢三一个白眼翻给他。 贺惜朝眉眼一弯,闷闷地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慢慢长开的少年,只要笑,就很好看。 谢三想想自己被风沙吹成老树皮一样的皮肤,顿时又是一阵心酸。 “哎,小师叔,如今太子如日中天,立下大功,你这面前第一人,是不是也该想想皇上会怎么赏赐呀?”谢三说着羡慕道,“这才当官的第二年,啧啧,谁能比你的升迁速度,下一步你猜该是几品官了?” “正四品。” “你怎么知道?”谢三惊奇道,“太子告诉你的?” “不,我正打算去争取。” “什么职位?” “你的顶头上峰,鸿胪寺卿。”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麻蛋,我伤心死了,不哭一场怎么对得起我的爱情? 第255章 离京打算 谢阁老最近很忙, 大军归朝,这上上下下的封赏和安排都要经过内阁, 不过因为是胜仗,却也忙得开心。 谢三从贺府回来之后便告诉了他贺惜朝的打算, 而后者准备第二日便登门拜访。 是以今日谢阁老下了早朝, 便回了府, 专门等候他。 西北苦寒, 这是一早就知道的,更何况是跟着行军打仗,而他家小徒弟一看就不是个吃苦受累的人,想想都得遭罪。 可今日一见, 贺惜朝消瘦地还是让谢阁老有些意外。 “那边东西吃不惯,又在长个子, 所以学生看起来就瘦了许多, 老师不必担心。”贺惜朝解释道。 “既然如此,回来之后就好好歇息,何必如此急哄哄地接手边贸,如今西域各国的态度很明朗, 不差这点时间。”谢阁老跟谢三一样不太理解。 而且他是不赞成由贺惜朝亲自主持, 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活,更何况西境不比北境轻松, 就看谢三回来去了半条命,就知道条件有多艰苦。 完全可以指派另一位老持稳重的大臣去办,贺惜朝只需如往常一般在太子身边指点把关即可。 如今的太子, 军功在手,皇上信重有加又大力支持,根本没人撼动的了他的位置,也不像曾经那样害怕大臣的攻讦,贺惜朝根本不必再亲力亲为。 “鸿胪寺卿虽为正四品,可与你无甚用处,你如今势头正好,完全可以从翰林院直接进入内阁,只需再熬一段时间便可。” 虽说内阁看资历看政绩,然而跟着太子南下北上,区区两年不到的时间,贺惜朝的履历已经很漂亮了。 只需要谢阁老再扶持一把,完全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踏进四五十岁才能摸到门槛的文渊阁! 毕竟他是十五岁中状元,就是熬个十年,也才二十五! “老夫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这次论功行赏,我便向皇上提议,让你跟随我身边处理政务,与你来说品级升不升不要紧,这才最实惠的。” 等谢阁老一退,贺惜朝正好替上他这个位置。 一代天子一代臣。 谢阁老看得很明白,帝王是全心全意在培养太子,那么他作为首辅自然跟随君主脚步,替太子准备下一任辅臣,也是职责之所在。 这个人舍贺惜朝其谁? 谢阁老想的很好,贺惜朝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然而终究他得辜负这一片心意。 “老师再等等吧,边贸是我一手促成的,本就打算亲自来办,哪有假他人之手的道理?谁去做,都没有我来的合适。” 贺惜朝居然拒绝他! 谢阁老眉头皱起,看着他道:“这可不像你,惜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老夫?” 贺惜朝握茶的手一顿,接着苦笑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学生瞒不过您。” 还真有? 谢阁老有些意外:“那……” 贺惜朝摇了摇头:“可这事不能说,还请老师成全我吧,我必须得离开京城几年。” “离京?这么严重?”谢阁老诧异不已。 贺惜朝犹豫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能留京就不外放,谢阁老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必须让贺惜朝离开。 “你和太子有矛盾?”这是谢阁老瞬间的想法。 而且非常正常,曾经的萧弘无权无人,只能依靠贺惜朝,自然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如今储位坐稳,手下能人众多,想取贺惜朝代之的比比皆是,君臣之间也不再是扶持的关系,自然就慢慢转变。 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伴君如伴虎,本就如此。 然而贺惜朝却摇了头:“没有,这事不怪殿下,他也想留我,可留不住。”见谢阁老拧眉更深,他无奈又苦涩道,“老师就别猜了,您猜不到的。说到边贸,本就是我的打算,虽说得罪人,可这也是一份功绩。想想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没道理将功劳拱手让人。如今……我得体现我的价值,或许将来还能争取一番。” 贺惜朝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失笑一声:“再说也不是不回来了,等一切结束,回京之时再请老师费心,助我进入内阁,也是一样的。” 贺惜朝从来没想过为了情爱放弃自己人上人的追求,只不过稍微坎坷些罢了。 这些代价,本就在预料之中,说来已经算轻了,他付得起。而这条路,对他来说显然比和萧弘在一起简单的多。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软和失智就在这从小看到大,却又深陷其中无可自拔的男孩身上了。 是时候也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走的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阁老还能说什么,他可惜又带着些埋怨道:“你啊,老夫那么弟子,就你的主意最大。年纪越小,越不让人省心。什么时候你能乖乖地跟你们师兄一样听老夫的安排?” 闻言贺惜朝将茶杯放下,双手扣在一起,垂头致歉:“学生对不住您。” 认错的态度总是最好的,更让人又爱又恨。 谢阁老看着他,不禁恨铁不成钢道:“老夫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一个人闷在心里,不觉得难受吗?” “惜朝,人再坚强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啊!” 谢阁老也算是对贺惜朝从小看到大,这孩子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却也很苦。 人人羡慕他的光鲜亮丽,少年成名。可即使再聪明,想要达成如今的成就得付出多少心智,他靠的不是别人,都是自己。 谢阁老真是疼惜他,因为这孩子无人诉说,什么事都放在了心里。 慧极必伤,过慧易夭呀! 而贺惜朝一向淡定从容的模样在谢阁老这一句话中,崩了。 “对不起,老师,我得失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哽咽声在抑制之中越来越响,最终他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 贺惜朝内心驻扎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这就注定了他没有同龄的朋友。 而上辈子的经历又让他对人心充满戒备,不容易交心,忘年交便成为了奢望。 他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萧弘身上,最终连一个心都搭了进去。 没有萧弘,他就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走了上辈子的老路,却碰了不该有的情爱,最后连同那固守坚强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能跟谁说? 不能! 可谢阁老那番戳心窝子的话却瞬间打破了他虚假的坚强,戳破了他的伪装。 即使他依旧不能倾诉,却能借此宣泄出来,这就够了。 “对不起,老师,惜朝并非不尊敬您,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将来等一切释然,学生会再原原本本告诉您。” 贺惜朝擦干了眼泪,展开了笑容,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而真诚。 甚至,那眼底的一点阴郁也被冲刷了干净,整个人充满了朝气,勃勃生机。 谢阁老将一盏茶递到他的面前,深深地叹了一声:“这样就好,既然是你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老夫便没什么好说的。休宁是你师侄,他于西域熟悉,就让他陪你一起去吧。” 谢阁老这么一说,贺惜朝便笑起来:“他会哭出来的。” 谢阁老冷哼一声:“自己做的孽,怪得了谁,万事总得有始有终。” 贺惜朝从谢府出来已经长月当空,阿福陪着他走出来,忽然问道:“少爷,您跟殿下真的就这样了吗?” 阿福会知道,真的不意外,在北境乃至江东,实在太明显了。 贺惜朝说:“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你有什么高见?” 阿福连忙摇了摇头:“就是你俩太不容易,看得让人心酸……” “所以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夏荷,一心一意对待人家,否则小心天打雷劈。” “那还用说……少爷。” 阿福忽然唤了一声,指了指前面,一匹马,一个人影,熟悉的很。 “太子殿下。” 萧弘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贺惜朝。 秋夜寒凉,吹起了风,贺惜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就听到萧弘说:“我正好经过,看到你,顺道送你回去吧。” 谢府根本不在皇宫和太子府的路上,何来顺路一说,不过是特地过来等着的。 贺惜朝已经两天没见到萧弘了。 就是去太子府处理要事,也是避着他。 萧弘本觉得不见面会更好,可最终他还是受不了,偷偷溜过来了。 陆峰带着侍卫就在不远处,悄声地跟着,看着慢慢走回去的两个人,只有一阵唏嘘。 相顾无言,唯有默默地往前走。 直到看到贺府门前亮起的灯笼,贺惜朝才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明日就是庆功宴了吧?” 萧弘点了点头。 “请旨了吗?” “请了。” “皇上……” “同意了。” 声音轻轻落下,仿佛一个休止符将一段序曲终结。 贺惜朝恍惚之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那就回去吧。” 萧弘喉咙干涩,缓声应了:“好,你进门,我就走。” 贺惜朝扯了扯嘴角,转身走进了门。 萧弘看了许久,陆峰不得不催促道:“殿下。” “走吧。” 第256章 自请讨赏 天乾帝看着底下拟上来的一长串封赏名单, 心情不错。 不过待看到一个名字,便眯起了眼睛。 吏部尚书瞧着心下便提了起来, 以为帝王有什么不满意,正琢磨着询问, 便听到天乾帝说:“先搁着吧, 容朕想想。” 可今晚便是庆功宴呀! 不过瞧着帝王为难, 吏部尚书也不好多问, 便躬身应下:“是。” 待他一走,天乾帝便从御案后走下来,眉间微皱,却是有些犹豫。 黄公公小小地瞄了一眼那份名单, 瞧着被圈出来的人,心下了然了。 此处没人, 天乾帝在殿中踱步了两下, 便道:“黄吉,你说贺惜朝该如何封赏?太子婚事已定,可他若在京城,怕是不妥吧?” 他还记得萧弘那要死要活的模样, 若是再放这两人在一起, 萧弘就是死心了也能重新燃起来,只要贺惜朝稍稍使点手段, 迟早生事端。 他不放心啊! 既然断了,就得断干净。 赐不了死罪,总得打发得远远的吧? 黄公公虽是一介宦官, 可常年出入宫闱朝堂,这眼光也是极毒辣。 他很清楚凭贺惜朝如今的成就和才能,何须外放吃苦,只需蹲在翰林院,熬个几年就能青云直上了。 然而可惜就可惜在此,得了储君的情,就惹了帝王忌惮。 他冷眼瞧着,别看太子平时护人护地紧,可也霸道的很,这事儿估摸着还是萧弘先去招惹的人,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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