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朝说着语气就不禁流露出一丝幽怨,如今的萧弘就是个香馍馍,他只要想,什么女人都随着他挑,凑出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帝王估摸着也会同意。 他看着慢悠悠擦汗的萧弘,没好气地催促道:“赶紧去沐浴更衣,还磨叽什么,不怕着凉得风寒呀?” 外面的天色蒙蒙,今日是要上早朝的。 萧弘溜达地过来,将火热的手心贴在贺惜朝凉凉的脸上说:“我不冷,就是你怎么起这么早,早晨的天儿最冷,乖,回被窝里去,再睡个回笼觉。” 萧弘捂热了贺惜朝的脸,又摸着他的手:“咱俩没那么多讲究,上朝也不需要你送,你要是冻出毛病来,我得心疼死。” 贺惜朝抬眼瞥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说:“我乐意,不行吗?” “啊哟我祖宗,你说啥就是啥,那端个暖炉总可以吧?”小玄子手里正捧着一个,赶紧送过来,萧弘塞进了贺惜朝手里。 他笑眯眯地说:“我发现那天说开之后,惜朝,你对我越来越好,可体贴了。”他眼珠子一转,搓了搓手,“既然你执意要陪我早起,要不……咱俩干脆睡一块儿吧,免得你还得绕两道门。” 这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贺惜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脸上却是带着笑,推着萧弘进了浴房,“少贫了,赶紧洗,时间不多,这儿离皇宫可不近,得早些去。” “那行不行啊,晚上多冷,我给你当暖炉子,随便烘。”萧弘不死心地问。 贺惜朝弯下腰对着萧弘的脸:“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萧弘的脸顿时红了,氤氲水汽之中,他指天发誓:“惜朝,你放心,我一定克制住,你还小呢,我不会乱来的!” 然而在贺惜朝怀疑的目光下,他又飘忽了眼睛,改口道:“那亲亲抱抱总是可以的吧,不……不做到最后,就是了……” 说到最后期待地看着贺惜朝:“好不好?” 贺惜朝想了想,趴在浴桶边沿,对着萧弘,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萧弘不甘心地问道,“你要是不让,我一定听话,真的,你想想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啊?” “嗯,我相信你。” 萧弘的眼睛顿时一亮,就见贺惜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还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低声道:“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不是我保守,就我表哥这身材,要不是如今身体年纪太小,分分钟就推倒他,你信不信? 第231章 心里有人 萧弘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 很自豪地上朝去了。 那满面红光的模样跟之前的丧气简直判若两人,瞧着说话都和气了不少。 萧奕看不过眼小小地讽刺两句, 破天荒地居然没被反弹回来,萧弘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体现出哥肚大能容人, 不跟小弟计较的宽容。 看着着实吓人。 萧奕想跟萧铭求个共鸣, 后者没搭理他, 只是皱着眉看着萧弘。 这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倒是天乾帝看在眼里, 心中不免感慨他儿子的好心性,就冲这份淡定, 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下了朝, 萧弘就自发地跟着帝王辇驾去了清正殿。 “父皇,听说您让宋之诚兼任两湖总督?”萧弘没卖关子,直接问道。 天乾帝一笑:“消息还挺灵通。” “吏部都得了您的旨意,儿子特意打听过, 便知道了。” 天乾帝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问:“如何,你可满意?” 要说梁国公府, 不仅门第够高,岳丈还是掌有实权的封疆大吏,妻子祖父又是国公勋爵, 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强有力的支持。 宋老夫人重规矩在京城之中是出了名的,她教养出的姑娘定然不会差。 天乾帝派人暗中细细考量过,宋倩的确是个端庄大气的,小小年纪在女眷之中就颇有口碑。 帝王很满意,跟萧弘差了五岁,也不算多,而且…… “模样挺好。” 虽说娶妻娶贤,可男人嘛,总要好颜色的,这点帝王很体谅,所以特意点明了一下。 简直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 萧弘内心的歉疚泊泊流淌出来,他勉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好是好,可是……” “嗯?” “我都要上战场了,这赐婚就不要了吧?万一耽误人家姑娘,这不守活寡了吗……” 萧弘话没说完,赶紧侧头一闪,一只茶盏从他的眼前飞过,落到地上啪地一声脆响,摔了个粉身碎骨。 萧弘眼睛都瞪大了。 接着便听到帝王咆哮声传来:“混账东西!你要是不会讲人话,就给朕闭嘴!” 这么大的动响,立刻惊了在外的黄公公,他赶紧带着小太监们跑进来一看,就被这场景给惊呆了。 只见帝王满脸寒霜,风雨欲来,眼神充满怒火,看着萧弘的目光就想将人拖出去打上个二十大板。 再看地上,上好的青瓷窑盏四分五裂,碎片溅得老远,可见帝王的愤怒之深,砸的有多用力! 这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出去一会功夫就雷霆发怒了? 黄公公深深疑惑之时,萧弘已经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 帝王怒意难消,指着跪地上的人骂道:“萧弘,是不是朕平时对你太宽容了,让你毫无顾忌?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敢说!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忌讳!你就不怕老天爷听到应验了?” 萧弘眉目间痛楚闪过,不过还是原地跪着,他俯下身,磕头道歉道:“父皇恕罪,儿子错了,您老息怒,我口不择言,该打该罚,可别将您的身子气坏了!” 认错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好,天乾帝胸口起伏,对这臭小子恨得简直牙痒痒! 要是旁人,别管是谁,今日定是杖毙了事。 结果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在乎,随便诅咒自己。 “爹,我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萧弘抬起头,看着天乾帝,“您就原谅我一次吧,好不好?” 后者横眉冷对,没有说话,脸色却依旧阴沉。 萧弘估摸不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请求道,“儿子能起来吗?” 若是别的事,萧弘装个可怜也就过了,可是没人知道当他不得不同意萧弘北上,赌着性命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是真的怕上天听了萧弘的自咒,应验了。 他冷冷地看了萧弘一眼,这便是继续跪着反思的意思。 萧弘无法没敢挪动地儿,只是他龇了龇牙,有些难忍,悄悄抬头看了帝王一眼。 此时黄公公已经屏退了手下的太监,重新换了个杯子,给帝王倒上了茶。 有心为萧弘说上两句话,可天乾帝正在气头上,他怕弄巧成拙,也没敢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萧弘微微抬起膝盖,偷偷伸手往下摸,然而还没怎么动,便听到一声训斥:“跪都不会跪了?才多少时间,就跪不住!” 萧弘立刻缩回了手,老老实实地跪着,只是没过多久,他最终还是抬头道:“爹……” 天乾帝眯起眼睛看着他。 萧弘带着痛苦说:“我好像跪到东西了,膝盖疼……” 黄公公将萧弘扶起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碎瓷片,萧弘穿着深色蟒袍看不清,可碎瓷上的血迹还是让他惊呼了一声:“啊……这……”他连忙回过头,唤道,“皇上,殿下受伤了。” 太医被御前侍卫一路风驰电掣地架到了清正殿,还没缓过气跪下,便听到帝王道:“去给英王看看。” 萧弘已经被扶到凳子上坐下来,撩起了裤腿,膝盖上红了一处,撩裤子的时候血迹涂抹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旁边放着一块碎瓷,尖锐的破口上带着一抹血迹。 怎么伤着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太医心里咋舌,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在脸上,只是麻利地给英王处理膝盖伤口。 幸好初冬裤子穿得厚,就算戳破点皮肉,也没伤太过,只是吃了点苦头。 黄公公仔细瞧着太医的动作,生怕粗鲁了弄疼了他家太子爷。 皮糙肉厚的太子爷没把伤口当回事,却偷偷地瞄着背着手站在一边冷着个脸的皇帝爹。 见这臭小子大胆地看过来,天乾帝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萧弘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配上膝盖的伤口,真是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这种类似的伤,在宫里太医见得太多了,一会儿就包扎地漂漂亮亮,他开了方子,交给黄公公,又向帝王禀告道:“皇上,殿下的伤口三日内别沾水,臣明日再换一次药,等结了痂就能痊愈了。至于方子,最好跟着煎服,会好的更快些。” 天乾帝闻言摆了摆手,太医立刻恭敬地退下。 黄公公带着方子出去让人拿去抓药煎药,一会儿殿内只剩下这对父子了。 “爹,别气了……”可怜兮兮的萧弘借着这伤口先递了把梯子给他皇帝爹,他是不能指望要面子的帝王会先搭理他。 天乾帝轻哼了一声,照旧没理睬。 “啊呀,我大错特错了,知道您担心我,我这不就是顺口出来了嘛,真不是故意的,别气了,哦?气坏了,儿子得心疼。” 这说的才像人话,天乾帝深吸深吐一口气,想想这臭小子平日里也就这德行,跟他生气除了伤身也没什么好处,不禁面色缓和下来。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萧弘被包扎的膝盖,以及边上的碎瓷,忍不住又训斥道:“平时鬼的很,这会儿就老实了?一跪就跪那上面,是不是成心让朕内疚?” 萧弘惊讶地看着天乾帝,接着一脸冤枉,大声叫屈:“我的亲爹诶,我哪儿知道您的准头这么好,这块瓷儿就刺溜到我膝盖底下,您天威一怒,儿子跪下来之前难道还能先低头瞧瞧地面有没有东西,这不是一哆嗦就噗通一声下来了嘛?好家伙,痛得很,我是想挪开看看的,可是……” 说着他哀怨地瞧了帝王一眼,瘪了瘪嘴可怜地补充完:“您不是没让嘛……” 天乾帝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不过让他承认失误是不可能的,自然强词夺理道:“你要说句膝盖磕着东西了,朕还能不让你起来?动来动去不老实,谁知道你是跪不好,还是打什么主意!” 说到这里,天乾帝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是啊,天底下跪他的人那么多,各个都比萧弘老实,性格使然,平时就喜欢作妖的人,可怪不得帝王多想,再说这招他见多了。 “后宫的娘娘们真是连累我了。”萧弘跟他爹争辩不了,忍不住嘀咕道。 “你说什么?”帝王不悦的声音往上扬了起来。 萧弘摸了摸鼻子,没敢说出来,见天乾帝还气着,顿时不满道:“啊呀,您哪儿那么大气性,比姑娘家还难哄,人家还负伤呢,心疼心疼行不行?” 萧弘摸着自己的缠着绷带的膝盖,一脸委屈。 简直活该! “把裤腿放下来,不冷吗?”帝王居高临下地说。 “爹帮我呗。”萧弘胆大地伸出了脚,一副我受伤我光荣的模样,“我怕碰到伤口。” 殿内如今没人,黄公公很识相地没进来,天乾帝嫌弃地瞄了一眼。 “过了年我就走了,咱们父子亲近的日子可不多呢,爹?”萧弘一脸期待。 天乾帝拉长了脸,骂道:“就你事多,总是出幺蛾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他骂归骂,不过还是照样蹲下来,握着萧弘的脚脖子,将撩起的裤腿给慢慢放下来。 一代帝王,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前无古人,是真心疼他这个儿子。 萧弘看在眼里,眼睛不禁红了起来,慢慢浮起水光,内心的歉疚更汹涌的松江一样连绵奔腾。 “一辈子都让您省心不了,您就认命吧。”他说。 天乾帝听了简直气笑了:“合着就扒着朕不放,都马上就要娶媳妇的人了,还长不大?” “媳妇就再等等吧,爹,我之前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一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总觉得留下个未过门的妻子,忒不吉利。想想那个话本,不就是望眼欲穿终究没等来吗?” 天乾帝将他的腿放下来,站起来面色不愉,他定定地看着萧弘:“弘儿,你究竟在想什么?” 萧弘在他的目光下心下发紧,喉结滚动,脸上却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喜欢大家闺秀,娇滴滴的,柔弱得很,跟她们相处全身就不得劲。” “不要大家闺秀,难道要乡野村妇?” “怎么可能,那我也太没品位了!”萧弘夸张地一笑,接着敛了笑容然后说,“父皇,儿子有点私心,这次去北边,怕是得过个一两年才能回来,我还没喜欢过什么人,万一忽然间有了心仪之人,这就为难了。” “有了就娶回来便是,立为侧妃也一样。” “可我不想这样,若是喜欢一个人,我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萧弘舔了舔唇角,大着胆子说,“中间插个不相干的人算什么,对谁都不公平。” 帝王点了点头,接着忽然问道:“弘儿,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第232章 帝王无情 萧弘的瞳孔顿时一缩, 全身的血液瞬间回流,帝王的这一问实在太突然了, 一时间他没来得及做出掩饰来。 而萧弘的这个反应让天乾帝有些意外:“真有了,哪家的姑娘?” 萧弘滚了滚喉咙, 不敢点头也没有摇头, 最终才勉强扬起笑容, 故作轻松地否认道:“没有, 我倒是想啊,您可别乱猜!” 然而就像萧弘了解自己的父亲,天乾帝也照样熟悉他。 这般迟疑姿态便肯定了他的猜测。 帝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有就是有了, 一个女子而已,若是身份得当, 舍了宋倩娶她也无妨, 朕并非顽固不化,圣旨未下,一切都来得及。” 萧弘讪笑着摇头:“怎么会呢,真有这个女子, 儿子早就请您做主了。” “倒也是, 那看来是个不配为妃的女子,让你都不敢说出来呀。”天乾帝脸上的笑容依旧, 然而声音却沉了下来。 那一刻,萧弘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丝危险气息,他连忙否认道:“父皇, 您误会了,儿子没有……” “弘儿,你是觉得朕好糊弄吗?”天乾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弘。 “怎么可能,您最英明神武了!” “好,那就说吧,这女子究竟是谁,能让你连一个家世显赫,助力良多的太子妃都可以不要?”天乾帝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语气淡然却充满了不容置疑,锐利的目光就锁在萧弘的脸上。 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握紧,帝王的误会没让萧弘觉得庆幸,而是害怕。 他垂下头,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事情怎么忽然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而且还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那么如今是干脆当场跪下来求成全,还是极力再隐瞒着? 可是似乎想瞒也快瞒不住了。 萧弘内心的慌乱,天乾帝不知道,然而这个沉默却仿佛印证了他猜测。 帝王刹那间皱起眉来,冷笑道:“倒是个有本事的,将你迷得神魂颠倒呀,藏得深,朕都没看出来。” 这语气冰冷刺骨,怒意酝酿而起,虽不是冲着萧弘,却让他心下直直发冷。 天乾帝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那“勾引”了当朝太子的人。 “弘儿,儿女私情可是帝王大忌,能让你连王妃都不想娶,这样的女子朕怕是不能给你留了。” 闻言萧弘他猛地一抬头,就见底天乾帝那隐晦不明的神情,那周身散发着的冷漠气息,明显帝王已经动了杀意。 刹那间,跟贺惜朝说的那番话再决绝,再看淡生死,想用这至死不渝去换取帝王的一份怜悯宽容的设想……在天威之下,都变成了一段笑话。 萧弘终于体会到了帝王无情这四个字,他非常确定,他若是将贺惜朝供出来,明日便能看到后者的尸体,不,连尸体都没有,怕是就此消失了! 不能,不能说! 萧弘的额头微微沁出了虚汗,他顾不得膝盖上的伤口,跪了下来:“父皇恕罪!”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一旦发现端倪,所有的一切都会抽丝剥茧出来。 天乾帝微微一思忖,很多看起来偶然发生之事也变得刻意起来:“三年前,秀女大选的时候,弘儿,你是不是……” “不是!”萧弘没等天乾帝说完,便矢口否认,“儿子那时候根本还不认识她,怎么可能……” 他说到一半,便立刻住了嘴,只留下一脸无措。 天乾帝眯起了眼睛,神情冷若寒霜,然而却忽然一笑,不达眼底地说:“弘儿,朕并非不近人情,好不容易有个你喜欢的,你告诉朕,将她赐给你也无妨。身份不够,就做个侍妾。”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一个人能让他喜欢,却不能让他不要太子妃。 拒绝指婚,耽于情爱,便是她的罪过。 哪怕不是她,而是他。 萧弘想到这里,直接俯下身磕头道:“父皇,您别问了,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执念,跟旁人无关。” “贺惜朝也不知道?” 乍然提起贺惜朝这三个字,萧弘差点心脏骤停。 他的惜朝…… 他怎么能让贺惜朝有任何的危险! 萧弘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那份冷静,目光直视着天乾帝的眼睛肯定道:“惜朝不会说的,您就是逼问他,逼死他,他也不会出卖儿子!我身边的人,都只忠于我!” 萧弘神情倔强,虽跪在地上,却一丝不肯退让,没有闪躲的眼神昭示着那份宁死不屈。 这是要死死地将那人护住呀! 这番姿态却恰恰让帝王心生愠怒:“你这是要欺君?” 萧弘抿了抿唇,眼睛湿红,低声道:“明明是我的错,我的一厢情愿,怎么能连累他?父皇,就是皇家也得讲点道理,是您儿子喜欢。否则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您。” 萧弘说着俯下身磕头:“您要罚就罚我吧!” 天乾帝恍惚之中想起了九年前萧弘还在上书房的时候,为了贺惜朝揍翻了一干弟弟堂弟,也是那般一力承担。 其实都是从年少慕艾中过来的,天乾帝并非不懂感情。 可这是他寄予最大希望的长子啊,他能从萧弘的身上看到那份勃勃向上的朝气,那盛世明君之象。 他自己所不能,开创不了的辉煌,天乾帝觉得萧弘都能传承而发扬。 那样优秀完美的儿子怎么能栽在情爱上?有一个会让萧弘失了理智,牵动情绪,甚至将来影响决策之人,帝王真的很不放心。 然而在萧弘死不松口之下,他又怎能再三逼迫,非得将那人刨根出来? 若是那样,他们父子那份亲密无间的情分怕是得跟着消磨殆尽。 皇家的亲情实在太珍贵,天乾帝无法想象若是萧弘因此与他生分,乖顺的外表下藏着的不是孺慕亲昵之心,而是满腹翻滚的怨怼,猜忌算计起来…… 天乾帝想到这里,不禁定了定神,再看头磕着地面,跪得一动不动的萧弘,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去:“你既然不说,朕也不勉强你。起来吧,地上凉,还有伤口,就别再让朕担心了。” 萧弘闻言抬起头,目光怔然而感激:“谢父皇体谅。”他握住帝王的手顺势站起来。 然而天乾帝没有放开,只是握得更紧,殷切嘱咐道:“弘儿,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这大齐的江山,朕是想要安安心心地交到你手上,切莫让朕失望啊!” 帝王的手已经没有儿子的大了,萧弘握在手里,心里百感交集,他重重地点头:“儿子发誓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江山社稷,也不会受任何情愫影响而懈怠,紧跟随您的脚步。只是……” 他看着帝王,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眼里带着恳求,“可总有一份坚持,想要让我再挣扎一次,或许得不到结果,可还没到死心的时候,就怎么也无法释然。所以……爹,孩儿求您别赐婚,请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想明白,好不好?” “你自请北上是不是也因于此?”天乾帝问。 “是,也不是。”萧弘这次回答地干脆,“我得承担作为太子应尽的责任,可也想借此机会逃避不想要的婚事。父皇,我想心无旁骛专心兵事,等回来的时候,我应该能给您一个答复了,届时再请您圣裁。” 萧弘拒绝了黄公公的搀扶,走出清正殿。 膝上的伤口因为跪拜又泛着疼痛。 可是萧弘没顾上它,他走到阳光下,沐浴着光的温暖。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帝王拗不过他,同意了暂缓婚事。 然而其中过程,却让他分外不安。 他的那点私情,什么都交代了,天乾帝唯独不知道那人是谁。 差一点,就差一点,一旦他没忍住…… 他回到王府,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从吏部拿来的将领履历,其中有几个已经被画了红圈,约莫着便是这次一同北上的。 可是他没有心思看这些,想想贺惜朝想要放弃的时候,是他又去争取过来,他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他双手揉搓着脸,整个人烦躁不安。 突然,门口传来小墩子的声音。 “惜朝少爷,殿下正在里面。” 萧弘顶着揉成鸡窝的脑袋一愣,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贺惜朝放课回来了。 门被推开来,昏暗的灯火,让贺惜朝的眉头顿时一皱:“这么暗,你在做什么?” 小墩子将书房四周都给点亮,贺惜朝这才看清萧弘面前摊开的册子,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殿下,少爷,是不是该用晚膳了?”小墩子问。 贺惜朝点了点头:“嗯,去吧。” 小墩子一走,贺惜朝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转到萧弘的面前,倚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他。 “惜朝……” 贺惜朝抬起手,揪了揪被萧弘搓出发髻的一撮翘头发,看着这满脸的呆滞模样,忍不住笑了。 “被皇上诈出来了?” 萧弘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问:“你怎么知道?” “无缘无故的拒婚,不是另有所爱还能有什么事?太善解人意便带着私心了。”贺惜朝将萧弘的那撮头发绕到了他的耳后,侧头歪了歪,“还是让人梳一下吧,这个模样太傻了。” 萧弘忽然起身,一把抱住贺惜朝:“惜朝,我害怕,父皇不会伤害我,却一定会伤害你。” “嗯,自古君王昏庸便是红颜祸水的锅,哦,我是蓝颜祸水。” 这个时候贺惜朝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萧弘正要说话,却听到贺惜朝问:“你们说了什么?” 第233章 飞蛾扑火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 萧弘如今回想起来也是自己太得意忘形,失了警惕心思, 才让帝王看了出来。 “对不起……” 贺惜朝微微抵了抵唇角,轻轻一叹道:“你身边什么女人都没有, 连伺候的宫女都远远的, 皇上虽然没继续逼迫你, 可他一定会暗中调查, 排除一切假象,再匪夷所思,也迟早会知道是我。” “惜朝……”萧弘眼底的愧疚简直能溢出来。 “如今就两条路。”贺惜朝眉间一拧,看着萧弘严肃道, “要么,你接受赐婚, 咱们自然而然地分开;要么, 按照原定计划,抗敌回来之后,一起求皇上成全。” 然而说完他却失笑着摇头:“其实也没有两条路了,就目前情况来看, 就算你接受赐婚, 我也藏不住。” 他看着窗外,神情淡然:“迟早的事。” 藏不住是什么下场, 最好的便是帝王惜才将他远远地打发,去偏远地方做个官,等萧弘妃嫔儿女成群的时候, 再调回京。 那个时候就是放不下也放下了,哪怕再纠缠也就不过一段风流韵事。 最糟糕的便是一劳永逸,彻底将萧弘的软肋去掉。 他俩从小到大的情谊,当君臣之间染上私情,那他对萧弘的影响力…… 天乾帝不傻,世间有这么一个随时能够左右储君想法的人,哪怕他再正直无私,也不会让帝王放心。 大齐人才济济,或许没有贺惜朝那般惊才绝艳,然而也并不缺。 可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皇太子却只有萧弘一个。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对不对?”萧弘忽然问道。 贺惜朝有些许迟疑,可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望着萧弘的眼睛里,淌着一点点温柔爱意:“谁让我舍不得你呢?萧弘,飞蛾扑火,要的就是当下无悔。” 萧弘绝望地低吼道:“我害惨你了!” 可如今说这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贺惜朝看着萧弘烦躁地在书房里转圈圈,担忧焦心化成了凌乱细碎的步子,可相比起来,他却平静了很多。 大概帝王针对的是自己,而不是萧弘,便让他觉得安心。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情不知所起乃一往情深,越是克制越是放肆,越是隐忍越是渴望,要是战胜不了理智,那便是爱的不够深……”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从来不知道还有酸不拉几的时候。 贺惜朝拉住了那只热锅蚂蚁,道:“萧弘,没人逼得了我,一切是我心甘情愿,难道今日之后,你就退缩了吗?” 萧弘鼻子跟眼睛一起红了:“我不想的,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块儿!可我就怕伤害你,惜朝,比起拥有,我更不愿见你受我连累。我今日才知道我是那么没用,面对父皇,我根本无力反抗,一个太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我保护不了你啊!” “那你怕陪我去死吗?” 贺惜朝这一问,让濒临崩溃的萧弘愣住了。 “你怕吗?”贺惜朝又问了一遍。 萧弘长长地吸了一下鼻子,喃喃道:“我能把命给你,我怕什么?” 贺惜朝捧住萧弘的脸,手指抹掉那眼底的水痕说:“是啊,我也不怕,所以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这不是早就有心里准备的吗?事实上,只要有一个人活着,都是赚的。而皇上不会杀你,只要你活着,为我求一条命总能行吧?所以我也不会死的。” “那这样一来,我们不就……”萧弘顿住了。 贺惜朝替他说下去:“那就是回到原地了,咱们各自安好,我留在北境,你在京城,离你远远的。” 萧弘觉得自己实在太难过了。 贺惜朝抬起手,与萧弘十指相扣,安慰道:“其实何必想那么多呢,与匈奴的一战还没开始,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咱俩能不能从北境活着回来还是问题呢,将来如何面对皇上这便是后话了。既然已经拒绝赐婚,那便又争取到一两年的时间,若最终依旧走投无路,再认命不迟。咱们这样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倘若真是至死不渝,求一个痛快也值得,对不对?” 很奇怪,当贺惜朝要放弃的时候,萧弘在争取;而当萧弘害怕的时候,贺惜朝却也不肯退让。 总有一个人拽着另一个人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是春节,在此期间,皇上为了不让你分心,也不会有任何动作,我们是安全的。所以做好分内之事,将目光放在北境上,万万不要因此分心失了岔。哪怕将来不得不分离,只要知道彼此安好,也是美满结局,战死沙场不是我们的目的。” 贺惜朝的冷静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爱情固然美好,可生命却更加脆弱珍贵,不该因此放弃。 萧弘除了他,还有天乾帝,还有天下重担,死是最不负责任的表现。 萧弘听此郑重地点了头,将贺惜朝的手握得牢牢的,仿佛这样才能不会弄丢他。 彼此珍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半月过去,再过两天就到了太子府属官考试,不过今日却是大公主与贺明睿成婚的日子。 这是天乾帝第一个子女大婚,嫁的又是国公勋爵,自是隆重而热闹。 萧弘作为长兄,一早就进宫去,由他背着大公主上花轿,之后带弟弟们一同送嫁去。 虽说早已修建好了公主府,不过成亲当日还是在魏国公府举行。 公主出嫁,也是满满当当一条长街的嫁妆,满眼的正红,炸着唢呐喇叭声响,锣鼓咚咚禁军护卫开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贺明睿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新郎红装,胸缠大红绸,头戴驸马帽,满面红光,一路拱手迎亲而来。 他年轻俊朗,撇开眉宇间那抹阴郁,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又配着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的好儿郎,让人直感慨皇帝有眼光。 魏国公府里,宾客满席,各宗亲勋贵携着家眷也全部到了。 没有显赫的身份,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梁国公与魏国公交好,宋老夫人也带着媳妇孙女儿来了。 大夫人忙的团团转,上下招待,她看着不禁点头:“还是这样有规矩。” 妾就要有妾的样子,魏国公拨乱反正,让宋老夫人看得舒坦,否则今日也不定会过来。 一旁的二夫人听了,脸上却是不自然。 她才是贺明睿的母亲,然而这场婚事上下操持却没有她的份。大夫人忙碌归忙碌,不过也应征了当初原国公夫人的眼光,这就是当家主母的能力。 因国公府女眷较少,便早已请了亲戚旁属过来帮衬招待,如此大的场面,却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大夫人瞧见她,连忙迎过来道:“宋老夫人来得可真是太好了!您跟婆母可是手帕交,今日有好些尊贵的老夫人,妾身年轻,怕怠慢,厚着脸皮还请您帮忙招待一二呢。” “这是应当的。”宋老夫人也不推辞,便带着媳妇孙女进了正屋。 贺灵珊自然也早早地到了,瞧见宋倩,便说:“倩妹妹便与我一道吧,小姐们都在后面的花园里玩耍,没有外人,请老夫人放心。” “那就去吧。”宋老夫人开口道。 宋倩欠了欠身,便跟着贺灵珊一同走了。 如今谁也不会再提三年前的那场暗中的相看,如今的宋倩,因着父亲宋之诚兼任两湖总督,已经不是同日而语。 消息灵敏的在猜测太子妃人选,只是这次帝王三缄其口,没有任何人多谈论此事,大概是因为三年前英王的姻缘接二连三出事,变得谨慎起来。 不过饶是如此,周围的女眷瞧她的目光还是有些不一样。 作为魏国公府的姻亲,李家自然也来了人。 李茜一早就被指婚给了萧铭,见到宋倩,不免脸上有些微妙。 倒是宋倩落落大方地一笑,融入了几位姑娘当中,说起闺阁中的趣事游戏,很快打成了一片。 这让贺灵珊瞧着心中带着惋惜。 贺府除名的风波才过去一个月,来往的宾客除了来庆贺,自然也想看看热闹。 贺惜朝离去,不仅没有身败名裂,名望更胜从前,今日也不知道会不会过来。 要说亲属关系,已经跟魏国公府毫不相干,伦理上来说便是陌生人,可情理上,当真能断得如此干净? 可要是来,又以什么身份过来? 正当众人猜测的时候,贺惜朝已经穿戴一新,俊俏优雅地出现在了门口。 “英王府府官贺惜朝,代英王殿下送上贺礼。” 管家领着贺惜朝及随从一路到达魏国公跟前,不管旁人什么目光,却是笑意盈盈地拱手道:“国公爷,恭贺大喜。” 这副眉眼照旧那么出挑俊秀,弯着唇,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除了称呼提醒着疏离,依然那么亲近,瞧着就让人打心底喜欢。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那未有隔阂的样子,不觉心下高兴:“老夫还当你今日不会来了。” “受殿下所托,怎么着也得过来讨杯酒水,再者瞧瞧国公爷的气色,看着红光满面,可见您将自己照顾的很好,惜朝这就放心了。”贺惜朝眉眼弯弯,笑眯眯地说。 不知为啥,魏国公听着不禁浮起一份心酸,感慨道:“老喽,再不注意点,可就真的变成见人嫌。倒是你,离了贺家反而如鱼得水。” 一直都知道凭这小子的本事,到哪儿都能活得很滋润,无需刻意打听,京城之中到处都是他的消息。 一会儿是太子府府官选拔考试,一会儿又是岳山书院公开课程,如今谁不知道贺惜朝不仅文采出众,就是算学也是独领风骚,仿佛天底下没有他不会的。 魏国公病愈之后上朝,已经听到了太多幸灾乐祸的声音。 “也是多谢国公爷成全。”没有贺家的牵绊,贺惜朝的确一身轻松。 脱离了桎梏,对魏国公也就更加真心实意。 这对曾经的祖孙见面,气氛和融,淌着脉脉温情,看起来感情似乎依旧很好。 让很多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 特别是贺家族人,都不敢过来多说一句话。 第234章 边疆告急 大齐婚礼在黄昏举行。 送嫁的队伍在吉时之前终于到了魏国公府。 一身红色的新人在簇拥之下缓缓而来, 然而春风得意的贺明睿在看到宾客之中的贺惜朝之时,脸上的笑容却立刻戛然而止。 后者见此, 居然还朝他灿烂地一笑,这在贺明睿眼里简直跟蛇吐红信没什么两样! 贺明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走在他身边的大公主跟着顿了顿足, 微微侧头似有不解。 贺明睿回过神, 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贺惜朝居然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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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