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是担心,没得让你迁怒的。”国公夫人让孙嬷嬷将林姑娘扶起来,好好宽慰了几句。 “嫂子,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林老夫人道,“本想去求一求贺惜朝,可他都躲到祠堂去了,真是大哥的好孙子。” 二夫人一听,与国公夫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一同端起茶摇了摇头。 看着她们这模样,林老夫人的心又沉重了几分:“嫂子?” 国公夫人叹道:“你啊,精明了一辈子,怎么老了就糊涂了呢?” “嫂子什么意思?”不知林老夫人,就是林夫人跟林家兄妹也看了过来。 国公夫人脸上露出为难,二夫人却干脆道:“都是一家人,也没要瞒着你们。其实想一想,姑母应该也想得明白,英王下江东治水牵扯出了吕家的大案,吕家丧心病狂敢对皇子动手,直接惹怒了皇上落了个满门抄斩,江州上下官员几乎被清洗了一遍。按理,这该结束了。可是钦差一封弹劾,再加那份名单跟罪证,又掀起了波澜,将表叔卷了进去……姑母想想,前脚英王到了京城,后脚这弹劾和罪证就在皇上面前,这若不是英王的意思,又是谁的?钦差不过当了一支笔而已。” “那大哥还求英王……” “因为除了英王这个苦主,已经没人能劝得了皇上半分,所以诸位大臣,乃至两位皇子就是舍了脸面送贺惜朝人情也要见英王一面便是这个道理。只是可惜……”二夫人还说完,门口便传来贺明睿的声音。 “只是可惜,我那二弟乃是英王最信任的谋士,真正的门下第一人,英王殿下所做的任何事情,我二弟都是知道的,甚至刚一回来英王就不等群臣商议就与皇上商定此事,怕还是他出的主意吧……”贺明睿走进来,一一行了礼,然后讥讽地一笑,“这份名单若英王是第一个看到的,他便是第二个。饶是如此,也没有任何消息提前传来……姑祖母,表婶,试问真正要杀表叔的人还会帮着求情吗?” 此言一出,林家每个人都震惊地起身站在原地。 林老夫人脑中一片空白,她怔怔地说:“怎么可能呢,他是贺家人呀……” 二夫人捏着帕子低声道:“半路认回来的孙子哪有多少情分?” “可国公爷不是很重视他吗?瞧着这模样,怕是将来……”林夫人看了贺明睿一眼,不再说下去了。 只是一天,林家人也看得出来这府里对贺惜朝有多巴结,妾室娘还扶了正,可不就是当继承人了呀! 然而贺明睿却没有任何恼怒,只是口吻淡淡地说:“侄儿没用,论心机的确比不上他,眼光也没他毒辣,一眼瞧中大皇子乃是真正的潜龙在渊,费尽心思到了他身边当了伴读,而侄儿只能到三皇子身边了。” 国公夫人接着说:“国公爷是瞎了眼,不然你们以为今日他脸上的那巴掌印是从哪儿来的,不就是国公爷发现此事,愤而打的呀,昨晚还关了祠堂。只是你们也看到了,他的翅膀已经长硬,有太子殿下撑腰,哪儿还将国公爷放在眼里?” “阿钰怎么生了这么个心机叵测的儿子!”林老夫人眼眶湿润,终于怒骂出声。 “在他的眼里,什么国公府,什么贺家皆比不上自己的利益,英王成了太子,他更是得邀功讨赏,牺牲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还能得一声大义灭亲的称赞,表了忠心呀!”二夫人说到这里,颇为可笑地说,“自古大家族哪个不是将家族利益放在前头,一人荣辱,系着全族,也就只有寒门野路出生,跟条野狗一样扒着主子不放,毫无亲情可言。” 这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利益熏心不顾情分的贺惜朝便展现于眼前。 可这样批判他又有什么用,能让林岑严脱罪逃生吗? 这时林誉之道:”这么说来,爹是真的没救了?” “呜呜……不要啊……”林姑娘哭了起来。 林夫人看着婆母,眼露恳求:“母亲,再想想其他办法呀,不然老爷他……” 而林老夫人脑中一片纷乱,抖着唇已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明睿,你刚从礼亲王府回来,可听殿下有何应对?”突然二夫人问贺明睿。 这仿佛犹如救命稻草一般,让林家人立刻看向贺明睿,眼露期待。 贺明睿看了看林家人,有些迟疑跟踌躇道:“那份名单虽然只有四十八人,可官场之中向来讲究你我方便,利益同享,三司会审真审问起来,能将京城大半官员牵扯进去。殿下对此忧心不已,与众多大臣一样不愿将此事闹大,只是……英王不见人,实在有些不好办啊!” 问题又兜了回来。 贺明睿拧眉思索:“除非……” “除非什么,明睿?”二夫人问。 “逼着贺惜朝去求英王网开一面。” 国公夫人见林老夫人瞬间黯淡了脸色,嗔了孙子一眼:“他都避到祠堂里去了,如何逼?” 贺明睿微微一笑:“他损害的可是贺家人的利益,不单是国公府。祖父会顾忌着祖孙情谊,贺惜朝也算准了不会真将他扫地出门,才有恃无恐。可贺家一族的人呢?表叔为贺家做了那么多的事,都是有目共睹的。” 贺明睿说完,就见林老夫人的眼前顿时一亮,然而很快目光犀利地望向贺明睿,她不傻,这是拿她们在做刀。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林姑娘不明所以,茫然地周围一看,就见国公夫人跟二夫人正低头喝茶。 林誉之低低地一笑道:“要说贺惜朝心思算计,表兄也不逞多让。” “哥哥?”林姑娘有些听不懂。 贺明睿跟着笑道:“表弟别恼,各取所需罢了,除了这法子,恕表兄无能,实在想不出其他出路了。” “万一他答应了,表兄岂不是白忙乎一场?” 贺明睿说:“那能帮上表弟也是一件好事。” 林誉之便不再多说什么,沉默了。 林老夫人的目光渐渐软下来,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似有颓然道:“好,那就这么办吧,还请嫂子帮忙安排。” 国公夫人于是唤了人尽来,交代了下去。 第208章 全员就位 贺惜朝自己去了祠堂, 魏国公听到这个消息,直接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浓浓的浊气。 他起身在书房里踱步, 来来回回,听着这脚步声以及行动间衣裳的摩擦声, 便可知他是有多么生气又……无奈。 贺祥安静地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魏国公道:“罢了, 随他去吧。” 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小子了, 拿定的主意什么时候更改过? 不愿就不愿吧,魏国公知道再这样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活到这个岁数,他不是看不到贺惜朝身上那股轻易不低头的韧气, 如锐利的刀锋,勇往直前, 就是这样这小子才能走到今日。 踩下贺明睿, 鲜明而霸道地占据了魏国公心目中最重要的地位! 他对贺惜朝简直又爱又恨,可没有一次比现在可恨! 魏国公眼神郁郁,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给这个臭小子一个好好的教训。 至于这次林岑严自己不争气,说实话也怪不得他人, 魏国公愤怒之余权衡了利弊, 决定顺其自然,毕竟贺惜朝背后站着当朝太子, 他也不得不考虑。 贺祥一听这话,便知道魏国公拿贺惜朝是真没办法。 他咋了咋舌,躬身退下。 既然准备放弃贺惜朝这条路子, 他便耐心地等着三司会审。 如林岑严这般的地方官要先捉拿归京才好审问,这时间上便不算紧张,再加上官员审问之中互相牵扯攀咬,很快就能在京中卷起漩涡,大批的官员得入狱问罪。 这个时候就看看林岑严能不能将功赎罪,揭露旁人罪证,他好从中捞下其一条命,也算给妹妹一个交代了。 不管如何先见到林岑严再做打算。 就算不能……那也是天意如此,他已尽力而为。 只是今日怕是得给几位大臣告个罪,他这个祖父拿不下孙子,的确是一件没脸的事情。 然而多事之秋,下了朝,魏国公刚出了宫门,贺祥便禀告道:“国公爷,府里来人说族中几位太爷,叔老爷,以及旁系的当家人都到了。” 魏国公上车的脚步一顿,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问:“他们怎么会来?谁让他们来的?” 贺祥道:“是姑祖奶奶。” 魏国公终于失了态,骂道:“简直胡闹!回府!” 此时贺惜朝正跟同僚在附近饭馆用午饭,他今日的饭量,嗯,有点惊人。 榜眼杨素坐在他身边,眼看着贺惜朝吃完第二碗饭,似乎还准备添第三碗的时候,连忙按住他的手说:“贺大人,早饭您就算一样没吃,这会儿也该够了吧,冒然吃这么多,不得积食啊?”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这顿没下顿,一顿吃到撑呢。”探花郎程玉林玩笑道。 可没想到贺惜朝点了点头:“下一顿怕是艰难了。” “啊?”周围的同僚惊讶地看着他,“这怎么说?” 贺惜朝指了指经过一晚上已经消下去一点的脸,叹息了一声道:“问你们一个问题。” “您说。” “若有一人罪恶滔天,罪无可恕,可他却与你同枝同蔓,你们可会宽恕他,饶他一命?” “这……”在坐的人互相看了看,沉眉思索起来。 杨素问道:“那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贺惜朝说:“按照大齐律法,该满门抄斩,可若是天子法外开恩,则罪不及妻儿。” 话音刚落,程玉林道:“那自然是大义灭亲!能得满门抄斩,那得是多大得罪名!这种人,如何再饶他一命,否则那些因他遭难的人岂不是冤魂难安?” 杨素也点头:“贺大人,莫不是魏国公……” 然而贺惜朝却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 昨日朝堂上传出来的消息,可谓是京城最大的事。 而这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贺惜朝,毕竟那巴掌印还在呢。 “您要不再喝完汤吧?”杨素打了碗汤递到贺惜朝地面前,却忍不住劝道,“贺大人,君子自有原则,不该为亲而论,您可是状元郎啊,当为天下楷模,万万不可……妥协了。” “是啊,您得坚持住!” 贺惜朝微微弯了弯眼睛,然后将汤喝完,起身抱拳道:“多谢诸位体谅,我便去了。” “少爷,所有在京城的贺家旁支都已经到了,几个有名望的老太爷也没落下。”阿福扶着贺惜朝上马车说。 贺惜朝轻轻点了点:“那咱们的国公爷呢?” “已经回府了。” “好,全员就位,轮到我了。” 此时,魏国公府,祠堂大开。 贺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陈列在台上,烛火点燃,映照着原本阴森森的祠堂多了几分人气。 魏国公给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便走出里室。 宽敞的外间坐满了人,各个都在贺氏一族举足轻重。 魏国公看向林老夫人道:“你何至于此呢,不是没有周旋余地了呀!” 林老夫人眼睛红肿,由着孙子搀扶着说:“大哥,这不仅是林家的事,也是你们贺家的事。小妹是没有办法了,也不能再隐瞒下去,只能请贺家长辈叔祖过来一同想想法子。” “文博。” 这时,坐在堂上高椅的一位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人唤了魏国公一声。 魏国公忙看向他,抬起手拱了拱:“三叔。” 贺三太爷道:“文博,岑严若是出事,贺家的生计可就断了,这,你清楚的吧?” 魏国公点了点头:“可要命的是,承恩侯的名单册子上岑严的名字就在前头,罪证确凿,想要保住官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侄儿正在想法子能够留他一命。” 此言一出,贺三太爷身旁的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一同沉了表情,皱眉。 “这官位要是丢了,北境那条道怎么办?”一个旁支的当家人说。 “咱们贺家就靠着那条路吃饭呀!” 林老夫人忙起身道:“几位叔叔,兄长,岑严在辽州呆了三年,手上已经捏了不少人脉关系,且打通了关卡。只要他活着,他必然帮着贺家继续维持那条路子,不会损害贺家的利益,只求贺家能救他一命,侄女感激不尽!” 林老夫人带着孙子跪下来,给众人磕了一个头。 林岑严的这条命众人不关心,可那条生财的路子却是不能放弃。 已经过惯了挥霍的生活,哪里肯放开那座金银大道。 几位太爷,叔老爷一同看向魏国公,贺三太爷道:“文博,你说怎么办吧,为了贺家,岑严的命是一定要救下来的。” 一位叔老爷道:“咱们可是出了一位皇后娘娘,一位当朝贵妃,两位皇子,其中一位还是太子!保下区区一个人,这应该不在话下呀!” “没错,就这样还要看着贺家的外甥去死,今后你魏国公如何在朝中抬起头来?” 魏国公被说得面露难堪。 一位旁支的当家人说:“国公爷,你可是咱们贺氏一族的当家人,向来唯你马首是瞻,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受苦受难啊?” “可这件事真的不好办……” 魏国公还未说完,另一个旁支道:“哪里不好办?贺惜朝不是英王面前的红人吗,让他向未来的太子求个情,不行?” “我们也没计较他明知道他表叔在名单里头,还不提前打声招呼过来,现如今让他去求个情,留下一条命,这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若是旁人自然没问题,可贺惜朝不一样,他是铁了心要把林岑严送上断头台,让他求情,只能把他魏国公的脸面往地上一扔使劲踩。 “文博,不是三叔自私,只顾着自己。只是你想想这次是岑严,下次若是你呢,他也要这样袖手旁边看着你落罪吗?这官场上,哪几个人是干净的呀?难道他也要拿着自己人当作功劳向太子邀功吗?这样的人,就算爬得再高,贺家也要不起啊!” 贺三太爷这话一出,魏国公便眯起了眼睛。 “当初贺钰不顾一切与李家庶女私奔,让家族丢尽脸面,备受争议,按照族规本该除名的。可你不忍心,非要留着,那便留吧。如今孩子认回来,又上了族谱,看你的样子还得舍了明睿立他为继承人。文博,他可知道感恩?如果知道,怎就能狠心直接断了贺家生计?” “明睿是不够聪明,也没有他眼光毒辣,可是与贺家旁支来往较好,是个宽容懂礼的,又是从小受你教导。要我说,他比半路回来的贺惜朝合适的多。” 贺三太爷这话受到了多人的赞同。 贺惜朝的确才能出众,可这么多年来与贺家旁支冷冷淡淡,从不来往,看起来冷心冷肺,这样的人当宗主,哪儿还有旁支好果子吃? 然而贺明睿听了这话,却连连摆手:“叔公,明睿愧不敢当,不管如何祖父总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今日为的是表叔,贺家生计,先解决此事要紧。” “正是,文博,你表个态吧。” 魏国公眉毛狠狠地拧起来,最终他道:“等惜朝回来,让他出面去英王府递个话,让英王见我等一面。三叔,惜朝是英王门下,替英王办事,有些时候他也身不由己,也得体谅一下。” 这话其实让贺家族老们不太满意,按照他们的意思,就是让贺惜朝直接向英王求情,保下林岑严,若是能官复原职最好。 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魏国公沉了脸色,冷淡道:“毕竟不将国法放在眼里的可不是他。” 魏国公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能先看着。 林老夫人眼神不禁暗了暗,果然被贺明睿说中,魏国公是舍不得这个孙子,如今还在为他说话。 而贺明睿却笑了笑,只是笑意不打眼底,心里暗暗发誓,今日定要将那小子给驱逐出去! 然后下人禀告贺惜朝回来了。 而另一边,小墩子的禀告道:“殿下,惜朝少爷回国公府了。” 萧弘一听立刻起身,大步朝大门走去:“备马!” “可是殿下,您不是养伤吗?”小墩子皱了皱脸,这样大剌剌地出门不会被告到皇上面前去? 萧弘瞪了他一眼:“本王的媳妇儿都要让人给欺负了,我还养个屁的伤!” 小墩子跟小玄子赶紧往边上看了看,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 互相看着苦笑一声,得了,跟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遥:敌军已经到达战场,请我方准备。 …… 魏国公不管是骂惜朝还是打,都是在国公府里的,真在外头还是很护着惜朝的,请大家放心,他不傻的,只是比较自负而已。 第209章 一力作保 这个时代讲究孝道辈分, 别看魏国公孙子都有了,可放在这一屋子的老头面前还是稍显年轻了一些。 魏国公骑虎难下, 一方面埋怨妹妹自作主张,与二房串通一气, 背着他找了贺家族老过来, 逼着他表态。 另一方面他也不满贺惜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祖父, 哪怕做个样子, 走个形式,最终依旧被英王拒绝也是好的。 魏国公想到这里回头看了贺祥一眼。 多年主仆,贺祥心领神会,悄悄地退了下去。 按照贺惜朝的习惯, 越是面临大事,他越是淡定。回院子得洗漱一番, 换身衣裳, 穿戴齐整,拿出最好的状态,方才不慌不忙地到达战场……不是,见人。 贺祥一把年纪, 算着时间, 跑的飞快,一路直奔安云轩。 进了院子他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阿福, 心里一喜,果然! “祥叔,您怎么来了?”阿福纳闷道。 贺祥喘了口粗气, 问:“少爷呢?” “里头换衣裳呢,怎么,祠堂那边都等不及了?” “唉,等不及也得等,这次……难办喽。”贺祥叹了一声,然后道,“快,通禀一声,老奴要见少爷。” 贺惜朝在夏荷的服侍下,洗了脸,换了一身外裳。 贺祥进来的时候就见贺惜朝坐在镜子前,夏荷正给他重新梳头。 听到身后脚步声,贺惜朝也没回头看,只是淡淡地问道:“祖父顶不住压力了?” “什么都瞒不过惜朝少爷。”贺祥赶紧赔笑道,“族里几位辈分最高的太爷,叔老爷都到了,国公爷虽然一直为少爷说话,可您也知道,这关系到贺家利益,实在说不动啊!” 贺惜朝闻言嗤笑一声:“一群蛀虫。” 贺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不敢跟贺惜朝这样直接说出来,便道:“少爷说的有理,可毕竟族老们人多势众,就是国公爷也得退让一步,您看……” “有话就直说,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的,不着急啊?” 贺祥讪笑着说:“着急着急。” 夏荷将一枚玉簪插入玉冠,便梳好了头。贺惜朝对着镜子里的人侧了侧脸,表示满意。 贺祥赞叹道:“瞧少爷这周身气度,放眼京城谁家公子比得上,如此镇定一看就知道是干大事的人,怪道国公爷如此器重呢!” 贺惜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贺祥觉得这好话说得差不多,便斟酌着语气道:“少爷,国公爷的意思,咱们府里的事,就自己解决,先将这些族老们打发回去再说。所以……少爷您看能不能先妥协一下,国公爷说了,只要您答应让英王见诸位大人一面,走个形式,给外人看看,就当成全了国公爷的脸面,让他老人家有个台阶下,后面成不成跟您无关,您觉得行不行?” 贺祥真觉得魏国公不容易,哪家当祖父的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孙子给脸。 贺惜朝起身,夏荷最后给他整理袖子衣襟上的褶皱,理平衣摆,一切稳妥之后他才转过来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少爷可是答应了?”贺祥追问了一句。 贺惜朝笑了笑。 贺祥心里顿时放下一块石头:“多谢少爷。” 说完又快步地离开,去复命了。 贺祥拼了老命一去一回,不过总算给魏国公带来了好消息:“您放心,惜朝少爷会顾全大局。” 看着贺祥凑在魏国公耳边说话,贺明睿皱了皱眉。 这时,一位旁系当家说:“不是说来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人影,国公爷,您这孙子排场可不是一般的大,让这么多族亲长辈都等着他?” 魏国公喝了口茶,淡淡道:“不是什么人都无所事事的。” 这人顿时被噎了一下,然而见魏国公冷淡,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也就仗着族老都在能发句牢骚,否则在魏国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然后贺惜朝终于姗姗来了。 贺惜朝对贺家一族没有任何好感,但是面上还是彬彬有礼。 魏国公心里有底之后,便直接道:“衙门里都是事,便不多耽搁了。惜朝,这么多族叔在,你便给老夫一句准话,去一趟英王府,递个消息,请英王殿下见我等一面,也算是你为贺家做的一份努力了。” 魏国公说着,看向这里辈分最高的贺三太爷:“三叔,惜朝若是照办,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您心里也清楚,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又是证据确凿的事,除非是昏聩之君,否则就是太子,礼亲王,贵妃娘娘一同求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不然如何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至于岑严的性命,待他被押解进京,看看能不能减轻他的罪证,改斩首为流放,只要有命活下来,总是有希望的。” “文博,难道只能这样了吗?”贺三太爷道。 魏国公一挥袖子:“只能如此。岑严是老夫唯一的外甥,我自然也着急,可终究不能随意乱来,难不成为了保他将我国公府也搭进去?” 他接着不悦地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这事本不该惊动族里,不过既然都来了,那老夫也就做个表态,惜朝?” 魏国公终究是魏国公,这番话一出来,就算心有不满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贺明睿眼神阴郁,看着魏国公如此袒护二惜朝,他咬了咬唇,心有不甘,但形式就是如此,他可以暗地里做小动作,却不能跳出来反对。 功亏一篑……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贺惜朝并没有顺着魏国公的话答应下来,而是说:“明知道就算我答应了,也不会替林岑严说一个字,殿下更不会出来见你们,这种虚假的形式,有意思吗?” 惊愕出现在贺明睿的脸上,就连他都一脸难以置信,更逞论他的祖父。 “你说什么?”魏国公觉得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贺惜朝垂下眼睛,心里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道:“如果祖父要的就是这种敷衍,那惜朝就按照您说的走一趟便是。” 贺明睿简直跟做梦一样,这种话怎么可能从贺惜朝的嘴里说出来,明明魏国公的意思已经很护着他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几乎压不住狂喜地抬头看魏国公。 此刻魏国公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也不敢看了。 一股愤怒从他的心底直冲上头顶,比当日在马车里乍然听闻名单上交更让他怒不可遏! 他气得咬牙切齿,脖子通红,一双爆怒的眼睛直直锁在贺惜朝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贺祥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咽了咽喉咙。 这不对啊,不是明明都答应好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又改口了? “祖父,我觉得没意思。我什么都没做错,更没有损害家族一分一毫,我行的正坐得直,一切问心无愧。事实上,真正让贺家陷入两难的恰恰是林岑严,他才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妻儿老小,无非现在报应到了而已,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怎么今日就变成了我不讲情面?” 贺惜朝说着低低地笑起来,讥嘲的目光从这些半截黄土埋身的老头子上一一扫过,瞧着他们倏然变了脸色。 “国公爷单单只是让我传个话,似乎都还不满意呢,看来非得要把这人渣捞出来才叫贺家好子孙吗?真是可笑!” 真的猛士敢于在一重重宗族束缚之下还能面不改色,一口一个人渣,一口一个千刀万剐,简直要将面前的魏国公气得失去理智。 “岂有此理!”一个旁系的当家人蓦地站起来,指着贺惜朝的鼻子骂道,“看看,这就是大齐的状元,孝悌廉耻没有,老幼尊卑不顾,见着长辈出口妄言,脏言污词随口而来,简直放肆!” 贺惜朝眉间一皱:“莫须有的罪名别随便安上来,脏言污词指的是什么,请说清楚。”他目光一瞥,直盯着着他,一点也不相让,冷下脸道,“我有哪一句不妥,请指正。” 那当家人顿时涨红了脸,没想到这么多人的目前贺惜朝居然还会回嘴,“我是你长辈,你随意顶撞,这还不叫出口妄言?” 贺惜朝闻言便嗤笑一声:“长辈有理,自当尊崇,无理,则规劝其行,至于那不分青红皂白跳出来骂一通的……我就当他没读过书,原谅其无知。” “你……”那人忍不住向周围看去。 “伶牙俐齿!”这时贺三太爷身旁的一个叔老爷道,“狡辩的本事的确厉害,怪道将英王殿下哄得团团转,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放在眼里。” 贺惜朝拱了拱手:“哪儿敢,不过是据理力争罢了。” “好了,不用再与他争辩,这教养是真让人长见识了,老朽这把年纪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恭顺的晚辈。”贺三太爷冷冷地看了贺惜朝一眼,然后对着魏国公道,“文博,你自己看吧,该怎么办?”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带着倔强的眼神,从里面找不出一丝退让,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那股怒意竭力压下去,道:“你是真觉得老夫不能把你怎么样,由着你随便放肆?” 魏国公的眼里带着被欺骗的伤心,还有被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扯下脸面的羞愤,贺惜朝知道他再加一把猛药,就该差不多了。 “祖父,人生在世有诸多无奈,有无数妥协的时候,可是一份坚持是绝对不能动摇,哪怕是您也不能让我后退一步。” 魏国公听着眼皮抖动了起来,他简直要被贺惜朝给活活气死过去。 然而他心里又无比的矛盾,到嘴的那句狠话想吐,却害怕吐出来之后,覆水难收没有回头路! 然而这一口恶气憋在心里,让他胸闷气短。 这时林老夫人站起来说:“好好好,贺惜朝大义灭亲乃壮举,我儿岑严便是千刀万剐,罪有应得。大哥,外人就是外人,哪怕为贺家做的再多,也比不过危难之时都不肯伸手一把的孙子。小妹只要岑严活着,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举尽家产都在所不惜,看样子也是动摇不了他的冷硬心肠。好,那我就看着,将来国公府倾灭,贺家为难之时,他是不是也能这样冰冷冷的,大哥,那个时候您可忘了今日。” “文博,祖训中是怎么说的,要族中之人守望相护,方能长长救救,你怕是忘了,当初你爹不幸离世的时候,是谁帮衬着你做稳魏国公的位置?如今嫡枝一脉前程似锦,便看不上我们这些没落的族人,是吧?”贺三太爷痛心疾首地说。 “没有的事。”魏国公矢口否认道。 “你记得就好,可贺惜朝……当初就不该收留进来!”贺三太爷的拐杖直指贺惜朝,“贺家不该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贺惜朝眼睛顿时一厉,直接回嘴道:“这样的贺家人我也不屑……” “你给我闭嘴!”魏国公额头青筋暴跳,爆怒地吼道,“跪下!” 贺惜朝神情一犟,就听魏国公危险地盯着他:“你若还认我这个祖父,就给我闭嘴跪下!” 贺惜朝深吸一口气,眼睛湿红,掀了衣摆直直地跪下来。 魏国公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国公爷……”贺祥往前扶了一把,魏国公一把甩开他,站直身体,平复着心气,看着诸多叔伯族老道:“各位,惜朝已经上了族谱,没有再随便出去的道理。他年纪小,心气傲,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说他犟没错,可说他铁石心肠,不忠不孝老夫是不答应的。” 贺惜朝听了,蓦地睁了睁眼睛,回头看着魏国公的背影,神情很是意外。 “这件事归根到底便是岑严的错,波及了贺家,惊动了各位。”魏国公不傻,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无利不起早,不过毕竟是族人,他也做不到像贺惜朝那样毫不留情,“离岑严押解进京还有多日,老夫就算不为贺家,他是我外甥,总也要为之周旋几分。我说了,京城家族之间利益息息相关,如贺家这样不在少数。三司审问之时互相牵扯,必然将半个京城卷进来,到那个时候皇上才会格外开恩,平息动荡,也就有了岑严活命的机会。” 魏国公看向林老夫人:“小妹,大哥承诺,必然竭尽全力让岑严活下来,今日这事就过去吧。” “大哥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非得如此?”林老夫人痛心道。 魏国公说:“捷径也要人甘心才行,强扭的瓜吃不了。” “文博……”贺三太爷唤道。 魏国公摆了摆手:“三叔,我还是贺氏一族的家主吧,说话应该有点分量是不是?” 这么一说,贺三太爷便不好再说什么,跟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皆面色不甘。 贺明睿真的很想说一句,是不是因为贺惜朝背后站着太子,所有无论如何魏国公都要保下他? 被气成这样都没将他除名? 他看着贺惜朝的跪着的背影,嫉恨的心像子在万千蚂蚁撕咬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魏国公才是男主角,哈哈,会心一击,同情他。 第210章 除名之子 祠堂远处亭台上, 深秋的风吹来,落木萧瑟, 带着一股凉意。 可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国公府里所有的女眷却都等在这里。 二夫人陪着老夫人坐着一边, 为林姑娘依靠在林夫人的怀里频频抬头往祠堂方向看, 小声地问道:“娘, 真的能行吗?” 林夫人摇了摇头, 双眼带着疲惫跟焦虑。 另一边则是大夫人,贺灵珊也来了,正捧着手炉站在母亲身边。 事情的缘由她已经听大夫人说过了,她大概能摸到贺惜朝的一些想法。 只能说她这个弟弟走得跟常人的路子不太一样, 肆意洒脱地让人羡慕。 “娘,就随他吧, 惜朝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大夫人一叹:“我又不是他亲娘, 我能说什么?” 他真正的亲娘都已经认命了。 李月蝉安静地坐在亭子里,目光直直地看着祠堂,没有焦虑地跟无头苍蝇一样心神不宁,反而沉静下来, 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这时, 管家带着一个下人向祠堂跑去,看起来有些慌张。 “怎么了?” 她们都抬起头来看着。 “那好像是贺忠。”大夫人不确定道, “这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要禀告吗?” 此刻祠堂里的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魏国公看着跪着的贺惜朝,没好气地说:“起来吧,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鲁莽, 跟祖父多多商量,我总不能害你。再来一次,老夫非得被你给气死不可,是不是这样你才满意?” 贺惜朝垂着眼睛,心里的内疚汹涌上来,他抬起头真诚地看着魏国公道:“祖父,接下来您一定要挺住。” “挺住?说得轻巧,有你在,老夫是不得安宁了!我告诉你,你不许再给我自作主张,否则真把你扫地出门,信不信?” 贺惜朝点点头:“信,我确信。” “行了,起来,给几位太爷赔罪,甭管他们是对是错,毕竟是你的长辈,怎可出言顶撞,哪儿的道理?” “那我还是跪着吧。”贺惜朝道。 “你……” 周围传来几声冷笑,贺三太爷道:“文博,看样子你这个祖父是没什么威信了,既然如此,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不劳状元郎屈尊降贵,自己滚吧。” 魏国公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贺惜朝的后脑勺一眼,真不知道这臭小子打哪儿来的臭脾气。 何忠一路跑进祠堂,那慌张的模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看到魏国公便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 而贺惜朝看着地面,缓缓地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然后便听到魏国公的脚步到了自己的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惜朝,昨日离了翰林院,你究竟去了何处?” 这个问题贺惜朝一直等着,如今真的听到了,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像压了一块石头,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冷静地回答:“谢府。”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沉默。 “好……”魏国公终于点头,“很好……”他口中干涩,心肺像是被狠狠碾压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失败,而且可悲。 “以你这份狠辣的心性,老夫相信就是离开国公府一样能过得极好,我就成全你。” 贺惜朝闻言眼睛瞬间红了。 魏国公一声长气长吐,接着一抹脸,回头对还没来及走的族老们说:“动族谱。”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贺三太爷拄着拐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博,方才你不是还……” “老夫改变注意了,这种当众顶撞,蔑视家族的子孙不要也罢。他要做他的忠义之士,那就去,贺家容不下这种卫道士!” 贺惜朝脊背僵直,却没有任何辩解。 “国公爷,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可是惜朝少爷,您给予希望的……” 然而不等贺祥说完,便听到一个族老爷冷笑道:“贺祥,这里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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