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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实在够无语,“小先生怕是已经安排好了吧,如今这个关口,哪能说换人就换人的。” “朱兄,你不是不敢吗?” 朱公子哼了一声,“谁说我不敢了,我就是烦坐马车里颠个一两天,你们知道这大热天不好受。”朱公子挠了挠头,“这儿除了殿下,我出身最好,小先生说的没错,所以没你们的份。” 说完他心里叹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书生们面面相觑,接着纷纷对朱公子及其他三个露出敬佩的眼神。 “朱兄,深明大义,我对你们是彻底改观了。” “是啊,以前我们还骂你们废物,这样想来其实我们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朱兄,卫兄,郑兄,冯兄,若将来还有机会在京城一聚,我定当与你们把酒言欢!” “把我们都算上,这可是我们患难与共的情谊。” …… 从小被骂到大的惹是生非,担不起事,哪怕成亲之后估也照样吃吃喝喝,府中大事被排除在外的纨绔们,心中不禁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心热又激动。 他们从前一直瞧不起书生,极尽贬低,无非是因为够不上那个圈子,其实内心深处也羡慕那种国家大事挂在口,侃侃而谈的模样。 这个时候,这些书生的肯定仿佛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重新认识了自己。 谁不想做个有用之人! 贺惜朝说:“那既然朱公子愿意,真是再好不过,如今趁这个时候,其余的人便将所有的信件都再抄誉一遍,让朱公子也带上一份。” 这样,吕家怕是会更相信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辅国公公子身上,而忽略了其他暗中的人手。 过了午后,几匹快马匆匆进了知县衙门对面的宅子里。 来人是承恩侯面前最得力的幕僚,他一来便对吕学良道:“三老爷,您真是冲动了!” 吕学良脸色顿时不好看,“郎先生,我要是不将英王看起来,他们若是派人出去,这该如何是好?” “唉,可以暗中监视知县府衙,可怎能直接带人威胁英王,这样子,怕是直接让英王与吕家对立起来,这是把吕家往悬崖上推啊,英王这个身份在这里,您能拿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若是英王非得跟吕家作对,不如……” “糊涂!”郎先生叹了一声,可他不是承恩侯,对吕学良也不敢说重话,他知道吕家在江州地方说一不二惯了,导致吕学良对天家也少了敬畏之心,竟然随口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来。 “三老爷,那可是英王,皇上最宠爱的嫡长子,他若有一丝损伤,皇上必定要将江州翻过来,那时候吕家还能有好?这是最下下策呀!” 吕学良一听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就是一时冲动,“那爹怎么说?” 郎先生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既然请了英王殿下前往吕家,虽冒犯了些,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请他今日启程,等到了吕家,侯爷会再作安抚赔罪。” 他的话一般就代表了承恩侯。 吕学良不再犹豫,便站起来对梁知府道:“梁大人,走吧,横竖都是我等自作主张,到时候任殿下打骂出气便是。” 梁知府点头,可洛淄县令忽然道:“三老爷,大人,那鲁老头该如何处置?” 一提起鲁县令,两人的目光便阴沉了下来,眼中寒光一现,吕学良回头就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年纪这么大,也该入土为安了。” “等等,三老爷请慢。” 吕学良看过去:“郎先生有何指教?” 郎先生说:“三老爷,鲁县令蛰伏多年,其中大事可参与不少,如今英王一来便露了形迹,可见他已经迫不及待,手上定然有诸多不利各位大人及侯爷的东西。” 江州知府点了点头,“郎先生所言不错,怪本官识人不清,让这老头糊弄了这么多年,他肯定藏了些要命的东西,得尽快找出来。” “会不会已经交给了英王?” 郎先生摇头,“不会,鲁县令如此谨慎,他定然要确认英王殿下与吕家彻底对立才会送过去。” “行,我让人再使使劲,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巴!” 第174章 兵分两路 几人到了县衙门前, 吕学良问道:“里面有没有动静?” 负责看守的人回答:“没有,小的将这个宅子围了两圈, 就是有人翻墙出去也看得见。” 吕学良于是理了理衣襟,“走吧, 我们去请英王殿下。” 这次宅子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他们, 一路放行置厅堂前。 萧弘正坐在上座喝茶, 贺惜朝坐在他的下手, 四个打扮考究的公子依次坐于两边,还有十几个书生模样的没有坐下,这阵势似乎就等着他们来。 几人恭恭敬敬地见了礼,萧弘嘴角弧度往上一勾,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你们的耐心挺好, 一直等到现在才来催本王。”他目光一撇, “哟,有新面孔啊,看来承恩侯下了指示,怎么说?” 那人抬手拱了拱, “殿下, 小人乃……” “别,无名小卒, 本王懒得记。”萧弘闲闲地喝了口茶。 郎先生脸上的笑容好悬没有掉了下来,在江州府,作为承恩侯面前的红人, 已经少有人落他面子。 可萧弘给他吃的这一记,他却不敢显露在脸上,只能沉了沉气,再赔起笑脸说:“小人在承恩侯面前腆了个职,的确不足挂齿。前些日子听闻殿下心系奎梁县村民,承恩侯赞赏不已,特地命三老爷全权处理此事。三老爷年轻气盛,做事有些毛躁,听承恩侯频频询问殿下何时大驾吕家,便为父分忧,在今早送粮之时冒犯了殿下,令殿下有所误会,特地来此向您赔罪。” 听到这话,萧弘不禁挑起了眉毛,接着饶有兴致地看向吕学良。 “不会吧,吕三老爷带了那么多人过来,本王还以为要是不走,就要来硬的呀!” 吕学良扬起笑容说:“殿下误会了,这些都是送粮的人,为了防止路上有人哄抢,才多派了些,殿下面前,哪儿敢有人来硬的,承恩侯头一个不答应。” “这样啊。”萧弘拨着茶沫,回头看向贺惜朝,“惜朝,你怎么说?” 贺惜朝微微一笑,温声说:“既然都是误会,几位大人,还有吕三老爷就不要站着说话,坐下吧。” 萧弘点点头,“对,坐吧。” “多谢殿下。” 等他们一坐,萧弘便放下茶盏,问:“那这吕家,本王是不是可以缓一缓再去?” 吕学良正要说话,便见郎先生先一步道:“殿下,三老爷虽莽撞了些,不过侯爷已经得了他的消息,命府中上下备了丰厚晚膳,整理了房舍,府内外焕然一新全部正恭候殿下大驾。殿下体谅,还是今日便动身吧!” 萧弘笑了一声,“似乎像一句人话。行吧,此等盛情,本王若是再三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几人赔笑道:“殿下说笑了。” “那什么时候走?” 郎先生道:“此地到吕家还需半日,现在出发刚好赶得上晚宴。” 萧弘于是站起来,“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然而他刚起身,便见一人匆匆跑了进来。 此人凑到吕学良耳边快速地说着。 吕学良听了眉间顿时皱了起来,目光不禁瞥向萧弘另一手边的辅国公公子。 朱公子手心顿时出了汗,不过天气炎热,他一直摇着折扇倒也看不出来失态。 “怎么回事?”萧弘话音一落,守在大门前的禁军侍卫便走进来,对着萧弘单膝一跪,禀告道,“殿下,辅国公府来人了。” “啊?”朱公子一听,连忙咽了咽口水问,“我,我家?” 这演技,萧弘抽了抽嘴角,都有些不敢看了。 侍卫回答:“是。” 贺惜朝瞥了朱公子一眼,然后说:“那就快让人进来吧,辅国公这个时候派人来,怕是有什么急事。” 侍卫即可便领命而去。 吕学良跟郎先生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却不好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打扮带着两个护卫匆匆地走进来,先给萧弘磕了头,然后直接对朱公子道:“少爷,少夫人有喜了!” “啊……”朱公子瞬间长大了嘴巴,然后便说不出话来。 那呆愣的模样倒是比较符合一个乍然听闻要当爹的男人形象。 卫公子马上接口道:“嫂夫人有了?” “是啊,少爷走后一个月,少夫人就吃不下饭,老夫人请了大夫过来把脉,便有喜了!” “这是好事啊,恭喜朱兄了!”书生们立刻恭贺道。 就连吕学良跟江州知府也一同贺喜。 朱公子抬起手拱了拱,“同喜同喜。” “对了少爷,这是老夫人给您的信,还有夫人的,少夫人的,您看看。少夫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老夫人夫人看着挺着急。” 这管家说完取出三封信给朱公子,最后一封却是辅国公写给萧弘的,小墩子取过来交给了萧弘。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朱公子说话。 只见他打开三封信,一封一封看过去,脸色却是有些不对,在他身边的三个纨绔眼看着他紧张起来,不禁一同走了过去,郑公子问:“朱兄,里面说了什么?” 朱公子看完,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励一下,然后对萧弘说:“殿下,我夫人情形不太好,祖母和母亲希望我能立刻回去看看,我自己……也挂心不已,恳请殿下能否先准许我回京,等夫人稳定了,再回来。” 此言一出,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勇敢,朱公子都不敢看吕学良那边的脸色。 “本王倒是能通融,就是不知道知府大人,吕三老爷愿不愿意放行?”萧弘似笑非笑地将这个难题踢了过去。 对面几人眉头锁紧,看表情是很不乐意的。 可人之常情,若是拦着不让走,岂不是将方才好不容易圆过来的话又给吃了回去。 再说,他们有什么资格阻拦辅国公公子回京? 贺惜朝接过萧弘手里辅国公的信,看了看,说:“嫡长子嫡长孙,这是辅国公头一个曾孙,瞧把公爷急的,千里迢迢都要将这个孙子召回去,几位,将心比心,体谅体谅?” 他示意小墩子将信给对面送过去,很有诚意地问:“要不,看看辅国公的信?至于朱公子手上女眷的信就别唐突了吧?” 小墩子将信送到郎先生的面前,后者思索了片刻,却没有拿,而是笑道:“辅国公特意写给殿下的信,小人哪有资格看。朱公子忧心妻儿,有情有义,若是阻拦岂不是不近人情?” “郎先生……”吕三老爷不认同,却听见江州知府说:“郎先生说的是,殿下都同意了,本官自然照办,不过是不是得派人护送回去?” “这不用了,府里有护卫,我自己回去便是。”朱公子拒绝了。 既然已经大方的让辅国公公子离开,自然也不会纠结在这个小事上,江州知府也不再多说什么。 萧弘心情不错,便道:“那现在走吧,朱公子回京,本王去吕家坐坐,吕三老爷,赶紧准备准备吧。” 出了奎梁县知府衙门,吕学良一把拉住郎先生,质问道:“为什么放他走,这不明摆着是回京送消息去的?我们直接束手就擒好了,还折腾什么!” 郎先生见吕学良一脸怒气和不解,不禁心下叹了一声,“三老爷,虽然答应了让辅国公公子出城,可不代表他就能顺利回京啊!” 吕学良顿时一愣。 郎先生便问江州知府,“您说是不是,梁大人?” 江州知府摸着他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颔首:“不错,江州离京城千里之远,路上保不定遇上什么土匪猛兽,谁知道呢?” “原来如此。”吕学良缓缓地点头,“也是,别以为出了江州城就高枕无忧了,我这就安排下去。” 郎先生道:“三老爷,路上截到了人若是能劝回来再好不过,辅国公公子身份特殊,若是侯爷能跟英王殿下化干戈为玉帛,也就不要多添麻烦了。” “好,只要这贵公子识相,就留他一命。”说到这里,吕学良冷冷一笑,“带回来也好,也让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子看看,他派出去的人都不顶用,老老实实地合作才是出路。” 这边,贺惜朝嘱咐着:“记住,遇上了别抵抗,乖乖跟着回来就是。” 朱公子怀里揣着那叠信件,欲哭无泪地点点头,“小先生,若我真出了事,你可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呸呸呸,别说那个丧气话,一定能平安归来。” “是啊,万一他们没追上,顺利到京城了呢?” 朱公子顿时充满希望地看向贺惜朝,“小先生,你觉得可能吗?” 贺惜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般是不可能的,当是我们要心存希望。” 朱公子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萧弘保证道:“放心大胆地去,真有个万一,我让吕家下来给你陪葬。” 朱公子:“……” 他一步三回头,风萧萧兮易水寒地上了马车。 * 傍晚降临的时候,一个憨厚不起眼的男人背着个小包袱,谦卑地跪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他诚惶诚恐的脸上满是忐忑不安,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个摇着精致团扇的漂亮姑娘正坐在廊下,看着这男人说:“你就是叔公说的要去涌州投亲的人?” “是,正是小人,大人可怜小的不识路,就托到了青芷姑娘这里!” “会赶车吗?” “会,小人学过。” “那就好,我那老仆伤了手,不好赶车,明日那就让你来吧。” “是,小人听姑娘的。” 这个时候萧弘也到了洛淄县。 看着那足足占据了一条街的承恩侯府,还有恢宏的大门,卫公子道:“娘的,就是英王府也没这么气派吧?” 如今大门敞开,门口站满了人,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体面老人家被簇拥着站在最前面,这迎接的阵势,也算给足了萧弘面子。 “看样子是打算怀柔了。”贺惜朝道。 “那样正好,等我搬到救兵,看我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萧弘说着,揉了揉脸,朝着贺惜朝扬起笑容,“惜朝,你觉得我这个表情好吗?” “别笑太过,带点被冒犯的不高兴上去。” 萧弘将嘴角的弧度往下拉了一些,神情有些倨傲,“这样呢?” “嗯,就这样,待会儿下了马车先告个状。” 萧弘的马车在承恩侯府驻足了一会儿,才屈尊降贵地开了车门。 贺惜朝率先从里面出来,站在马车边,这时萧弘才派头十足慢悠悠地似不耐地下了车。 承恩侯迎了上来,“老朽吕清正恭迎英王殿下,殿下千岁。” 萧弘虚扶了承恩侯一把,说:“承恩侯真是热情,本王不来,贵府三老爷真是硬请也得将我请来呀!” 吕学良听了,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没想到萧弘这么记仇,刚见面就先告他一状。 而承恩侯一听,则是连连赔罪道:“殿下恕罪,是老朽管教不严。小儿鲁莽,做事直来直去,冒犯了殿下……学良。” 吕学良硬着头皮道:“爹。” 承恩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去祠堂跪着,殿下什么时候气消什么时候出来,磨一磨你这目中无人的脾气。” 吕学良不敢反驳,只能应了,“是,爹。”接着他又对萧弘请罪道,“殿下恕罪。” 萧弘冷哼了一声,背着手侧过身。 如今承恩侯在前,这等小啰嗦就无需搭理了。 “还不快去。”承恩侯斥责道。 吕学良灰溜溜地下去了。 “英王殿下请。”承恩侯侧过身,请萧弘进府。 萧弘也不多说,便大步往前走。 承恩侯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露出了一丝淡定的笑容,微微放下心来。 天潢贵胄,十八的年纪,形色于脸上,倒是不难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 朱公子:我都出场这么多了,为何还没有名字,抗议! 卫郑冯:就是,好不好听给一个啊! 遥:你们去问问谢三,他也没有名儿,至于字有几个读者记住了? 第175章 美人之计 吕家上下焕然一新, 高床暖枕,香茶美食来恭迎萧弘倒是没有骗人。 虽然鲁县令也不敢怠慢萧弘, 极尽可能招待,但怎么能跟一个世家底蕴相比。 萧弘进了承恩侯府, 才恍然有种回到京城的感觉。 今日晚宴之丰富就不必赘叙, 承恩侯只是拉着萧弘话家常。 他还是萧弘的舅爷, 两人从血缘上关系就挺近, 承恩侯再是长辈,说话间带着一股慈爱温和。 看着十八的萧弘,不禁从里到外夸了夸,他的赞赏还不是平白直叙的, 都是能找到历史典故,传闻美谈的那种, 就连那被天乾帝嫌弃多年的文采都能找出亮点来。 真不愧是当初与谢阁老合称双璧的吕侯爷, 让萧弘原本不甚高兴的脸色终于带出了笑容,从眼神里流露出一股亲近。 接着话题自然而然地一转,承恩侯便开始怀念长姐太后老人家,说完又到了天乾帝小时候的一二趣事, 所谓趣事也是糗事。 天乾帝自个儿不会抖落蠢事, 一般人也不敢说,萧弘倒是第一次听到。 且不管真假, 想想高高在上特别能装的爹居然有这种黑历史,他就嘿嘿嘿笑起来。 “殿下可得保密,千万别让皇上知道, 否则老朽可得吃落挂了。” “舅爷放心,我可不想挨板子,我就自己乐一乐。” 古今中外,两个陌生人想要快速变得熟稔最好的法子便是八卦一个共同的熟人。 这承恩侯的称呼不知不觉就变了,舅爷这一声唤立刻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承恩侯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心下分外满意。 再然后他便提起帝王登基时诸多的不易,同时不忘抬一下吕家功绩。 “老朽是极不想离开皇上的,可先帝刚走,权力皆在大臣手中,那时候若老朽贪恋不放权,便只能是谢阁老,想想老朽还是递了告老的辞呈……” 萧弘非常给面子地赞叹道:“舅爷当真深明大义,父皇每每提及您都分外尊敬,他说若不是您,天下朝臣就没那么快归服。” 只要不扯到那些敏感的话题,他是乐得陪他演戏,连声舅爷喊的毫无压力。 席面上和乐融融,大概除了还在祠堂里的吕三老爷,都挺高兴。 第一日就这么轻松自在地过了,席上没有任何人提到松江和奎梁县,仿佛萧弘真只是来做客的而已。 女眷被另分一处,用屏风隔开来,直到散席的时候,才能瞥见一两个身影。 半夜,奎梁县知县府衙 书房里,鲁知县坐在书桌后,轻声说:“拿来吧。” “老爷……”两个小妾唤了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哭什么,到了如今,我该高兴,拿出来吧。” 年长的一个小妾闻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颤着手放在桌上,她突然道:“老爷,您要不逃吧!” “逃?”鲁知县失笑道,“傻丫头,我能逃哪里去,让你这么做的时候,我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两个小妾顿时哽咽了起来。 鲁知县拿起瓷瓶,问道:“青芷那儿已经带过去了吧?” “是,明日一早就能跟着出城。” “好,只要殿下将消息传回京,我就不用担心了。”他说着抬起来看向她们,“替我收尸后,你们便去洛淄县,这么多年我们安置在吕家的人手终于可以用得上,就是难为你们这些年轻的姑娘。” “老爷这是什么话,吕家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沦落那种地步,只要能让他们下地狱,我们做什么都行。” 鲁知县长长一叹,“唉……都出去吧,明日一早再来。” “老爷!” 两个小妾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后两人才搀扶着离去。 第二日,鲁知县被发现在书房里服毒自尽。 而同一个时间,一个不起眼的中年车夫赶着一辆马车出了城门。 涌州织造府的公子回家,里面坐的又是吕家送的小妾,没怎么拦,便放行了。 出了城门,倒是织造府的公子还多问了一句,“青芷,这个车夫打哪儿来的?眼生的很。” 青芷笑嫣嫣地说:“以前一个村里的叔叔,家被淹了,便来投奔妾身。” 公子皱眉:“要跟着一起去涌州?” “不,说好了到了下个驿站就让他走,妾身不给公子惹麻烦。” 公子这才舒展眉头。 到了驿站,中年车夫给青芷和织造府公子磕了头,这才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伛着背走了。 * 吕家给萧弘安排的小院住处,高大树木成荫,周围花卉争相开放,远处亭台楼阁尽显眼底,映着湖面微波凌凌,就是炎炎夏日,都不觉得闷热,只有惬意。 而送来伺候的婢女也是极尽体贴,且容貌秀美,让人眼前一亮。 萧弘带来的几乎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书生们更是秉着君子准则,不为美色所动。 然而若真是只有美貌且俗媚惑人的女子,他们自然不愿多看一看,可意外的是这些婢女一个个看着娇娆,然而行动举止却并不逾越,安分守己的很,这样倒是更吸引人的目光。 三个纨绔看着这些书生视线总是下意识地往这些女子看去,估摸着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禁嗤嗤笑起来。 “笑什么?”书生们疑惑地看他们。 卫公子说:“你们这些书生啊,真是单蠢,再看下去,就得心痒痒了。” 书生们顿时失笑道:“卫兄多虑了,在下并非不知轻重缓急。” “这些女子皆是吕家人,我们心里有数。” 卫公子笑了笑,将折扇一打,“都是男人,这种事本公子才是行家,邵兄看那丁香色衣裳的婢女好几眼,信不信接下来这位姑娘会常常不经意间出现在你身边,就等着将你拿下?” “不会吧?”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是懂规矩的。 郑公子呵了一声,“谁家的婢女有这种姿色,否则甭管愿不愿意,早爬上少爷老爷的床了。心里敞亮一些,这些女人就是给咱们准备的,就是比青楼女子好一些,懂得披个规矩的皮。” “讲究点的都知道,不会给客人身边放这种,否则闹出点什么来岂不是给主家没脸,除非本就是刻意安排的。尤兄,你们家做买卖的应该更懂这些吧?” 冯公子这么一问,尤自清颔首:“没错,不过这等姿色,用来招待我等却是屈就了。” “那就说明,有更上等的尤物等待殿下。” “惜朝,真要去啊?”萧弘其实很不愿意,但是见贺惜朝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不禁有些受伤,“你居然真舍得,这么大度?” 听着湖面上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贺惜朝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院子是真的好,一回头就能看到姑娘们泛舟嬉戏,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明明知道萧弘在这里,还能让女眷过来,吕家的意思太过明白。 “承恩侯没打算撕破脸,一直想要拉拢你,先礼后兵,美色一关你逃不过的。听说吕家五小姐乃江州第一美女,求亲者络绎不绝,这个时候正好拿来笼络你。” “可我眼里只有你啊,你却要把我推给别人!”萧弘一脸控诉道。 贺惜朝头疼又好笑地拍拍他的脸,“装个样子嘛,你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我装不出来,我这辈子就只会跟你献殷勤。” 这话听着舒坦又窝心,贺惜朝觉得自个儿再劝真成了负心汉了。 他想了想说:“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咱们的人手已经出了城,速度快的话,四日后江东卫军就能到了。” 萧弘点了点头,“所以最多再等五天。” “只是如今我们人在吕家,周围都有监视,如何与卫军汇合?” 萧弘惊讶地问:“城出不了,他们还能拘着我不让我出门?” 贺惜朝道:“你若不配合,自然如此。别看承恩侯没拿你怎么样,今日开始他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了。” “那你什么打算?” “七夕马上就到了,和心上人出去游玩培养感情,承恩侯想必会给这个面子吧?” 萧弘:“……”心上人就在眼前好不好。 “他要是不给呢?” “别担心,他会给的。” 吕家五小姐是真漂亮,贺惜朝也算是见惯了美人,但是这样的容资还是少见。 她羞答答地向萧弘盈盈一拜,如同湖边盛开的莲花,亭亭玉立又楚楚动人,边上漂亮的姑娘完全失了颜色。 萧弘眼前一亮,笑着扶起她,温柔的问:“不知本王可否跟小姐一块儿游湖?” 五小姐整个人都羞红了,不过却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搭着萧弘的手上了船。 从远处看,单从容貌一说,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贺惜朝跟在后面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小墩子跟着萧弘,小玄子则瞧着贺惜朝,不禁摇头叹息:“唉,殿下可真不容易。” 贺惜朝瞟了他一眼。 小玄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殿下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肯定很苦。” “我看他挺乐意的。”贺惜朝酸话一出口,自己便先笑了起来,“走了,看着添堵。” 第二日,承恩侯便提了联姻。 萧弘道:“可惜本王得满二十才能成亲。” 承恩侯笑了,“无妨,只要殿下看得上她,再等两年成婚也可,不过这婚事不如先请皇上定下来?” 萧弘从善如流地说:“那本王休书一封?” 承恩侯脸上笑容更盛,“殿下思虑周全。” “今后还请舅爷多多帮衬。” “殿下放心,这是自然。”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承恩侯离开萧弘的院子,吕学良便跟着问道:“爹,真要把五丫头嫁给他?” 吕学良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承恩侯求情萧弘才高抬贵手,将他放了出来,他很不喜欢萧弘。 “五丫头能成英王妃,将来指不定还是太子妃,为何不愿意?”承恩侯捋着胡子笑道,“若是再出一位太后,我们吕家就可以再繁荣百年。” “可英王可信吗?爹,别是故意与我们示好,等转头……” 承恩侯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没有如此简单,明日等殿下写完折子,便请他去松江水庄看一看。” 吕学良惊讶,“水庄?这岂不是让他都知道了?”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今年雨水充沛,松江水位较往年高上一截,我已经下令关闭水闸,冲着这雨水,水势马上就能积聚起来。等再来场大暴雨,开了水闸,奎梁县也就淹地彻底了。”承恩侯说着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可那些人不是已经被英王殿下给迁出来了?” 承恩侯笑了一声,“这就是英王殿下该做的事了。对了,奎梁县县令怎么说?” 说到鲁知县,吕学良一脸的晦气,“昨日晚上服毒自尽了,还没来得及问出东西。” 承恩侯收了笑容,看着萧弘院子方向眯起了眼睛,他沉吟道:“通知梁知府,任何人进出城门都得严加查问。看紧殿下和他身边的人,不要让他跟任何陌生人接触。” “爹?”吕学良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惊悚的感觉。 “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们看看殿下会怎么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我真是太难了。 第176章 水患之由 将承恩侯父子送走, 萧弘揉了揉笑僵的脸颊,看着贺惜朝直接斟酌地写折子, 便不高兴道:“用得着马上就写吗?” “虽然我不乐意,可你必须表现出急切来, 这样让承恩侯放心, 七夕那天才有可能。” 萧弘见贺惜朝蹙眉眼里带着不情愿, 却在纸上斟酌着用词向皇上请求赐婚, 便沉默了下来,可忽然他却说:“惜朝,你说我要不干脆娶了这个五姑娘吧。” 贺惜朝手一顿,墨迹滴落到纸上, 瞬间晕了开来,毁了这张纸。 贺惜朝悬着笔却没放下来, 也没抬头, 只是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沉重淡然,可是萧弘却取下他手里的笔,又将毁坏的纸抽出来揉成团,重新取了一张新的搁在他面前说:“我明年就十九了, 再一年满二十, 父皇一定会给我赐婚,我感觉我逃不掉娶妻。之前我想过若是安悦郡主身体太差, 我就娶她。那么同样,吕家犯了这样滔天的罪,吕氏女本该跟着一起死, 我就给她一条生路,在王府后院乖乖呆着,也算有个交代,以此再对付个几年。” 贺惜朝回过神,摇头,“皇上不会答应的。” “若是赐婚旨意一下,我便可以以此求情,反正外人眼里我对她迷恋至深,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萧弘将笔重新沾了墨,递到贺惜朝的面前,“惜朝,这样做我对得起任何人,就是对不起你,这是至今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权宜之计,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不行。” 萧弘一愣,接着也不问为什么,便点了头,“好吧,那我再想想别的。” 贺惜朝摇头道:“我虽然不乐意你娶妻,可你的身份特殊,我强求你打光棍也不现实。只是吕氏女你不能娶,你马上就要当太子了,这个时候对一个罪臣之女迷恋,非她不可会让皇上迟疑。就是有赐婚旨意,她也成不了太子妃,这样做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贺惜朝垂下了眼睛,“表哥,这事不着急,我们先把眼前的对付过去吧。” 他说完,便重新下了笔。 萧弘看着贺惜朝那如往昔般漂亮的字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便道:“惜朝,咱俩要永远在一起的。” 贺惜朝快速地写着,闻言嗯了一声,抬起头来一笑:“我没打算把你让给任何人。” 萧弘这才放下心来,他接着又强调一下:“我们可是亲过的。” 贺惜朝哭笑不得:“放心,殿下,我会负责的。”他写完,抖了抖纸交给萧弘,“过来,你抄誉一遍。” 萧弘看着满篇对吕氏女的赞叹,那其中的殷切都能从纸上跃出来,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 贺惜朝哪怕违心地赞美一个人,遣词用句也极尽诚恳,以现在帝王对吕氏的喜欢,若是见了,定然赐婚无疑。 只是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了?”贺惜朝笑眯眯地问。 “惜朝,这也太恭敬谦虚了,我跟父皇写信怎么会用这样诚惶诚恐的口气说话,一点也不像我呀!再者我也没跟父皇约定治完水就立刻回去,相反,我说还想去别处看看,你这么写……” 贺惜朝见萧弘说着说着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便笑问:“你觉得皇上看得出来不对劲吗?” 萧弘嘿嘿一笑,“我奏折向来不这么写,然而字迹又是我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写给别人看的。 贺惜朝托着下巴道:“就让我看看你跟皇上之间的默契吧。” 隔天一早,承恩侯看着这封折子,瞧着这殷切之词,脸上笑容就跟朵菊花似的,很是满意。 他仔细检查了用词语句,没发现任何暗示性的话,便收了下来,态度更为和蔼可亲,他说:“殿下对五丫头的诚意让老朽真是受宠若惊,实在是抬举她,不敢当呀!” “本王对五小姐一见钟情,说来惭愧,五小姐的风姿也实在令人难以相忘,我算是知道那老和尚说的姻缘未到是什么意思,合着原来是在这里。” “那这几天就让她好好陪伴殿下。” 萧弘闻言喜笑颜开,“舅爷开明,您放心,本王一定好好待她。” “哈哈,殿下龙章凤姿,是她的福分。”接着承恩侯话头一转,“不过今日怕是不得空。” “怎么说?” “殿下既然来治水,总得好好看一看松江,趁着这几日天气还算好,不如沿着堤坝上游瞧瞧,说来那块地方如今皆已被吕家买下,充作了祭田,查看倒也方便。” 承恩侯笑眯眯地说着,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似乎真要为萧弘排忧解难。 可萧弘知道,利诱之后,威逼来了。 萧弘一直以为需要废点心思才能去看堤坝上游,没想到承恩侯自己就提出来。 贺惜朝闻言摇头道:“看样子,鲁知县死了。” 萧弘对鲁县令没什么好感,这老头行事偏激,才造成今日他们被动的局面。 “不像是吕家动的手吧?” “大概是自尽的,我猜吕家怕是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消息,便怀疑已经将证据之类的交给你了。” 萧弘眼睛一瞪,“那可真冤枉,老头也没给我呀!” “他就是要让吕家猜疑你,别管面上再怎么融洽,对你看管地越严,你心里必定越反感,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贺惜朝说到这里,不禁吐出一口气,“鲁知县是个狠人,如今的吕家除了死命地将你绑到他们船上,已经没路可走。所以承恩侯不会给你多少时间,怕是今日回来就该让你做选择。” 萧弘一叹,心累道:“真是一口气都不让人喘。” 大坝之上的松江是一条温和的河流,至少洛淄县以上便没有被其困扰过。 江水汇入支流,一部分流进城里,聚成湖,供游人泛水划舟,一部分流经田地,灌溉哺育两旁稻田。 跟奎梁县内靠近松江只有两旁水草荒野不同,已经被吕家收为祭田的田地迎风飘扬着金色稻穗,一眼望去稻田金黄,一块一块,就等着再饱满一些,好丰收。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大庄园,这便是吕家水庄了。 管事模样的似乎早得了消息,等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吕学良扶着承恩侯下了马车,萧弘回头给了贺惜朝一只手也带他下来。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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