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等一等。” “这么早,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后山,估摸着时辰也该回来了。” 萧弘闻言到了谢,便往后山摸去,看到了前日上山时候的明心梯,便也不讲究地坐下来,等着。 一炷香之后,一个老和尚背着一个竹篓从明心梯上走上来,看见百无聊赖拿着拐杖敲击石阶的萧弘,不禁笑道:“阿弥陀佛,殿下今日起的真早。” “再早也没您早啊!”萧弘瞧着他的背篓,忍不住数落道,“我说,您都一把年纪了,做什么还上山采药,万一,我说万一不小心摔一跤,那乐子可就大了。那么多小和尚,还不够您差遣的?” 萧弘的称呼从昨日的你到今日的您,可见有求于人,自然而然放低身段,一早就来蹲守,决心不低,估摸着非得要个准话才行。 智禅大师也不点破,只是说:“这些草药十日前老衲便已经瞧好了,昨晚下了点小雨,药性最佳正适合采摘,都是殿下用得到了。” 萧弘一听惊讶道:“原来是给我得呀,那我更应该替您背回去,不过,我这走路都困难,就不拖累您了。” “殿下尊贵,无需如此。 ” “这不是还求您一卦嘛,应该的。”萧弘笑嘻嘻地拄着拐杖跟在智禅大师后面,求人办事的态度倒是非常好,也很直接。 智禅大师哑然失笑,背着竹篓回到禅房。 “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就换药吧。” “您是大师,听您的。”一回生,两回熟,萧弘坐到榻上,将脚搁上去。 纱布解开,那肿起渗血的脚趾头已经恢复大小,伤口脓血消失,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了。 “阿弥陀佛,再过两天,殿下便可以下地走路。” 萧弘也学着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阿弥陀佛,真是太不容易了。”说完他朝着智禅大师挤挤眼睛,“再问大师,可愿为我卜这一卦?” 经过两天,智禅也了解了萧弘不拘小节的跳脱性子,总觉得深宫之中还能养成这样的实在是个……奇迹。 此卦不难,可萧弘为何延这两年,智禅却没底,“佛祖面前不打诳语。” 萧弘轻笑了一声,说:“我没撒谎,原因是有,可本王愿说,大师敢听吗?”他满不在乎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那忽然改口的自称,却让智禅的手微微一顿。 “其实我上明心梯的时候都已经告诉佛祖了,他没反对,算是默认了吧?”何止是佛祖,玉皇大帝天上诸神都应该被他念叨个翻了。 这种微微带着胁迫之意让智禅皱起眉。 萧弘也不管他,只是环顾着这间禅房四周,自顾自地说:“本王上山虽不过两日,可青莲寺当真淳朴,仿若隔离了红尘俗世,远离了喧嚣名利,智禅大师堂堂主持,还会自己上山采药,如此淡泊的品格,简直令人心生向往。” 萧弘搜肠刮肚地找些看起来很有深度的词句,当终于词穷之后,他话锋一转,“可若真脱离世俗,不把名利当回事,您又何必设立什么明心梯,替俗世之人开解卜卦呢?就如我家惜朝所言,名士居名山,摆明了要出仕,无非待价而沽罢了,所以您看我这个英王可够入您的眼?” 萧弘的目光落在那篓草药上,他是绝对不相信智禅会为所有上山受伤的人亲自去采药,这次居然还特意点明,自然是因为萧弘的身份。 再遗世独立的和尚,只要没成佛就要吃饭喝水,就要有寺庙居住,养了五十多张嘴,没钱怎么办? 和尚不事生产,来钱就靠香客。 别看护国寺跟俗世融在一起,似乎染了名利有些不纯粹,可那金光闪闪的佛像,越修越宏伟的寺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贵人,以及大雄宝殿前那青铜大鼎上高足数十仗,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燃香,哪个寺庙不羡慕? 和尚也是个人,就算出家也斩不断七情六欲。 智禅大师看着萧弘笃定的眼神,不禁执起佛珠,闭眼诵经。 “阿弥陀佛……” 这便是承认了,萧弘顿时心下微松,不过为了显示智禅不那么私心功利,他便善解人意地说:“您年纪大了,其实以如今青莲寺的生活也无需这般费心,只是毕竟徒子徒孙较多,总是带了几分牵挂,将来希望他们有一条明路。您在青莲寺呆了大半辈子,怕也不愿意在您离开之后青莲寺溟灭历史长河之中吧?” 智禅诵完一部经,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向萧弘,最终微微一叹,“殿下会来青莲寺,老衲以为便是佛祖安排。不过老衲有一疑惑,还请殿下解答。” “您说。” “护国寺乃大寺,主持了无大师也是得道高僧,更懂得殿下之意,为何却偏偏来我青莲寺。” “人多,嘴杂,不够清静。”萧弘想也不想地说,不过临到最后,看着若有所思的智禅大师道,“最重要的是太贵。” 萧弘搞定了这件事,简直神清气爽,要不是走路依旧一拐一拐,离不开这第三条腿,肯定能开心地一蹦一跳地跑回贺惜朝身边。 去邀功。 瞧,一两银子都没花呢! 萧弘推门而入,贺惜朝正好起床洗漱,瞧着那上面还抹不去的得意,贺惜朝忍不住道:“怎么,主持同意了?” “那可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师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磨了两下就同意了。”萧弘说着走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塞回贺惜朝手里,“喏,你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毅力才保下的它们,特别不容易。” 银票一直放在萧弘的胸口,还带着温度,贺惜朝微微一笑问:“既然没花银子,那是同意了什么?将来将青莲寺发扬光大,比肩护国寺?” 萧弘听了顿时嘴角一抽,挠头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啧,英王殿下,您的一个承诺难道就值这么点银子?那老和尚真是鸡贼。”贺惜朝说完,顺手就拉卡萧弘的衣襟,将银票塞回到他的胸口,“你拿着吧,还得在这里待几天,说不定会用得到,我就先走了。” 萧弘被贺惜朝那得一系列动作惊得差点跳开,到嘴的尖叫差点没跑出来,可没想到贺惜朝却只是塞个银票,人一点出格的想法都没有,不免又有些失望。 贺惜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了。 萧弘回过头,赶紧追着过去,“那个,你好歹吃过斋饭再走吧?” “山下吃。” “什么事那么着急呀?” “约了人在鹤仙楼吃饭。” 萧弘:“……”一顿之后瞬间他三条腿走得飞快,一下子跟上了贺惜朝,一把拉住他,义正言辞地问:“谁啊?” 什么人那么重要,重要的都能让贺惜朝抛弃受伤的他非得吃那顿饭!萧弘觉得他有点想打人,当然是揍另一个人。 贺惜朝低头看了眼被紧握的手,瞧萧弘一脸控诉,仿佛不说出来就不放手,说出来保证派人打死对方的样子,不禁半晌无语,只觉得这人怎么幼稚得这么可爱。 “英王府产业的账没日没夜清了大半个月,我预定今日在鹤仙楼慰劳一下他们,顺便开个总结大会,研讨个流程,很重要,听明白了吗?” “哦……”萧弘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贺惜朝笑问:“那能放手了吗?” 萧弘忙手下一松,嘿嘿嘿傻笑起来,还给贺惜朝顺了顺被他抓皱的袖子道:“那你忙,你忙。”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正要离开,萧弘突然又抓住了他问:“还有个问题?” “嗯?”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寺庙里不是打坐就是念经,伤了腿还不能到处溜达,太无聊了。而且斋饭只有素没有一点荤腥,日子过得好艰难啊!” 这才来了两天就受不了了,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贺惜朝双手抱臂,看着萧弘殷切的眼睛说:“等皇上亲自来请你吧。” 萧弘瞬间瞪大眼睛,“啥?” “自己回去多没面子啊,既然跑出来了,怎么着也要爹妈亲自领回去。” 贺惜朝说的轻松,可萧弘觉得这简是在做梦,他的爹跟普通人的爹能一样吗?出个皇宫都得劳师动众,更何况是丢开一堆紧急的国事来找他。 “这不可能。”萧弘一口否决。 贺惜朝没搭理他,“没什么不可能,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别嫌饭难吃,日子无聊。你应该觉得身心得到升华,庸俗的思想得到涤荡,有着陶公看采菊东篱下的悠然自得,分外喜欢这个远离俗世喧嚣的地方,很想一辈子就这么住下去,采药赏花,坐在云雾山间感悟人生。” 萧弘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就看贺惜朝上下嘴皮子开开合合间就塑造出了一个看破红尘的萧弘。 “综上所述,逃避的日子分外美好,就让你开开心心的在外头撒野吧。”贺惜朝一拍手,眼里带笑仿佛就这么说定了。 萧弘艰难地抹了一把脸,“这是我吗?” “是不是你不重要,反正做得这么做,回头给皇上写信的时候也该这么写,估摸着过个十天半月,皇上应该会来找你了。” 萧弘:“……”人生太苦,好想回到红尘之中再滚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遥:就这点出息,这辈子你就等着惜朝宣召侍寝吧。 萧弘:…… 第131章 爱回不回 大齐的历史上, 论最叛逆出格的皇子中,萧弘就算不是榜首, 也能位列前三甲。 这位任性的大皇子能不打一声招呼地失踪跑进深山寺庙,让禁军和皇城军全城搜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最后被找到了居然还不肯回宫, 简直堪称作死的典范。 世人听此纷纷伸出一根大拇指, 赞叹:有种! 后宫各殿听到消息简直拍手叫好,都期待着帝王震怒。 果然,天乾帝气地拂袖冷笑:“既然不想回来,那就别回来了!” 然后萧弘果真就那么淡定地野在外头不回来了。 白天佛前打盹魂游天外, 夜里举着灯笼捉蟋蟀,上山树间挖草逮野鸡, 下山河里摸鱼捉泥鳅, 日子过得是好不潇洒。 压根就没像天乾帝预期的那样期期艾艾地回来忏悔,痛哭流涕地保证下次不敢了,他儿子根本就是乐不思蜀,正中下怀。 论帝王是怎么知道的, 这儿子总算良心没有被狗吃了, 还记得宫里头有个难以出门的爹,知道三天两头派人过来报平安!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厚实的书信, 通篇大白话讲述的是他那放飞自我的美好日子,以及一点点拉家常的小小抱怨。 天乾帝耐着性子,皱着眉, 将废话连篇的五张信纸看完,终于在第六张末尾看到了那可怜巴巴的一句问候。 “弘在外,不知父皇是否身体康泰,心情愉悦?儿在佛前日日为父皇祈祷,愿您诸事顺利,长命百岁。” 最后还画了一个简单憨傻的笑脸,让天乾帝那口憋气不禁泄了出去,心一软,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知道挂心朕,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前几日这位还义正言辞地让萧弘死外头,今日改口的也毫无压力,这音量刚好就身边伺候的黄公公听的到。 黄公公抽了抽嘴角,便清着嗓子状若随口地问下面的侍卫:“大皇子在外也逗留了好几日了,可有交代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宫?” 侍卫道:“殿下说他心伤太深,难以愈合,每每想起就……痛苦万分……夜不成眠……食而无味……” 这位侍卫还是耿直的,就看萧弘撵鸡走狗的逍遥日子,这话顿时有些说不出口。 哪儿夜不成眠,简直睡得比猪还香,脚没好之前还肯消停,这脚一落地,那是满山见跑,一不留神人就不知道又溜达到哪里去了。 当然作为英王府的侍卫,这话他不能说,只能顿了顿,继续艰难地将后面的话给补完:“殿下受不住这京里的闲言碎语,怕一回来又想不开,便决定再多住一段日子,等什么时候风声过去了,敢于面对的时候他再回来……” 一句话,归期不定。 侍卫说完,垂头,等待,果然听到一声冷哼,他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家主子真是胆大包天。 “胡言乱语,毫无正形!” 摆明了没疯够,不肯回宫! 帝王的声音里带着愠怒,侍卫非常认同帝王的话,他赶紧替他主子跪了下来,说:“皇,皇上,殿下请您不要生气,那个……山上的野枣跟枇杷马上就熟了,大皇子说下回让属下带些回来给您尝鲜……” 侍卫觉得他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给自家主子带话,这究竟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啊!他觉得自己要完了。 看,皇帝气地半晌都没说话。 他内心已经想要了遗书该怎么写,请求萧弘看在他尽忠的份上照顾好他爹娘和老婆孩子。 可是他的腿都跪麻了,都没见帝王发话将他拖出去,便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殿内早就没了帝王身影,大概已经气地拂袖而去。 “黄公公,皇上是否用晚膳了?” 一个御膳房小太监恭敬地问着从内殿里走出来的黄吉,就见后者摆了摆手,“用什么用,皇上都气饱了,再过半个时辰送过来吧。唉,大皇子也真是……” 黄公公一转头,发现这个侍卫还跪在地上,不禁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回去复命,告诉大皇子,皇上心里头不高兴,让他玩够了,早些回来。” 一条命捡回来了,侍卫激动地赶紧起身,给黄公公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结果没走两步又被叫了回来。 就见黄公公漫不经心道:“下次来,为了你的小命,可别忘了提醒大皇子把野枣和枇杷带上。” 侍卫:“……是。” 黄公公见他走了,才转回内殿,对天乾帝安慰道:“皇上,大皇子就是没脸回来让人再议论,他其实是挂念您的,瞧,他在山上看到野枣跟枇杷还记得您呢,等过段时间放下了这事,他就回来了。” 天乾帝轻叹一声,“朕知道,过两天你代朕走一趟,去请他回来,总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黄公公是天乾帝身边的大太监,身份非比寻常,这一去,可是给足了面子。 按理帝王给了一个宽敞的台阶,萧弘也该知足地顺着往下,回宫了吧。 然而没想到黄公公最后居然还是一个人回来的! “臭小子胆儿肥了!朕太宠他了是不是?”帝王在殿内咆哮,一双凌厉的眼睛充满怒意,“不就是少了三门亲事,天底下又不是就这三个女人,伤什么心?堂堂亲王,遇到这么点挫折,就灰心丧气成这样,以后朕还怎么将重任交给他!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天乾帝越想越不对,回头瞪着黄公公,狐疑地问:“那臭小子究竟在干什么?青莲寺苦寒,除了上山逮野鸡,下河摸鱼,他也干不了什么事。” 别看萧弘让人送来的信中写得有多么逍遥自在,凭天乾帝对儿子的了解,他更愿意相信那小子是吃不下素斋,想沾点荤腥,才漫山遍野地捉鸡逮兔子。 什么诵经听佛心,山中看云海,仿佛多风雅淡泊似的,可跟萧弘的作风压根就不搭。 萧弘就是个俗人,还是俗得理直气壮的那种。 在某个程度上来说,天乾帝看儿子看得挺准。 黄公公回答道:“禀告皇上,殿下说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完,不能半途而废。” “什么事?” “殿下没说。”黄公公见天乾帝皱起眉来,想了想便道,“老奴也甚是不解,陆峰日日跟在殿下身边,他告诉老奴殿下每日必要去佛前呆上一个时辰才出来,可究竟在做什么,他不清楚。老奴又私底下问了几个小和尚,说青莲寺主持智禅大师正准备为大皇子卜算一卦。” “卦?” “是。青莲寺后山有一条蜿蜒石阶,名为明心梯,从山脚到寺里得走近两个时辰。走过明心梯,便能得到智禅大师的一卦,传言卦象极准,从未有错。殿下便是这样带着脚伤孤身一人从明心梯而上,直入青莲寺。” 天乾帝意外道:“他去求卦?” 黄公公点头,“老奴猜测应当如此。” 天乾帝瞬间想明白了萧弘要做什么,他颔了颔首,“这倒不失一个好方法。” 眼看着帝王的气消了,黄公公便从袖口取出一封信来,恭敬地呈上去,笑道:“可不是,殿下胡闹归胡闹,心里是门儿清的。不过真是会差遣人,催着老奴回来。” 天乾帝接过信,不甚情愿地打开。 这次的信不长,依旧是那萧弘难以入目的狗爬字,除了大篇幅他鸡飞狗跳的生活,不过到了末尾,知道自己过分,倒是写信道歉过来,另外还有歉礼…… 天乾帝看着那句“足足各有一篮呢,要是少了,就是老黄路上偷吃的”的话,不禁扬了扬眉,抬起眼破有深意地看了黄公公一眼。 后者不明所以地对着笑着,天乾帝便不高兴道:“东西呢,路上真偷吃了?” “啊?”黄公公一愣,接着一拍大腿道,“啊哟,皇上息怒,殿下给了一箩筐的枣子和枇杷,还有两条肥鲶,两只山鸡,一只狍子,三只兔子都已经送去厨房了,让御膳房洗净烹饪之后再呈上来……对了,还有野参,这可是殿下亲自上山采药的时候偶然间寻得的,要老奴一定要带给皇上。” 黄公公命人呈上一个锦盒,天乾帝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颗很小的人参,须头还带着泥,新鲜的,没晒干处理过,显然刚挖出来。” “皇上您瞅瞅,虽说年份似乎不高,可这是殿下一片心意啊,特意吩咐老奴让御膳房跟山鸡吨一块儿给您补补身子。”黄公公笑着询问道,“皇上,您看,是不是给御膳房送过去?” 天乾帝看着手里可怜的一根小人参,这种品相,是压根进不了皇宫,入不了贵人的口。 可因为送的人不同,天乾帝发现自己舍不得送去炖汤,他说:“收起来吧。”他把人参放回盒子里,接着随口一问,“山寺寂寞,你回头派人送点东西上去,对了,你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烤鱼。” 天乾帝就这么看着黄公公,后者讪笑道:“真是在烤鱼,老奴还有幸得殿下分上一条,您别说,味儿真好,不比御膳房差呢。” 天乾帝的眼神顿时凉了下来。 黄公公一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大皇子烤的鱼,皇上都没吃到过,他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只能急忙补救道:“皇上,殿下一直都记着您呢,要不是路上得花不少功夫,这鱼烤完送到宫里凉了不好吃,大皇子都想让奴才一同带回来。” “他说您要是在就好了。” 闻言天乾帝低头看着信的最末尾:父皇,若您得空,不妨来此一游,这儿风景不错,儿子烤鱼烤兔子烤山鸡给您吃(笑脸)。 到此,天乾帝都明白了。 烤鱼烤兔子表孝心什么都是虚的,让他亲自去请回来才是真的。 这臭小子可真敢啊! 这种要求都敢提,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想想他爹每日多忙,哪有空抽出个空闲去山上将他逮回来! 早朝要不要上,奏折要不要批,朝臣要不要见! 路途这么远,根本没时间! 简直胡闹!任性! 天乾帝在心里冷笑:做梦去吧!爱回不回! 第132章 帝王亲至 贺惜朝收到了一只兔子, 来自青莲寺,毛色雪白, 一双小眼睛是湿漉漉的红色,玲珑小巧的个头, 还是只幼兔。 安云轩内除了他以外, 所有的女性都纷纷表示出了喜爱, 翻出了萝卜白菜尽情投喂, 只有贺惜朝面色不愉地坐在摇椅上盯着那只被团团维护的小东西。 实在有些不明白那笨蛋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堂堂男儿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呵…… “晚上加餐。” 贺惜朝刚一说完,几个丫鬟顿时不乐意了,恳求道:“少爷, 小兔子这么可爱,您别这么残忍嘛?” “是啊, 是啊, 它还这么小,吃掉多可惜啊!” 吃个兔子就残忍了呀?贺惜朝觉得有些莫名。 正巧这时夏荷捧着茶过来,小丫头们纷纷求救似地看向她。 夏荷将茶盏递到贺惜朝的手上,笑道:“少爷, 刚春香说, 姨娘想养着解解闷,您看……” 贺惜朝被拒婚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李月婵的耳朵里, 于是这位本就喜欢伤春悲秋的姨娘又好好哭了一顿,拉着贺惜朝的手分外自责。 贺惜朝连连安慰,说他并不在意这场婚事, 而且年纪还小,以后可以再慢慢看,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喜欢这位小姐,无需歉疚。 “可那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啊!”李月婵一想到这个门第,顿时心如刀绞,“都是娘连累你,娘真是没用……” 这话贺惜朝听的太多,耳朵都已经生茧。而他娘也只是嘴巴上说说,等回头该怎么连累还是怎么连累,贺惜朝已经淡定了。 “要不娘去向宋小姐解释?好好的姻缘,不能就这么断了。” 李月婵忽然这么一说,让一直敷衍的贺惜朝浑身一震。 且不论这个主意有多臭,李月婵居然有这份决心,而不是随波逐流,总是一副我也是被逼着才无可奈何出此下策的模样,让贺惜朝简直有些刮目相看。 可就算贺惜朝不反对,现实的问题是,“您见不到她的。” 区区一个妾,怎么去见人家大小姐?这样上门去更说明她不懂进退,毫无自知之明。 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回原形,李月婵呜呜呜地哭起来,感慨命苦。 贺惜朝被哭得一个头两个大,马上撤了。 结果便是他娘吃不下饭,身子发虚还病了一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 她如今想养兔子,贺惜朝自然不反对。 “那就养吧。”只要不再泪泡眼,怎么着都行。 正说着,贺祥来了。 贺惜朝走进三松堂,魏国公打量了他一眼,说:“想找你商量点事便不见人影,不该在府里的时候,你倒是不出门了。” 贺惜朝听着这话有点意思,便笑道:“孙儿愚钝,还请祖父指示。” “这事儿本不该老夫过问,就是奇怪,大皇子心情不好去了青莲寺,一直不回宫,你怎么没陪在他身边?” “哟,您总算问了呀,我还当您不关心呢。”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惜朝自然毫不在意,说:“孙儿也想去陪着,不过没有时间,他府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我管着,分身乏术,照看不过来。” 魏国公顿时皱眉,“天大的事情难道还有大皇子来的重要?皇上派黄公公都亲自上山去接他,多大的面子,他怎么还不肯回来?惜朝,你得提点着他,别恃宠而骄,任性过头,到时候惹怒皇上,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祖父说的是。”贺惜朝点头,不过摸着下巴有些犹豫道,“不过明日我还有要事,怕是去不了。” “什么事?”还能重过大皇子? “谢三哥哥要出使西域去了,我去送送他。” 魏国公听此顿时镇定下来,“你们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你看起来是一点都不着急。” “祖父啊,大皇子已经不小了,他做事总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过是他的伴读而已,怎敢过多地指手画脚,惹人厌了怎么办?” 贺惜朝说话总是一套又一套,魏国公相信他才有鬼了。若是放到一般皇子身上,的确很有道理,可是大皇子跟贺惜朝,论这世上谁对萧弘的影响最大,就是皇上都得屈居第二位。 魏国公狐疑地看着他。 贺惜朝一派淡定自若,脸都没红一下,他四平八稳地端起茶,用茶盖拨了浮沫,正准备喝一口,却忽然仿佛记起什么,反问道:“您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了,是不是后宫中有人坐不住?” 魏国公立刻矢口否认,“胡说八道,你别总是把老夫想到那处去,惜朝,老夫不管怎么样,向来不偏不倚,甚至对大皇子更有期许一些。” 贺惜朝捧着茶盏,稀罕地看着魏国公,啧啧称奇,“这话您好意思说,孙儿都不好意思听。” 一口怒气就从心底直接窜起来,这小子太不给他面子了。魏国公有心训斥一句,可想到同僚所托,还是运了运气,将到嘴的训诫给强行压下来。 他算是知道了,贺惜朝生来就是克他的。 叹了一声,魏国公道:“皇上这几日龙颜不悦,龙威更甚从前。这几日朝堂上,已有多位大臣受了申饬,甚至当面摔回奏折,斥其言儿无物,不知所谓,是一分颜面都未留下,有些还是经年老臣,具是面红耳赤。” 贺惜朝一听摸着下巴奇怪道:“那不是应该的吗,话都讲不清楚,不该训?不是我说,朝堂上的有些大人实在太……可有可无了些,皇上能留到现在,真是仁慈。”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谢阁老都没能幸免,得了个办事拖沓的评价,皇上责令内阁将挤压的事务立刻呈上处理。如此雷厉风行,当真是天威难测!弄得大臣们人心惶惶,生怕说错一句,做错一事,挨上一顿训。” 提起谢阁老,魏国公就见这小子闭上那毒蛇的嘴巴,换了个口气说:“哦,那皇上估计这几日心里头不痛快。不过祖父,这跟孙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还不是黄公公从青莲寺回来的第二日开始,估摸着是被大皇子给气着了。你别给老夫打马虎眼,大伙儿想来想去就你的话大皇子还会听上一听,你劝劝他,差不多就回来服个软,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他可是亲王,谁还敢嘲笑他不成?” 原来如此。 贺惜朝没点头,也没摇头,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道:“祖父,这话您就说错了。这天家父子之间得失,外人怎么好参合。不过,我倒是可以出个主意。” “别卖关子,说。” “让后宫的娘娘们使使劲呗,皇上心情不好,正好让她们大展身手呀!” 魏国公瞧着他带着奚落又幸灾乐祸的脸,运了运气都没能压下去,最终忍无可忍,咆哮出声:“这还用得着你说,可皇上醉心国事,日日批阅奏折到深夜,哪个娘娘来请都不愿去,还发作了新得宠的方美人,因为频频派人却得了个窥探清正殿的罪名!如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让大皇子赶紧回宫!” 眼看着贺惜朝又要说话,便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再给老夫叽叽歪歪,就动家法了!” “啧,脾气这么大啊,我又没说不去,等过两天……” “等什么等,明日就去,不,现在就去!”魏国公吹胡子瞪眼命令道。 贺惜朝哀叹一声,“祖父,您讲点道理呀!黄公公亲自去都请不回来的人,我贺惜朝跑一趟大皇子就乖乖地回宫了,那我岂不是比皇上还能耐,这是嫌命太长找死啊!再说,皇上为何忽然勤勉成这样,也不一定是被大皇子给气着了,试问自古至今,哪个皇子有这么大影响力,若真是如此,我做梦都要笑醒啦。” 贺惜朝为什么不在山上久呆,就是避免萧弘做事的背后有自己的影子。 贺惜朝这话一说,魏国公便冷静下来,想想看,好像是这个理。 “当然诸位大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待会儿我就写封信给殿下,劝一劝他。” 贺惜朝走出三松堂,那嘴角顿时扬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按着魏国公的描述,天乾帝这样可是像极了为了出去旅个游,提前疯狂加班加点的上班狗。 他暗暗欣喜,回头对阿福说:“你明日去一趟青莲寺,给大皇子送封信去。” * 这天傍晚,萧弘照例带着侍卫们祸害山间,抓了几只山鸡在河边剃了毛。 吃了这么多天的烤肉,他们决定带点新花样。 “东西买来了吗?” “来了,能买的属下都买来了。” 一个被委以重任,脚程最快的侍卫将随身袋子递给了处理山鸡的同僚,后者从里面掏出各式各样的香料,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好奇地问:“你上哪儿找到这些好东西?厉害。” “嘿嘿,我直接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让掌柜的都给包了些回来。” 将香料填进山鸡的肚子里,洒上一层盐,直接用大香叶包裹起来,他回头问:“泥和好了没?” “好了,可以裹了。” “坑呢?” “早挖好了,下面就是烧柴的地方,我点火了,赶紧放下去。” 萧弘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躺在不远处等着叫花鸡。 他是不会,可架不住手底下能人众多,其中一位就好这一口。 贺惜朝的信他昨天就收到了,让他稳住,还有一句,快了。 快了! 这意思是不是……萧弘心情特别激动,昨晚贱兮兮地在床柜上滚来滚去,兴奋过头就没睡好过,导致今天有些困倦。 三月的风吹拂在身,除了几个侍卫一边生火一边嘻嘻哈哈,四周静谧无声。 萧弘枕着手臂渐渐合上眼睛…… 然后他就被一脚踹醒了! 谁他娘的那么胆大包天,知不知道梦见贺惜朝笑成那样很不容易啊! 他眼里压着火头,回头一看,好嘛,一个个就跟个鹌鹑一样排成一排垂着脑袋面朝着自己的后方,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踹了自己一脚。 睡着前这些家伙还在讲荤段子呢! 看到这里萧弘就觉得脑后有些发凉,约摸有些不妙,接着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然而还未等他回头,鹌鹑们整齐地刷刷下跪,异口同声大喊:“皇上万岁!” 卡卡,脖子忽然像被定住了一样,萧弘艰难转过去,就见天乾帝身着便服,威武霸气地背手走来,看萧弘的目光分外不友善。 真的来了呀!惜朝! 萧弘喃喃道:“我忒么不是做梦吧!” “那就打顿板子醒醒脑子。”天乾帝瞧萧弘这呆傻的模样,沉声冷哼。 听着似乎不甚喜悦,可若是仔细看,帝王的眼里和嘴角却浮着一点笑意。 萧弘顿时欢呼一声,也不管以下犯上,在众人阻拦不及之时一把抱住天乾帝,脑袋瓜子使劲地在他爹的胸前蹭,嘴里念叨有词:“啊哟,我的爹诶,您真的来了呀!您居然丢下那么多国事来看我,我我我好激动,父皇,我的亲爹,儿子简直想死您了!” “臭小子赶紧给朕放开!”天乾帝咬着牙,也不知道萧弘是吃什么长大的,不过十六的年纪都要跟他一般高了,天乾帝被他抱得有些站立不稳。 “你丢不丢人!”众目睽睽之下,还撒娇,萧弘不要脸皮,天乾帝还不想让人看笑话。 萧弘于是放开手,摸着脑袋嘿嘿嘿傻笑起来,“真好,父皇您真的来了,我好高兴呀!” 萧弘跟别人不一样的是,要是高兴一定表现在脸上,而且绝对要让对方知道,跟着他一起傻乐。 天乾帝瞧着就是再大的脾气都没了,黄公公赶紧给天乾帝理直了衣裳,扶正头冠,简直哭笑不得,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既然想朕,怎的就不回去,哼,三催四请都不够,还得朕亲自来,你啊,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天乾帝瞪了他一眼。 萧弘讪笑道:“这不是有原因的嘛。” 正说着,天乾帝看了周围一眼,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远处,有烟从地上冒起来。 黄公公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儿,这么想。” “叫花鸡啊,赶紧去看看,是不是可以吃了?”萧弘连忙对着那几个垂头待命的侍卫喊道。 几人这才想起来,纷纷手忙脚乱地把土坑给挖开,从里面扒拉出几个烧成硬块的大疙瘩,似乎很烫手,用树枝拨到一边,然后拿起石头砸开烧成表面的一层硬泥,就露出里面绿色的大香叶。 掀开叶子,露出里面黄白的鸡肉,一股鲜嫩的鸡肉香顿时随风弥漫开来…… 光想想都觉得一定很美味。 一下朝就从皇宫赶到这里,闻到这味道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天乾帝下巴微抬,神情未变,表现出不受此香味一丝一毫的影响,甚至为了维持帝王不为外物所动的完美形象,还带了那么点嫌弃说:“不是烤鱼烤肉,现在烧叫花鸡,你怎么就不能有点出息。” 萧弘不明白口腹之欲跟出息有什么关联,不过他也没在意,径自走过去蹲下,拔出匕首切下一块放嘴里尝尝…… 然后长长地嗯了一声,陶醉道:“好吃好吃,肚里子放了各种香料,已经完全渗入鸡肉中,外头还包着香叶,不仅一点也没烤焦,反而带着香叶独有的香气,啧啧,再撒了一层细盐,就是御膳房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他利落地卸下一根鸡腿,用香叶包上,呈到了天乾帝的面前,“父皇,您尝尝。” 天乾帝盯着面前的鸡腿,没动。 旁边的人也瞄着,口中生津。 萧弘疑惑道:“父皇,怎么不吃啊,好吃,特别好吃,肉可嫩了!” 天乾帝无奈地看着他。 黄公公小声道:“殿下,不如让老奴切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让帝王拿着鸡腿啃着吃,这画面谁敢看?想想都可怕。 萧弘顿时恍然大悟,然后手起刀落,不一会儿切成条状,“那这样呢?” 天乾帝于是屈尊降贵地接过黄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手,才捏起一块放入嘴里,矜持地点了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露天徒手用食,毕竟不是一代帝王所为,所以天乾帝只是象征性地吃上两口,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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