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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萧弘哀怨地看着身上温暖的被子就这么离自己而去。 “这说明殿下身体极好,可喜可贺。”贺惜朝脸上带笑,手下却不含糊,铁石心肠地让萧弘牙痒痒。 到了第三天,正打算加点冷巾敷一敷的贺惜朝终于等来了萧弘的一个喷嚏。 他淡定地撇开脸,递上帕子,“擦擦,晚点给皇上去请个安。” 萧弘后来没问原因约摸着已经知道贺惜朝想干什么了,他说:“一定要去?” “害怕?” 萧弘用力地点头,眼中带着请求。 贺惜朝鄙视道:“他是你爹,有什么好怕的。” “可他是皇帝呀!”萧弘觉得贺惜朝真是个异类,谁不怕皇帝。 贺惜朝转过脸,认真地对他说:“这宫里谁都希望你倒霉,可唯独一个人永远都希望你有出息,这就是你爹。” 话说的没错,道理萧弘也懂,可是…… “我见他就是害怕,不只是我,萧铭也是,淑妃也是,宫里宫外,天底下所有人都就怕他生气。” “那真是太好了!”贺惜朝拍着手说。 什么?萧弘觉得他幻听了。 “当所有人都怕皇上,唯独你不怕的时候,你不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 萧弘连连摇头,“不觉得。” “出息!” “没有,惜朝,换一个吧,为了让你做伴读,我把平生所有的勇气都拿出来了,狠心跪了一个时辰才得偿所愿啊!” 贺惜朝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无理的要求才跪了一个时辰,皇上对你实在太宽容,太仁慈了。” 萧弘简直要疯了,“宽容?仁慈?” 贺惜朝用真诚的大眼睛回答他,“特别宽容,特别仁慈。” 萧弘差点捶胸顿足,“不,我做不到呀,惜朝。” 真是怂货! 贺惜朝起身,在房里跺来跺去,最终叹息道:“那没办法了,只能用杀手锏。” “什么?”萧弘有个不好的预感。 只听到贺惜朝愤愤道:“是谁昨天答应的好好的,我说什么做什么,哪怕让跳湖二话不说就跳,怎么,不算话了?” 萧弘:“……”就知道。 萧弘吸了吸鼻子,有些塞,转头控诉地看着贺惜朝。 “去吧,想想你的处境,这皇宫里,你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想争那把椅子,不依仗皇上你还有第二条出路吗?” 萧弘幽怨的闷闷说:“那我说什么?” “想皇后了。” 萧弘顿时沉默下来,看他。 贺惜朝问:“难过吗?” 萧弘点点头。 “那就告诉他,让他怜惜你。” “这样能行?”萧弘怀疑道。 “皇上也是人,他也有血有肉有感情,不过因为帝王之尊不能喜怒于脸上,藏于威严之下才能让人敬畏罢了。” 从贺惜朝嘴里出来的都那么轻巧,萧弘不得不佩服。 “你也可以看看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结发夫妻,应该相当怀念才是。相对的,也可以看看皇上对你有多深的父子之情。” “多深?说废就废的儿子?”萧弘并不抱希望,他觉得皇上早就厌弃他了。 “事情不能看表面,你自己去体会。”贺惜朝说,“记住,情到深处要哭的时候,垂下头,别让皇上看见,也别嚎,眼泪不要流下来。” 萧弘不解,“为什么,不流眼泪父皇怎么怜惜我?” “相比熊孩子大哭,被暗中欺负的小可怜倔强地想要隐瞒才更戳人心底,眼泪流多了就不值钱了。” “你怎么那么了解?”萧弘一脸惊奇。 “经验。”贺惜朝回了两个字。 萧弘:“……”瞎编之前能不能先打个草稿! “对了,皇上心软安慰你的时候,别忘了打喷嚏,多打两个。”贺惜朝嘱咐道。 这都是他能控制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上吧,殿下!” 萧弘一路上在心里演练了多次,最终才壮士断腕般跟着黄公公一路走进清正殿,紧张地手心出汗。 天乾帝正在批奏章,听到声响,他抬头看过来,“弘儿,何事?” 威严的声音,威严的面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爹。 萧弘腿肚子微微哆嗦,不过硬着头皮没有夺门而逃。 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退路了,有一句话贺惜朝说的很对,这满宫上下,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他。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被打一顿扛回去。 不就是真情流露吗,让他……酝酿一下。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萧弘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垂着头,没有说话。 天乾帝登基多年,一直执政勤勉,每每批阅奏折到夜晚,事务繁忙的很,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和耐心。可萧弘这么默默一跪,倔强地挺直着脊背,小小的身影,看得不禁让他心中一软。 天乾帝放下笔,缓和了口气问:“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萧弘轻轻地摇了摇头,依旧跪得笔直,闷闷道:“没有,儿子,儿子就是想母后了……” 此言一出,天乾帝也跟着沉默了。 萧弘没敢抬头,心中却非常忐忑,这样无声让他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了些。 可同时,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父皇心中究竟是什么分量,真的如传闻那般敬重喜爱吗? 那样压抑的气氛在一声叹息中被打破,天乾帝忽然开口道:“朕也很想她。” 那声叹息里包含太多情感,萧弘暂时辨别不出,可带着无限感慨追忆的话却让他心口顿时一痛。 没有谁比萧弘更想皇后,如果皇后还在,如何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到这步境地。 “你起来说话,地上凉。”这话天乾帝说地很温和,甚至带了一分关切。 萧弘心说都被贺惜朝给言中了! 萧弘一边起身,一边酝酿着怎么打喷嚏,忽然感觉来了!他立刻打了一个特别响亮的喷嚏,而且接二连三一连打了三个,演都不需要演,特别真实。 天乾帝皱着眉看他,忽然对身边说:“将朕的披风取来,给大皇子披上。” 看着黄公公匆匆给萧弘裹上披风,天乾帝不悦道:“穿得那么单薄到处溜达做什么,伺候的人呢,没给你添件衣裳?” 黄公公见萧弘没说话,于是小心地说:“皇上,没见着景安宫的人,大皇子一个人来的。” 天乾帝的脸色顿时冷下来,眼里带着杀机。 萧弘知道今天的目的是达成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并不高兴。 他看着天乾帝饱含怒意的神情,心中不禁困惑。 既然还关心他,为何当初能毫不犹豫地废了他,连解释都不听呢? 萧弘是被天乾帝亲自送回来的,景安宫上下跪了一地,特别是丢了皇子着急地如热锅上蚂蚁乱跑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抖着身体接了驾。 待天乾帝御驾一走,绿云忍不住埋怨道:“殿下去见皇上也跟奴婢们说一声,奴婢们护送您去,这样偷偷的要是路上磕着碰着可让奴婢们怎么办?” 萧弘心情烦躁,一听这话,顿时转过头来看她,眼露危险,“我去哪儿还得跟你们提前打声招呼?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绿云一听,心中顿时一跳,立刻慌忙地跪下来,求饶道:“奴婢关心则乱,口不择言,请殿下息怒。” 萧弘没再理她,就让她这么跪着,然后拉着贺惜朝走进书房,一边走一边道:“没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说完碰一声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你见到皇上就怂,得想办法快点纠正 萧弘:条件反射,怎么纠正? 贺惜朝:多见几次就好 萧弘:……不要啊,惜朝! 第15章 说心里话 贺惜朝看天乾帝亲自将萧弘送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了,可是看萧弘的脸色心情似乎并不见好。 他没问,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边把玩着莫奈何,一边等着走来走去的萧弘说话,很有耐心。 “惜朝,你说为什么,明明很怀念母后,明明还那么关心我,既然不厌弃为什么直接将我废了,父皇,他究竟想什么?” “想知道呀?” “嗯。” “那就去问他呗。”贺惜朝笑眯眯地说。 “……”他是不要命了吗?萧弘一副见鬼的模样。 “又怂了,啧啧。”贺惜朝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是。”萧弘挠了挠头,坐到贺惜朝身边,很诚恳地说,“这跟方才不一样,方才我提起母后,是让父皇怜惜我,我没无礼惹他生气,可我要是当面质问他这个,就是顶撞,就是不服,他很有可能就会震怒,那会很可怕。” “有多可怕?”贺惜朝反问道,“是能打死你,还是再废了你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这……倒不至于,可能会赏一顿板子。” “你怕那顿板子吗?” 萧弘点点头,然而在贺惜朝目光下又摇了摇头,说:“打我不怕,可我怕父皇因此讨厌我。惜朝,你也说过,这个宫里除了父皇,我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人,如果连父皇都不肯再看我一眼,那我们俩今后可怎么办?” “殿下,没有一个父亲会因为儿子的一两句顶撞而厌弃。再说你这是顶撞吗,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而已,只想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今后好改正,这样皇上也会震怒?” 萧弘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 “不是应该,是绝对。你要知道今后我们要想过得好,皇上之势必须要借。可他的儿子众多,如何成为他心目中最特别最喜爱的一个,却是要花点功夫。” “那不是跟后宫争宠一样了?”萧弘道。 贺惜朝斜睨了他一眼,“那当然,妃子争男女之间的宠爱,儿子争父子之间的亲情,天经地义的事,十根手指头伸出来都有长短呢。” 说的有道理,萧弘问:“可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父皇心目中独特的儿子?” “你想想你们这些皇子见到皇上是不是都像老鼠见猫一样,害怕?” 萧弘点了点头。 贺惜朝叹道:“因为你们都把他先当做一个皇帝来敬畏了。人心换人心,你把他当皇帝,他把你当臣子,可你要是把他当爹,他就把你当儿子。天底下臣子那么多,千篇一律,毫无新奇,你是要当儿子还是臣子?” “自然是儿子?” “儿子,面对爹,要少一分畏惧,多一分亲昵,袒露一颗赤子之心,就是想要什么也说得直直白白。” “这……怎么来?” “不会?” 萧弘忙摇头,“真不会。” “那就听我的,从说心里话开始。” “这么简单?” 贺惜朝嗤笑道:“简单?你敢吗?” 萧弘眼中露出艰难来,除了绝对信任之人,谁肯将内心真正剖开来给别人看呢?特别是那人还掌握了天下生杀大权。 “一个真正疼爱孩子的父亲不会拒绝倾听儿子倾诉的机会,况且在宫里,人人都带着面具,皇上想听还真不容易听到,你愿意向他敞开心扉,他才可能贴近你,是不是?” 萧弘被说得有些蠢蠢欲动,贺惜朝于是继续怂恿,“殿下,您先试试看吧,正好问问皇上为什么废黜你,他若是愿意告诉你,我们今后不是有努力的方向了吗?什么样的才是皇上心目中合格的太子,别人在猜测的时候你已经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父子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了呀。” 萧弘捏紧拳头,眼里带着火苗。 惩戒司的首领太监带着底下人来到景安宫,将景安宫上下的宫女太监全部带走了。 绿云这些为首的贴身宫女和内侍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吓得扯着萧弘衣角哭求,甚至都搬出了淑妃。 可惜这次来的是惩戒司的首领太监,就是萧弘说话都不管用。 “伺候不好皇子,要你们有什么用,都带走。” 哭喊之声瞬间被捂住,拖着带了出去。 同时内务府总管带了一批新的宫女太监过来,将花名册递给萧弘,“殿下,您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杂家立刻更换。” 这些宫女和太监低眉顺眼地站着,萧弘回头看了贺惜朝一眼,只见后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刘公公,向你打探几个人。” 等内务府的总管一走,萧弘便对贺惜朝说:“那我现在就去谢恩。” 贺惜朝双手握拳,替他打气道:“表哥,加油,惜朝看好你哦,么么哒!” 萧弘瞧着他抛的飞吻,以及溢出眼睛布满脸上的灿烂笑容,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嘀咕道:“可爱是真可爱,就是不成体统!” 萧弘去了很久,终于回来了,神情有些恍惚,有些高兴。 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带着笑,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天乾帝另外的一面,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令人信畏。 而他自己也比想象的还要大胆,居然什么都敢做,简直是疯了。 “皇上说什么了?”贺惜朝问,“告诉你答案?” 萧弘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听我这么问他很惊讶,真的,我从来没见过父皇那样的表情。他让我不要多想,勤勉念书,不要辜负他对我的期望。” “这说明什么?” 萧弘道:“他并没有放弃我,虽然没说,可有另外说不出的理由,惜朝,我从来没见父皇这么温和地对我说话,言语之中,我能感觉到他很愧疚。” “是个好现象。” “没错,还有他说很好,他说我这样很好!”萧弘一直担心天乾帝会责骂他,可是不但没有,还表扬了他!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听到天乾帝对他说好字了。 “你说要亲昵一些,我一激动,就突然大胆地抱了他一下,你知道父皇怎么样吗?”萧弘兴奋地问。 “身体僵了吧?” “你怎么知道?” 贺惜朝嘿嘿笑:“从来没体会过孩子亲昵的男人突然感受了一下,肯定不知所措。” “对,被你都说中了。我那时真是破釜沉舟地抱上去,心说要是被骂失礼也随便他,没想到父皇居然对我笑了,还摸了我的头。” “有进步。” “最最关键的是,我听到他低声说‘弘儿,你要快些长大吧……’” 贺惜朝一听,顿时眯起眼睛,然后扯开笑容说:“有时候太早立太子的确不是件好事,容易成为靶子。” 萧弘狠狠地点头,今天之后他觉得自己摸到贺惜朝的想法。 他带着隐秘的兴奋说:“惜朝,你一个劲让我跟父皇多接触,不仅希望我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儿子,还想知道他在意和不在意的,能够容忍的底线吧。” 贺惜朝微微惊讶,赞叹道:“不错,还不算太笨。你虽不是太子,可也是大皇子,在这宫里,除了皇上谁还能大过你去,只要理由充分,那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完全不用过的很憋屈。” 萧弘眼睛一亮,“只要……不触怒父皇便可。” “对,你要知道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包容程度是你想象不到的。而皇上暂时看起来是个明君,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就是出格一些,叛逆一些,不撞南墙不回头,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此刻萧弘的灰心沮丧已经完全不见了,他似乎恢复到原先那不可一世的太子爷气势。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经此打击,我会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连贺明睿这样的伴读都不要,任性赌气地选了你……”萧弘看贺惜朝眼睛一眯,气势顿时一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贬低你,你那么聪明,比明睿强多了,只是外人眼里你的身份的确不如他。” 贺惜朝哼哼了两声,“求生欲还挺强的。” 萧弘挠挠头,讪笑,他继续说,“我还记得你曾经写给我的字,要我装傻充愣,既然他们那么以为,我就干脆装给她们看好了。” 啪啪! 贺惜朝拍了两下手,眼里带着不容易,“总算到点子上了。其实读书好不好,字迹漂不漂亮这些于皇子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事,真正让皇上欣赏或者厌恶的只有遇事做事时的凸显出来的品格,是勇于承担,还是逃避退缩,是坚持自我,还是轻易动摇,相信这也是选立储君时的参考点。” 萧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贺惜朝道:“所以,只要皇上能够容忍,咱们任性一些,放飞自我一些有何不可?要知道我们一无所有,就无所畏惧。” 这个萧弘喜欢,他裂开嘴,眼里放着光。 当萧弘还是太子的时候,本身性子就直来直往霸道无比。 作为天之骄子,真让他今后畏首畏尾,隐忍不发那才是为难他。 怂?那只是面对皇帝!可现在贺惜朝就让他慢慢克服这个恐惧,一步步掌握与帝王相处之道,到时候…… “桀骜不驯还是自暴自弃,那就是见仁见智了。”贺惜朝笑眯眯地说。 第16章 爹的脸面 趁热便要打铁,贺惜朝打算将萧弘见爹就怂的毛病彻底掰过来,第二天晚上,又打发他去交流感情。 萧弘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手里的莫奈何问:“能行吗?父皇日理万机,求他陪我耍玩?”不会被赶出来? 贺惜朝握着他的手让他捧住,反问道:“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行过?” 萧弘想了想,的确,秉着对贺惜朝的绝对信任,于是捧住这最大最复杂的莫奈何,一脸坚定,“那我去了!” 贺惜朝瞧着他的眼睛,那带着的一抹小小期待和激动,忍不住扬了扬唇。 只要还是个渴望父爱的孩子,谁都希望父亲能抽出时间陪玩游戏吧。 “记住,嘴巴甜一些,目光崇拜一些,说话放肆一些,你会如愿的。” 等待如愿的萧弘站在清正殿的龙案前,硬着头皮吐出五个字:“父皇,您忙吗?” 天乾帝抬起头,看向萧弘,后者咧开嘴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他眉间微微一皱,问:“何事?” 萧弘暗中咽了咽口水,“您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帮儿子一个忙?” 天乾帝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说。 于是萧弘耗尽所有的勇气将手心里攥得火热的莫奈何搁到龙案上,顶着天乾帝深沉的目光小心地说:“这是儿子新得了一个机巧小玩意儿,名为莫奈何,儿子愚钝,这个还没解出玩法,请父皇……帮个忙。” 天乾帝看着那个头已经不小的木锁玩具,面无表情地眯起了眼睛。 萧弘心跳擂鼓,心说完了完了,父皇生气了!定是觉得自己不学无术,整日玩物丧志也就罢了,居然敢放到御前,简直是来找骂的! 可同时他又小小地期望出现个奇迹,父皇要是真被惜朝说中了,觉得他天真烂漫愿意放下身段陪他耍玩呢?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萧弘心中呐喊着,想最后垂死挣扎一下,于是抬起渴望的大眼睛,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小心语气说:“儿子知道不该打搅您繁忙,可我答应惜朝要教他解法,不想在他面前丢了面子,只是儿子玩了一会儿发现,不会……” 天乾帝静静地听着,萧弘于是鼓起勇气,眼神直视,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孺慕崇拜之情,继续道:“而这宫里头能解出来的,儿子想来想去只有父皇了,您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解开的!” 说得特别肯定,末了还忐忑地问:“父皇,您不会生气吧?” “知道朕忙,还拿这打搅朕,你说生不生气?”天乾帝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果然挨骂了,萧弘耸拉着脑袋,认错地很快,“儿子错了,这就回去。” 他伸手将龙案上的莫奈何准备收回来,可没想到天乾帝忽然道:“搁着吧,等朕批完奏折。” 萧弘瞬间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天乾帝,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天乾帝瞥了他那一脸傻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嘴角往上弯了弯。 我的西天佛祖哦,这样都行! 贺惜朝你个怪物,这究竟怎么猜到的? 萧弘面上愣愣,心中却疯狂呐喊,很想就这么冲回景安宫打开贺惜朝的脑袋瓜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 萧弘打听清楚了,今日天乾帝翻了绿头牌,不会处理多久的政务。 为了不让自己干站着,他眼珠子一转,轻轻地拿起桌上的墨条给天乾帝磨墨,无师自通地献起殷勤来。 既然做个儿子,自然要做好儿子,孝顺懂事的儿子哪个爹不喜欢? 萧弘读书不行,聪明劲还是有的。 他仔细观察过了,磨墨的时候,天乾帝不经意地看了他好几眼,翘起的嘴角弧度都深了几分。 萧弘觉得他似乎摸索到跟他爹正确的相处方式了,其实、好像也不是特别难。 “该加水了。” 冷不防地天乾帝忽然提醒了他一句。 “哦,哦!”边上就搁着清水,他往里头倒了一点,然后问道,“父皇,加多少水呀?” 天乾帝瞟了他一眼,“水多,墨浸软,水少,墨凝滞。” 那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萧弘挠挠头,算了,既然没说就先这么多吧。他拿起墨,继续磨。 天乾帝搁下笔,瞧着他的手法,微微摇头叹息,“磨墨如炼心,轻重有节,快缓有序,你这性子,还有的磨。” 黄公公进来的时候,那根上好的烟松墨已经被萧弘磨掉一块了。 而天乾帝批阅完折子,就撂在手边,现在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萧弘磨墨,时不时地评上两句。 这幅父子和乐融融的画面实在过于美好,让黄公公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不过再怎么轻,天乾帝还是看到了他。 黄公公笑着说:“皇上,入夜了,淑妃娘娘那儿……” 今日的牌子翻的就是淑妃,天乾帝点了点头,“备驾吧。” 那哪儿成! 别说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就是没有,萧弘也不想让天乾帝去淑妃那儿。 他于是将墨放下,说:“父皇,儿子的莫奈何还没解呢!” 天乾帝今日的心情不坏,于是道:“先放着,明日朕再看。” 这可不行,今天的目的都没达到!况且可是淑妃,萧弘更不乐意。 “您之前都答应我了,批完奏章就帮我解,父皇,您忘了吗?”萧弘贺惜朝上身,学着撒娇,反正他现在也才九岁,也不违和。 这么一说,天乾帝似乎想起来了,他看了眼桌上的莫奈何,又瞧见萧弘眼里的希望,便有些犹豫。 萧弘瞧着有门,于是一把拿过莫奈何,胆大包天地塞进天乾帝的手里,期待又催促道:“您那么厉害,一定很快就能解出来,不耽误您找各位娘娘,是不是,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加上萧弘亲昵的一声爹,在黄公公目瞪口呆下,天乾帝当真坐回龙椅上研究着萧弘手里的莫奈何。 天乾帝小时候也玩过,不过样式没有这个复杂,很快,不到一炷香他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立刻就变了。 因为他发现,这玩意儿当真不容易。 莫奈何打开简单,可拼凑起来却很难,不得要领连头绪都没有。 天乾帝拿着零部件慢条斯理地拼凑着,看起来按部就班,很有章法,脸上又是一派安然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已经紧张了,因为……他至今还不知道怎么解…… 萧弘正睁着眼睛崇拜地看着他,目光坚定坚信,他觉得英明圣武的皇帝爹一定能够帮他完成。 萧弘越期待,无形之中给天乾帝的压力就越大,若是他玩了半天都没拼合,他都能想象萧弘失望以及怀疑的模样。 这个时代做老子的,不管是谁,都希望在儿子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形象! 朝堂上再难的抉择,再大的国事,天乾帝都没有慌乱过,然而没想到不过是给儿子解个小玩具,就能让他如临大敌。 贺惜朝跟萧弘一样从小喜欢玩孔明锁,所以他能解得很快,而天乾帝,一玩就是困难模式,一时半会儿现场发挥当然解不出来。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瞟了黄公公好几眼。 黄公公哪有什么办法,这东西他也是生手,更不懂。 而且就算要找个场外援助,也得先知道谁会不是? 随着时间推移,天乾帝给他的目光越来越冷,黄公公冷汗直流,最终一咬牙,讪笑着说:“皇上,淑妃娘娘使人来催了好几次,说是给您煲了汤,等得有些心焦,今日是她的日子,您看是不是先……” 天乾帝瞄了瞄萧弘,后者就盯着他手上的半成品无动于衷,于是道:“让她再等等。” 黄公公脸一滞,一抬头正好对上天乾帝带有深意的目光,只好退下另寻办法。 过了一会儿,他又来了,“皇上,有急报。” 天乾帝脸上带着被打搅的不悦,不过这次顺势放下手中的零件,用无可奈何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萧弘说:“弘儿,今日朕有要事,不便陪你解玩,你先回去,明晚再来,朕定教会你。” 萧弘有些不愿意,可国事他是不敢打搅的,于是善解人意地告辞,临走前还得再提醒一次,“父皇,说好了,明晚儿子再来。” “嗯,去吧。”他摸了摸萧弘的头,表示他的安慰,“朕决不食言。” 等萧弘一走,天乾帝顿时看向案桌上散开的莫奈何,神情隐晦不明。 黄公公将萧弘送走回到殿内时,天乾帝肃容敛目地拼凑着,他想了想还是问:“皇上,芳华宫那边……” 天乾帝头也不抬地说:“派人去知会一声,朕有要事。” 所谓要事,当然不是那莫须有的急报,而是他手中怎么也搭不起来的小玩意儿。 东西虽小,却关系到作为父亲的脸面,后宫的快活随时都能有,脸面却不能丢。 像莫奈何这类益智类小玩意儿,要的就是那股灵巧,可惜天乾帝一直拼到深夜都没点亮该窍门。 眼看着三更鼓响起,黄公公小心地看向天乾帝,后者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黄公公建议道:“皇上,明日您还得上早朝,不如早些安置?” “朕答应弘儿明日告知他如何解玩,怎能食言?”天乾帝很不高兴地说。 黄公公笑道:“这些小玩意儿看着困难,其实发现了窍门也不难,皇上费点时间定能解,可是您日理万机,哪怕半个时辰都珍贵无比,心思得放在国务上。只要明晚之前您知道解法,教会大皇子,是不是您自己解出来并不重要。老奴今晚派人去寻工匠,那些匠人成日与此打交道,会容易些。” 天乾帝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妥协了,“就这么办吧。” 他起身松了松脖子,回头看着桌上的莫奈何,忽然一哂,“虽玩物丧志了些,可这机灵劲却也是无人能及。” 一般人可玩不了那么溜的莫奈何呀! 黄公公听了连忙应和着,“大皇子像您,聪明着呢!就是年纪还小,性子跳脱,不过经了事儿,可不就成长了吗?” 天乾帝没有接话,不过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 第17章 好好念书 萧弘回景安宫的时候,贺惜朝正在书房里写字。 他瞄了一眼问:“惜朝,你在做什么?” “写信,我来宫里都三天了,得给娘报个平安。”贺惜朝说着放下了笔,将墨迹吹干,折起来,小心地放进信封里。 他手边还有一份信,上面的落款是魏国公,萧弘瞧见了于是问:“惜朝,你这写的是什么?” “你的近况。”贺惜朝随口答道。 萧弘闻言瞪了瞪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见贺惜朝视线撇过来,他勉强压下那股背叛的酸怒问:“外祖都支持萧铭去了,你还在为他办事,把我的境况都告诉他,你什么意思?” 贺惜朝抬了抬下巴说:“质问队友的时候能不能先求证一下,看看信,否则我会觉得你很蠢。” 萧弘噎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于是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发现信里说的都是旁人都知道的那些,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歉说:“对不起,惜朝,误会你了。” 贺惜朝点了点头,“第一次我接受你的道歉,下一次咱俩就掰了吧。” “这么严重?” “没有信任的团队,走得越远,死得越快,为了小命,趁早撤。”贺惜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生气,也不带着奚落,云淡风轻,却不动不摇,他是认真的。 萧弘看着贺惜朝清澈透亮的眼睛,心里被触动了一下,掷地有声保证道:“不会了。” “我相信你。”贺惜朝展开笑容,脑袋一歪,对着他手里的信纸问,“既然看了,发现什么了吗?” 萧弘闻言脸上露出困惑之色,再一次看信,最后凝重地说:“外祖拿你娘威胁你,让你随时跟他汇报我的情况,是不是?” “还不算笨。”贺惜朝称赞了一声,“不过他倒并非对你有坏心,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希望罢了。” 萧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魏国公的打算,虽说作为庞大家族的掌舵人,站队之前观望一下,选择更有潜力之人支持无可厚非。可这样如墙头之草左右摇摆却让萧弘还是感到被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要变得强大。”萧弘握紧拳头眼神坚定。 贺惜朝眉尾一扬,满意,“来,说说清正殿里什么情形。” 今日天乾帝早早地将奏折批完,然后看向黄公公。 黄公公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恭敬地呈到御前道:“皇上,匠人已经将解法画在纸上,老奴询问过,莫奈何式样极多,大皇子手里这个叫十二锁,已经很复杂了,是前些天工匠新出的花样。大皇子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所以都是第一时间送到景安宫去的。” 呈给帝王的,那图纸解法画得就非常清楚,天乾帝一看其中关键锁扣,便成竹在胸了。 原来如此,他微微一笑,着手拼凑,不一会儿就呈现完整的一个。 他把玩着这个莫奈何,问:“弘儿呢?” 黄公公回道:“半刻钟前大皇子已经出了景安宫,估摸着马上就到了。”话音刚落,殿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大皇子求见。” 天乾帝坐直身体,“宣。” 这一声较平时稍显洪亮,可见不只萧弘期待,就是天乾帝也想迫切展现一下父亲的实力。 萧弘看着天乾不缓不急地一个一个将零件整合起来,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莫奈何,怔住了。 他呆呆地盯着那个莫奈何,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天乾帝端起手边的茶杯,略有得意地一笑,“弘儿,怎么,看傻了?” 萧弘抬手将莫奈何拿到手里,上面还带着天乾帝手心的温度,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抬头,他发自内心地说:“父皇,您真好。” 不是因为天乾帝教会了他解法,而是为了他,哪怕不会,也特地寻了法子,这个用心,让萧弘感动。 萧弘的反应让天乾帝极有成就感,脸上的神情都是轻松愉悦的,说话都是难得的温和,“那学会了?” 萧弘自然早就会了,不过他还是请求道:“您再给我演示一遍行吗?” 那必须行,天乾帝这次动作更慢了,甚至还讲解了起来,特别是其中的关键步骤,说了三遍,真是少有的耐心。 这种父子俩挨得极近的机会,曾经的萧弘根本不敢奢望,却不想原来其实很简单。 他是爹啊,作为儿子为什么不能靠近? 这话贺惜朝说了很多遍,直到现在萧弘才理解。 萧弘很珍惜这个晚上,有些不想回景安宫,可已经放了淑妃一次鸽子的天乾帝却想去后宫走走。 萧弘于是便问:“父皇,儿子以后得了新的,还能再请您帮忙吗?” 天乾帝应了,看萧弘瞬间展开的笑脸又觉得不能太顺着他,于是板起脸训斥道:“整日尽玩这些旁门小东西,让你好好念书,有没有放在心上?” 说起念书,萧弘的眼睛一下子就飘了。 一看到他这幅德行,天乾帝头疼了起来,“上书房几日没去了?” 萧弘垂着头说:“师傅讲得没意思。” 天乾帝冷下脸训斥道:“徐直乃是经学大儒,学问极好,你能听他讲课是你的荣幸,还能由着性子喜欢不喜欢?明日就去,否则就收了你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萧弘震惊了。 天乾帝瞧他一脸被雷劈的模样,心里舒畅,可面上冷笑道:“既然如你的愿换了伴读,贺惜朝要是不能让你学好,也趁早让他回去。” 此言一出,萧弘立马妥协了,“别别别,儿子明日就去,别让惜朝走。”他还是为贺惜朝辩解一句,“儿子不会读书,跟惜朝没关系,他将来还要考状元的。” “知道就好,滚吧。” 萧弘再也不敢留恋,麻溜地滚了。 天乾帝骂了一顿,心情舒畅,回头对黄公公道:“通知造办处,打出新的莫奈何先送到这里,回头,各样式都寻一个过来。” 黄公公立刻领命。 天乾帝的用意他明白,万一大皇子再来问一个新花样,皇上像这次一样当场解不出可不好再找个借口躲一下了。 萧弘愁眉苦脸地坐在贺惜朝对面,后者有些莫名,“不就是去上书房吗,休息那么多天,也该去了,做什么这副鬼样子?” “我不想去。” 贺惜朝瞧着他片刻,然后明白了,“怕被议论?” “嗯。” 上书房里,不仅有讲课师傅,还有皇子皇孙,宗亲伴读,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牵扯了各式各样的关系。 当然,作为曾经的太子爷,他必然是前呼后拥,人人恭维,最耀眼的那一个。 现在那种因为身份而来的光辉泡沫破灭,之前有多巴结,现在就会有多奚落,之前有多谄媚,现在就有多轻蔑,逢高踩低,是这些望族孩子与身俱来的本事。 萧弘年纪太小,还没有这么好的心性,他不想面对这些,所以解了禁之后也没去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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