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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百姓们陷入了惶恐之中,就是当地的贵族世家也焦虑了起来,因为飘零的镇北王府后继无人。 从北边呼啸而来的寒风带来了匈奴铁骑的气息,垂涎已久的草原蛮夷顾不得如今恶劣的冰寒天气,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大举入侵中原。 突破惶惶不安的镇北军防线,踏破那坚实的关城城门后,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粮食重辎等着他们! 狼的野心撕碎了那纸合约,只有贪婪和凶狠显露在匈奴的脸上。 匈奴的动向实在太大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让镇北军知道他们奔腾南下,没有镇北王的镇北军,在他们的眼里犹如羔羊一般毫无威慑力。 相反,在关城的奸细反而大肆渲染匈奴入侵的消息,他们相信,匈奴的威名就是过了二十年依旧能让人闻风丧胆,吓破他们信心,失去抵抗的斗志,城门便不攻自破,届时长驱直入,整个大齐北地都是他们的收割之地。 事实上,这个举动的确让整个关城惶惶不安,已经有太多的人准备离开关城,他们不敢,也不愿面对匈奴的弯刀铁骑。 这个时候镇北王府办理镇北王的身后事,宣家邀请关城各大世家前来吊唁。 不管做何打算,维持北境十多年稳定的镇北王的确受人尊敬。宣家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两个未成人的幼子,牺牲太大,若是镇北王灵堂前没有吊唁的人,实在未免人心凉薄,上天不公。 为敬镇北王之灵,北地家族的族长几乎都来了,就是无法亲至,也派遣了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过来。 然而灵堂之内,却是宣灵手握那柄重剑,孝衣之下身着缀白孝的红缨甲,以铁血的手腕带领镇北军将这些人全部扣押起来。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镇北王英灵尚在,誓死守住关城!” “传令下去,关闭四周城门,谁敢离开,杀无赦!” 宣灵没经过十多年前那场残酷的战争,然而失去了诸多儿子的镇北王,却将毕生本事传授给了幼女。 宣家将誓死卫国当成了家训,父亲离世的那天,她举起了剑,穿上了战袍。 这般将所有人关在城中,虽然引起怨声载道,然而毕竟事关生死,那股怯意和胆寒也终究被求生的欲望所替代。 全城的人都被调动起来,男丁上城墙,妇孺守后勤,为了活命,守城。 边城有好几座,关城虽首当其中,然而匈奴狡猾,镇北军即使人数不少,依然要分散兵力。 再者镇北王这一去,虽然沈长泽接了大多兵权,可年轻又只是义子,终究还是难以服众,不如曾经那般团结一心。 给匈奴可乘之机。 匈奴并非直接攻打关城,而是先入乡野在周围烧杀抢掠一番,补充了物资才临下关城。 沈长泽已经率军出去迎战几次,然而对方来势汹汹,放眼望去延绵的骑兵,却是几乎倾其所有而来,人数太多了。 沈长泽不敌退入关城。 镇北军虽然号称十万大军,然而多是军耕民兵,正规军也不过三万余人罢了,还得分散各城以防匈奴使调虎离山之计。 在人数上便差了一大截。 幸好匈奴骑兵不善攻城,不然破城实在太容易了。 但是长时间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匈奴每一次进攻,必然先是一阵箭雨上墙,守城的将士在慢慢减少。 匈奴的潮水大军再一次褪去,城门口留下一具具尸体,多是匈奴的,也有守军的。 而女墙之上,也是如此,只是守军的多,匈奴的少。 匈奴这上了城墙! 中箭的士兵被抬了下来,有的还能呼吸,有的却已经睁不开眼睛。 悲凄哀痛,人们的脸上带着痛苦和仇恨,还有绝望,战争的残酷正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匈奴退去,关城之中只是暂时松了那口屏住的气,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匈奴什么时候会再来,而那时候还能不能守住城。 而越来越频繁的进攻,表示着匈奴的耐心已经告罄。 沈长泽带领手下将军进入镇北王府,还未褪下战袍的宣灵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 她的重剑就搁在手边,上面染了血,这次很凶险,匈奴爬上了墙头。 沈长泽关切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殷红之处查看,后者掀了掀眼皮,动也未动道:“别看了,都是别人的,我没受伤。” “那能起来吗?”沈长泽问。 宣灵别开了脸:“累,不想起。” 沈长泽叹了一声:“灵灵,让大夫看看吧。” 宣灵有些不耐烦:“啰嗦,阿月已经去叫了。” 沈长泽于是笑了笑,眼神之中宠溺可见,但是很快他的笑容收敛,叹道:“匈奴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强,他们全面攻城怕是不远了。” “援军呢?” “沙城,石城,御城都发现了匈奴人的身影,不敢轻易调兵过来。”一个将军说。 宣灵冷笑了一声:“看来咱们得指望着那位还在半路上的太子殿下了。” 沈长泽倒了一杯水,放在宣灵的面前道:“已经去了急报催促。”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五天,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另一位将军问。 宣灵干裂的唇微微湿润,她说:“我们还能再守一次,可是那个时候怕就是最后一次了。” 宣灵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守不住城池,也就意味着整个关城将成为人间地狱。 突然,一名士兵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宣将军,沙城何将军来报。” 这里的最高将领应该是沈长泽,然而何意却指明给宣灵,可见他对沈长泽并不服。 相比起,镇北王的血脉更让他看重。 宣灵接过信,一把拆开抽出里面信纸,然而才看了两眼却嗤笑地丢到了桌上,嫌弃之意相当明显。 那信直接摔在了沈长泽面前,见宣灵一点也不想说话,便拿起来看了看。 他刚要开口,宣灵便冷冷地道:“你要是敢劝我弃城逃走,那你就直接滚出去。” 沈长泽顿时无奈地苦笑起来:“灵灵,何意说的也不错,关城太难守了,阿和阿羽还太小,得需要人照顾,你陪他们走没人多说一句话。” “那关城的百姓呢,我要是撤军,是能走,可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匈奴手下的亡灵。我镇北王府以保家卫国为荣耀,你是要让我爹在天上骂我不孝女吗?”宣灵犀利的眼睛看着他。 沈长泽深吸了一口气:“不撤军,我留下来。” 瞬间,宣灵的眼睛红了,她可笑地发出一个单音,讽刺道:“沈长泽,你可真伟大……可惜,我不走,爹的灵堂前,我放言与关城生死存亡,要我把这话吃回去,你有本事先弄死我,把我的尸体抬出去!” 沈长泽沉默了一下,后者凶狠地看着他发狠话:“你别想着把我弄晕偷运出去,只要我醒过来,我爬也要爬回来,若是关城破了,那我直接去找匈奴拼命!” 宣灵的固执,沈长泽早就已经料到,他笑问:“你是要跟我一起死呀?” 宣灵扬起下巴,高傲地问:“你不同意?” “哪儿敢?” 宣灵嘴角一扬:“爹临死前,把我许配给你了,你别甩开我。” “知道了,姑奶奶。” 沈长泽的求饶让几位将军笑了起来,这些人的年纪都比他俩大,几乎看着他们长大,是镇北王的心腹,受老王爷临终所托,忠心耿耿。 说笑之后,一位将军道:“匈奴不会等到我们的援军来,他们一定提前攻城。” “至少提前三天,所以后日必有一战。” “这三天该怎么办?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宣灵道,“凡是城里能用的都用上,总能坚持一两天。” “或许可以拖延一下。”沈长泽说。 “怎么拖延?”宣灵问。 沈长泽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 宣灵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 第244章 急行救援 离开京城一路往北, 繁华过去,入眼的便是平川高原。 天气比想象中的恶劣, 寒风刺骨,呼出的气流凝成白雾, 滴水成冰。 这给行军的路上带来很大的阻碍, 然而萧弘不敢放缓脚步, 想想关城已经在匈奴的包围下, 他心急如焚。 然而夜晚降临,更加冰寒的温度让大军不得不停下来,安寨扎营,抵挡寒风。 帅帐之中, 四角压了火盆,木炭燃烧时不时地发出噼啪声, 努力地散发着热量, 给大帐中带来温暖。 虽然即使如此,这里依旧很冷,可相比外面已经缓和了许多。 分坐在萧弘两侧的将军坐得笔直,连同萧弘在内似乎丝毫不受寒冷影响, 然而他们在火光的映照下, 神情却分外凝重。 画风唯一有出入的便是在萧弘身边的军师,贺惜朝全身裹在狐裘大氅内, 脑袋浮在毛茸茸的貂绒围脖上,称着那张脸越发的小。 怀中还揣着一只手炉,这是他们大帅硬塞过去的。 他似乎怕冷的很, 哪怕裹成这样,一张脸还是冻得发白,看起来分外令人怜惜。 几路将军其实很不解,萧弘为何要带着这个少年一起北上。 这一路,一样被冻得够呛的萧弘没顾着自己,就想着照顾这位了。 当然,贺惜朝的名字这些将军们如雷贯耳,可才情再盛跟带兵打仗却没多大关系。 战场的胜负更多的取决于兵力和地形,以及领兵的经验。 不过,等行军一段路程之后,他们便没有异议了。 无他,这一路的文书和情报整理都出自贺惜朝之手,漂亮干净还是其次,这条理实在清晰。 各路的军情汇总起来,没过多久就给你分析出一条清楚的时间推进线。 这年头,儒将都是话本子和传记里的,行兵打仗的大多不爱摇笔杆子,有的肚里墨水少的连挤都挤不出来,所以手底下总有几个秀才军师,做的就是这份工作。 但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哪怕如今缩成个球,也一点不损他的满腹才华。 这样的军师,几位将军都想有一个。 就是身子太虚弱了一点。 不过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是面前的这份急报,或者说称为求救信。 “这个时候匈奴怕是已经全面进攻关城了。”贺惜朝的手从厚厚的披风里伸出来,抓着急报看了一眼。 “可我们离关城至少还有三日,怕是赶不及。”左路方将军道。 “没有援军,关城守不住。”右路蔡将军跟着说。 闻言顾行武皱了皱眉,看向了萧弘。 而萧弘沉思着没说话。 贺惜朝道:“可从各处传回来的军报看,其他城池分派不了多少人过去支援。人少,还没进入关城,就被匈奴截断包了饺子,人多,自己的城池怕是难保。不会派出援军,只能是我们。” “可等我们到,关城就没了。匈奴就是要赶在北伐军之前拿下关城,否则,他们还南下做什么?” “也不是没办法……”顾行武看着萧弘缓缓地开口。 忽然萧弘道:“来人,去将报信官叫过来。” 等人一来,萧弘问道:“关城还能守多久?” 来人回答:“回太子,将军说最多两日,这是极限了!” 这个两日并没有任何余地。 萧弘再没有任何迟疑,他站起来看着各位将军道:“撇下重辎粮草和行礼负重,留下五千人继续按照原计划护送前进,其余的每个士兵带足两日干粮急行军,务必在两日内赶到!” 他说着严肃的目光看向贺惜朝:“惜朝,你们这些文官也留下慢慢跟上,大军先走!” 顾行武面色缓和:“这是一个办法。” 贺惜朝轻轻点了头:“好。” “大军之中,中军多为步兵,速度较慢,顾将军坐镇中军殿后,骑兵打头,孤跟其余几位将军先行,若是快的话,可能还来得及解下关城之危。” 萧弘目光坚毅,并无任何畏惧。 “殿下不如与顾将军一处坐镇,由末将等先锋而去。”张将军道。 蔡将军也点头:“末将附议,先锋危险,作为主帅,殿下当顾自己安危。” “左右二路与中军保持距离,一旦遇上匈奴大军,退回中军,再做迎战,殿下,届时需要您指挥。”顾行武道。 萧弘笑了一声,眉眼张扬上挑,他缓缓地坐下来,目光看向这些将军:“出军前,父皇曾嘱咐孤不可一意孤行,当与几位将军多多商议。他也嘱托各位护我生死。不过,将军们似乎忘了一点,孤不是来随军出征,而是率军征战!眼下关城危机,当以解围为重,这王帅旗跟着本帅而走,就是十万大军亲至,方有震慑之力!顾将军,试问老侯爷在此,他是去还是不去?” 匈奴自是知道这北伐军是谁领兵,尊贵无比的大齐皇太子,怎么可能只是率了几千骑兵就出现在匈奴的面前? 十万大军自然护其左右! 关城本就易守难攻,攻下也死伤无数,这个时候岂不是正好给北伐军送人头。 只要匈奴有一丝迟疑,缓了攻城,那么等大军全部到达,关城之围就能解了。 接下去,才是真正的两国之战! 有萧弘率军出征,这粮食和军备缺谁都不会缺北伐军,大齐是铁了心打持久战。 然而打着攻城抢夺的匈奴军却耗不起,他们没有重辎粮草,广阔的草原也提供不了后方的支持,全靠掠夺补给,一旦跟大齐陷入胶着,别说这冰寒的天气,光是饥饿就能让他们一败涂地! 所以关城必须守住!而他也得去! 萧弘这么一问,顾行武便笑了:“殿下难道就不怕匈奴吗?” 萧弘道:“叫什么殿下,叫元帅!怕不怕,遇上了再说,都是两只手,两条腿,流的血也都是红的,谁也不比谁厉害!况且……本帅又不是去拼命,不过是引他们退兵而已。将来,有的是机会给他们颜色瞧瞧!” 萧弘说的不屑一顾,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然而作为统帅,要的就是这种毫不畏惧。 “好,元帅之命,末将领命。”顾行武抬手抱拳道。 另外几位将军眼里还带着惊讶,接而欣慰地一同领命。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准备,萧弘看着贺惜朝挠了挠头,有些歉疚地说:“惜朝……” “这个决定很正确,我没什么可说的。”贺惜朝坐在火盆边烤火,小玄子将他手炉里渐渐熄灭的炭火又换了一批,他回头看着萧弘笑道,“不过万事小心,不管怎么样,生命最重要。” “嗯,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这个统帅才刚出门,还没大显神威呢,哪儿甘心就此翻船,没的成为大齐的笑柄。”萧弘蹲在贺惜朝面前,握住他的手。 他那双眸子映着火光,虽带着笑意,然而深处之中却沸腾着火焰。 任何一个热血男儿都有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梦。 而萧弘天生不是安分沉静的人,骨子里便存着一股不羁豪迈。 他不怕流血,不怕拼搏,不屑于阴谋诡异,那正面的战场才是他的归宿。 领兵出征的那一刻,萧弘肩扛起守卫大齐江山的一瞬间,他心头并非是彷徨忐忑,而是奔腾着躁动的心,目光直指北方。 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说,若不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而是一个将门之子,那必然驰骋战场,用血与火浇筑出他的名字,响彻大齐! “那就好,希望在我踏入北境,进入关城的时候,能够得到你的迎接。” 贺惜朝微笑着说出他的期许,接着他头一歪,仿若随口一句:“或者去匈奴的铁骑下找你,似乎也可以。” 贺惜朝不喜欢战场,不喜欢流血牺牲,只要能用嘴皮子,耍心机就能办到的事,他便不希望动用武力。 所以京城的暗涌旋涡才是投机分子贺惜朝如鱼得水的地方。 来这里,他只为了萧弘。 “好,到时候我八抬大轿迎你进关城。” 启明星升起的时候,北伐军便启程出发了。 黄启带领五百府兵留下来护贺惜朝左右,另有骑兵及布兵五千护送重辎粮草,行礼马车继续北上。 而此时的关城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潮水般的匈奴聚集在北门外,他们似乎准备这一刻很久了,密集的箭矢护送着云梯一架一架攀到了墙头。 匈奴兵带着弯刀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野心之光,一个个顺着云梯往上。 他们知道若是攻不下关城,等大齐援军一道,再想攻下就更难了。 集齐了草原上几乎所有过冬的粮食和马匹,就为了此刻从大齐带回更加丰富的战利品。 城内,有金银,有粮食,有布匹,有女人……有太多令草原垂涎的东西,犹如一条条饿久了的恶狼,不顾一切地攀上城墙。 红缨甲站于墙头,手中的重剑毫不留情地砍掉一个从云梯冒头的匈奴脑袋,鲜血溅在她的脸上。 宣灵可笑的发现,这些饿狼的血居然也是热的。 可她没时间嗤笑这些,越来越多的云梯架了上来,边上守城士兵刚打下一个匈奴,便有一支疾驰的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城墙之下,护梯的弓箭手正对准那些没有女墙遮挡的士兵! 宣灵侧身躲过那些箭矢,起剑刺穿上了城墙的匈奴,拿着他的尸体挡住飞来的箭雨,对准云梯上不断攀登的敌人掷了下去。 尸体撞落了云梯上的敌人,可是有更多的匈奴人再次爬了上来。 第245章 关城之战 沉重的云梯, 单靠一二士兵的力量根本无法推倒,然而若是集合了太多人, 脱离了女墙的保护,又会成为城下护梯弓箭手的靶子。 这也是众多攻城战中, 云梯靠上了城墙, 而城墙上的守卫只能尽力打落敌人, 却没法将云梯一劳永逸地推开。 为了对抗不断攀登上来的敌人, 守城士兵举起备好的滚木和大石块凶狠地往下砸,将匈奴人砸得头破血流,从云梯上栽下去。 这虽然有效,可也有不少士兵在女墙的空档之处被箭矢射中, 幸运的被战友及时拉回,捡回一条命, 而不幸的直接跌落了城墙, 有去无回。 更糟糕的是,滚木和石块毕竟有限,没过多久,便接近告罄。 一旦没了这两样, 士兵们只能拿起武器, 冒着箭雨将露头的敌人打下去,拼死不让他们上城墙。 然而人终有力竭的时候, 当云梯旁的士兵倒下,却没有旁人及时补充过来,匈奴瞅准机会双手一攀就上了城墙。 “将军, 匈奴登上来了!” 宣灵将剑用力地刺进匈奴的胸膛,接着怒吼一声,重剑刺穿他的胸膛,露出带血的剑尖推进串起下一个冒出城墙的敌人,一直推到城墙云梯口,抽出重剑的同时,让这两具尸体将后面的敌人一同砸下去。 鲜血喷溅出来,将她的红缨铠甲染上更艳丽的颜色,滴落的血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莲,她周身布满杀气,冷酷锋利地犹如地狱罗刹。 趁着面前云梯还没有匈奴上来,宣灵便抬起头一扫周围城墙,一架架的云梯如一条条嗜血的藤蔓攀在城墙上,往上输送着杀人的恶魔。 上了城墙的匈奴人正在大开杀戒,为后面的勇士开出一条道路。 周围的守卫不得不调出更多的兵将支援了过去,否则一旦打开缺口,让更多的敌人上来,城墙就真的守不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即使眼露绝望,可背后那无助的百姓,妻儿的哭喊却让他们依旧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牺牲了数人才将这名匈奴人斩杀丢下墙头,堪堪堵住了那道口子。 然而方才的激战并非是个偶然,兵将的调动打破了城墙上守卫的牢固不破,只要匈奴逮到薄弱之处,必然还能再撕裂一道缝隙来。 关城的守军几乎被调到了北门,抵挡匈奴最猛烈的进攻。 然而其余三门却并非相安无事,狡猾的匈奴仗着几倍的兵力,分散出了三股,伺机攻打其余三门。 如今岌岌可危的北门,却调不来更多的兵力。 见此,宣灵咬了咬牙道:“不等了,如今云梯已经架上大半,用火油烧死他们!” 宣灵的命令一下,便有亲兵立刻传令下去。 城中的男人上了城墙,而女人孩子则在后方不断熬着热油和热水。 到了这一刻,这些东西便被送上了城墙。 最后一批的滚木巨石被砸了下去,暂时清理掉云梯上的敌人。 而趁匈奴士兵重新攀爬的时候,烈油从城墙上沿着云梯泼了下来…… 在这一片喊杀声中,那凄厉的惨叫刺穿了一切,回荡在肃杀的空中,令人胆寒。 “撤,放弃云梯!” 在下方指挥的匈奴将军见到此情此景,顿时眦眼欲裂,见着城墙上火把燃起,果断地大声吼道。 浸染了烈油的云梯在触及火焰的那一瞬间,剧烈地燃烧起来。 顷刻间,一条条的火龙架在了城墙上,将不知不觉已经夜幕的天空,浩瀚的星空染上了醉人的红色。 匈奴军如潮水一般退下去,然而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离开,而是聚集在远处。 “退了……”阿月的半边手臂上满是血,肩膀处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宣灵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那黑压压的匈奴军道:“马上会再来第二次,他们等不起!传令下去,抓紧时间分批下城墙休息,准备再次迎战匈奴!” 知道关城难攻,没想到这么困难。 然而就如宣灵所说,匈奴等不起,在休整之后,启明星亮起之时,第二拨的攻城开始了。 这一次,不仅是云梯,巨大的攻城木也投了进来。 兵力调集在城门,每一次撞击仿佛撞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众人协力死死地压着城门的同时,城墙上的守军将第二批的烈油倒了下去。 宣灵看着那一条条的火舌席卷而下,然而心也跟着不断下落。 这次的攀登,匈奴并没有如第一次那般那么拼命,云梯仿佛就是为了消耗那批烈油而来。 而终于在火油告罄的时候,匈奴冲锋的号角被吹响,喊杀声震天。 “第二天了……”宣灵喃喃地说。 激战了一天一夜,她满脸都是疲惫,本该锋利摄人的白刃似乎因为杀了太多人,已经微微有些发钝。 唯有不变的是她自己,即使累得只能将剑尖支在地上撑着自己,身姿也如一杆标枪笔直。 她一直带领兵将坚守在城墙上,可就是钢浇铁铸的人也有累倒的那一刻。 不只是她,还有她的兵,哪怕幸运地躲过了箭矢和匈奴的弯刀,最后也累倒在城墙上,成了刀下亡魂。 “宣将军,裴将军战死!” “王将军就义!” 耳边传来一声声的噩耗,宣灵的目光透过挣扎的士兵,落在震颤的城门前。 外面的巨木在顶撞,里面的将士们合力顶着城门。 忽然她目光一凌问道:“沈长泽呢?” 沈长泽坐镇城中,在四周城门之间调兵支援。 然而宣灵发现,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的亲兵了。 护在宣灵身边的阿月和阿青沉默了下来。 宣灵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又问了一句:“他人呢?” 阿月和阿青彼此看了一眼,正待说话,像疯了一样的匈奴士兵忽然暂缓了攻势。 宣灵远远望去,后方阵营的匈奴大军调转了方向…… “半个时辰前,南门开了,沈将军带领两千骑兵绕后迎敌。”阿青垂下头,轻声道。 “不是有匈奴吗,怎么开门?”宣灵喃喃地问。 “沈将军佯装调离东门守将,南门的匈奴往东门去了。” “傻子,他哪儿来的两千骑兵……” “步兵上马。” 宣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潮翻滚的远处,起着白翳的干裂嘴唇颤抖了几下。 “小姐,沈将军说他会回来的,让您等他。”阿青说。 宣灵回过头看她:“你信吗?” 就这么两千人,给匈奴当点心都塞不住牙缝。 所有人都知道,然而阿青却咬牙道:“奴婢信,沈将军对您说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是啊,这人不会骗她,哪怕她只有十岁,答应了带她出关就一定办到,即使回来被镇北王的皮鞭抽的皮开肉绽,床上躺了半个月都是乐呵呵地安慰她,别哭。 整个镇北王府,乃至镇北军都宠宣灵,才养成了她骄傲的性子,其中以沈长泽为最。 而这个注定成为她夫君,继续受她压迫的男人……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娶我的。”宣灵低声道。 她说完,抬起手背豪迈地抹了一把,迷蒙带上水雾的眼睛徒然一厉,高喊着:“传令下去,没有油,就用烈酒,没有酒就用热水,烫不死他们也冻死他们!” 这种天气,热水很快就会变冷,甚至顷刻间就能结成冰。 虽然会将云梯牢牢地固定在墙上,但是泼了水凝成冰之后,于匈奴攀爬却更加困难起来。 沈长泽争取来的时间,她一定坚持到最后一刻。 “凡是能喘气的给我上,死也死在城墙上!” * 萧弘这辈子都没这么急行军过,他终于迎来了策马狂奔的日子,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他全然不觉,坚定的目光只是看着前方。 终于在夕阳残血之中,看到了那悲壮的城墙,以及震天的喊杀声。 他当机立断,回身大喊道:“吹号角!” 宣灵觉得她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在暂缓攻城的匈奴重新发起冲锋的时候,整颗心都仿佛被掏出来扔到了雪地里,冻成了冰。 身上的刀伤和箭矢再多,当心没有的时候,疼痛也就感觉不到了。 她不去想那犹如螳臂挡车的两千骑兵究竟如此,只是举起了剑,指着如蚂蚁般冲过来的匈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誓死卫城!” 士兵们跟随着她一起喊道:“誓死卫城——” 疲倦仿佛超脱于肉体,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武器,哪怕撅了口,断了枪,捡起地上的兵器就冲了上去…… 杀红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临到死亡没有恐惧,只有不甘和怨恨! 然而再多的无畏终究挡不住匈奴人攀上城墙,巍峨牢固的城门被轰然撞开,那些如狼似虎的恶魔冲了进来。 那一刻,已经力竭的宣灵单膝跪在城墙上,重剑摔在手边,恍惚的视线中,几个匈奴兵围了过来,那狰狞的脸,凶恶的眼睛里闪烁着立功的光芒…… 悠长的号角从远方传了过来,那富有节奏的韵律,仿佛是一股活水注入干涸绝望的土地。 宣灵迷蒙的眼睛瞬间再次变得锐利,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仿佛从血水里捞起来的手一把握住自己的剑,嘶吼地从地上站起来,横扫出去,瞬间砍掉了两个匈奴兵的脑袋…… “援军到了,备战——” “援军到了,坚持住——” 已经面露绝望的一双双眼睛再次坚定起来,遥指着大齐王旗的方向。 那张牙舞爪的金龙旗高高地竖起,奔腾而来的骏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冲锋的号角声中,披着夕阳光辉,从远处疾驰而来,扬起浪潮般的尘土。 城门方破,守军残存的意志被点燃起来,一双双等待同归于尽的眼睛看着踏入城门的匈奴铁骑。 前面是不惧生死的镇北残军,后方是大齐十万援军,还未进入关城的匈奴首领顿时犹豫了起来。 激战了两日,匈奴的死伤远远大于镇北军! 他都不知道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他们一直以为没了镇北王的镇北军不堪一击,然而仅仅一个关城,远远少于匈奴的守军,却能坚持守到此时。 城墙前满地都是草原的勇士,面对同胞的尸骸,即使城破了,也没有太多的鼓舞气势,死伤太惨烈了。 在精疲力竭的时候,若是再迎上精神抖擞的王军,实在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结局。 更何况,被援军振奋的镇北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也杀不完,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那扇城门就不会关上。 心底涌现了难以抑制的不甘,那财富粮食,美酒女人正在关城之内等待他们享用,可也要有命才行。 “撤!” 最终撤退的旗帜挥舞,才刚踏入城池的匈奴军在遭遇北伐军之前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少了一段,补上 第246章 清扫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遥昏头了,漏了900字没有更新就发上来,请没看到的先回头看前一章内容,这样好衔接。 另外战争的事情不会涉及太多,至于有些事大家应该能猜到了。 …… 萧弘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到处都是尸体,城墙上层层堆叠。 甚至一个匈奴人身上压了好几个, 可以想象当时是怎么的一个又一个不悍死地冲上去,才将这个匈奴兵杀死。 战争的残酷, 无情地撕开在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双死不瞑目, 尤有不甘的眼睛。 “谁是守将?”他问。 萧弘听着哭喊声登上城墙, 他见到宣灵的时候,看着她身边足叠有半人高的匈奴尸体,震惊了许久。 这是怎样的凶悍才能以己之力斩杀了这么多恶狠狠的匈奴人! 她没有倒下,即使到最后也是用那柄钝了口子的重剑支撑着自己坐靠在城墙上, 身上的铠甲被血液染了太多次,红色发黑, 连同腰上缠着的白孝带子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顶红缨头盔摔在不远处,也满是血迹。 同样全身是伤的阿月用另一只还能动的手抱着宣灵,不断唤着:“小姐,小姐……” 这两个居然都是姑娘! 两日的激战不见一丝雪花, 而在停战之后, 天空便落下了鹅毛大雪,似乎要将鲜血跟罪孽一同掩盖, 也让裸露在外毫无遮掩的英雄暂时有些栖身之地,天地归于寂静。 北伐军与镇北军在城墙及城门等地一一排查,希望能找出还喘有一口气的士兵, 也给没死透的匈奴人再补上奕剑。 中军在两个时辰之后到达,之后便是安营扎寨,在关城之前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之后一队快马从营地直入关城,随行而来的两名太医及众多军医被紧急送进了城内。 北伐军的到来解了关城之围,也阻了匈奴全面进攻的步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齐已经度过了最大的难关,接下来,只要不贪功,扎扎实实地防住匈奴,这场战争的胜利便不远了。 镇北王府的灯笼依旧是白色的,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 直到萧弘带着亲兵住进来之后,才让它有了人气。 他看着匾额上那威严的“镇北王府”四个字,一笔一划尽显锐利锋芒,又如山岳沉稳坚不可摧,却是天乾帝年轻时的笔迹。 这块匾额是御赐之物,也代表着天子对镇北王府的信任和肯定。 而事实上,镇北王府也无愧于这份荣耀,即使镇北王离世,子嗣凋零,它也顽强地屹立在大齐的北境,有宣家巾帼誓死捍卫! 萧弘下达了一份严令死守的军令给相邻城池。 匈奴咬不下关城这个硬骨头,若是不肯就此退兵回草原,便很有可能转而其他城池。 他派遣斥候追踪匈奴的动向,又命令众位将军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支援。 而关城的守卫则有北伐军接替。 “殿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小玄子留在了贺惜朝身边,小墩子跟着中军,才刚跟萧弘汇合。 作为他的随身内侍,即使行军的条件再艰苦,军事上帮不上忙,小墩子还是想尽办法照顾他家太子的饮食起居。 关城实在太冷了,他温了一壶酒,又让王府里的厨子做了两个羊肉烧饼,个头大,管饱。 急行军了这么长时间,萧弘整个人瘦了一圈,虽精神疲倦,可脸庞的轮廓却更加棱角分明,看起来成熟精悍了许多。 萧弘没有推辞,举起酒壶就灌了一口,边境的酒浓烈,却如一团火焰一路从喉咙烧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瞬间变得火热,连同被风霜染白的脸都泛起了红潮。 他被呛了两声,人却精神了不少,然后接过这两个烧饼,三下两口就解决了。 接着他唤了陆峰进来问:“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 “人一个一个翻过去,只要留有口气的都被送去了医治。” “那些死去的将士呢?” “雪大了,天又黑,暂时来不及替他们收遗体,只能等明日一早,再一一挖出来。” 这些话说来很沉重,为国捐躯的英雄无法被立刻收殓下葬,却要在雪地里再冻上一晚上,陆峰说来便非常惭愧。 萧弘舔了舔唇,暗了眼神:“是我们来晚了,将镇北军还活着的军官召集起来,明日跟着排查,这些大齐男儿的名字一定要记下来,朝廷必须有所嘉奖,他们家中的妻儿老小也该受到抚恤。” “是。”陆风领命下去,不过他又忽然道,“殿下,属下受到来报,在我们赶到之前,关城有一支骑兵在沈将军带领出城迎战匈奴,这支骑兵并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就是回不来了。”萧弘眼中带着一丝痛惜,说,“父皇提过沈长泽,是镇北王病重之时推荐给朝廷接替镇北军的人选。可惜……关城能有多少骑兵,这么出去,除了能阻拦片刻,没有其他用处,可生死存亡之计似乎也只能这么以卵击石。” 陆峰沉默了片刻:“是否派人前去寻找?” “孤已经命张将军明日一早出发,不管如何,沈将军大义,不能让他的尸骨受寒,死无安葬。” 陆峰下去之后,萧弘也没休息,他转身出了屋子。 镇北王府的一处厢房,萧弘走进去的时候,两名太医正在外间商议,见到他,连忙见礼。 “这个时候就不用这么多礼了,里面怎么样,能不能救回宣……将军?” 宣灵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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