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的倔脾气,劝不了。”这是贺祥的声音。 “祥爷爷难道没有三松堂的钥匙吗?如果没有,那趁着他老人家起不了床,赶紧去换了,留下一副备用,免得以后再来一次,让你在屋外团团转,干着急。” 贺祥讪笑地连说不敢。 这次魏国公听清楚了,他转过头,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看着那抹闲适淡然的身影,接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惜朝……” 声音虽弱,可边上的两人却听见了。 贺惜朝转过了头,接着烛光之下,他笑着走到床边,微冷的手握了上来说:“国公爷,您老人家这是离不开我呀,才三天,就把自己照顾成这副模样,看着可真让人心疼。” 魏国公紧紧地看着他,嘴唇微动,不知道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贺惜朝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便微微垂眸放轻声音:“听说三日没上朝了,我心里挂念,便过来看看。” 说完,还不等魏国公反应,他又忍不住埋怨道:“您也是,身旁都没人了,还不好好爱惜自己,准备早点去见列祖列宗呀?” 这说的是人话吗? 魏国公一口气提上来,憋在胸口猛烈咳嗽。 贺惜朝忙道:“哎哎哎,别啊,您可千万不要有事,不然我可就说不清楚了,已经很不孝,总不能再背个气死祖父的名声吧?” “我看……你,你就是存心要气死我……咳咳……” 魏国公一边咳,一边骂道,一双原本带着浑浊,自怨自艾的眼睛,瞬间喷出了怒火,倒是烧得清明了不少,有了原本的一丝气势。 贺祥连忙端了水过来,贺惜朝将魏国公扶起上身,取过边上靠枕,放到他的身后,凑到他的嘴边说:“温的刚好,喝吧润润喉咙,舒坦了随便您骂,有力气打都行。” 魏国公胸前起伏,可却老老实实喝完了这杯水,这一番折腾,却是多了一份精神。 他没力气地靠在软靠上,看着贺惜朝,尤带一股怒意:“都不是贺家人了,还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不是贺家人,可也是您的晚辈,受您照拂良久,心里照旧牵挂,怎么就不能来看了?” 魏国公闭了眼睛,喘了口气:“满口鬼话。” “您爱听就行。” 忽然贺惜朝问贺祥:“用过晚膳了吗?” “没呢,国公爷没胃口,这几日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愁死人了。”贺祥跟着也憔悴了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容易。 “啧,真是任性,那去端来吧。”贺惜朝道。 贺祥一听,顿时高兴了:“是。” “老夫没胃口。”魏国公冷哼一声,将脸撇开。 贺惜朝毫不在意道:“您没有,我有啊,我来的时候也没吃,习惯这里厨子,来蹭一口。” 魏国公觉得自己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是被气的。 贺祥端了一罐子的粥过来,贺惜朝给自己盛了一碗,说:“太医的案脉我看过了,普通的风寒,结果硬生生地被您自个儿作成大病,也是天底下独一份,您老厉害。” “你若是来奚落老夫,看老夫笑话,那就快滚吧!”魏国公暗怒道。 “火气这么大,那我就放心了。”贺惜朝没当回事,舀了一口粥。 “贺惜朝!” 贺惜朝抬手摆了摆:“别,等我吃完,您再骂行吗?” 魏国公一口气又闷了回去,恨不得立刻下地砸了那碗粥。 而贺惜朝说完就没再搭理他,他便若无其事地喝起粥来,动作很优雅,不过却吃得津津有味,看起来是真的饿了。 魏国公三天没怎么吃东西,药也没多喝,全凭一股自怨之仙气吊着。 可当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毫不忌讳地吃完了一碗又在盛第二碗的时候,口中不自觉地开始生津,腹中传来一股饥饿感,总觉得那碗粥特别香。 魏国公不得不将视线离开,可灵敏的耳朵和鼻子终究没让他克制住,咕咚一声吞了一下口水。 “行啦,别装了,想吃就说嘛。”忽然身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魏国公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毛,蓦地转头否认道:“谁想……” “张嘴,啊……”一只调羹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随着而来的是粥的清香。 鸡丝、葱花、山药、干贝……将空了三日的味蕾完全打开。 天底下大概只有贺惜朝敢这么随意地直接喂给魏国公,那调羹方才他还吃过,碗也是同一个。 魏国公瞪着眼睛吞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行,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吃吧?”贺惜朝仿佛没瞧见他的不自然,只是笑眯眯地问,“那赏脸再来一口?” 他舀了一调羹,又凑到了魏国公的嘴边,哄道:“就当给我个面子,来嘛来嘛,吃完才有力气骂我呀,对不对?” 魏国公半推半就间又张了嘴,一脸嫌弃地将这口粥屈尊降贵地喝下。 贺惜朝微微翘了唇角,于是又舀了一口,凑过去:“来,再来一口呗,还有这么多,别浪费了,乖呀……” “你哄孩子呢!”魏国公瞪眼睛道。 贺惜朝叹了一声:“可不就是哄孩子吗?只有孩子才用不吃饭赌气呢。” 魏国公顿时不配合了,贺惜朝连忙继续哄道:“不对不对,我说错了,祖父最通情达理,是不想驳我面子,让我难堪,您老最善解人意了。” “少灌迷魂汤。”魏国公虽然臭着个脸,可不知不觉还是将这完粥吃下,顿时整个人似乎有了力气。 贺惜朝将空碗放下,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说:“这下我真放心了。” 魏国公微微一愣。 贺惜朝托着腮帮子在床前说:“人是铁饭是钢,再轻的病不吃饭就好不了。以后都不在您身边了,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瞎折腾自己了啊!心疼您的人会心疼,不疼的照样不疼,是不是?” 这话说得魏国公心里一酸,他忽然道:“那你还走,就是老夫行为有失偏颇,逼了你,也不该存了离开的念头,哪有像你这么不孝的孙子!” 贺惜朝将魏国公露在被子外的手拿进被窝里说:“惜朝是从小地方来的,没什么宗族观念,与我来说除名能够摆脱不相干的贺氏族人,少了沉重的负担和约束,百利而无一害。” “那置老夫于何地?” “您照旧是我的祖父,将来还是想给您养老送终的。”贺惜朝说。 魏国公摇了摇头:“哪儿还能啊,别说明睿,只要有族人在也轮不到你。” 贺惜朝说:“只要您愿意,就可以,我说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无条件奉养您。” 魏国公一直以为这是贺惜朝说的好听话哄着他,无非为了爵位和家产。 可是如今再一次听到,在贺惜朝已经明确地继承不了他的爵位和家产之时,这话就变得意外的真诚。 “惜朝……” “我的前程我自己挣,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握,我的一切决定都基于我自己前进的方向,而我的未来便是一步一步靠自己走出来。祖父,就是因此,我更希望被公平地对待,您能体谅吗?” 贺惜朝望着魏国公,眼中含着一丝期望和请求。 魏国公瞬间就懂了:“你来的目的……” 贺惜朝双手交叠在床前,目光没有一丝闪躲:“心切祖父的病情,也恳求祖父能帮孙儿一把。” 魏国公有些恍惚,这仿佛是贺惜朝第一次不带任何交换条件地来求他。 只是这个要求实在太为难他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该帮的,贺惜朝已经是个外人,帮他便是害了贺家,今后贺氏族人如何再抬头做人? 按照往日,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不知道为何,经过那一日,他追逐的某些东西似乎淡了。 “咳咳……”难以抉择中魏国公忽然咳嗽了起来,脸色顿时涨红,不知是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是被气的。 贺惜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虽说期望不大,可心底依旧不免有些失望。 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说他的祖父果然还是那个模样,得拿点实质性的好处,或者捏上把柄才会配合。 不过今日,他放弃了威逼利诱,决定走京兆府那条路子。 “您好好歇吧,把药喝了,乖乖配合太医,早些康复。身体是自己的,命也是,若是不痛快,折腾他人也比为难自己要好吧?” 贺惜朝站起来,轻声一劝,接着叩了叩手。 “在下告辞,魏国公保重。” 贺惜朝走了。 他求人的态度跟水一样,清清淡淡,并不黏腻。 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恳求,用眼泪和下跪来磨得那份心软。 魏国公虽然卧病在床,国公府也不见客,可他并没有与外界隔离,如此大的事情,他一直都关注着。 事情演变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贺府除名这件事,背后在推波助澜的,与其中谋利的都纷纷参与其中。 贺惜朝一个不好,就能跌下悬崖,毁于一旦。 魏国公知道凭他的本事定然有其他化解的法子,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言论的风口之中。 除名前后,贺惜朝至始至终占据着道德的高处,只需有人撕开那不能宣之于口的真相,自由旁人为他鸣冤喊不平。 可终究没有一个人比魏国公自己站出来承认贺家的自私自利,更能衬托贺惜朝的大公无私。 魏国公觉得此刻自己有些疯了。 “国公爷,祖姑奶奶想要见您。”贺祥送贺惜朝离开,回来后对靠在床头怔怔出神的魏国公道。 闻言魏国公闭了闭眼睛,然后道:“扶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不出现日子照样过,可来了之后又走,却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魏国公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此。 第217章 事实真相 帝王给了三日期限, 今日便是三司结案。 一大清早,在府里躲了四天的英王破天荒地穿着蟒袍出现在宫门口, 一路接受着朝臣问候走进泰和殿。 萧奕瞧着萧弘前呼后拥的模样,不免心有嫉妒道:“大哥的伤好得可真快, 前几日弟弟探望还不能见人呢。” 萧弘叹了一声, 抬头看了看这高耸的大殿, 感慨道:“哪儿能等好利索, 太医是让为兄再多休养几日,可我这身在府里,心在朝堂,忧国忧民, 实在挂念不已啊!唉,为兄得父皇信重, 即将腆居太子之位, 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府中无所事事地养伤,这肩上的担子啊……大奕儿,你是体会不到的!” 萧弘情深意切地拍了拍萧奕的肩膀,将最后一句咬得特别重。 萧奕的额头瞬间拧出一个井字, 非常想糊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哥一脸。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他只能努力压下这股冲动,这才没以下犯上。 萧弘欣赏了一会儿萧奕那差点憋出内伤的表情, 似乎抚平了一大早从被窝里爬起来,冒着冷风呼呼来上朝的伤痛,这才哼哼了两声放过了他。 接着回头一看, 见萧铭虚虚地给他行了一礼:“大哥。” 大概是不想跟萧奕一样被奚落,这态度很是恭敬。 萧弘微微一笑:“小铭儿看着就谦虚,招人喜欢。” “多谢大哥廖赞。” 萧弘于是回手扯了萧奕一把。 萧奕一扭身就挣脱了,不高兴地问:“干嘛?” 萧弘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我说大奕儿,学着人小铭儿一点,别傻乎乎地自个儿冲上去得罪人,手底下养的又不是废物,不会学着人家暗搓搓地使坏啊?” 此言一出,萧铭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他问:“大哥何出此言?” 萧弘乐呵呵一笑:“郑伯通那厮上蹿下跳,不遗余力地给我家惜朝抹黑,哥哥我不是眼瞎了。” 萧奕一听脸上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萧铭抿了抿唇道:“大哥怕是误会了,他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这人迂腐无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我岂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萧弘扬了扬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端州的那空缺不是你特意给他留着。” 萧铭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萧奕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说贺惜朝就是被除名也跟他没关系,贺家姻亲都没跳呢,他倒是先蹦起来了,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原来早就打定了主意,京城混不下去,就躲地方上呀!我说三弟,这你就不厚道了吧。” 萧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自觉做的隐秘,从来没直接沾手,都是随口一句,旁人领悟去做的。可没想到萧弘直接就按到他头上。 萧铭沉了沉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贺惜朝的事,弟弟不过旁观而已。大哥看重他,维护他,可也不要牵扯到无辜旁人,毕竟他这么做,本就让人诟病,有人看不过去,思及自身,也是正常。” 随着上朝时间的临近,百官们陆续走进大殿,虽不敢凑近听这三位亲王之间谈论什么,不过瞧着他们的神情都能猜到几分。 英王从下江东开始就没上朝,这一回来可不就是要立威吗? 萧弘笑了笑:“最好没有,我这人有个毛病,有人针对我,冲着我来,我倒不怎么生气。可若是对我亲近之人下手,这就犯了我的逆鳞,甭管是谁,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萧弘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长唱。 “皇上驾到,百官跪拜——” 大殿内所有人纷纷站于两旁整齐下跪,杵中央的三位皇子也迅速地走到队列,齐声喊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明黄的身影走上丹陛,一声威严的“平身”响起,众臣起身。 天乾帝瞧了瞧最靠前的站位,他英俊潇洒自诩风流倜傥的嫡长子正抬头对着他笑,顿时一乐,打趣道:“怎么,伤好了?” “一点小伤而已,怎比得了天下重任在身?”萧弘抬头挺胸,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特别大公无私。 站他边上的萧奕已经体会过一遍,没想到这人还真敢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在堂上说出来,难道以为当今皇上那么好糊弄? 没想到天乾帝一哂,还顺着话头下来:“你有这份心,让朕很是欣慰,不过身子也要当心,别落了病根。” “谢父皇关心,儿臣晓得。” 萧铭萧奕:“……” 众臣:“……” 天家父子闲聊了几句之后,就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出列。 大理寺卿手里举着一本折子说:“皇上,关于江州名册案三司已逐一审查证据,名册之中四十八人皆罪证确凿,情节依照大齐律例,应斩首三十八人,流放十人,各种详情臣等已尽数写于奏折之中。” 黄公公下了丹陛,取走了奏折,呈于天乾帝。 帝王打开来一看,顿时冷哼一声:“只是斩首就够了吗?两湖总督沈浩所犯之事满门抄斩不为过,改!内阁俞方正欺君罔上,抄家斩首!通州巡抚廖方,辽州巡抚林岑严……” 说到这里,天乾帝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萧弘跟萧铭,想想四日未上朝的魏国公,便道:“便按卿之所奏,立刻行刑。” 抄家可不仅仅是将家产充入国库,就是家眷都要变为低人一等的奴仆,特别是女眷,年轻的多送入教坊司充作官妓,几乎生不如死。 林家好歹是魏国公府的姻亲,与两位皇子沾亲带故,天乾帝便放了一马。 “是。”三司领命。 江州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可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贺家除名却依旧受人关注。 魏国公一连四日未上朝,这仿佛更加坐实贺惜朝忤逆不孝的罪名。 有些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可看杵在最前头的萧弘却又犹豫着没出列。 其实贺惜朝究竟孝不孝他们不关心,只是担忧着这样的一个除名之子叛离家族还能步步高升,这于世家,于众多宗亲庞大的家族影响是在太坏。 萧弘转过身,将朝臣的那些小心思收揽眼底,心里呵呵一声,也不等他们了,直接给京兆府尹一个眼色。 今日,他就是给他家惜朝造势来的。 “皇上,臣有本奏。”京兆府尹姚大人出列道。 “说。” “微臣所奏之事乃是一件较小的刑案,不过牵扯到最近传闻诸多的贺家除名之事,臣觉得有必要禀告皇上。” 京兆府尹乃是四品,站班靠末,向来在朝中不怎么说话,便时常让人忽略。 萧铭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便不好看了。 要说这件事上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林誉之,刺杀也罢,却是未遂。 萧弘居然也没有恼羞成怒到直接杖杀给贺惜朝出气,而是送了官府! 原来就在这儿等着! “既然如此,姚卿就说说吧。”天乾帝道。 姚大人从袖中取出折子,然后道:“这除名乃是贺家私事,不过那日英王殿下派人前去报案,说是有人刺杀朝廷命官,下官便亲自带人去了。” “这么说姚大人是在场了,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忽然王阁老问道。 “是啊,这都过去四天了,外头议论纷纷,朝上也多方争论,也没见您出来澄清一下,今日倒是忽然发声了。”有人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朝站于最前端的萧弘那儿一瞥。 萧弘幽幽地说:“急什么,话都没说完呢。” 姚大人笑了笑道:“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其实微臣并不在场,去的时候,贺惜朝已经被除名了,自然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一位年轻公子被英王府的侍卫看押着,此乃罪臣林岑严之子林誉之,因刺杀贺惜朝未遂被微臣收押于监。这三日下官便在审问结案之中,便未曾多言。” 这可从来没人说过,众位大臣脸上露出惊讶来。 “辽州与京城可相距甚远,林誉之为何会在京城?”谢阁老忽然问。 姚大人道:“林誉之交代,林岑严乃是前任江州知府,吕家伏法传来,林岑严便怕波及自身,请他妻儿老小一同回京打探消息。林家老夫人乃魏国公亲妹,皇上下令三司会审之时,便请魏国公为其周旋保命。众人皆知,英王殿下与此事息息相关,无奈养伤闭门谢客,众人见不得,只好请贺惜朝代为求情,可没想到贺惜朝不顾姻亲之情直接拒绝。林家与贺家不仅是姻亲,往来更是密切……贺家族老因此才聚集魏国公府,而贺惜朝哪怕如此也未曾松口,当日皇上下令三日结案,林岑严按照罪行必死无疑,林誉之便愤而杀人,恰好被英王殿下及时拦下,并来衙门报案。” 京兆府尹将折子高举头顶:“此乃林誉之口供内容,请皇上过目。” 黄公公取走,呈于圣上。 京兆府尹所未具体说明除名缘由,只针对于这个刺杀未遂的案件,然而林誉之愤而杀人之因已足够说明一切。 林岑严已被定下死罪,乃罪大恶极之人,贺惜朝拒绝为此人求情开脱而被贺家除名,这究竟是大义还是大不孝? 若是大不孝,那置朝廷法纪为何物,天子威严于何物,人伦道义为何物? 若是大义,那么逼迫其为林岑严求情不成怒而除名的贺家,又是怎样自私自利,面目可憎的存在? 虽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忠毕竟在孝之前。 天乾帝看完了口供,示意黄公公给百官浏览。 他看向萧弘问道:“弘儿,你也在?” 萧弘道:“是,贺家的动向儿臣有所耳闻,惜朝虽未开口,不过儿臣不想让他为难,便想见一见魏国公。可没想到儿臣去晚了,惜朝已经被除名。只是万幸比府尹大人早一些,才恰好看到林誉之拿着匕首偷袭他这危险一幕!那混账东西被我一脚踹晕过去,我本想宰了他,不过惜朝不愿儿臣担一个死刑的名声,非得秉公办理,没办法只能请府尹大人走一趟了。”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冷笑了两声,“不过也幸好还留着一条命,不然这外头谣言纷纷,各个对惜朝口诛笔伐,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说来贺家人心虚装孙子也就罢了,可因为魏国公卧病在床,再加个家族除名,就断定贺惜朝大逆不孝,还言之凿凿,一封又一封狗屁不通的弹劾跟打了鸡血似得往内阁里飘,这种人儿臣以为更加可恶!” 萧弘说着便站出来,对帝王行礼道:“父皇,贺惜朝乃儿臣府官,他若是个不忠不孝,忤逆之人,无需他人弹劾,儿臣自当先行请旨责罚。可若是他持身立正,尊礼守法,节气不弯,儿臣自不能让旁人污蔑他,更何况是这种暗藏鬼胎,借机生事的无耻之徒!” “我家惜朝坚持正义,却心有愧疚,在江州殚精竭虑,本就身子虚弱,如今更是一病不起,却还要遭受这般质疑,简直岂有此理!” 天乾帝道:“你待如何?” “儿臣将所有弹劾折子都已收集起来,所有毫无根据,凭空捏造的之人,请父皇治一个诽谤之罪!”萧弘一掀衣摆,跪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给我一个个站好了,名字都对上,看我怎么收拾。 第218章 一份公道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上,老臣以为不妥, 大齐广开言路,不以弹劾论罪, 若依英王所言, 今后还有谁敢对存疑犯法之人提出质疑?”王阁老立刻奏请道。 “皇上, 臣附议, 大齐政令清正,便是因为言论自由宽容,若是因此获罪,怕是人人皆不敢直言, 皇上耳目闭塞,此乃朝廷不幸。”户部尚书下跪恳求道。 “父皇, 贺惜朝追随大哥出生入死, 又是相伴长大,大哥为其不平实属正常,可不能因此真断了言路,请父皇三思。” 萧铭跟着跪下来, 言辞恳切道。 “真是奇了怪了, 本王什么时候断了言路?”萧弘冷冷地看了一眼萧铭,“三弟及诸位曲解他人意思的本事真让人甘拜下风。” 萧铭凝了凝气说:“虽说诸位弹劾有误, 冤枉了贺惜朝,可那是因为不知事实!自古被家族除名者,莫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大臣们只是依照惯例而言论罢了……” 萧弘高声问:“既然不知真相,为何随意开口给人定罪?” “那是因为无人说!”萧铭脱口而出道。 萧铭这话一出,便后悔了。 果然萧弘气极反笑:“看来按照三弟的意思,只要不知真相,只要当事人不开口,便可凭空臆断?好,三司都可以撤了,凡是真相迷离的案件无需调查,什么证据,什么口供皆可不要,直接拍着脑袋靠想象定案就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父皇!”萧铭急了,顿时相看天乾帝,“儿臣只是希望,朝廷众臣不会因为害怕获罪而不敢说话啊!” 萧弘跟着说:“父皇,言官又为谏议之臣,有直言劝谏之责,不平之事发声之能,言官耿直不畏强权,乃是大齐之幸,可恰恰没有决断的权力!对与错,该有当今圣上,三司京兆府衙依照罪证来判!三弟,为兄说的对不对?” 萧弘的询问,萧铭没有回答,前者也没期待,直接面向天乾帝道:“父皇,这一封封的弹劾折子,儿臣昨日下午坐在文渊阁中一一翻看,逐字阅读,并分门别类!谢阁老——”萧弘说到最后忽然唤了一声。 在众人的目光下,谢阁老从队列之中走出来,接着看向黄公公道:“劳烦黄公公前往偏殿一趟,老臣将两个盒子搁在了那里。” 黄公公于是一甩浮尘便离开了大殿,不一会儿捧着两个盒子进来,问谢阁老:“可是此物?” “多谢公公,正是。” 众人好奇得望着那两个盒子,天乾帝问:“谢卿,里面是什么?” 谢阁老拱了拱手道:“皇上,此乃依照英王殿下所言所分,弹劾贺惜朝的所有奏折。因数目较多,分量较沉,老臣不便带入大殿。” 闻言所有人都不禁惊讶了起来,而天乾帝点点头,示意黄公公给萧弘送去。 萧弘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随便从里面拿起一封看了看,接着全部取出展开在众人面前道:“这些奏折是力请父皇严惩贺惜朝,直接以不孝之罪革除其职位,去其功名,甚至下大狱的。言辞之激进,声势之浩大,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若父皇不以此定罪,便是天下不公,不正,危害人间。可事实证明,这些皆是诽谤!是诬陷!不管是恶意为之,还是稀里糊涂地跟着人云亦云,心思都是同样的恶毒!” 萧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禁声不语的大臣,最终落在萧铭的脸上,停留许久。 萧铭暗自握紧拳头,在兄长的逼人气势下,强忍着没有后退一步。 萧弘看他强撑的模样,嘴角讥讽地一扬,看向天乾帝道:“儿臣不会随意揣测,更不会不加审查胡乱给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儿臣按照规矩行事!贺惜朝卧病在床,那么儿臣便以受害者的身份状告这些罔顾事实,随意攻讦又无法无天的臣子,以诽谤辱其名誉之罪!这些折子上面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哦,还有联名上奏的,不知道是蠢还是坏,恳请父皇命大理寺接案审查。” 他说着将奏折往盒子里一放,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哗地一声甩开:“儿臣将状纸都写好了,请求一个公道!” 他说完俯下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众人简直被萧弘这神来一笔给惊呆了。 “这样都行?”萧奕咋了咋舌,不禁看向帝王。 而作壁上观的大臣们简直长见识了,特别是武官,他们一般来朝堂上都是当个雕塑的,做个昏昏欲睡的背景板。可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那点睡意因英王慷慨激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英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回朝的第一天,就来个大动静!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丹陛上的帝王,等待着他的决断。 “父皇……这不合……”这不合什么,萧铭说不出来。 可他知道,真让萧弘这么一个个状告过来,这些人都得搭进去! 他心里很心急,折子里的人虽都不是要职,可言官却是朝堂上最要好的尖刀,一些损害他的利益,他又不方便弹劾的人,可以借着言官来扳倒,不能说的话,也可借着言官的口说出来。 言官因直言相谏而得帝王赏识,从而为一条晋升之路,本就难以拉拢。 萧铭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才有如今这番势力,这要是被萧弘拔了,简直断了一臂。 他眼中充血,心中不甘,可萧弘不以太子身份压人,不以帝王宠爱直接定罪,照着规矩状告,根本挑不出错。 最终他情急之下问道:“单凭一份口供就能断定事实,是不是太草率了?大哥乃当朝太子,人人惧之,万一……” “咳咳。”忽然传来一声清咳之声。 萧铭回头一看,却是户部尚书皱眉对他轻轻摇头。 萧弘简直气笑了:“三弟的想法大哥是不懂了,你是在怀疑为兄指使京兆府尹对林誉之屈打成招吗?” 此话一出,京兆府尹顿时出列,激动道:“此乃诬陷!皇上,微臣秉公办事,英王殿下根本未曾插手。林誉之不过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年,根本无需用刑,不过进了牢房就因为害怕便一五一十交代了始末,动机和作案手段一并告知,顺利签字画押。若是这等铁证礼亲王都不信,那下官只能请皇上将人提到这朝堂上,由您亲自看看是否有动刑的痕迹,也可当场再录一份口供!” “大概魏国公亲口承认,三弟才信吧。”萧弘嗤笑道。 萧铭脸皮直跳,脸顿时涨成了红色,尴尬地不知如何是从。 天乾帝看着成竹在胸的萧弘,和已经弱了气势,乱了阵脚的萧铭,以及看热闹的萧奕,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他的御字已经送出去三天了,匾额早该做完,可至今没有挂上去,显然他的儿子正憋着大招呢。 所以哪怕知道真相,帝王也没有表态。 果然,昨日听下面人禀告萧弘在内阁足足看了一下午的折子,就知道今日没那么简单,这是有备而来。 今日是萧弘回朝,必然立威,然后萧铭就自己撞上去了。 虽说差了三岁,可心性却差的太多,天乾帝暗中比较了一下。 顾忌着萧铭的脸面,他将此事揭过不提,说:“都起来吧,礼亲王存疑是好事,不过姚卿按规矩办事,没有任何疏漏,便无可指摘,这份口供可为证据。” 接着他侧目看着谢阁老问:“事实如此,谢卿以为英王此举如何?” 谢阁老思忖片刻回答:“皇上,英王殿下有一句说的很对,言官有闻风言事,直言规劝的责任,却没有臆断妄为的权力,既然不求真相弹劾上奏,自然被冤枉者也能反告伸冤。” “皇上。”还不等天乾帝说话,忽然王阁老出列。 天乾帝看向他:“王卿有话要说?” 王阁老道:“老臣也不赞同不以事实论据,闻风攻讦之事。可是言官毕竟不是三司,没有审查的能力。这次贺家除名,若不是因为姚大人从林誉之口供中得到真相,人们是无从得知的。总不能直接审问病重中的魏国公,或将贺家族人逮捕归案吧。可未调查清楚就无法弹劾,否则会有诽谤之嫌,那言官们怕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天乾帝闻言微微皱眉,接着点了点头:“的确。” “皇上,言官上奏为了得到重视,言辞或多或少激烈了一些,这个度怕是不好把握。英王殿下不忿贺惜朝被冤,此乃正常,只是若因此开了言官获罪的先例,怕是不妥。” 王阁老说完看了谢阁老一眼,笑问:“谢老可有异议?” 王阁老这话,让萧铭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吐尽,就听到萧弘的声音传来。 “王阁老不要着急,本王还没说完呢。” 萧弘起身,掸了掸衣袖,他将另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这个盒子里装的也是弹劾惜朝的折子,而这部分人本王不告,也没办法告。” “大哥难道还挑人吗?”萧铭尖锐地问。 萧弘笑了笑:“当然,这些弹劾的都是在合理范围内,职权之所在,本王怎么告?” “基于不明真相,贺惜朝的确有不孝之嫌,请求父皇下令彻查,或令贺惜朝跟魏国公上奏自辩,这理所应当!贺惜朝乃今科状元,供职翰林,是天下学子的楷模,他若德行低劣,的确不适合再在清贵之地,核查清楚,给天下一个交代,也无可厚非!存着疑虑寻求真相,这样的折子才叫立得住脚的弹劾,一个言官该有行为!” 存在便有道理。不是所有的言官都是些沽名钓誉,或者糊涂自私之辈。 言官并非酷吏,他们多是正经读书人出身,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少更是嫉恶如仇的正直之人,敢于揭露高官大臣的罪恶阴私,敢于直谏规劝帝王的不妥言行,并且死磕不放手。 因为他们,那些一手遮天的权臣不能胡作非为,帝王也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样的言官,会让人尊敬,也值得赞扬。 萧弘从两个盒子里随便各取了一封折子,直接递给王阁老:“凭王大人在内阁多年,这两份折子,哪一个叫直言相谏,哪一个叫胡乱攀咬,不会看不出来吧?” “其实没有府尹大人这份口供,在场的诸位也应该猜得到贺府除名的真相,太感同身受了对吗?无非是知道贺家没人敢承认,贺惜朝百口莫辩才敢不问缘由直接打上这不孝的大罪吧?” 人的眼睛都是毒亮了,谁也不是傻子。 天乾帝看王阁老沉默下来,便道:“王卿将两份折子都给百官看一看,本朝不以言论定罪,可也不允许随意诬陷,若有疑虑,自可上奏请求彻查。大理寺卿可在?” “臣在。” “接下英王的状纸,按着那盒子里的弹劾名单,一一审查,凡有无故捏造,凭空损害他人名誉者,皆以诽谤之罪论处。” 大理寺卿恭敬地领命:“臣遵旨。” 天乾帝接着又说:“虽魏国公抱病不在,可因姻亲之故试图包庇甚至为罪臣林岑严开脱……” “皇上。”突然谢阁老躬身打断了天乾帝的话。 后者眉间一皱,神情颇为不悦:“谢卿有何事?” “皇上恕罪,关于魏国公,臣有话说。” “什么话?” “昨夜,魏国公派人送一封请罪折子于老臣家中,请求老臣今日代为呈于皇上。”谢阁老将折子从袖中取出来,高于头顶。 谢阁老此言一出,人人为之一惊。 就是萧弘都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魏国公居然自己请罪了? 第219章 国公请罪 黄公公今日已经下来取了太多次的折子, 可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惊奇的。 “皇上,魏国公在上书中言, 林岑严乃是他唯一的外甥,他顾念亲情, 不忍亲妹老儿无依, 便存了私心, 希望其孙贺惜朝能在英王面前为林岑严求情, 借此保下一命,可遭到贺惜朝拒绝,为此心存不快。没曾想,贺林氏协同其妻暗中召集了贺家族人, 以利诱之,以除名威胁贺惜朝同意此事。魏国公虽为贺家家主, 却不能罔顾家族之意, 又因被拒心存芥蒂,便真以此相逼,无奈贺惜朝不为所动,宁可除名也不愿为罪大恶极之人说一句话, 因此魏国公冲动之下方作出除名之举。然冲动过后便存了悔意, 可事已成,无可更改, 这才一病不起,懊悔不迭。” 这个说辞与林誉之的口供便吻合了。 萧弘挑了眉问萧铭:“三弟,你这该相信了吧, 为兄总不能连魏国公也能屈打成招?” 萧铭抿着唇没有搭理萧弘的奚落,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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