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朝记在心里。” 魏国公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准备摸一摸贺惜朝的头,却发现孙子已经不知不觉长高了,长大了。 或许没有贺明睿十多年从小看到大的情谊,可六年的相处,情分也差不了多少,况且这个孙子的确出类拔萃,让他欣赏赞叹。 魏国公最后改为轻拍他的肩膀,不禁放软了口吻,“回去躺着吧,好好休息,早点将身体养回来。” 贺惜朝弯了弯眼睛,“听祖父的,不过我有件事,还请祖父同意。” “什么事?” “这次乡试,要是高中解元,请为我操办一次。” 魏国公惊讶了一下,“你不是提前出了贡院吗?” “我答完了所有的卷子,如今就在皇上手里,有大皇子为我说情,这资格就取消不了。”既然不取消资格,那解元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贺惜朝傲然地抬起头。 魏国公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让他激动的同时却又犹豫起来。 贺惜朝也不着急,说:“祖父慢慢考虑,还有一段时间才放榜呢,惜朝回去乖乖地休息去了。” 贺惜朝大部分时间住在宫里,回魏国公府一月不过三四天罢了,这次又在景安宫住了八天,再回到这里却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隐隐对这里带着一丝排斥和对宫里的想念走进了安云轩。 李月婵见到他安然无恙,自然欣喜激动,上下一边仔细打量着,一边嘘寒问暖,让贺惜朝那股惆怅感消失了。 “娘,我现在没事了。”他安慰道。 “你吓死娘了,大皇子也真是的,怎么不将你送回府里,娘就是想照顾你都没法子。” “宫里太医自然比外面好,幸好有大皇子在,儿子才能捡回一条命。”贺惜朝不太高兴李月婵埋怨萧弘,便问,“有吃的吗?” “有有有,都在灶膛上热着,娘去端过来。” 贺惜朝点点头,看了夏荷一眼,然后走进了书房。 “少爷,您清减了。”夏荷看到贺惜朝忍不住说。 “不用担心,会养回来的,府里如今怎么样?” 夏荷禀告道:“大夫人盯得紧,老夫人那儿暂时没什么动静,大少爷回了宫,顾嬷嬷也不敢擅自行动,除了倚靠老夫人和二夫人的下人担心自己被大夫人捉了错误被处置,府里一切太平。” “大伯母的确手段高明。”贺惜朝评价道,如此大动干戈,却没出什么乱子,可见大夫人管家的确有一套。 “可是这样,如何抓住大少爷的把柄?”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一个,待会儿你去见一见大伯母,就说我要做一身体面的衣裳,请她帮忙寻个好裁缝。” 夏荷听了面露疑惑,不知道贺惜朝为何突然做衣裳。 贺惜朝淡笑一声,“等本少爷中举,府里大摆筵席时候穿。” 晚些时候,夏荷去见了大夫人,说了请求。 大夫人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复命吧。” 夏荷欠了欠身,退下了。 林嬷嬷一边给大夫人锤肩,一边问了同样的问题:“不是说惜朝少爷没考完就被送出来了吗,难道还能中举?” “有大皇子在,向皇上求个情,贺惜朝有真才实学,一个乡试破个例也不是不可能。”大夫人说。 林嬷嬷称是,可转眼一想,她疑惑道:“不对啊,区区一个举人就要做衣裳摆宴席,国公爷会同意吗?” “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举人,他才名在外,若是没有解元,哪怕只是第二名都不会这么张扬。” 如此自信,看来大皇子在皇上面前的分量可见一斑,不仅保留了乡试资格,还能争取解元……大夫人这么一想,顿时惊讶极了。 可惊讶过后,她突然大笑起来,“看来咱们的国公爷现在是睡不着觉了。” 魏国公的确睡不着觉,他现在很矛盾,非常犹豫。 贺惜朝要大办筵席来庆贺他高中解元,魏国公自然不怀疑他的实力,可是大办?以魏国公府的名义大办? 这不就是明着要他择向大皇子了吗? 那置三皇子和贵妃于何地! 到时候魏国公就是长了三张嘴也无法跟贵妃和三皇子辩解呀。 可不给贺惜朝办吧……说得过去吗? 解元啊,多有面子的事,再看贺惜朝在提前交卷的情况下都能中解元,可见皇上对他是真的看重,说不定还等着他三元及第呢! 本来贺惜朝对魏国公府就没什么归属感,若真寒了这个孩子的心……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如今的贺惜朝在魏国公心底的分量已经不是六年前的了,贺明睿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他不舍得放开这个很可能让贺家更上一层楼的孩子。 再者贺惜朝的背后还有萧弘,拒绝了贺惜朝就是拒绝了萧弘。 现在还以为萧弘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那也是一代蠢人,皇上对大皇子的重视就从封号上便能看出,英亲王,那可带着莫大的期许呀! 萧弘和萧铭,谁都有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魏国公于是进退维谷,寝食难安,第一次觉得若是真取消了贺惜朝的乡试资格也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贺惜朝就安心地在安云轩养病,一直到放榜的日子。 三年前同样的情形又演了一遍,阿福踩着风火轮,一路喊一路跑进安云轩,“解元,我家少爷是解元!” 真的中了! 敲锣打鼓的报喜声传到正厅,魏国公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看着面带微笑,坦然受下人们恭喜的贺惜朝,最终轻轻一叹。 当日的家宴上,魏国公欣喜非常,连连赞扬了贺惜朝,他喝多两杯,到了末宣布道:“贺家已经多年未出举子,惜朝争气,秀才举人皆为魁首,实乃贺家幸事,合盖好好操办一次,让人也知我魏国公府子孙可不只是靠蒙阴的纨绔子,也有真才实学之人!” 此言一出,顿时老夫人和二老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二老爷当场道:“爹,你……” 魏国公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如今外头谣传纷纷,皆道府里容不下他,给惜朝大办,也是让人看看国公府对他的重视,让谣言不攻自破,保全脸面。” “国公爷,大皇子不明真相妄加指责,擅自将惜朝带进宫才引得谣言纷纷,妾身不明白,为何惜朝由着大皇子,使国公府蒙羞。”老夫人几乎失了往日镇定,言辞急切又有失身份。 贺惜朝听了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既然目的达到,他就不计较对方的口不择言了。 可是大夫人却说:“老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惜朝乃大皇子的伴读,大皇子要带他走他还能不走不成?况且,来人不是已经禀告了吗,惜朝那时候烧的可是连话都说不清了。” 魏国公轻轻颔首。 老夫人见此心中一凉,想到宫里的女儿和外孙,努力保持着冷静,“国公爷,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解元,也只是一个举人,大肆操办是不是太张扬了些?况且,不管什么原因,惜朝提前出了考场是事实,如今皇上仁慈,没有取消他的资格,我们若是大办,岂不是得惹他人不快?” 二老爷一听顿时同意,“是啊,爹,惜朝毕竟是我侄子,他能中举儿子也高兴,可是本就是皇上法外开恩,再不低调行事岂不是惹皇上不快?万一收回了解元,不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一说,魏国公觉得有些道理,目光不禁看向贺惜朝。 贺惜朝神色渐淡,说:“我都不担心,诸位又有什么可担心?” 这是铁了心要大办了。 大夫人轻轻一笑,奇怪道:“光耀门楣的事儿,放在哪家都该好好庆贺,邻里邻外也等着过来沾沾解元的聪明才智,怎么到了如今堂堂魏国公府反而畏首畏尾起来?” 丢人的事情做了可不是一两件,五年前上书房徐直的事儿可都没忘呢!那时候怎么就不怕皇上震怒了? 大夫人说着露出一丝鄙夷来。 魏国公不再犹豫,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五日后是个好日子,老大家的,你辛苦一些,好好操持。” 大夫人立刻站起来,“爹放心,媳妇省的。” 当芳华宫收到消息的时候,贵妃气得当场砸了一套名贵的青花瓷器。 “爹这是干什么,是要踩本宫的脸吗?” 雪灵看着神色狰狞的贵妃,顿了顿,然后安慰道:“娘娘,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贵妃捏着拳头,一双美目带着怒火,“将二嫂送去家庙,将管家权交给大房,如今还要给贺惜朝庆贺,大摆筵席,呵呵,不就是要弃了我们母子吗?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已经位列后宫之尊,就差一步就可以成为皇后,铭儿好学谦逊,受皇上喜爱,爹为什么还要支持萧弘?” “娘娘,不应该呀,魏国公是聪明人,奴婢斗胆,请魏国公来见您一面,当面说清?” 贵妃神色阴晴不定,正要答应,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母妃,儿子亲自去一趟,问一问外祖吧。” 萧铭带着贺明睿出现在门口,后者木着一张脸,垂着头可见听到这个消息,看起来似乎打击更大。 贵妃则看着贺明睿,眯起了眼睛,“明睿。” 贺明睿顿时一惊,抬起来头,“姑……贵妃娘娘……” 只见贵妃虽口气温和,可眼中充满寒意,说:“你可是魏国公府的未来,不要输给那个贱种呀!” 贺明睿顿时心底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遥:一回来就搞事,累不累呀? 贺惜朝:呵,这才是乐趣所在。 第93章 吐露实情 第二日, 萧铭还未动身,魏国公却下了朝求了恩典先来了芳华宫。 雪灵喜道:“娘娘, 可见魏国公还是向着娘娘跟三皇子的。” 贵妃抚了抚头上金钗,嘴角略勾, “那本宫就看看他如何解释, 走吧。” “老臣见过贵妃娘娘。”魏国公行礼道。 贵妃扶着雪灵的手缓缓地坐下, 端起手边的茶盏, 轻轻地拨着杯中茶叶,淡淡地说:“爹不是忙着您好孙子的庆贺宴吗,怎么有空光顾我这芳华宫?” 魏国公说:“你二嫂做的好事,给人下了泻药, 以至于惜朝冒着高热都要考完试,如今他高中解元, 贺家光宗耀祖, 于情于理都该大办。” 茶盖碰撞杯盏发出清脆的声响,贵妃放下茶杯,冷笑道:“区区一个解元要大办,那等考中进士又该如何, 祭祖的时候他是不是该站到明睿前头去了?” 魏国公沉默了下来, 贵妃难以置信地问:“爹,您难道真有这个打算吗?明睿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呀, 他的启蒙还是您手把手教的,贺惜朝如何比得上明睿的情分?他不过半路回府,娘还是个拎不清的妾, 与国公府能有多少感情,您别被他给骗了!” 魏国公看着贵妃急切的样子,摇头道:“你对他不放心,老夫何尝又不是?不到万不得已,老夫是不会这么做的。明睿虽意气用事些,但大体无错,老夫岂会舍弃他?可是这次,实在是二房做的太过分,老夫若不作出对惜朝重视的样子,安抚好他,将来他必然对国公府越来越离心,贺家之难就在眼前了。” 贵妃听着眯起眼睛,“爹,您是在吓唬女儿?一个举人而已,无权无势,靠着萧弘还能威胁一个百年公府?舍了就舍了,他娘若是不带他上京,也没这个人。”贵妃越说越觉得来气,恨不得时光回溯派人在贺惜朝上京的时候就做掉他。 “舍了就是敌人,不舍还是贺家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这六年来,你自己暗中针对过大皇子多少事,如今大皇子如何了?”魏国公提醒道。 贵妃握紧了拳头,抿嘴未语。 “他是解元,今年十二,翻遍了史册都没有这样的天生之才,朝中大臣乃至皇上,谁不知道贺惜朝的大名,皇上正等着启用他,不得不承认,他将来走的定比明睿远。” “就算如此,这于铭儿有何好处,爹这么器重他,置我们母子于何地?您还将管家权给了大房,为何不交给母亲?”贵妃质问道。 这里自然有魏国公的私心,就如贺惜朝所说,老夫人连同二房已经快要不把他这个国公爷当回事了,他岂能如她们的愿? 魏国公沉吟道:“你母亲?你二嫂能做下这等事,不就仗着你母亲?玲莹,爹虽然偏向你们,可也不希望国公府弄得鸡犬不宁,甚至老夫的话也当耳旁风。” 这最后一句话,贵妃听在耳朵里,心却咯嗒一声。 “可是二舅母不可能那么蠢,到了乡试前夕给贺惜朝下泻药,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她吗?” 这是只听到门口一声响动,萧铭说着带着贺明睿进来,魏国公见到他,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这里没有外人,外祖无需多礼。”萧铭道。 贺明睿给魏国公施礼,“祖父。” “是啊,爹,二嫂执掌中馈那么多年,岂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贵妃回过神,附和道。 魏国公定定地看着贵妃,“如果不是她,那娘娘以为是谁?” “贺惜朝,是他自己下的,为的就是栽赃给二舅母。”萧铭直接道,“外祖,说句不好听的,二舅母既然能够下成功,为什么不干脆投毒,毒死他就更不会对明睿产生威胁。单单一个不痛不痒的泻药,过一晚上就能好,简直跟个闹剧一样。” 萧铭一边思索一边继续,“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事,可泻药虚了他的身体,乡试三场难熬,身体吃不消自然就高热起来,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差点误了乡试。” 贵妃一听眼前一亮,对魏国公道:“对,爹,那泻药究竟怎么来的,您查一查便清楚了!” “若当真是贺惜朝院子里的人偷弄进来的,栽赃陷害,他还让外祖给他大办庆贺,这样玩弄心计之人,简直令人作呕,外祖,迟早有一天魏国公府也会毁在他的手里!” 三皇子侃侃而谈,贵妃眼睛发亮,可魏国公却并未动容,淡淡地说:“事出之后,涉事的丫鬟当夜被灭口,动手的就是明睿之母,对于下药之事,她也未曾辩解一句,娘娘和殿下不知道吗?” 萧铭的那股稳券在握的自得之感顿时戛然而止,贵妃垂眸道:“母亲是写信给女儿过,可二嫂为何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爹不该放任不管呀!” “明睿,你怎么说?”魏国公冷不丁地问到贺明睿。 贺明睿心下一颤,抬起头。 “表哥,二舅母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这当真是她做的?”萧铭问。 贵妃站在萧铭身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二嫂做了也就做了,何必再派人灭口,安云轩的丫鬟就算指认她又能如何,除非……她是怕那丫鬟说出什么来?” 贺明睿越听心下越慌,他强压下那股惶恐,连忙道:“我不知道,母亲说就是她派人去下药,只是不想让贺惜朝那么风光,并不想害他性命而已。” 贵妃厌恶皱起眉头来,暗暗低骂了一声,“蠢货。” “好了,不过是一场筵席,也代表不了什么,娘娘乃后宫之主,应当方寸不乱。皇上的生辰马上就到了,与其关注府里,不如好好琢磨讨好皇上。前些天儿,找到了一幅山河海宴图,皇上似乎寻了很久,这份贺礼皇上应当喜欢。” 魏国公安抚着,可贵妃似乎并不高兴,他道:“娘娘,您是老夫的女儿,与我关系更为亲近,你在宫里不容易,爹也知道。只要有机会,爹定然助你一臂之力,可现在还是太早了,皇上不会乐意见到他们兄弟相争。明年便是秀女采选,您该想想如何尽贵妃之责,大皇子也该有侍妾了吧……” 魏国公走了,萧铭带着贺明睿也回自己的景福宫去。 路上,萧铭神色微凝,他跟贺明睿从出生就认识,一同陪伴读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今日贺明睿的失态,他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沉重。 显然,刚刚在芳华宫,贺明睿没有说实话。 萧铭侧过头看了一眼,贺明睿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了景福宫,进了书房,他退下所有宫人,对贺明睿道:“表哥,如今只有你我两个人,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明睿回过神,看着严肃的萧铭,顿时一怔。 “自从贺惜朝乡试开始,你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中,我真的很疑惑。” 贺明睿一听,脸色微白,“都看得出来?” “不是,因为咱俩一起长大,我熟悉你才发现你不对劲,表哥,我有什么秘密都不瞒着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贺明睿的神情复杂了起来,他看着萧铭,犹豫着。 萧铭说:“是不是跟下药有关,那药的确不是二舅母下的,难道是你指使下的?不对啊,就是你指使的,也无需灭口……”他一顿,微微睁了睁眼睛,“真被母妃说中了吗,贺惜朝院子里的丫鬟握着你们的把柄,可是什么呢?” 贺明睿见萧铭急切的模样却说不出口,只是撇开了脸,“你别问了。” 贺明睿从来不知道,他那一时的不忿,一时的冲动,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若是让萧铭知道,让贵妃知道,他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二夫人的话还在耳边,可没想到后来掌家的不是老夫人而是大夫人,大夫人手腕强硬,很快就控制了国公府后院,他想动手一直没有机会,又怕打草惊蛇,只能按兵不动。 这一拖就拖到了贺惜朝从宫里回来,他无法,只能求助老夫人,可这个时候就是老夫人都不敢随意动作,府里如今到处都是大夫人的眼线。 若是在外院动手,又怕惊动了魏国公,让魏国公知道他做了什么,这辈子,魏国公不会再看他一眼,说不定就当场舍弃他。 贺明睿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无助,仿佛要窒息了。 忽然,手上一重,却是萧铭握住他的手,真诚地看着他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表哥,咱们什么情分,比兄弟更似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下来你变瘦了,我看着很着急,可你不说,我无从下手呀,你不信任我吗?” 贺明睿内心顿时天人交战,他看着萧铭,不禁反问自己,他能信任吗? 萧铭不像萧弘那样几乎全天下宣布贺惜朝是他罩着的,谁也别想动。因为循规蹈矩,贺明睿跟着萧铭受不了什么惩罚,贺明睿回想,有什么事萧铭也是维护他的。 “表哥,我也可想像大哥护着贺惜朝一样护着你,不论你做了什么事!” 萧铭此言一出,贺明睿顿时重重点头,下定决心道:“好。” 书房里安静如鸡,贺明睿看着萧铭那太过震惊的表情,心中万分忐忑,唤了一声,“殿下……” 萧铭回过头面对着贺明睿,喃喃道:“表哥,你也太大胆了。” 贺明睿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铭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他活到十二岁,做的最胆大的事情就是杖毙了几个看不顺眼的奴才,或是暗中给萧弘使使绊子,要他杀人,他不敢。同理可得,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处理这般棘手的事。 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告诉贵妃,让母亲给他想法子。 可是一想到贵妃如今对贺明睿渐渐不满,他又不敢告诉贵妃。 “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表哥,你可是我的伴读呀……要被父皇知道,我,你就没命了!”萧铭埋怨道,“唉,你早该告诉我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早告诉你就有办法了吗?贺明睿苦笑着,听着萧铭未尽之言,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见着萧铭苦恼而慌张的模样,贺明睿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说:“黑熊在西山这个消息我也是偶然得知,想着若是能成,哪怕他俩其中任何一个有损,对我,对殿下和娘娘都是一劳永逸的事,没想到他们的命真大。不过说这些都没有用,总之都是我的错,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将来真要东窗事发,我也会一力承担,请殿下放心。” 贺明睿这么一说,萧铭有些羞愧,他知道之后的第一个念头的确就是会不会牵连自己。 他将贺明睿扶起来,安慰道:“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那丫鬟不是已经被二舅母灭口了吗,余下的再想办法一个个清除掉就是了。贺惜朝既然舍弃了这样的一个证人,显然他并不清楚黑熊的事情,否则……凭大哥那护短的性子,我俩哪儿还能这般安稳呢,别自己吓自己了。” 萧铭说得自己都信了。 贺明睿点点头,“多谢殿下体谅。” “宜早不宜迟,一定要尽快勇除后患!” 贺明睿苦笑一声,他若是能找到机会,也不用这么忧愁了。 萧铭也想到关键,不免跟着愁起来,他在书房里踱步,他思索着,忽然道:“贺惜朝不是大办吗?那时候不仅是他,乃至大舅母所有的精力怕是都放在宴席待客上,哪儿还顾得上后宅,你说是不是?” 贺明睿若有所悟地说:“殿下说得对。” “他想风光,行啊,哥儿几个给他做脸,且让他先得意着,待清除后患,再跟他算账不迟。”萧铭道。 到了此时,贺明睿已经顾不得心中的不平,甚至有些希望贺惜朝的庆贺宴顺利进行。 景安宫里,常公公走进书房,对萧弘禀告道:“殿下,魏国公今早求见了贵妃,三皇子和贺明睿都在,呆了有大半个时辰才走。” 萧弘啃着苹果,将折子往边上一丢说:“我那好外祖啊,这是亲自安抚来了,不舍得惜朝,也不舍得芳华宫,呵,就是不知道,贵妃领不领情。” “还有一事,今日贺明睿又告假出宫去了。” 萧弘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嘿嘿笑起来,“有点意思,你把这消息给惜朝送过去,他知道该怎么办。另外待会儿让傅昕傅晫过来见我。” 贺惜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写请柬,既然大办,自然要广邀宾客。 亲戚不关心,同窗好友之类的,就上书房那些吧。 都是贵胄,再看不顺眼冲着他们的身份也要请! 贺惜朝要让全京城都知道魏国公对他的重视,而贺明睿……呵呵,贺惜朝在知道对方正琢磨着他这条命的时候,就不想放过他了。 贺惜朝曾经说过他会让贺明睿一点一点看着这些对方极力在乎的权势被夺走,他说到做到。 着急了那么久,对方唯一的机会可就在庆贺宴上,那就拭目以待吧。 贺惜朝想到这里,好心情地继续写请柬。 不过夏荷进来禀告:“少爷,有一位自称罗黎的公子求见。” “罗黎?”贺惜朝有些惊讶。 “是。” “那就让他过来吧。”贺惜朝记得罗黎这次是名落孙山了,罗黎对读书并不开窍,这个结果贺惜朝并不意外。 可怜他还挺用功的,贺惜朝心情不错,表示可以安慰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又没定时,已经傻了 …… 贺惜朝:我就给自己下了药而已,大家怎么那么紧张 遥:是啊,你就下了个药而已 第94章 心得笔记 “恭……恭喜先生荣得解……元!”罗黎对贺惜朝抬起手恭贺道。 “皇上宽容罢了。”贺惜朝摆摆手, 浅笑着将一封请柬递给他,“三日后祖父为我设宴, 我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友人,你要是得空, 便过来喝两杯酒。” 罗黎受宠若惊, 可他没有接过请柬, 而是说:“先……先生好意, 学……学生不该推辞,可,可是后日我……我该回老家去了……” 说到这里,罗黎神情有些沮丧。 贺惜朝皱眉不解, “回去做什么,潜心读书?” 罗黎摇了摇头, 似不想多说。 贺惜朝却道:“你的基础差, 这次没高中在我预料之中,老家有好的师傅指导吗?若是没有,以你的水准闭门读书也开不了窍,还不如留在京里, 我指点你。” 罗黎听了为之动容, “先生……” “大皇子已经参政,我也无需进宫伴读, 接下来我得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时间会比较充裕。” 贺惜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罗黎非常心动, 可同时他又有一丝疑惑,“先生,您……您为何对我……这么好?我……愚钝,又,又结巴,大家……大家都在说,我……我不配受您青……青睐……” “那个大家是谁,求知书斋一同来求教的?” 罗黎点头。 “五十步笑百步,在我看来都一样的笨。” 罗黎讪笑,很可悲地发现还有道理的。 “我交朋友可不看学问,求的是眼缘,况且我觉得你不笨,算学就比一般人强,无非对经学不通而已。”搁后世,就是严重的文理偏科。 “学……学生家里经商,从,从小对算学感兴趣,也就……这点本事……”罗黎羞愧道。 “所以你还是要回去?”贺惜朝瞧着他,询问,“你还参加科举吗?” 罗黎摇了摇头。 贺惜朝惊讶,“都已经考中秀才,半个功名有了,为何不继续?你家里又不缺钱,供不起你读书。” 罗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贺惜朝待人以真,他还是说了。 “学生羞愧,这……秀才还是拖……拖着关系才掉……个车尾,再往上考,实在吃……力了些。家中小弟已经……中举,爹的意思……小弟比学生会读……读书,让……小弟留京,学生回去……跟着经商。” “你家似乎做的是茶叶生意,在江南一代还挺有名气吧。” “惭……惭愧。” 贺惜朝并不在意,反而对着他一笑,“你不想回去的吧,不然那日不会那么勇敢地找我求教,明知道自己学问差,却还想拼一拼。” 罗黎苦笑地点头,“是,不想。家弟乃……乃庶出,学生不……不想……” 他说不下去。 可贺惜朝却听明白了,罗家家财万贯,为了保住家业甚至更上一层楼,定然希望家中子孙能入仕为官,庇护生意。可两个儿子,总有取舍,大儿子读书显然比不上小儿子,而且中举的希望渺茫,自然回去跟着父亲经商。将资源全部供给小儿子,科举做官走关系都容易些,也省的家中为难。 从家族的利益来说,这样的安排最好。可单就罗黎自己,他的处境就尴尬了。 所以他不想回去,可没有中举,比不过庶弟,似乎也只有听从父亲安排这一条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惜朝很理解。 他似乎也没有强留人的理由,不过有一点他好奇,“你有口吃,经商据我所知,嘴皮子先得利索吧,不然不利于谈判,这样你爹还让你回去?” 贺惜朝对罗黎向来直接,罗黎也没有被直接揭了缺陷的恼怒,而是不好意思道:“学……学生不会说话……可,可理账还,还行。讲生意,有掌柜,爹也还……年轻。” 贺惜朝一挑眉,“那还不如让你再考个几次试试,万一中了呢?一门双举人,也不坏啊,还是你弟弟不乐意?” 罗黎想到老家的来信,沉默了。 又是嫡庶不合,贺惜朝不认识罗家小弟,自然倾向于罗黎,他放下茶盏说:“如果你真不愿回去,还想再考一次,我倒是有个建议。” “请……请先生说。” “我这儿有个职位,品级不高,但大小也算半个官。问问你爹,英王殿下赏识你,邀你在英王府供职,他可答应?” “啊!”罗黎震惊地张了张嘴,“英,英王殿下?” “没错,给你留了账房管事的位置。”贺惜朝淡淡道,“考进士不就是为了做官,通门路吗?那英王这个门路你爹要不要?” “可,先生,您,您能代,代表,英,英,英……”罗黎越激动,越说不清话。 贺惜朝听得累,直接道:“区区管事,我能说上话,所以你放心,尽可以写信去问。” “这,我,能,我能胜任吗?先,先生,我怕……怕给你丢脸。” “账务管理清楚就可,这又不需要多说话,还是你要再考虑考虑?也是,做事情总会耽误功课,三日后给我答复便是。”贺惜朝很宽容地说。 罗黎立刻摇头,“不,学生,乐意,我爹他……也一定,定会同意。” 能直通皇子的门路,罗老爷得乐疯了。罗黎没想到当初自己撞着胆子拦下贺惜朝,会得他的眼缘,心里又是庆幸又是高兴。 自从庶弟中了秀才后,罗黎就越来越不被重视,他不傻,可苦于无法改变。若是能进英王府做事,他在家里的地位会迅速高升,母亲也会万分欣慰。 一想到这里,罗黎起身向贺惜朝行礼,“学生,定……好好做事,不辜负先生的……期望,和,和英王殿下赏识。” “好。英王府还没落成,估摸着要等年后,到时候再上任吧。” 罗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一旦心中石块落地,罗黎那张愁眉沮丧的圆脸也高兴起来,他说:“先,先生,有一件事学生,得告诉您。” “你说。” “您,您提前,出了贡院,皇上,还点了您做解元……大家,都说是大,大皇子为……为您徇私,说,说情。这不,不公平,想要,去讨个说法,您得小心。” “落第之人心有怨气也是正常的。”贺惜朝表示无妨,乡试不像会试那样因为名次之分关系到资质选官,除了第一名跟最后一名会因贺惜朝有所影响,其余没差。 前者没了解元头衔,后者又得重考一次,不过皇上为了顾及这次公平,又命主考官多录取了一位,所以除了名次,真不受影响。 会有义愤填膺者,不过是不忿贺惜朝背后有大皇子为他奔波争取,或是浑水摸鱼求个损人不利己而已。 天才遭人妒,贺惜朝很理解他们。 罗黎却道:“先生怕……怕是不知,学生听说有人正……联名向御史请,请愿,求,求皇上……取消先生的资格。” 贺惜朝眉宇微皱,他本不想管,可转眼一想萧弘开府在即,万一让别有用心之人引到萧弘身上怎么办?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萧弘再被骂一次。 想想曾经因为气急威胁了一句徐直,就引起了士林狂怒,让天乾帝不得不打大皇子一顿平读书人怨气。 这次若是弄得不好,可能也得惹得一身腥臊,萧弘在读书人之中的名声已经挺臭了,可不能再来一顶干预科举的帽子落下来。 虽然萧弘是为他求情了。 考虑这些,贺惜朝思索片刻道:“这样吧,罗黎,我正想出一本复习资料,针对院试、乡试各类型试题,如在求知书斋那样讲解重难点,到时候修成刊印,你觉得会有人要吗?” “先生要出书?”罗黎又惊又喜。 贺惜朝谦逊道:“不是书,就一本复习资料,我将我自己的笔记整理起来,结合多年考题经验,出一份心得罢了。” 罗黎连忙说:“学生求赐一本!先生大才,您的心得笔记多……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您,真是高洁无私!”这回说话真是无比顺畅。 只是无私? 贺惜朝自然没那么好心,他轻轻颔首,“既然有人想要,那就好办了。你帮我办一件事,这本资料一个月后成册,凡是这次乡试落第的考生,不,只要是这次乡试的考生想要这本资料,就凭准考身份到你地方登记签字,到时刊印下来按照登记免费赠送,无多,不售卖,只限这三日。” 这样一来,看看最后还有谁联名弹劾他?贺惜朝微微一笑,端茶喝水。 “对了,你要是说不清楚,就请方俊帮你。” 罗黎连连点头,很激动地领着差事走了。 罗黎根本不担心没人要,他派人在各个客栈和书院说了一声,便有书生争相而来求证签字。 “真的吗,是贺解元出的笔记心得?”所有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方俊起先还会解释,到最后他也懒得说话,直接写了一份告示贴在了求知书斋的门口,上面写了这本资料的介绍,针对院试,针对乡试,各种题型,重难点讲解……末了,还有贺惜朝的签字和印章。 想要,上二楼带着考生身份证明来预定。 这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就越来越多,有的没参加这场乡试也不好意思地来问能不能订上一本。 “多少银子都行,求给个方便。” 贺惜朝是个传奇,纵观历史有多少人年纪轻轻就能凭借卷子进入帝王之眼?他们虽然没见到过贺惜朝的卷子,可想想都知道一定惊才绝艳。哪怕他不是进士,可没人怀疑他会在三年后落第,甚至猜测状元之名也非他莫属。 自然能得到他的心得笔记,虽不能与他比肩,肯定也大有裨益。 罗黎和方俊本还拒绝,因为贺惜朝只交代了这场乡试的考试,可架不住来询问的人多,有的还想给自己家刚入学的孩子求上一本。 “那去问问先生吧?” 贺惜朝思索片刻后,“那就多留出一百本吧,先到先得。” 当日,这一百本一放出,立刻被预定完毕。 考生们联名请御史弹劾贺惜朝的消息前脚刚刚传到国公府,后脚贺惜朝的考题资料就已经被预定一空。 贺惜朝当不当得起解元之名,联名请皇上收回他的资格能有多少可能性?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金口玉言,哪有那么容易更改。 联名签了字,哪儿再好意思去求书,一旦对比名字,两头都沾的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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