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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澈清晰,满满的都是自己。 那颗酸楚的心被填了蜜,冲了温水,化开来,“我……你真厉害,惜朝,你真厉害,我现在居然一点也不怪你。” 贺惜朝弯起眉眼,笑问:“为什么要怪我?我自始至终都是跟你一根绳上的,将来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还记得第一天我说过的话吗?” 君若不离,我定不弃。 萧弘心里默念着,他没有像此刻那样觉得,贺惜朝是狐狸精变的,三言两语,加上一副纯洁无害的面孔,将他的最后一丝怨怼也消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贺惜朝:他不会再对我有疑惑,将来也没人可以用这件事离间我和他之间的信任。 遥:不,是青梅那个竹马呀~你逃不掉啦~ 第29章 风水轮转 一个月后, 打了板子的伤患们纷纷痊愈,上书房也重新开了。 这一次, 当萧弘带着贺惜朝姗姗来迟时,再没有一个孩子敢刺头儿地给他一个白眼看。 屁股虽然已经好了, 可那销魂的滋味儿还留在心底, 谁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一月前的午时告诉诸位, 大皇子是不讲究后果的, 说动手绝不含糊,四十大板下来硬是不吭一声,他们可没这硬抗的本事。 更可悲的是,借着这场闹剧, 这位大皇子似乎又重新得了皇上宠爱,一水儿的好东西送进景安宫去。 甚至东宫旧人都被招了回来, 就是为了伺候好萧弘。 这宫里见人下菜碟的本事都练得炉火纯青, 大家惹不起,自然躲得起。 萧弘带着贺惜朝坐下来,贺惜朝依旧乖巧地摆好两人的书本笔墨,如常地坐下来等师傅。 萧铭看着萧弘的后脑勺, 好几次他鼓起勇气想跟萧弘说话, 却都拉不下脸。 而隔壁的贺明睿,更是从头到尾一张黑脸, 看贺惜朝脑袋的目光简直想将其拧下来当球踢,然而一想起魏国公的训斥和告诫,他又不得不低头, 那股憋屈就别提了。 正当两人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求和的时候,徐直来了。 那求和……就缓缓吧。 诸位起身,互相见礼。 徐直的讲课依旧毫无趣味,当然都是一点点大的孩子,按照大齐的教学方式,先背会了才能讲解,所以上课就是摇头晃脑地朗读加背诵,哝哝哝的声响下,萧弘坚持了半刻钟,毫无意外地又趴下了。 而贺惜朝,这会儿可就没人敢贴他小纸条,扔他一脸墨,丢他课本,踹他椅子……欺负他这个小可怜。 特别是几位伴读,看他的目光可不是嘲笑,而是羡慕,任谁有个能代受二十仗板子的主子,也能自豪地仰起头来。 可惜,这不是贺惜朝想要的效果,皇帝对萧弘的重视可以在暗处,却不能放明处。 好不容易萧弘淡出人群视线外,可不希望再成为夺嫡焦点。 贺惜朝拖着下巴,觉得现在太平静了些……该搞点事。 正当他琢磨着怎么玩的时候,天乾帝来了! 没有太监尖细嘹长的前奏,跟后世学校里忽然出现在门边的教导主任一样,这位帝王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前,严肃着神情盯着里头上课的学生。 那王者之气实在太强大了,窗边离得最近的伴读一看到那身明黄,瞬间一身冷汗,头脑一片空白还不忘冒死提醒自家主子。 接着东倒西歪,或者做着小动作磨凳子的孩子一个个立马呈现标准坐姿,双手捧上课本,腰杆挺直,嘴里随着师傅大声朗读,脑袋晃动成一个频率,特别的认真努力。 贺惜朝正在想事情,是真心没发现,等他发觉不对劲时再提醒睡得不省人事的萧弘,已经晚了。 天乾帝走进上书房,所有人都跪了一地,顷刻间上书房安静地能掉根针都听得见。 只有一个人还睡得没知没觉,贺惜朝一咬牙,跪下的瞬间使劲推了萧弘一下。 萧弘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问:“惜朝,放课了?” 刹那间,屋内发出压抑不住的嗤嗤笑声。 贺惜朝很想给萧弘一个白眼,他顶着天乾帝那几乎黑如锅底的脸提醒道:“皇上来了。” 萧弘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了,他的面前出现明黄的衣袍,顺着衣袍缓缓抬头,就见到天乾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那抹愠怒吓得他顿时一哆嗦,嗫嗫道:“父皇,儿子错了……” 贺惜朝心说,好了,不用搞事,事情自个儿来了。 萧弘耸拉着脑袋跪在清正殿外殿,里头天乾帝正召见徐直。 这位师傅在萧弘是太子的时候不敢管,等萧弘不当太子的时候懒得管,一直对他呈现放养政策。 谁都知道萧弘课业一塌糊涂,心思全然不在读书上,两人都乐得轻松。 于是现在被抓包了。 萧弘的脑子快速转着,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哄他爹,他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就不要为难他也别折磨自己了嘛。 徐直进去不久就出来了,萧弘看他额头汗津津,脸有点白,就知道被骂了。 然后黄公公出来,将萧弘提溜进去。 天乾帝看着下头跪得像鹌鹑一样的萧弘,问:“伤好了?” 萧弘期期艾艾地点头,“好了。” “好了就好,这次你自己说该打多少板子?” 萧弘听了瞬间屁股一紧,那销魂滋味可是一点也不想偿,连连摇头道:“别,父皇,儿子错了,这好不容易脚才沾地儿呢,实在不想再回去躺几天!” 天乾帝顿时冷哼了一声,骂道:“错了?整个上书房,就你一人明目张胆地趴桌子睡大觉,若不是朕不心血来潮过来瞧瞧,你是准备直接睡到放课?不学无术的东西,怎么就没一点长进!还跟朕掰扯长兄为大,怎么不先说说以身作则,你就是这般给弟弟们做榜样?朕真是为你丢人!” 萧弘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跪着。 天乾帝看着他,忽然道:“徐直说已经学了《论语》十二则最后一篇,朕要求不高,你将第一篇背诵一遍。” 萧弘一脸雷劈,呆了:“……!” “不会?” 萧弘喃喃道:“那也太久了,就是那时候会,现在也忘了吧……” 天乾帝缓缓地点头,“好,那你挑一篇你会背的。” 萧弘张了张嘴,绞尽脑汁之后,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孔子曰……”,孔子曰太多了,他真心记不起来呀!况且孔子说了什么话,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背啊! 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仿佛再打个雷就能下暴雨,他心里疯狂呐喊:能不能请个外援,把惜朝叫进来,您问他吧,别说《论语》十二则了,《孟子》、《大学》、《中庸》……都一一给您背出来,行吗? 萧弘最终闭上嘴欲哭无泪。 天乾帝一看他那副呆滞傻楞的模样就知道,别说其中一篇,就是完整的一句都困难。 他忽然想到既然《论语》不会背,那《子弟规》呢? 念头刚起来就被他给按了下去,马上就用午膳了,可就别将自己气饱。 萧弘是什么水准,他心里大致已经清楚了,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天乾帝觉得有些心累,他实在想不明白,遥想皇后在闺中时就素有才名,自己勤勉用功每每得先帝表扬,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于是懒得再废话,“既然不想挨打,那回去把《论语》十二则抄上二十遍,三日内呈上来,那个时候总是会背了吧?” “二十遍?”萧弘眼前顿时一暗,差点跪不稳,抬起双手五体投地,大喊,“您不若再打我二十板子吧!” “打你?四十杖都不让你长记性,打有何意义?”见萧弘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天乾帝心中升起一抹快意。 抄书简直是一个折磨,萧弘抓着笔就是挠腮一天也写不下一个字,他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于是大着胆子说:“父皇,不是儿子不想努力上进,真的是一听哝哝哝读书声就下意思犯困,真的,比安神汤还好使。儿子觉得与其抄书不如请个太医给看看?” 放屁! 天乾帝及时将到嘴边的脏话给收了回去,竖起眉毛冷笑,“哪儿来歪理,犯困?古有悬梁刺股,要真克服不了,也行,明日朕就命人栽你头顶悬根绳,如何? ” 那丢人可以丢出京城去了,足够宫内外笑一年。 这抄书看样子是免不了了,萧弘只能再争取减刑,“父皇,这二十遍也太多了,那么厚呢,才三天,今天算不算啊?” “算。” 萧弘整个人都不好了。 “嫌多?” “嗯嗯。” “那三十遍。” 萧弘的嘴巴顿时张成了圆形,难以置信地看着天乾帝,觉得自己幻听了。 “三十遍要是不够,那再加十遍……” “够了!够了!够了!就二十,就二十,不能再多了,儿子这就回去抄!” 萧弘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等天乾帝上嘴唇碰下嘴唇再加个十遍,马上踩着风火轮滚出了清正殿,一溜烟儿没人影了。 天乾帝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大手一挥,“传膳。” 贺惜朝带着随行小太监就等在清正殿门口,看见萧弘一路屁滚尿流地跑出来,仿佛有洪水猛兽在后头追一样,便叫住他,“大皇子。” 萧弘一看到贺惜朝,顿时两眼泪汪汪,一把抓住贺惜朝的手说:“惜朝,这回你得救救哥哥,我大难临头了!” 不就上课被抓包吗?最多训一顿,罚一罚而已,还能比动手揍人更严重? 贺惜朝纳闷着,不过这里是清正殿门口,人多嘴杂,便道:“回去说。” “《论语》二十遍?” 书房里,听着贺惜朝发问,萧弘重重地点头,一脸绝望,“你们看看这么厚,那么多字,密密麻麻比《孝经》还长,二十遍啊,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抄不完,而且还得背出来……”萧弘越说前途越昏暗,最后大逆不道地猜测,“父皇真疼爱我吗?我很怀疑啊!” 贺惜朝抄起书本给他当头来了一下,“这很正常,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谁让你太过分。” 萧弘觉得很委屈,这人想睡觉是靠意志能够抵挡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打死我也不可能在三日内抄完。”萧弘脖子一梗,光棍道。 贺惜朝摸着下巴想了想。 萧弘眼珠子一转说:“惜朝,你帮我一起抄吧,你是我伴读,理应为我分担。” 贺惜朝没理他,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写写画画,萧弘凑过去,看到的是一排一排长相奇怪的符号。 贺惜朝写得很快,还不等萧弘发问,便道:“按照正常抄写速度,排除读书骑射,吃喝睡的时间,一般人一天最多能抄三遍,三天就是九遍,就算我帮你也抄不完。” 萧弘顿时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 “既然按照常理抄不完,那何必要抄完呢?”贺惜朝说。 “啊?” 贺惜朝可怜地看了他一眼,“这辈子你是不可能靠读书取胜了,所以,咱们就保留一下美好的品质。” “什么?” “诚实。” 萧弘:“……”你莫不是在匡我? 这个时候心蕊在书房门口喊:“殿下,惜朝少爷,该用午膳了。” “走,先吃饭去,下午骑射,不吃饱可没力气。” “那抄书怎么办?” “能抄多少是多少呗。” 萧弘:“……”这无所谓的态度,横着不是你去面对雷霆之怒是不是啊! 天乾帝突击查看上书房的事儿,不消半刻钟就传遍整个皇宫。 所有的孩子都有惊无险地通过,除了以一睡之力成功引起天乾帝震怒被带回清正殿的大皇子,还前途未卜。 这才刚得宠一些就忘了形,各宫各院忍不住翘首以待,看皇上怎么惩罚。 很快,众人知道了。 萧铭和贺明睿连午饭都不吃,两人就拿着那本《论语十二则》一个字一个字地数过去,越数越开心,越数越解气。 “比《孝经》还多了八百个字呢,二十遍,手抄断了都不可能!”萧铭抄了十遍《孝经》,多少字记得特别牢,那三天他躺床上被淑妃逼着一边哭一边抄,都没怎么休息,紧赶慢赶才赶在三日内完成。 轮到萧弘,不仅字数多了,连份数都翻了一倍,萧铭心里头那股恶气瞬间就没了,只化成了同情。 贺明睿说:“大皇子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抄,还有贺惜朝呢。” 萧铭点了点头,“可白日里要读书骑射,就那么点放课时间,两个人抄都不够吧?况且还得背出来,凭大哥那脑子,怎么可能!” 贺明睿道:“他们活该。” 下午的骑射课,诸位以为萧弘不会来了,毕竟抄书要紧。 要知道如萧铭这般无聊数字数的人还有好几个,都是交上《孝经》过的,所以对比萧弘的字数,他们真是喜闻乐见。 然而萧弘还是带着自家小伴读,穿着骑马装,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走进校场。 按照一般定理,缺了读书那根筋的,四肢总会发达一些。而萧弘的骑射果然就如他的身份一样,头一个。 一连三箭,箭箭中靶,气势如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二十遍的《论语》。 萧铭心底有些犯嘀咕,忍不住问:“大哥,《论语》的字数你数过吗?” 萧弘头也不回地说:“没有。” “大哥真镇定,我那《孝经》还比《论语》薄呢,抄了三天才勉强抄完十遍。” 萧弘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咧,笑了,“这都抄出经验来了呀,那可真是不容易,《孝经》抄了那么多遍,也该背出来了,长点记性,免得再受罚。” 萧铭磨了磨牙,觉得母妃给他出难题,谁想跟这种人和解,哼!他等着三日后萧弘完不成再惹怒父皇。 第30章 换地抄书 似乎所有人都在担心萧弘那二十遍, 连同景安宫人也一样。 沈嬷嬷他们看到那本厚厚的论语,顿时说不出话来, 心蕊提议道:“要不,奴婢们也一块儿抄?” 皇后跟前当差, 受重视的, 都能识字。 沈嬷嬷摇头, “不成, 跟殿下的笔迹不同,皇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怎么办,殿下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写不完这二十遍啊!”心蕊着急道。 常公公皱眉思索片刻, 说:“皇上心里想必也明白光靠殿下和惜朝少爷两个人是完不成的,所以找旁人帮忙也无可厚非。” 沈嬷嬷犹豫着问:“能行吗?会不会欺君?” “殿下到时候拿过去, 皇上若问起来, 您就实话实说。”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错,凭萧弘对天乾帝的了解,差不多便能过关,不过他还是想听听贺惜朝的意见。 只见后者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热气, 似乎没注意到他们谈话, 萧弘忍不住弹了他一下。 “做什么?”贺惜朝捂着额头看他。 萧弘将常公公代抄的法子说了一遍,问:“你觉得呢?” 既然萧弘这么相信他们, 贺惜朝也没必要防贼一样,便道:“这样做就真当成一个任务来完成了,皇上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意外惊喜。” 这一个月的相处,虽贺惜朝没有刻意表露,可萧弘对他处处的依仗,沈嬷嬷他们都看在眼里。 都是人精儿,哪儿还不明白这是萧弘寻来的谋士呢,唯一惊讶的便是年岁也太小了些。 听贺惜朝这么说,萧弘疑惑了,“这不是任务,还能是什么?” “机会呀。” 常公公道:“惜朝少爷不妨直言。” 贺惜朝点点头,看向萧弘问:“要不是今日,殿下是不是快一个月没见到皇上了?” 萧弘一算,可不是嘛。 “感情是要常常维护的,父子之情亦然,皇上日理万机,没那么多空闲,那么只能殿下主动些,我正琢磨着找个正当理由去交流一下感情,如今正好机会来了。” 萧弘听了立刻反驳道:“我这书还没抄完呢,现在去纯粹找骂,说不定二十遍变成三十遍了。” 贺惜朝不为所动,杯子一放,说:“抄书哪儿不是抄,清正殿也可以抄。”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所有人。 太胆大妄为了! 贺惜朝人虽小,心却是比谁都大,连见惯宫里风云的沈嬷嬷都被他轻飘飘地一句话给吓了一跳。 常公公立刻反对道:“不妥,年关将至,皇上常常忙到深夜,有时还会召见大臣,殿下若是去打搅,怕真的会惹怒皇上。” 贺惜朝轻轻笑了一声,问萧弘:“皇上会因为打搅而震怒吗,殿下?” 萧弘:“……不会。” 一瞬间三双眼睛看向萧弘,仿佛在问:您怎么知道? 已经被撺掇着打搅多次但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萧弘,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经验。” 啥? 闻言贺惜朝整张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到了那边抄多抄少都无所谓,反正皇上批折子批到多晚,您就勤勉到多晚,都是看得见的。想想您都那么努力了,抄不完背不会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说的非常有道理,萧弘点点头。 “而且说不定,天太晚,皇上不忍心您午夜冒着寒风奔波,还能留宿呢,其他皇子有这个待遇吗?” 那必须没有!萧弘眼里冒出火花,手中握拳,跃跃欲试。 “那您打算什么动身?” 萧弘大手一挥,“现在。” 贺惜朝满意地一拍手,成了。 “那就请常公公送殿下过去吧,尽量避着人些。” 常公公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三人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被这俩孩子吓得不轻,只能道:“是。” 冬日到了,外头是真心冷,特别是晚上,寒风刺骨。 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萧弘又觉得特别兴奋,心底是一片火热,他觉得自己被贺惜朝给带坏了。相比惧怕,他更想知到天乾帝见到他时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沈嬷嬷将萧弘从头到尾严实地裹起来,生怕冻着他,又嘱咐常公公,“看着殿下点,别迎着风走。” 她看了眼将《论语》放入书袋子的贺惜朝,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且不说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惊怒圣驾,就是这寒冷的天儿,路上走上一盏茶都得冻哆嗦,再者避着人就不能点着灯笼,多危险。 可忽然她的手被握住了,只见萧弘从绒绒兜帽里露出一张脸,笑说:“沈嬷嬷,惜朝怕冷,你代我好好照顾他,他年纪小,却被我硬带进这深宫里,很不容易。还一心一意为我谋划,和你们一样我心里感激。宫里头有些事,我知道逼不得已,所以您也别怨他。” “殿下……”沈嬷嬷没想到萧弘能说出这番话,忍不住欣慰心酸,回握着萧弘的手,点头道,“殿下放心,您的嘱托,老奴一定办好,您路上也一定小心,别绊了磕着。” “多谢默默,我去了。” 常公公接过贺惜朝备好的书袋子,往里面一看,笔墨纸砚都在了。 贺惜朝朝他笑了笑,然后对萧弘说:“殿下,路上小心,惜朝等您的好消息。” 萧弘特别霸气地抬手挥了挥,“你赶紧进去,外头冷。” 天乾帝托起手边茶杯,呷了一口,看着挠头讪笑的萧弘,问:“不回去抄书,来这儿作甚?求饶就免了,朕是不会改主意的。” 萧弘往前一步,扒在龙案上,可怜巴巴地道:“父皇,儿子上书房不去,骑射不练,吃喝拉撒都免了,也抄不完这么厚的书,您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天乾帝笑了笑,身体前倾到萧弘跟前,“是吗,可惜朕金口玉言,收不回成命。” 萧弘见天乾帝耍赖,也不气恼,说:“那儿子也只能用绝招了。” 天乾帝一听,眉尾一动,有些好奇。 只见萧弘解开氅袄,发现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布袋,接着取下布袋搁案桌上,然后一边一件一件地掏出家什,一边说:“为了让父皇知道儿子没偷懒,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放在抄书上,所以我决定这三日就在您这儿抄书,由您亲自监督我。” 萧弘的笔杆,宣纸,墨条都带来了,哦,还有那本《论语》,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儿子问过黄公公了,您每日都批折子批到深夜,连后宫都少去,儿子实在心生佩服,觉得应该向您学习。所以您就在清正殿找个犄角旮旯放个小桌小椅就行,我安静抄书,不打搅您。” 黄公公闻言简直瞠目结舌,忙回头看天乾帝。 后者放下了茶杯,手指轻点着桌面,没高兴可也没生气,帝王专有的毫无情绪。 黄公公于是劝解道:“大皇子,这怕是不妥,如今天寒地冻,又是黑夜,皇上折子得批到深夜,您跟着……唉,再回景安宫,那得多危险。” 萧弘惊疑道:“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吗?我不怕,黄公公你就别担心了。” 黄公公整张脸都皱起来,“这……您年纪小,得早睡早起,熬不得夜呀!” 萧弘撇了撇嘴,“还早睡早起,书不用抄啦?” 黄公公没辙了,看向天乾帝。 “去,命人搬张桌子椅子,就搁朕旁边,既然这么有决心,那就来吧。” 没想到天乾帝居然答应了,黄公公忍不住道:“皇上,户部尚书马上就到了,这大皇子……” “来了就让他去偏殿等着。” 得了,既然如此黄公公于是不再多言,忙下去安排,一边走一边摇头。 不得了,真不得了。 目的达到,萧弘一边佩服自家小惜朝的同时,一边笑嘻嘻地凑上去,“父皇,乘着没准备好,儿子先给您磨墨,瞧,这墨汁儿都快没了。” 萧弘熟练地添了水,拿起砚台边上的烟松墨,不缓不急地磨起来。 天乾帝瞧着这手法,忍不住笑了,“一月不见,这手法倒是长进了不少。” 那可不,那日回去跟贺惜朝一说,后者立刻找了十几二十根的墨条,让萧弘练着,不管是站姿、手势、轻重、水量,都相当过得去。 就为了某天来帝王跟前大献殷勤,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萧弘大概能体会到后宫妃子想尽办法讨好皇帝的辛苦了。 “儿子回去特地练过了,怎么样,是不是不比您跟前伺候的差吧?” 天乾帝沾了墨,下笔拭了拭,“凑合。”接着又没好气道,“你要是读书也有这份心就好了。” “这您就别为难儿子了,真没那天赋啊!” 萧弘低头看了眼龙案,折子叠了小山高,一小半已经批完了,另一大半还等着翻阅,忍不住感慨道:“都说当皇上舒服,可儿子来了这么多趟,您不是在批折子就是在议事,唉,真是太辛苦了!” 天乾帝回头瞧了他一眼,惊奇道:“今日是怎么了,嘴巴裹了蜜一样。” “哪儿能啊,这是由……由衷而发。” 马屁一个个拍上去,拍得天乾帝浑身舒畅,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说得再好听也没用,该抄的书还是得抄,抄不完,背不会,你自个儿掂量着。”他看了一眼边上,抬了抬下巴,“去吧,这儿不用你。” 小桌子和小椅子已经备好了,黄公公亲自给萧弘布置好笔墨纸砚,“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萧弘轻轻一叹,一屁股坐下,翻开《论语》,然后拿起笔抄。 天乾帝瞅了瞅,忍不住嘴角往上一扬。 萧弘此人跟读书反冲,清正殿内太安静,他抄了两页纸,不免就开始犯困。 一声清咳从边上传来,萧弘脑袋一顿,清醒了,他目光看向旁边,只见天乾帝正聚精会神地批阅折子,时不时地还写上几笔。 萧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坚持不住了?那回去吧。”天乾帝的声音传来。 萧弘瞄了一眼龙案上没批的那一小部分,虽困得要死,不过还是咬了咬牙,脖子一扬,“不,说好跟您学习努力,哪有先撤的道理,也太不讲义气了。” 天乾帝终于抬头看着他,笑着点点头,“行,那你再坚持坚持,朕这儿快完了。” “没事,您忙您的,不用管我。黄公公,给我到杯浓茶来。” “哎。” 天乾帝站在萧弘的桌前,拿起他抄的那几份纸,翻看着。 萧弘放下笔,心里满意,嗯,又抄完了一遍。 虽说三天的时间肯定是抄不到二十的,可有多少就抄多少,也是诚意嘛。 “父皇,您忙完了?” “嗯。” 于是萧弘起身,也准备收拾收拾回景安宫去。 他放好笔墨,黄公公给他穿好氅袄,仔细裹紧了,“您可怎么回去,皇上,要不要派人送大皇子回景安宫?” 萧弘拒绝道:“不用,常公公等着我呢。”接着萧弘看了看天乾帝手里的纸,问:“父皇,您要留下吗?” 天乾帝闻言放下纸,看着萧弘,脸上带着的却是深深无奈,叹了一口气,说:“弘儿,你的字真是够难看的。” 萧弘的脸顿时黑了。 他气鼓鼓地带着常公公走进夜色中,连行退礼都忘了。 不过天乾帝倒也没追究,只是站在殿门望着那两个深色身影远去。 黄公公有些担心,“皇上,就这么让大皇子回去吗?清正殿离景安宫可至少得走一炷香的时间呀。” 天乾帝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当空,洒下淡淡银辉,以至于没有打灯笼也看得见路。 他忽然说:“弘儿,是避着人来的。” 黄公公一见萧弘就带了一个内侍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他垂着头,没应声。 可天乾帝却轻轻笑起来,“倒是长心眼了。” 这话不像怪罪,却有种欣慰在里头。 黄公公听在耳朵里,感叹道:“大皇子是长大了。” 天乾帝不置可否,转身进了殿内,然后飘来一句话,“命暗卫跟上。” 第31章 同床而眠 常公公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 就这样,萧弘居然真的没有被皇上给赶出来, 一直留到深夜,连大臣觐见都没让他离开! 天知道这么长时间常公公等在耳殿, 是有多么心惊胆战。 好在, 萧弘出来了, 被黄公公裹成一个粽子, 上下密不透风地带出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路上务必照看好大皇子。 本该是高兴的是,可不知道为何萧弘的表情有些臭。 路上不宜说话,一直赶回景安宫。 沈嬷嬷跟心蕊姑姑忙上忙下地给萧弘灌姜汤, 送暖炉,备热水洗浴, 等将他塞进被窝里才放下心来。 萧弘至始至终没说话, 似乎有心事,她们面面相觑,也不好多问,便看向了贺惜朝。 贺惜朝想了想, 对沈嬷嬷说:“劳烦嬷嬷将惜朝的铺盖送这儿吧, 今晚我陪着殿下休息。” 萧弘眨了眨眼睛,这下终于说话了, “你要跟我一块儿睡?” “不乐意?” 萧弘连忙摇头,“没有。” 沈嬷嬷一听就笑了,“也别搬了, 奴婢再加一床被子就是,前天日头好,都晒过。” 萧弘还从来没同旁人睡一张床过,脸上带着不好意思,他看着贺惜朝,挠了挠头,“我睡相不是很好,怕扰了你。” 贺惜朝正在压被子,他怕冷,晚上睡觉都得裹成茧才不会冻着,听到这话,于是毫不在意道:“那你睡外面,我睡里面,要是你晚上练功夫,踹你下去。” “这是我的床……”萧弘觉得凭贺惜朝的性子到哪儿都不吃亏,雀占鸠巢还理直气壮。 “我年纪小,身体弱,万一被你踹下去得病了怎么办?”贺惜朝狡辩道,“你可是冻了两个晚上都没打喷嚏的人呐,说好要护着我的……” 得了,萧弘说不过他,只得将里面的位置让出来,还得帮贺惜朝把他的被子挪进去。 “汤婆子要吗?” “要。” 萧弘有些兴奋,嗯,睡不着,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裹成茧露出小半个脸的贺惜朝。 那张包子小脸埋在被窝里,就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两排小扇子一上一下仿佛挠在他心里一样,痒痒的。 萧弘心说真可爱。 “好了,现在就我俩,说说什么事惹你不高兴,皇上训斥你了?” 萧弘不情不愿地将天乾帝的评价告诉他,然而贺惜朝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嘲笑道:“你那狗爬字何止是难看,丑出天际了好吗?” 萧弘不高兴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就潦草了一点,那什么不是有一种字体叫草书?我这就是。” “草书要是个人,得哭晕在茅房里。” “惜朝,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萧弘怨念道。 贺惜朝于是伸出两根手指,抵在自己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窝,眉眼一弯,“可爱不可爱?” 萧弘顿时抽了抽嘴角:“……你这本事究竟怎么炼成的?” 贺惜朝笑嘻嘻道:“这叫卖萌,与身俱来,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那可不是,贺惜朝专属技能,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贺惜朝将手指缩回被子里,滚了两滚,将蚕茧缩紧一些说:“说来你这字……” 然而他还没说完,萧弘立刻拒绝道:“你别想着让我练,我告诉你,这辈子都这样了,不可能写好看!你,还有父皇,死心吧!” 贺惜朝简直气笑了,凡是跟学习沾边的萧弘都敬而远之,这是怎样的学渣体质。 “你都没试试。” “试都不用试,我跟你说,今晚在清正殿,我才抄了半本,眼皮子就打架,要不是父皇盯着,估摸着就能睡过去。” 贺惜朝抬了抬眉毛,“清正殿都敢睡,胆儿是真肥了。” 萧弘毫无羞愧地讪笑,于是贺惜朝一转身,往被窝里缩缩脑袋,“算了,不练就不练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睡觉,明日还得早起去上书房。” 萧弘长舒一口气。 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今晚清正殿里发生的一切,觉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曾几何时,他是连面个圣都哆嗦的小可怜呀! 晚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晚起了。 沈嬷嬷几乎是从被窝里将两人给挖起来,匆匆忙忙地将迷糊的他们洗漱好。 心蕊端上早膳,两人快速喝完粥,各拿着两个馒头,由常公公送去上书房。 当然,依旧还是晚了。 几个孩子眼里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瞧萧弘挂着两个黑眼圈,大家心照不宣地彼此看了一眼,纷纷得出相同的结论,抄书抄晚了吧。 活该! 萧弘没管他们怎么想,一屁股坐下,掏出课本,就准备补个眠。 没想到,对他向来放羊吃草的徐直到了他跟前,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大皇子,这第一段由您来念。” 萧弘:“……” 贺惜朝看着萧弘那一脸瞠目的呆滞模样,忍不住垂下头,掩住笑容。再抬起头来便是焦急又担心地小声提醒道:“大皇子,倒数第二页。” 那一个早上,徐直就专门盯着他一个人,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转过头。萧弘的肩膀稍稍一塌,那必定要其起身念书。 萧弘挂着一双黑圆圈,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差点奔溃,放课时间一到,他第一个冲出了书房,只留下贺惜朝慢悠悠地整理他俩的课本,跟出去。 昨天被训的可不只是上课睡觉的萧弘,作为管教不严的师傅,徐直也一样面对了天乾帝的龙涎洗礼。 这会儿哪儿敢对萧弘放松,恨不得就一对一盯紧才好,免得再来一个失察之罪。 萧弘再一次以一己之力集中了师傅的炮火,其他的孩子乐得轻松自在。 萧弘精神有些萎靡,吃完饭都没那么香,就扒了两口,沈嬷嬷心疼,忍不住问贺惜朝:“今晚也要去呀?” 贺惜朝则转头问萧弘,“殿下去吗?” “去!”萧弘心有怨怼,“为什么不去?这么大俩黑眼圈就是要给他看的!” 沈嬷嬷摇了摇头,知道劝阻不了,于是替萧弘夹了菜说:“那殿下好歹得多吃一些,省的饿。” 萧弘很勉强地拿起碗筷,戳了戳饭菜。 贺惜朝问:“吃不下呀?” 萧弘叹了一声,满脸萧瑟,吐出一个字:“累。” 不只身体累,还有心累。 “那别吃了,里头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这下心蕊都看不下去了,她说:“不吃饭哪儿成,要那么晚才回来呢!” 贺惜朝无所谓道:“换个地方吃呗。” 天乾帝今日其实不忙,净事房的太监捧着绿头牌进来,等着帝王翻牌。 天乾帝的手刚落在一块木牌上,就挥了挥手让其下去。 等太监走后,天乾帝就问:“到哪儿了?” 黄公公说:“刚出发呢,皇上放心,暗卫看着。” 天乾帝一笑,“倒是有决心。” 黄公公看了眼龙案边上的那张小桌和小椅,忍不住摇了摇头。 皇上最近对做父亲的兴致显然比去后宫寻乐来得高。 萧弘同样的打扮,照旧由着常公公冒着寒夜而来,黄公公替他脱去氅袄,取下布袋,搁到小桌儿上,还亲自送了碗姜汤过来。 “今儿个似乎晚了些,朕还以为你不来了。”天乾帝淡淡地说。 萧弘闻言幽怨地看了天乾帝一眼,“儿子今日有点累,先休息了一会儿再过来的。” 那抹眼神真是道尽了委屈,再配上眼底青青,若不是年龄和性别不对,活脱脱后宫怨妇。 真是滑稽又让人心疼。 天乾帝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只是挑了挑眉,然后建议道:“要不,回去吧,早点睡。” 闻言萧弘顿时眼神一收,一屁股坐下,哼了一声,“别哄我,儿子说要坚持三日,那必定就是三日,风雨无阻,风雪无畏!您啊,就死心吧,别想着找后宫娘娘了!” “有志气,那朕就看着。”天乾帝也不多话,他命人将不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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