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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的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廷今日忽然间变得很安静。 “请父皇圣裁。”萧弘道。 “请皇上圣裁。”大臣们齐声道。 天乾帝于是暗暗吐出一口气,沉声道:“秋园一案,震惊朝野。萧媛及其子詹少奇是为宗亲,却违背国法,杀害无辜百姓,实在罪无可恕!然念其认罪诚恳,一心悔过,是以暂不收回萧媛长公主封号,只是罪孽深重,难以谅解,则撤去长公主一应待遇,发配皇陵,余生为太后守陵。其子詹少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一切职位,充军北疆,永不归京。天下大赦,此两人俱不在此列!” 天乾帝说完顿了顿,见无人出列反对,不禁心下微松,后面的话就更顺畅了。 他看着魏国公道:“詹少奇生性暴虐,数度辱妻,不堪为偶,则命贺灵珊回归来处,从此一别两宽,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魏国公听此,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圣明!” “皇室宗亲,俱响警钟啊!” 最后一声,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臣遵旨。”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秋园一案就此结束。 贺惜朝陪着魏国公离开泰和殿,后者道:“皇上还是念着血缘的。” “不管怎么样,姐姐回家了,也算是达到了我们的目的。”贺惜朝说。 “惜朝,多谢你了。”魏国公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贺惜朝微微一笑,接着疑惑道:“谢什么,分内之事罢了。” 魏国公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好一个分内之事!”这笑声不禁惹得边上走过的大臣惊讶地看过来,面露古怪。 这已经没了关系的祖孙,瞧着似乎关系还挺好,那之前闹得那么大的除名又是何必呢? “以后有空多来走走,陪老夫喝两杯。”魏国公不管他人怎么看,拍了拍贺惜朝的肩膀道。 贺惜朝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望着天边的白云道:“怕是没那机会了。” 魏国公思索了一会儿,倒也点点头:“也是,你马上就要启程去西域,忙得很。这年纪不大,责任却重。对了,什么时候启程?” 贺惜朝回答:“再过半个月吧。” “都准备好了?这几天都在忙珊儿的事,不会耽误你正事吧?” 魏国公此刻的话语真是善解人意极了,让贺惜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祖父放心,都安顿好了。” 魏国公点头:“你做事向来周全,是我多虑了。” 贺惜朝哑然失笑,反问道:“您今日心情似乎极好。” “好,当然好,心头一件大事放下,将来总算有脸去见你祖母和大伯了。” 贺惜朝瞧着魏国公真诚流露出来的喜悦,不禁跟着勾了勾唇角道:“姐姐回家后便能在祖父跟前承欢膝下,姐姐心善体贴,可比没出息的孙子强多了。” “这话倒是真的,珊儿就让老夫为难过,你和明睿……唉,不说他了,一个一个生来就是讨债的。”魏国公佯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贺惜朝闻言笑了:“可不是嘛,所以祖父得放宽心,将来可别为了我们这些讨债的气坏了身体。” 远处,萧弘正往这边走过来。 魏国公便道:“你且去吧,皇上和太子殿下器重你,你也得用心办事,老夫就回去看看珊儿。” “是,孙儿恭送祖父。” 贺惜朝瞧着魏国公悠闲远去的身影,不禁微微一叹。 或许很快,他跟魏国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祖孙之情又该决裂了。 第296章 请求一马 六月份初, 率先进入边贸市场的十五家商户第二次付款的四百五十万两已经陆陆续续进入户部。 百官们闻此脸上不禁露出轻松的笑容,国库有银子, 意味着户部发放薪俸也就不会像讨债一样拉长个脸了,今年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大家不约而同地往后边站位地望过去, 瞧着小贺大人那张俊秀充满智慧的脸, 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其中自然以太子殿下为最, 目光热切, 蹿着小火苗,明目张胆借此机会送秋波,就差拔腿跑过去牵个小手诉衷肠…… “咳咳……” 帝王一声清咳,黄公公吊着嗓子喊道:“退朝——百官跪拜——” 太子殿下高高兴兴地下跪, 觉得他爹真是善解人意,他正等着下朝好跟他家惜朝结伴回家。 之前忙着秋园的案子, 都没时间好好相处, 今日天气正好,初夏又不算炎热,非常适合出去游湖爬山,你侬我侬一下。 萧弘笑眯眯地咧着嘴, 眼睛都成了一道缝, 全身洋溢着期待的喜悦。 帝王的脚步经过太子殿下身边,稍稍站定, 目光微微垂下,然后轻轻地落下一句:“给朕跟上。”接着大步而前。 萧弘兴奋竖起的耳朵顿时塌了下,那点高兴也化成了不情愿, 耸拉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天乾帝走。 经过贺惜朝的时候深深叹了有气,后者抬起头,就见到这人委委屈屈地朝他努嘴巴,方向嘛,正是已经快走出门边的明黄身影。 “还不快滚过来!”天乾帝回头一眼,眼里带着头疼,不禁怒道。 萧弘咧了咧嘴,双手一摊,只能无可奈何地被拎走了。 刚开始大臣对于萧弘被训斥还觉得这位是要失宠了,然而时间一久,便发现这是圣眷正浓的体现,已经亲昵到随便骂都不影响父子感情的地步。 等这对父子的身影一消失,百官们才从地上站起来,纷纷谈笑着出了泰和殿。 贺惜朝下了白玉石阶,就见小玄子讪笑地等在边上:“惜朝少爷,殿下说他一会儿就出来。” 贺惜朝一猜就知道萧弘太得意忘形被拎去敲打了,倒也不用在意。 如今天乾帝对他俩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只要不过分,不为人知,他也就不管了。 只是不为人知? 贺惜朝勾了勾唇角,心说那就试试看吧。 “小贺大人。” 听着声音,贺惜朝回过头,发现是萧铭。 “下官见过礼亲王。” “小贺大人才能卓越,荣辱不惊,无怪乎让太子那么器重。” 萧铭跟萧弘不对付,自然平时跟贺惜朝也没什么来往,今天忽然间来找他,怕是为了……贺明睿吧。 贺惜朝心里有了底,不禁谦逊道:“殿下过奖了,不过是职责所在。” 萧铭笑道:“说来你也是我表弟,无需那么客气,惜朝,你这是在等大哥?” “太子有要事与下官商议,不过……” 谁都看见萧弘灰溜溜地被天乾帝带走了,所以萧铭便提议道:“大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惜朝若是有空,不如到我府上坐坐?” 一个亲王诚心相邀,贺惜朝不过四品小官,怎么好开口拒绝,于是他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弘撇着嘴很不高兴地跟着天乾帝走进清正殿,门一关,还不等天乾帝开口训斥,萧弘便道:“有正经事就早点说哦,没有的话,儿子就告退了,今日忙着呢。” “你能有什么事?”天乾帝疑惑地问道。 “就那点琐事呗,不过早点处理完,儿子下午要出去。”提起这个他忍不住又高兴了起来,带着期待溢出了眼睛。 一股无力感从天乾帝心底油然而起,他仿若随口道:“都有空出去游玩,怎么,西域之行,贺惜朝安排好了?” “那可不……咦,您怎么知道?”萧弘眨着眼睛看着他爹,神情很是无辜。 就你这副见了蜜的蠢样,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跟谁在一块儿,能不能有点出息? 但是这种话天乾帝已经骂了太多遍,萧弘耳朵估摸着都听出茧子,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在脑子里过半息,转眼一出宫门拍着屁股就兴高采烈地追逐着贺惜朝跑了。 天乾帝到嘴的话于是又咽了回去,满脸糟心地瞧着这倒霉儿子。 只要他爹没开口,萧弘就能够厚着脸皮当做看不懂,于是嘿嘿一笑:“您要是真没什么正事,儿子就走了?” 话音落下,那脚尖就朝向门口了,恨不得转眼移除宫门外。 传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原来是真的,这忒么还不是媳妇,就迫不及待地将他爹给扔了? “就不能陪朕用个午膳?”人都已经到清正殿了! 萧弘皱了皱脸,犯了难,最后还是拒绝了:“儿子今日好不容易才约到惜朝去游湖,真没时间,您要不去找后宫娘娘?” 闻言天乾帝动了动手指,幸好手里没有茶杯,估摸着得泼过去。 他冷笑了两声,眼神就暗了下来。 萧弘一看他爹这个表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大叫求饶道:“您可不能暗中使坏啊!惜朝还有半个月就得去西域了,我得好长时间见不到他呢,您行行好呗,放咱俩这苦命鸳鸯个假啦!” 萧弘简直要哭出来了,生怕他爹这小肚鸡肠临时指派个活给贺惜朝,于是他三步两步蹿到天乾帝身边,抡起小碎拳对着那肩膀敲起来,撒娇道:“明天,就明天,儿子一天都在您跟前晃悠,您看奏折我给您念,您指东我绝不往西,倒茶送水敲背捏腿保管把您伺候地舒舒服服,行吗?” “你想来,朕还懒得搭理你。”天乾帝嘴上说着嫌弃,嘴角却翘了起来,抬起手指了指肩膀,一叹,“有点酸。” 瞬间那修长有力,轻重有缓的手就捏上了。 多年的手法,就两个字——舒坦。 捏完了肩膀,还有脖子,揉了脖子,还有额头…… 萧弘噘着嘴,强打起那份耐心将他爹给从头到尾一通按摩,眼瞅着时间慢慢过去,心里着急,嘴里还得谄媚而小心得问:“这里舒服了吗?这个力道怎么样?爹,您哪儿还需要按按?要不,儿子明日再来……” 那火燎屁股,脚底板生虱子的模样,终于把天乾帝逗乐了,大发慈悲地一挥手:“也就这么半个月了,行了,去吧。” “啊哟喂,谢主隆恩!” 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门边,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身手也是没谁了。 天乾帝顿时哑然失笑,然而萧弘一走,整个清正殿都跟着安静下来。 他看着黄公公递上来的茶盏,以及边上成堆的折子,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声。 “朕有些不忍心了……” 黄公公惊讶的目光看过来,却没有说话。 萧弘急匆匆地出了宫门,虽然耽搁了些时间,可是心情却无端非常好。 他今日几乎把“贺惜朝是您儿媳妇”给挂到了嘴边,然而天乾帝却没有任何训斥,这说明了什么? 萧弘心里很火热,他上了马,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走,找惜朝去。” “殿下,惜朝少爷应该在礼亲王府。”小玄子禀告道。 萧弘闻言纳闷:“老三?怎么回事?” 小玄子便将事情经过快速地说了一遍,萧弘顿时冷笑道:“哟,这是给贺明睿当说客来了,还尽挑孤不在的时候!” 旁边伺候的人一听就知道这位殿下已经打算撸袖子干架,虽然以贺惜朝的本事,一般不会吃亏。 “走!” 礼亲王府 本朝的皇子年岁虽渐渐见长,不过作妖的其实很少。 就是跟萧弘最不对付的萧铭,也最多暗中使使坏,跟前朝天乾帝那个时期针锋相对,明刀暗箭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除了萧弘本身又嫡又长,还几乎占去了帝王最多的宠爱外,跟面前这位大齐最年轻最受器重的小贺大人脱不了干系。 回顾萧弘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他的转折点便是贺惜朝入宫伴读开始。 九岁之前的萧弘单蠢好骗,不过是后宫略施小计,太子之位就没了。 九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掉进陷进过,一路勇往直前将太子之位重新争了回来。 萧铭看着面前永远都是脸上带笑,举止温雅,气质淡然的贺惜朝,心情相当复杂。 他其实设想过,若是萧弘没有换掉贺明睿,贺惜朝是不是会到他身边来,那么接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贺明睿来了。 贺惜朝端着茶看着礼亲王府的景,淡定地连眼神都没有瞟一下,无视地彻底。 贺明睿道:“殿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惜朝,去花厅吧,我们边吃边谈。”萧铭道。 贺惜朝于是一眼起了身,跟着萧铭从贺明睿身边悠闲走过。 后者的拳头立刻握紧,不过轻吐了一口气,还是忍下了。 “我记得惜朝爱吃琵琶大虾,这次特意命厨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表哥,给惜朝端过去吧。” 贺明睿闻言起了身,将这道菜送到了贺惜朝的面前。 贺惜朝这会儿抬眼看着他了,而且颇有兴致地瞧着贺明睿低眉顺眼的模样。 贺明睿被他看得不自在,运着气坐了下来。 萧铭看着,不禁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别拘束了,吃菜。惜朝,你喝不喝酒?我收藏了一坛上好的梨花白,绵软不呛口,一起尝尝。来人,送上来。” 那真是一坛好酒,不过开封,就能闻到沁人香味,就是贺惜朝不好酒之人,也不禁吸了吸鼻子。 贺明睿接过酒坛,先给萧铭斟上,接着走到贺惜朝身边,微微弯腰让酒小心地倾泻下来。 这个动作又引来贺惜朝那带着兴致的打量目光,让他更加不自在。 等三人的酒杯都满上之后,萧铭道:“惜朝,表哥,来,咱们共饮此杯!” 萧铭跟贺明睿一同抬起酒杯,然而贺惜朝却没动,他坐在椅子上,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笑容。 “惜朝?” 贺惜朝觉得这个时候他缺一把折扇,好摇一摇学着谢三的模样遮挡一下自己的脸来个高深莫测。 不过遗憾的是,上朝今日没带。 “今日殿下约下官来,是纯粹喝酒呢,还是有要事要说?这话可得说清楚,我不跟不相干的人喝酒。” 贺惜朝说完,肉眼可见贺明睿端酒杯的手握紧了。 听此,萧铭便跟着放下了酒杯,想了想便道:“惜朝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什么。”他看了贺明睿一眼,“之前表哥做了些对不住你的事,让你们兄弟彼此矛盾加深,如今他已经认识错误,请我做个中间人,望能跟你化干戈为玉帛。惜朝,你大人大量,之前也原谅过表哥多次,不如再给他一起机会,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要闹得你死我活,你说是不是?” 萧铭作为亲王,放下身段来说合,已经算是很给面子。 而贺明睿能请萧铭出马,可见他已经真的走投无路,要知道不管做了什么事,他是从来都没有跟贺惜朝道过歉的。 萧铭说着给了贺明睿一个眼色。 后者起身,平稳端起了酒杯,走到贺惜朝的面前,双手恭敬地执着。 贺明睿舔了舔唇,似终于鼓起勇气道:“惜朝,咱俩也算一起长大了,你知道的,以前我一直嫉恨你,因为你比我出色,能力又比我强,可明明出身比我卑微,我目光狭隘,自然不服气,便钻了牛角尖……一直跟你过不去,想方设法与你作对,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我,如今幡然悔悟,深表歉意。” 贺惜朝目光落在那盘琵琶大虾上,静静地听着。 贺明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可能不屑一顾,可不管如何,都是我的错,还请你看在兄弟的份上,再……原谅我一回。以后……我便以你马首是瞻,万事以你为先,再也不敢跟你作对,就……请你放我一马吧!” 他弯下身,将酒杯抬到头上,很是卑微。 贺明睿其实从来没想过要跟贺惜朝道歉,他觉得即使是死,他也不会跟这个人低头,可是形势比人强,最终他还是熬不下去了。 “看样子,詹少奇的下场吓得你不轻。”贺惜朝抬起头来看他,轻轻一笑。 贺明睿顿时抬起头,差点拿不稳酒杯,他喉咙滚动,定了定神道:“惜朝……” “可以。”没等他说完,贺惜朝就道,“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我有条件。” 贺明睿心下一紧:“请说。” “看到詹少奇如何留下一命的吗?你照着做就是了。” 那轻飘飘的话语却让贺明睿的眼睛顿时一缩。 第297章 荷花深处 詹少奇怎么活命的? 当众下跪, 自诉罪证,磕头请罪, 让围观百姓砸了满身污秽,这辈子的脸面和尊严都荡然无存, 只能苟活着! 贺明睿一想到此整个人都懵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惜朝。 后者举起了筷子, 夹了一个琵琶大虾放到碗里, 优雅地吃着,吃完还眯起眼睛,很高兴地赞叹道:“这味儿可比魏国公府的好,殿下府上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萧铭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过了良久, 他才回过神来说:“惜朝,这未免太苛刻了吧, 詹少奇罪大恶极, 可表哥不是啊!” 贺惜朝听此,歪了歪头:“所以就不必当街了,就跪……直接跪魏国公府门口吧。放心,没对不起百姓, 不会有人砸你满头包的, 最多鄙视一下而已。” 可是这有区别吗? 要真这么做的,贺明睿将来还怎么做人? 魏国公如可看他? “惜朝, 都是兄弟,何必做的这么绝?” 闻言,贺惜朝笑了:“哪儿来的兄弟呀, 我可是已经除名了,陌生人而已,没什么情分。” 萧铭顿时被噎了一下,他第一次体会到贺惜朝的铁石心肠。 而贺明睿的脸色阴沉,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贺惜朝,攥着酒杯的手指节泛了白。 贺惜朝勾着唇含笑着也这么回望着他,不为所动。 终于贺明睿闭了闭眼睛,然后一掀衣摆,单膝跪了下来,沉重地说:“惜朝,请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做牛做马,但凭你一句话。” 贺明睿只觉得膝盖僵硬,磕在地上的骨头如针扎一样,将他的自尊心扎得千疮百孔。 可遗憾的是…… “我不缺牛马,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牛马。”要想贺惜朝如贺灵珊那般心善,这是异想天开,区区一个下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贺明睿盯着地上的简直眦眼欲裂。 周围顿时沉默了下来,萧铭瞧着此情此景,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还是他礼亲王府呢! “惜朝,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将来明睿再有不妥当,随你处置!”萧铭觉得他堂堂亲王,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相当够意思。 贺惜朝闻言惊奇道:“那您的面子也太值钱了。” “贺惜朝!”萧铭脸色也不好看了。 “殿下,您只是来说合的,愿不愿意接受那就是下官的事了。不过既然您真诚相邀,面子总是要给的,这生死之局既然贺明睿玩不起,那不走也罢,答应我的条件,就放一条生路,不是合情合理的吗?”贺惜朝缓缓地说,眼眸着带着善解人意的光芒,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了。 “你不就是拿捏住我怕当年西山围场的把柄吗?”贺明睿终于忍无可忍,他蓦地抬头,冰冷的目光盯着贺惜朝,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字一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单凭那件事就能杀了我吗?贺惜朝,你别太自以为是!” 贺惜朝看着贺明睿额头青筋直蹦的模样,拳头捏得死紧,心说这人一定很想揍自己。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戳贺明睿的痛处:“哟,我都快忘了这件事,原来还有一个这样的把柄在啊?” “贺惜朝!你不用装模作样,也不用唬我!我不是詹少奇,哪怕没干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那样死有余辜的事!所以除了这个,你要么派人暗杀我,否则你没理由弄死我!” 自从看到詹少奇的结局,贺明睿就将他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动作都停下,首尾处理干净,就怕像詹少奇一样被贺惜朝抓住罪证,即使不死,跟着流放充军,他也受不了。 这时萧铭道:“西山围场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些官员流放的流放,死的死,怕是早就不记得,就算你手里有还有证据,那又如何呢?大哥和你都没事,表哥又娶了大姐姐,父皇看在大姐姐的份上也不会有太重的惩罚,惜朝,你说是不是?” 贺惜朝点了点头,接着又奇怪地看向这两人:“既然如此,又何必下跪求和呢?” “你……” 贺惜朝的难缠萧铭是体会到了。 “不是吗?”贺惜朝纳闷地瞥向贺明睿,“当初火急火燎地求娶大公主,不就是为了防我借此突然发难?既然已经有了护身符,还怕什么?” 怕什么? 贺惜朝此人阴险狡诈,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说要弄死自己,那就不再只是句恐吓,是真的要让他下地狱! 贺明睿暗中向贺惜朝使坏了多少次,哪一次成功过?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他的确不是贺惜朝的对手,根本玩不过! 曾经贺惜朝只是警告之后懒得搭理他,这次终于把目光对准他之时,贺明睿发现自己寝食难安,越接近贺惜朝去西域的日子,他就越恐惧。 最终他不得不请萧铭出面,跪下求和,因为他快受不了这个煎熬! 可是贺惜朝居然…… 贺明睿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忽然后悔了,为什么要招惹这个人。 见都没有人说话,贺惜朝于是施施然地起身,对萧铭行了一礼:“感谢殿下盛情款待,下官午后还有要事,就不久坐了,告辞。” 贺惜朝说着离了席,萧铭面露急切,劝道:“惜朝,何至于此啊!” “您就不用劝,对了,提醒一下,只剩下半个月了,贺明睿。” “贺惜朝,你非得逼死我吗!”贺明睿听着怒吼道。 贺惜朝低低笑起来:“没错啊,我就是在逼死你!”瞧着贺明睿的拳头捏得颤抖,他赶紧退了一步道,“殴打朝廷命官的责任可是不轻呢,你这是要送人头过来?” “这里是礼亲王府!”贺明睿咬着牙说。 贺惜朝顿时惊诧地看向萧铭:“殿下,难道您设的是鸿门宴?” 萧铭简直要为难死了,他当然不可能让贺惜朝在自己的府邸出事,先不用天乾帝训斥,哪怕擦破点皮,他那护短到人神共愤的大哥就能把这里给拆了! 可是就这么放贺惜朝走,那贺明睿怎么办? 这没和解不说,还谈崩了,岂不是更要命! 萧铭看着笑盈盈地站在一边,好以整暇的贺惜朝,心里直叹气,这样的人哪儿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放在自己身边估计也够呛。 这个尴尬的局面,贺惜朝还闲闲地说:“动手吗,再不动手太子殿下可就来了。” 这人居然还拱火! 萧铭一个头两个大,眼瞅着贺明睿的理智就要崩断的时候,忽然管家上气不接下去地跑来:“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萧铭:“……”真是说人,人就到。 接着他立马转头呵斥道:“明睿!” “怎么回事?” 管家的身影没到多久,萧铭都还没来及去迎接,身高腿长的萧弘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悦的目光从萧铭转到贺明睿,视线在贺明睿攥紧的拳头上停了停,眯起了眼睛。 “明睿!”萧铭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示意贺明睿将拳头放下来,然后抬起笑容对萧弘道,“大哥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恕罪。” 萧弘一边看着贺明睿将拳头松开,一边说:“你把我家小惜朝给带走了,我不得过来看看?万一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萧铭:“……” 他看着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心虚的萧弘,突然觉得那俩人真是般配。 萧铭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笑道:“大哥说笑了,惜朝是贵客,好好招待都来不及,谁敢欺负他?” 反倒是贺明睿被逼得差点失控。 “是吗?”萧弘回头瞧了一眼自家惜朝,后者除了眼里带着遗憾,全须全尾没乱一根头发丝,顿时放下心来。 “饭吃完了?”他问贺惜朝。 后者嗯了一声:“吃完了。” “那走吧。” 话音落下,萧铭下意识地喊道:“哎,大哥。” 萧弘回头:“还有事儿?” 萧铭看看贺惜朝,看看贺明睿,终究叹道:“既然来了,不如坐下一起用些,开了坛好酒,不喝太可惜了。” 萧弘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就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既然杯盏依旧是满的,三人都离了席,可见是谈掰了。 于是他诧异地问道:“惜朝没把话说明白吗?” “可是这也太……” “说明白了就好,照做便是。曾经的宽容大度不珍惜,如今就别奢求旁人再以德报怨,小铭儿,《论语》你可比我精通,对吧?” 啪啪啪,旁边一阵拍手,贺惜朝道:“说的对极了。”他侧目看着不发一言的贺明睿,再次好心地提了个醒,“在我动手之前,想明白了随时派人来说一声,我给你停止的机会。” 贺惜朝随着萧弘缓步离开,从头到尾从容不迫。 只有贺明睿自己望着满桌未动的酒菜,心中充满了悲凉。 其实他不想动手的,他是来求和的。 萧铭坐了下来,想了想劝道:“表哥,我觉得你不如就照做吧,不然就是这次贺惜朝没对你下手,等他从西域回来,也不会放过你,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如一劳永逸。他既然这么说,定然就一笔勾销,不会再追究了。” 其实别管贺明睿,单萧铭自己,西山围场一事就像心底的一根刺,若不尽早拔去,他也总是坐立不安。 贺明睿可是他的心腹,万一帝王迁怒于他,认为他也参与其中可怎么办? 贺明睿瞧着泄气的萧铭,不禁动了动唇,眼神里的光就这么暗了下来。 * “皇上居然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贺惜朝坐在一艘小船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打开遮住略微炎热的阳光,目光怀疑地看着萧弘拿着桨支开了岸边。 “哪有那么快,我都等得心焦死了!他老人家是故意的,就知道我要跟你单独出来游乐,才死活不放人,我哄了很久才能脱身呢!” 萧弘等到船离了岸,才坐下来拿着桨一下一下地往水里划。 贺惜朝稍稍正襟危坐,看着船只慢慢随着水波往前道:“你知足吧,皇上这样都没训斥你,他对你我的容忍,已经出人意料了。” “嘿嘿,翻来覆去就那点话,我都会背了,父皇估摸着也说得没意思,反正他也不舍得拿我们怎么样。” 瞧这人有恃无恐的模样,贺惜朝抬头望着远处的湖岸,目光微微暗了暗,低声道:“这点小小的试探根本不够,我去西域之前咱们得再探探皇上的底线。” 萧弘点了点头没意见,这方面他向来听贺惜朝的,指哪儿打哪儿。 如今,他便吭哧吭哧卖力地划桨。 这乌篷船不大,不过船舱能躺下两个人,中间还放个小几,想要划动,真得费些力气。 不过萧弘劲儿本来就大,船就顺利地驶离岸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贺惜朝回过神,但很快他惊讶道,“你居然真的会划船?” 萧弘抬了抬胸脯,给了贺惜朝一个得意的眼神:“那当然,你哥我是谁啊,为了今天我可是准备很久了。” 贺惜朝忙,他也不闲,两人能抽出一个悠闲下午来,也算是不容易了。 萧弘哪儿能让闲杂人等蹲在旁边碍眼,船夫也不行,他特地选了这么搜不大不小的船,这是有深意的。 显然贺惜朝也似乎明白他的意图,于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就不问了。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炎热,但衣衫穿得却单薄了起来,特别是萧弘,袖子都挽到了臂弯上,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每用力一下,肌肉微微鼓起,看得贺惜朝有些眼热。 他俩毕竟是男子,真去外头游湖还得小心翼翼藏着情愫别让人发现了。 所以这个湖还是在太子府里,好在封建时代的储君府邸,真的是相当的大,而且修葺的美轮美奂,细细欣赏起来哪儿都是景致。 贺惜朝一手打着折扇,一手支着下巴,瞧着萧弘划桨,心说去哪儿无所谓,就跟这人在一块儿就好。 不知是掌握不好方向,还是故意为之,小小的乌篷船直接闯进了一处荷花从里。 接着就停下了。 萧弘握着船桨,没什么用力地划拉两下,故作苦恼地说:“惜朝,好像出不去了。” 贺惜朝瞥了一眼周围,只见新荷已经盛开,露出水面亭亭玉立,大大的莲叶,尖尖的花苞,将这艘小船完全藏进了这方世界。 除了头顶的一轮太阳,外头根本窥见不了里面。 “你的水平也太臭了。”贺惜朝虽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笑意变浓,言语之中带着一抹嗔意。 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然而不就是这点情趣吗? “那下次我再练练。”萧弘说着将手里的桨放开,支在船头,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坐在乌篷下的贺惜朝走去。 船小,很容易晃动。 贺惜朝随着船身微微摇晃,不见任何忐忑,反而戏谑道:“可要走稳了,若是翻了船……” 萧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深幽的眸子里蹿着小火苗,越烧越旺。 人终于到了贺惜朝跟前,他蹲下身体,明显地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惜朝,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贺惜朝眨了眨眼睛,然后这人就凑上来……亲了一口。 贺惜朝呆住了,就这? 可没等他做出反应,更加凶猛的亲吻随之而来。 萧弘一边亲一边心说,他才不傻呢,自然要伸舌头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我傻吗,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亲个够! 第298章 想不想要 萧弘心满意足地枕着自己的手臂, 双脚搁在船舱里,人平躺在船头, 摘了一片荷叶,挡住了斑驳的日头。 他舔了舔唇, 有些意犹未尽, 然后拍着身边的甲板道:“惜朝, 你也来躺着嘛, 咱们睡会儿?” 贺惜朝的唇上还带着水色,微微有些红肿,发丝稍许凌乱,神色却颇为古怪地看着萧弘。 见他没反应, 萧弘起身问道:“怎么了?” 贺惜朝往他某地方瞄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弘瞬间夹了腿, 有些尴尬地说:“那个一会儿就会下去了, 咱们刚那样,我有些忍不住……得缓一缓。” 贺惜朝自己也有些激动,然而听到这个,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能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人。 都这样了也能中途停下来, 是该赞他君子之风,还是怪他榆木脑袋, 不懂风情? 贺惜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有些皱和乱,除此之外连腰带都没扯开…… 或许还是自个儿魅力欠缺, 没让他理智崩弦吧。 想到这里,贺惜朝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而萧弘见贺惜朝不说话,瞬间就紧张了,连忙解释道:“惜朝,我不是要唐突你,真的,实在是情难自禁,控制不住。你别生气,没等咱们光明正大在一会儿,我是不会乱来的。” 可你不乱来,我想啊! 贺惜朝又不是姑娘,还得留着贞洁到婚后。 情到深处来一次鱼水之欢不是很正常的? 亏这人又是学划船,又是闯荷花丛,他还期待来个大动作。 他的目光从萧弘体态颀长,结实有力的身体上飘过,眼里微微带了丝遗憾,要不是方才双手被这人压住…… 贺惜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继续想下去。 算了,这种事还是自个儿安排吧。 贺惜朝于是带上一张矜持的脸,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依言在萧弘身旁躺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手牢牢牵住,只听到萧弘面朝着蓝天说:“若是今后的日子每天都能牵你的手,我知足了。” 贺惜朝弯了弯唇,直接将手反握回去问:“马上就是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嗯……按照往年一样吧。” 往年,便是长寿面,小礼物。 贺惜朝送的都不贵重,都是些小心意。萧弘能用的都带在身上,不能的都收藏起来。 贺惜朝笑起来,转过头看着这人:“要求这么低,今年可是及冠了呢。” 及冠,意味着成年了。 太子殿下及冠,可是一件大事,内务府早就已经准备起来,今年必然特别隆重。 然而按照智禅的卦象,过了生辰,他就可以成亲了,而贺惜朝就得离开。 简直是再悲惨的生辰都没有了,所以萧弘一点也不期待。 他闷闷地说:“及不及冠也没啥区别,还累人。” 贺惜朝轻轻地一笑,然后他凑过去对着萧弘的耳朵低缓地说:“那今年就送你个特别点的礼物吧,让你高兴高兴。” 淡淡鼻息喷洒着,萧弘耳朵瞬间热了起来,“什么?” 贺惜朝的手跟随着在他的脸上逡巡,游移在唇边:“想知道吗?” 萧弘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跟手指吸引走了,麻麻痒痒的很想张嘴咬住。 “想。”他老老实实地说。 然后就眼瞅着那根手指慢慢地往下,划过喉结。 咕咚一声,他听到自己在咽口水。 贺惜朝感受到他的喉咙发紧,不禁吃吃笑起来,唤道:“萧弘。” “在……” “这里没人。”贺惜朝的手指依旧往下,然后大胆地干脆从外衫的斜襟里伸了进去,贴着单薄的里衣感受着那震颤有力的心跳。 “对,对啊……”这有些刺激,萧弘刚才吻得激烈都没敢探手进去,就怕太唐突了挨打。 可是反过来,贺惜朝这么做萧弘觉得自己好像被缚住了手脚,压根不敢动弹,只能握紧船舷,随他施为。 萧弘脑子有点晕,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贺惜朝不单单只是将手放在胸膛上,而且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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