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舰越开越远,等到阮棠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海中央,甚至快出了大盛的领土范围。 阮棠站在船头,寒风凛冽,虽冷却别有一番滋味,她笑道:“没想到,这个新年竟然是在船上渡过的。” 符东风笑道:“其实和将士们一起过年,也没有什么不好。殿下你看,这些兵对大盛、对您忠心耿耿,他们像我一样可以为您抛头颅洒热血,丢掉性命也要保护这个国家,他们是最底层的人,明明付出生命却不受重视,但是仍旧靠着一腔热血为这个国家付出——” 阮棠突然想到了抚恤金的问题,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个国家,亏欠他们太多了。” 符东风没有顺势结束话题,他讥讽的笑了笑,难得的出现几分尖锐,冷声道:“古往今来,冲在最前线的都是战士,但是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们的死活,哪一次战争到了史书上也不过是寥寥几笔的死了多少兵,有谁真正的想过,这些兵都是鲜活的性命。” “殿下可知曲田之战。” 阮棠没有计较他的不恭敬,点点头:“我知,那是三年前的一场战役,蛮子没有征兆的突袭曲电,当地知府与敌军勾结,后来你为了平定战乱在那边和蛮子僵持了半年,才将他们杀破了胆。 这期间蛮子数次想与大盛议和,一些官员为了一己之私企图答应,你却压下了所有的意见,打定主意杀到他们不敢再犯为止。” “我带去了十万兵,回来的时候不足一半。”符东风声音沙哑而沉重:“那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是为了这个国家牺牲的,我必须让他们死的有价值,所以必须打的蛮子的锐气一挫再挫,倘若中途议和便是功亏一篑,以他们的狡诈程度,很可能会再犯。 届时,只会死更多人。” “我要感谢曲来疏,因为我当时在曲田,虽说将在外有所受有所不受,但是由他顶住京城的压力,将主张议和的官员驳的落花流水,才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打赢这场胜仗。” 阮棠叹气,道:“我知道,后来我查了户部的资料才知道,抚恤金竟少得可怜,还是你用了那些不择手段的方法,才让那些孤儿寡母有足够的银钱,过上安稳的日子。” 普通的士兵是为了什么参军,一口饱饭。 徭役太重,只有参军可以免得家里人交钱赎人,为了一口饭,为了全家人能活着,他们上了战场付出了生命,结果换来的是被拖欠的军费、穿不暖的棉衣、吃不饱的下等粮,这些都是要靠符东风去解决。 他另辟蹊径,只能用那些荒唐的方式来钱,带着士兵们吃地主、吃有权贵背景的饭店然后打户部的欠条、开灵堂要份子钱来做抚恤金、买好装备,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更多的士兵活下来。 符东风是个做事荒唐的疯子,却也是这个国家的顶梁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符东风无声的笑笑。 若说他最欣赏公主哪一点,便是这里了,她是一位明主,他没有跟错人。这对一位将军而言,是最大的骄傲。 沉重的话题让两个人一时无言,不多时突然听到一阵喧闹,紧接着士兵跑上来:“禀告大都督,我们发现远处有一艘大盛的商船被海盗截了!” 符东风朝远处看了一眼,一挑眉,不像是愤怒,倒像是看送上门的菜,偏还义正言辞的表示:“走,本都督现在就去除暴安良!” 阮棠在旁边笑的岔气。 这倒霉的海盗船果然没嚣张几分钟,就被大都督的水师盘的老老实实,不仅船被没收,里面的财宝都落入了符东风手里,这家伙还不忘敲商人一笔。 那商人倒也乖觉,落到海盗手里不仅钱财全失还丢了性命,海军救了他们,送上点保护费是应该的。 阮棠乐不可支,结果一不小心便被水花溅了一身湿。 这海上哪有换洗的衣服,符东风赶紧问那商人有没有新衣服。 商人被远处的美人晃了眼微微一愣,然后立刻点头,忙不迭的道:“有的有的,我们在燕国交易的商品就有他们当地的女装,这就给大都督拿来。” 不仅是当地女装,还是贵族服饰。 不过燕国的风土人情和大盛不同,这衣服风格自然也不同,阮棠换上才发现这一点。 她站在镜子前,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水蓝的布料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镶嵌着一颗颗碎宝石,两条白玉胳膊裸露在外,开衩的下裙会随着走路的动作似的雪白的长腿若有若现,端是活色生香。 符东风还在敲门:“殿下,您好了吗,微臣给你煮了姜汤。” “进来。”阮棠轻笑一声,没有任何异样。 符东风端着姜汤推门而入,一抬头便看到极具异域风情的大美人,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阮棠指了指身后的领口,红唇微勾,不紧不慢的吩咐:“过来,给本宫系上。” 符东风皱眉:“殿下,这燕国的衣服……” “挺好看的,本宫喜欢。”阮棠打断他,不耐烦的一招手:“赶紧,给本宫系上,本宫迫不及待的穿着新衣服出去溜一圈了。” “民间的新年是不是有穿新衣服的风俗,正巧,本宫今年的新衣服就是这套了。” 符东风无奈的上前为她系纽扣,大手无意间触碰到火热的肌肤,顿时动作一顿。 那妖精却笑得没心没肺,“怎么了,大都督的眼神……怎么像是要吃了本宫似的?” 符东风声音轻哑,诚实的说:“公主太美,微臣经不过诱惑。” 妖精转身,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呵气如兰:“那要是做出点擦枪走火的事情,本宫可不会负责。” “微臣自是晓得。”符东风理直气壮,“但是也没准公主便是知髓知味,由此爱上臣的能干呢。” 阮棠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得了吧你,一个没经验的处男,这是哪来的自信。” 符东风的回应,是一个热烈的吻。 第90章 宫廷朝堂 半夜春宵。 因为后半夜, 大都督在贤惠的缝衣服。 硬板床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毯子,阮棠半躺在上面, 被子随意的往身上一搭, 香肩半露,斜睨着床边上兢兢业业在干活的符东风。 “新年新衣服, 刚穿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给你撕坏了。” 大都督勇于认错:“是微臣的错,没有控制好轻重, 微臣定当将衣服缝好,不留一丝痕迹。” 阮棠慢吞吞的给予重击:“贴身衣物也被你扯坏了。” 符东风:“……” 他无辜的抬头, 一脸诚恳:“一起给殿下缝好?” 阮棠沉吟:“其实撕的也好, 这衣物我就穿不惯。” 她分外想念现代的内裤, 轻薄柔软且小小一片,不像这里的衣服又繁复又不舒服,再好的料子穿起来也没有良好的体验。 想到这里, 她瞟了一眼符东风的针线活,大都督简直比女人还贤惠, 放在女尊国那都是人人抢着要娶的好媳妇,这密密麻麻的针脚愣是真的没给衣服留下撕裂的痕迹。 那作精微微一笑,说:“你去, 找那商船要几块柔软的布料来,棉花或者丝织品都可以,快去。” “是是是,微臣遵命。” 符东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便是深更半夜,她一句话下来,他都会听命行事,哪怕是找海商买布料这等小事。 不多时,便抱着一堆品种不一的布料回来了。 阮棠兴致勃勃的坐起来挑挑选选,被子落下来,一片肌肤白的让人眼花缭乱,很快又被符东风给裹上,她的注意力都在这布料上,因为她发现燕国竟然是有蕾丝的! 符东风见她握着那花纹繁复的布料爱不释手,随口说道:“这玩意不就是用丝线编制的吗。” 阮棠诧异的看他,“大都督这都了解?” “穷,衣服都是自己缝的,当然了解。”符东风从她手里接过去,仔细一打量,点点头:“不难,公主想用这布料做什么?” 那作精靠着垫子,笑的风情万种,红唇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内裤。” 大都督握着蕾丝的手石化了。 阮棠继续说:“既然大都督如此心灵手巧,那以后本宫的贴身衣物,便都由大都督亲自钩织了。” 大都督缓缓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却笑了笑说:“罢了,既能为公主赴汤蹈火,那做一些贴身衣物又有何妨,微臣领命。” 打从这起,符东风、一位镇国大将军,却也成了公主的御用裁缝。 凡她所求,无所不应。 - 战舰在海上停了一夜,第二天才向回行驶。 “大过年的,都督怎么跑去巡海了?”刚刚荣升符家军的靳锦意气风发的带着队伍从其他地方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顿时满脸不解。 旁边的将军与他一同朝勐海的方向走去,满脸沉重的道:“而且还是带着人上去的,应当是京城来的贵人。”他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将除夕夜晚上发生的事情与同僚相告。 靳将军神情古怪:“大都督带着你们去青楼吃饭的时候,被贵人给撞见了?” “而且贵人还对我们这张挂羊皮卖狗肉的行为十分不屑,自己搂着个漂亮花娘和大都督喝了两杯……” 靳锦:“……” 这贵人,也是够不靠谱的,怪不得能和大都督谈到一起去。 两个说着便到了海边,远远地便见战舰朝岸边行驶,大都督便立在船头之上稳如泰山,他们见状连忙迎上去。 福船停泊,几人尚未来得及上前行礼,只见大都督转身进了船舱,紧接着便握着一直细长莹白的手将其拉出来,显然能得符东风如此重视的必然是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但是紧接着贵人一露面他们便愣住了。 逛妓院搂花娘的贵人没见到,走出船舱的赫然是一位异域风情的贵族少女,乌黑的长发蔓延至腰际,水蓝色的长裙比湖水还要清澈,走起路来时上面的一串串宝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煞是悦耳,她的身后披着华贵的狐裘,脖颈处是毛绒绒的领口。 少女抬手,一截如白藕般的手腕从狐裘中伸出来,落入众人的视线。 她美的惊心动魄,宛若画卷中飞天的神女,但是勾唇笑起来的样子却又似引人堕落的妖精。 在场众人皆是惊艳到怔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符东风瞥了一眼她狐裘下裸露的雪臂,在寒风中镇定的往后缩着汲取温暖感,看的他不由头痛,低声劝道:“殿下,天这么冷将新衣服换下来吧。” 冷归冷,但是好看啊! 阮棠一边下船一边慢悠悠的拒绝:“不行,这长裙可是符卿亲手缝好的,本宫一定要穿出来给大家看看。” 但是您冷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大都督简直比阮棠本人还心疼的感同身受,他低声说了一句:“恕臣孟浪”,紧接着不等阮棠反应过来便一把将人抱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往外走去。 温暖的狐裘裹住了阮棠单薄的身体,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还能感受到火热的温度,那作精被抱起来还不老实,仰着头凑到他耳边去吹热气,“你信不信,今天过后整个福州肯定都会在传,大都督出征时从西域抱来一舞女藏于家中……” “夜夜笙箫。”最后四个字说出来后,她吃吃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符东风低头,在她唇边咬了一口,随即一扬眉,便道:“那这小女子勾住了大都督的心,让他魂牵梦绕,大都督有什么办法,传到京城去没准还会让皇帝老儿起了警惕心,卸下我的位置,到时候符某便带着心爱的姑娘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两个人渐走渐远,只有符东风听到她坏笑着说:“到时候找一家茅草屋,将我藏进去,晚上……我们耳鬓厮磨,白天……你便在太阳下给我编织贴身内衣。” 符东风喉咙一紧,简直要被这妖精给折磨死。 一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靳锦和同僚才回过神来。 那位将军满脸懵逼:“明明……去的时候是位寻花问柳的贵人,回来怎么没看见人,大都督身边反倒是多了一个女人?” 靳锦一言难尽的道:“你就没想过,那位贵人就是个女人?” “原来不是贵人!”将军恍然大悟:“是大都督的红颜知己!” “闭嘴!”靳锦、或者说是那位在大都督开灵堂时有幸与阮棠对过话的小将,一把将巴掌扇在同僚的头上,低声呵斥:“别胡说!封锁消息,不要外传!” 但是这么说着,他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公主与大都督暧昧的关系,分明……分明就像是一对鸳鸯。 怪不得他们一直要不来的军饷突然就到位了,而且还有幸来福州这种好地方捞油水过好日子。 靳小将恍然大悟,他们大都督这是……这是要尚公主了! - 然而就在阮棠这边玩的乐不思蜀的时候,殊不知京城那边的局势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国宴上公主因患风寒未到,着实令人遗憾,不过当时几个人都没有多想,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公主竟迟迟未能痊愈,且一直不曾出现在人前,太子殿下便坐不住了。 太医吃了阮棠的威胁,要为她打掩护,这个时候也是左右为难。 让他怎么和储君说,说公主的病不见好转怕惹得太子担忧过度从而强行闯进来见公主;说公主的病在慢慢好转,那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肯露面? 太医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归根结底还是公主太坑,说好的十天必回,这都半个月了还没音讯! “七弟,你和孤说实话,明棠是不是又在作什么妖?” 太子将七皇子叫到一边去,语气严肃的逼问,他道:“别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替她打掩护,她要想做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沉得住气。” 阮侨闻言,只是敛下眼眸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神情冷淡,一言不发。 太子加重语气:“你可以不说,但是孤也可以直接将太医院的人都拿下挨个审问,即便他们也是被蒙蔽的,孤还可以直接闯进公主府看她在玩什么花招。 只是那样的话,无论明棠在打什么算盘,都会不可避免的被孤破坏掉,这是她想看的吗?还是你想看到的。” 阮侨抬眼,目光阴郁的看着他。 太子冷冷的与他对视:“利弊,你可以自己权衡,也可以现在便去与她商量,要不要坦白从宽。” 明景这个肚子,完全是憋着一肚子气的,他已经想明白了,他这个妹妹绝对不可能是风寒这种小问题,她绝对是瞒着他不知再搞什么花样。 但是她宁愿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说,让他来蒙骗他,都不敢亲自对他这个亲哥哥说自己的想法,这让储君殿下的心情相当窝火。 若是阮棠在这,怕是又要见证太子殿下理智崩盘的咆哮声了,但是只有阮侨一人,当然没有那么厉害能把太子的理智给刺激没。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着。 良久后,阮侨开口:“她去福州了。” 太子的脸立刻就黑了,厉声呵斥:“她胡闹,你就纵着?” 他猜到这作精肯定又出幺蛾子,便是万万没想到她这幺蛾子这么大且这么荒唐,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倒好,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 明景的脸由黑转青,最后是一片苍白,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眼前一阵头晕,贴身太监见状立刻上前将人扶住,然而这个时候七皇子却始终在一侧冷眼旁观,什么反应都没有。 太监一边扶太子坐下,一边忍不住偷偷去瞧七皇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七皇子的唇角微微上挑,却是一个诡异而阴森的弧度。 阴森的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寒噤,再去看,仿佛之前只是一个错觉,七皇子仍旧是淡漠着一张脸,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模样。 太子微微扶额,声音嘶哑且沉重:“联系她,让她立刻给孤滚回来!” “飞鸽传书前日已经递出去了,只是尚还未收到她的回信。”阮侨望着外面的方向,眼神放空,一派漠然。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侍卫闯进来,语气分外惊慌:“殿下,不好了,太傅今日巡到户部,似乎是因为户部账簿有不妥之处,现在正遣人去请安定公主详询,还说见不到人别回来!” 太子眼神微凛。 阮侨站直了腰,他看向太子,道:“曲来疏肯定是发现皇姐有问题了。” 还不是你惹的祸! 太子怒瞪他一眼,转而对那侍卫厉声吩咐:“将人拦住了,好好听着,他一个臣子,还能擅长公主府不成!”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皇姐联系不上,曲来疏迟早有办法闯进公主府,届时若发现她不在府内,必然会联想到其他的问题。”阮侨的声音蕴含深意:“倘若被他发现,皇姐自是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只是……” “这公主府便要多一位驸马了。” 这显然无论是他还是太子,皆不能接受的。 太子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不善,冷冷的看着他,反问:“那你待如何?” 阮侨声音阴冷入骨,语气却轻飘飘的,他说:“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第91章 宫廷朝堂 太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道:“你还是没死心。” 阮侨厌烦的扯了扯唇角,懒懒的道:“我讨厌他, 你也一样。” “孤的确讨厌他, 但是不像你这般随心所欲到没有分寸。”太子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淡淡的道:“曲来疏的确要死, 但不是现在, 孤不可能为了一时的痛快杀了他,然后让政局崩盘。” “但是你不杀他, 他现在就会让你崩盘。” 阮侨道:“他现在就要对皇姐下手,你能阻拦到几时?况且皇姐对他是有兴趣的,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真的成了你妹夫, 届时这个大盛姓什么, 都是未知数。” “还是说,你想怎么瞒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子,分外刻薄步步紧逼:“殿下还想女扮男装不成。”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太子的自尊心不允许, 而是他和阮棠虽然一模一样,但性格相差甚远, 而且阮棠的神韵是旁人模仿不上来的,只怕到时候曲来疏一看便察觉漏洞,更是让他们陷入被动局面。 太子揉了揉眉心, 不置一词。 阮侨双手环臂,淡淡的道:“趁现在杀了他,皇姐不在自然无法阻拦,即便她回来亦是木已成舟。现在政权在一步步回收, 兵权在符东风手中,他忠于皇姐,即便杀了曲来疏也不需担心兵变的问题。 现在,是杀他最好的时机,否则你便再也杀不了他。” 偌大的房间,渐渐地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知道这种级别密谋,在场的宫人此时皆是额头冷汗频频,这件事太大……也要严重了。 良久后,太子才道:“孤需要考虑一下。” “你尽管考虑,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掂量着点吧,太子殿下。”阮侨轻笑一声,一字一句皆是往他的弱点上捅:“你该清楚,即便太傅争斗失败、皇姐登基,她也舍不得杀曲来疏祭天,说不定还会留在后宫纳为皇后。将一位曾经权倾朝野的权臣放在后宫…… 你说会发生什么?” 太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阮棠哪里都好,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色,她喜欢谁不行,偏偏看上曲来疏,倘若真的将人留下来,后患无穷。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七皇子走后,心腹太监将吩咐侍卫将听到密谋的宫人全部带走,紧接着管好门窗,只听一声闷哼,转头便见太子以帕抵唇,鲜血呕出来染红了绢布,他低低的咳嗽,像是在努力压制,却依旧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殿下!”心腹吓了一跳,连忙道:“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回来。” 明景的声音哑的一塌糊涂,却仍旧威严不减分毫。 心腹顿住,又上前为他斟了杯水。 太子喝下去才稍稍好转,他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面孔分外疲惫,双手握着帕子用力的收紧,缓缓道:“你可知,明颂说的句句都在孤的顾虑之中,孤为何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心腹摇头:“属下不知。” 明景的唇角划过讥讽的弧度,眼底结冰,一字一句:“因为孤怀疑,他不止要让曲来疏死,还是一石二鸟之际,想送孤一起去死。” “……这!” “明颂这个人,乍一看异常冷漠,但是论心机手段不逊曲来疏,他若想为明棠掩盖,又怎么会让孤察觉到异样,分明是有意为之,让我知道,让我心绪大变,好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明景冷静的分析:“只怕,连曲来疏会察觉异样,也有他的手笔,他图什么?当然是图的借我的手杀了曲来疏,然后离间我和明棠,如果在我和曲来疏博弈的关头双双败亡,那就再好不过了。” 毒啊,七皇子。 倘若真的如此,那论狠毒,你可以称第一了。 - 另一边 “殿下,曲来疏的人被太子派去的侍卫拦下已经铩羽而归。”侍卫跟在七皇子的身后禀告,又忧虑的问:“倘若太子打定主意不对太傅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阮侨踏碎了一地的梅花,从后院走进公主府,不急不缓的道:“太子这一拦,恰恰便让曲来疏断定皇姐有问题,这个狡诈的老狐狸必然是不肯放手的,且看着吧…… 待他再逼一逼太子,即便明景察觉到我的意图,也不得不顺着我的意思往下走。” “是。” “皇姐那边如何了?”他又问。 心腹道:“公主府往福州寄出去的飞鸽我们都拦下了,企图联系她的人也都销声匿迹,公主前几日随大都督上了战舰一夜未归,回来时换上女装被抱下船的,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大都督迷上了一个燕国女子,公主也不澄清,反倒是玩的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便好,不要让她察觉到异样,家书该怎么写还怎么写。”阮侨说着,突然目光一闪,吩咐道:“关于符东风的风流事迹,帮他宣扬一番,着重让曲太傅听听。” 那心腹一惊,“您是想……” “你猜,曲来疏会不会猜到那便是皇姐。”阮侨诡异一笑,“再猜猜看,太子知道后会不会出手阻拦,和他起正面冲突。” 这一冲突,便进退两难。 “是,奴才明白!” 阮侨穿过梅林,走到后院,他眺望着福州的方向,微微一笑,姐姐……你对我还是放心太早了呢。 是因为你的身边太久没有我,还是因为你早已淡忘了我,让你没有想起来,阮侨这个人啊……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学会用苦肉计,故意送上门要小和折磨到粉身碎骨,只为了博你的心疼。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用苦肉计的少年了呀。 - 军营,大帐 “公主,家书。” 账外的人,是护送阮棠从京城抵达福州的侍卫。 阮棠盘坐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火炭烧的噼里啪啦甚是温暖,她穿着燕国的女子服饰,即便肌肤裸露在外仍旧不觉寒冷,相反的热到肌肤泛起滴滴汗珠,她撑着下颌,瞥了一眼符东风。 大都督在做什么呢? 这要是要将士们看见,怕是要把眼球跌下来然后踩爆了。 大都督那双沾满血腥操控生死的手,现在正拿着针线在钩针蕾丝,瞧他麻利儿从容的动作就知道,此时的符东风有多么的熟练。 这是自然的,大都督晚上耍流氓扯烂那作精的贴身衣物,第二天起身就得给她重新钩,偏偏还乐此不疲,俩人胡搞乱搞不知道有多快活。 那作精光着脚丫踹在他的身上,催促:“去拿信。” 符东风也不恼,还本能的抬了抬手,怕伤着她的脚丫,然后将针线往旁边一方,低头握住妖精水灵的脚丫吧唧就是一口,和一般人亲吻女人的姿势不同,他这完全就是和亲银子的样子一模一样。 大都督此生三好,武器、银子、公主。 公主比前两样都好看!一天比一天好看!糙直男如是想着。 亲完以后便麻利儿的站起来,掀开大帐收了信,看也不看,直接丢到阮棠怀里。 阮棠拆开看了两眼,不外乎又是老一套,她是御前女官先是浮夸的表示差点被发现的惊险,最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完成任务不让公主暴露,最后表示……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阮棠摇摇头,并不大想这么快回去。好不容易微服出巡一趟,这边符东风才陪着她看完阅兵,检验大盛兵力之强盛,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亲自探查。 福州这块地重中之重,她最好是吃透了再走。 既然京中无事,她便不急着往回赶了。 想到这里,阮棠的猫眼一转,吩咐道:“符卿,去拿纸笔给楚瑜君回信,告诉她,本宫先不急着回去,给她一个应对之策。 如果说太子有所怀疑,便以本宫的名义给太傅送礼物,保证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他身上去;如果说太傅有所怀疑,便从京中找出一个无官职的美男子纳进公主府,他肯定立刻跳脚,想不起别的;如果说没瞒住暴露了,便说本宫在外地遇袭生死不明,他们肯定就什么妖都顾不上作了。 就这样,让楚瑜君照办就是。” 符东风无语的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感叹:“公主当真精通御下之道,微臣佩服。” 阮棠笑道:“不止如此,本宫还精通另一种驭下,专门驭你这种大妖精,想不想试试……” 符东风一本正经:“微臣在公主面前不敢称妖,不过……微臣有一事颇为好奇,想请公主为臣解惑。” “说!”阮棠一摆手:“好好说话。” 符东风放下手,凑上前来,将她的脚丫放到自己怀里,问道:“公主说来说去,每个人的应对方式都想到了,为什么便没有想过七皇子呢?” 第92章 宫廷朝堂 阮侨? 阮棠诧异的看着他, “何出此言?” 大都督和她分析:“公主并不担心七皇子发现问题,要么是觉得他不成事, 要么便是觉得他和公主一心, 公主此次出来七皇子是知情的吧。” “把你给聪明的。” 阮棠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对, 我这次出来, 只有楚瑜君和他知道,一旦有事也是他们两个人打掩护, 你这么说,是对他有所顾虑?” “太子是公主亲哥, 公主尚且对他隐瞒, 七皇子为何如此特殊, 微臣并不知晓,但是微臣想劝公主一句,”他的目光盯着她看, 纯净的真挚,讲:“七皇子不简单, 殿下莫要全然信任。” 阮棠似笑非笑,道:“符卿,你这话可是很容易被认为是搬弄是非的。” 符东风飒然一笑, 却耸了耸肩,颇为轻松的道:“微臣肺腑之言,也知公主必不会误会微臣所想,所以说起来并无心理负担。” “说说你怀疑他的理由。”阮棠道。 符东风摸了摸下巴, 认真的给出两个字:“直觉。” 眼见公主对他翻白眼,大都督一本正经的解释:“公主莫要不信,这的确是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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