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廊幽暗的灯光落在她的眼尾眉梢，清冷艳丽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样。 陆司遇心头骤然一颤，他刚想说话，余光却又看见她身边的江翊。 他猛地清醒过来，握紧了门把。 “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翊举起手里的小蛋糕，和顾温妍一起走进房间。 “刚刚才知道你明天生日，还让你来参加我们婚礼，实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来送蛋糕，就当提前给你过生日了。” 陆司遇看着他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时有些反胃。 从化疗以来，他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腻的东西。 “抱歉，我……” 他刚想拒绝，顾温妍却拿过蛋糕，径直塞进他手里。 “江翊亲自买的，你不要浪费。” 陆司遇愣住，看着顾温妍强硬的眼神，还是接下了。 尝了一口，油腻的奶油在口中划开，陆司遇攥紧叉子，强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谢谢。” “是吧，这是温妍带我尝遍整个城里的蛋糕店，选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江翊温柔地笑着：“别看她这个人很闷，但其实很浪漫啊，婚礼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她还包下了整个城里所有的满天星，连戒指都是她亲手设计的，一个医学生，这些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陆司遇一件件听着，只觉得口中甜腻的蛋糕越来越苦涩。 蛋糕、满天星、设计…… 都是他亲手教给顾温妍的，没想到，现在却亲眼见证，她将这些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陆司遇看着顾温妍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握紧了手指。 他强力克制着，让声音听起来很淡：“可能是，某个朋友教的吧。” 江翊挑眉，还要说什么，顾温妍却伸手拉起了江翊。 “蛋糕送了，祝福说完了，我们该走了，明天婚礼不要迟到。” “婚礼，是几点？” 陆司遇多问了一句。 顾温妍看他一眼：“上午十点。” 陆司遇愣了愣，他低头，就看见手机里医疗机构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您预定的安乐死时间为，明天上午十点。” 陆司遇抿紧了唇，一时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顾温妍疑惑道：“怎么了？” 陆司遇抬头看着她，强行挤出一个淡然的笑：“没什么。” 顾温妍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即弯腰对江翊说了一句什么，江翊点点头先离开了。 看着江翊走远，顾温妍才走到陆司遇面前，递给他一张机票。 “参加完婚礼后，你就回国。” 陆司遇一怔，随即不可置信道：“你是在担心我会破坏你们？” 顾温妍眸光幽暗，不置可否：“我不想我和江翊之后出现任何意外。” 陆司遇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忍住却仍旧忍不住地热了眼眶。 他根本就破坏不了他们，因为他早就已经没有时间了。 陆司遇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顾温妍，一字一句道：“顾温妍……” 顾温妍垂眸看着他，眼底一片黑暗。 陆司遇的胸口仿佛被她深沉的眼神堵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才含泪微笑着道：“顾温妍，我祝你，新婚快乐。” 顾温妍走后，陆司遇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没吃完的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早已融化下榻，上面的巧克力碎片落在桌上。 陆司遇站了片刻，走过去，坐在桌边一口口吃着。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啊，陆司遇。 你即将要死在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陆司遇看着空荡的酒店，吃光了最后一口蛋糕，眼泪早已裹了满脸。 他的二十七岁，他仅有的二十七年。 第二天，陆司遇早早下楼退了房。 瑞士真的很小，他走出酒店就能看见成排的婚车。 婚车上写着烫金的中文——“祝顾温妍和江翊新婚快乐。” 陆司遇看了那些车片刻，随后转身，打车去了医疗机构。 医护人员早已经准备好了。 陆司遇选了一个靠窗的房间，透过窗户，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清晰可见。 他躺在床上，医护人员一切准备妥当后，将一个控制器交到了他的手里。 “推动开关后，三十秒内就会陷入沉睡，四分钟左右将永远离去，如果反悔了，只需要将开关往回推即可停止。” “在此之前，你有任何遗言，或者信件我们都可以代为转交。” 陆司遇怔愣着，他想说不会有人想听他的遗言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 “那就等给我抬棺的那个人来了，请告诉她，让她把我葬在我父母身边吧。” 让他回到爸妈身边，一家团圆。 陆司遇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天空，就坚决推动了开关。 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他并没有觉得痛，只是很冷，浑身都冷。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 悠扬的回声回荡在他耳边，他知道，顾温妍的婚礼开始了。 在他生日这天，在他忌日这天。 两行泪顺着眼尾落下，陆司遇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另一边，教堂。 “联系不上陆司遇啊，怎么办？” 江翊有些着急：“再过几分钟婚礼就开始了，他不会反悔给我做伴郎吧？” 顾温妍皱眉看着打不通的手机，抿紧了唇要往外走去：“我去找他。” “那还是算了吧！” 江翊喊住她，“不要伴郎也可以的，你不要耽误婚礼了。” 顾温妍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她看了眼窗外，还是有些焦急：“我很快回来，不会耽误。” 她抬脚往外走去，手腕却被江翊猛地扯住。 “顾温妍！你到底想干嘛？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江翊死死拉住顾温妍的手：“我爸妈和哥哥，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现在是想要抛下我吗？！” 顾温妍浑身一僵，只觉得脚下犹如千万斤重，再也迈不出去。 她死死抿紧唇，良久，才收回腿。 这时，高昂的钟声忽然响起，惊起林间一片飞鸟。 所有人俱是一怔。 顾温妍就听见教堂的钟声整整响了十三声，赫然是丧钟！ 一股莫名的恐慌忽然萦绕心头。 下一刻，她听见教堂广播声骤然响起。 “今天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在这里选择了安静地离开人间，让我们为他祈祷吧，愿主保佑他的灵魂升入天堂。” “他的名字是，陆司遇。” 钟声回荡在寂静的教堂中，经久不息。 顾温妍耳中一阵轰鸣，她问江翊：“广播里说的那个人是谁？” 江翊一脸震惊站在原地，他看着顾温妍空白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温妍僵硬的后退了一步，她猛地挣开江翊的手，快步走进教堂，急迫地抓起一名正在默哀信徒，声音沙哑的问。 “广播里说的人是谁？” 那信徒奇怪地看她一眼：“好像是叫陆司遇，你认识吗？” 顾温妍彻底怔住了，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昨天，他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新婚快乐。 她浑身冰冷，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看着那串不断跳动的号码，只觉得心一点点沉入深渊，仿佛只要将电话接通，她就能知道一切。 她指尖有些颤抖地落在屏幕上。 江翊从身后抱住她，哽咽着说：“什么事都在婚礼后说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说过我们要办一场最完美的婚礼。” 他有预感，一旦接通电话，顾温妍为他编织的这场美梦就要醒了。 滚烫的泪水渗透礼服，落在顾温妍的后背。 她握紧手机，点击了接听。 下一刻，全然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顾温妍小姐是吗？这边是安乐死机构，陆司遇先生安乐死前，希望在他死后，你能将他的骨灰送回国。” 顾温妍定定站在原地，心底有股彻底的凉意缓缓在血液里流淌。 “你说……什么？什么安乐死？” 她沙哑着问完这句，情绪仿佛彻底爆发般，嘶吼着问：“他怎么会安乐死，他……” 突然，她顿住了，她想到三天前，她接到过一通电话，电话中，说陆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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