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身如同一座空中廊桥，突兀地架在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殷屿听见身后造陆上的半人马族发出惊诧和紧绷的呼声，马踏蹄声乱了一瞬。 那些半人马族恐怕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造陆被一条巨蟒包围。 殷屿微抬头看过去，正对上贺连洲微微含笑的眼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看向身前的海域。 “还在往前啊。”贺连洲说道，问殷屿，“要我来阻拦他们么？” “不用。”殷屿摇头，目光看向悬停在自己身侧的冰龙。 极凌云螭振翅飞向天空，一声唳鸣俯冲，直冲领航舰前的一片空旷海域，一股强烈的冰寒鼻息迅速笼住海面，几乎是瞬间冻结了那一片海水表层！ 涌动的海浪保持着起伏的原状，冰层之中的海鱼都被一道冻结了，犹如冰封万里。 这一下，两艘领航舰不得不紧急停下，身后主舰也猛地拉起急刹，一时间，所有舰队纷纷改变航向，以免撞击上前面的远洋舰。 远洋舰上一瞬间混乱、倾倒、摔了一片。 文森特的视野完全被前方的两艘领航舰阻拦，猝不及防的改向令他完全没有站稳滑了出去，额头被-操控台的尖角划破一道血口，一丝不乱的褐发也因为摔了一跤而散乱开来，显得两分狼狈。* 他恼羞成怒地暴喝：“为什么急刹？！” “海水……我们正前方的海面被冻住了！”领航舰传来惊慌的反馈，“上帝，那头龙！是那头龙！龙息冻住了整片海面！” “什么？？”文森特一愣，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立即推开指挥室，大步走上甲板。 一出指挥室，文森特还未看见被冻结的海面，先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冰寒，他下意识地睁大眼睛，伸手接住了风中细细的冰珠，几乎一碰到他的手就融化了。 “……”文森特推开抵着栏杆远眺的船员，抢过望远镜，极力看向远处领航舰那儿。 只见领航舰斜停下来，它们的前方不到几十米处，就是一大片冰层，起伏的海浪如同绵延的微缩冻土坡，他毫不怀疑要是两艘领航舰没能刹下速度，撞上冰层的下场会有多糟糕。 狮崽子大步走上冰层，没有打滑，锋利的爪子在冰层上刻下了深深的印子。 小蓝龙见状拍着翅膀慢慢随行在殷屿的身侧，掠过的海面都飞快的结起厚厚的冰层。 两艘领航舰上的所有船员都震撼不已地看着殷屿走近他们。 与领航舰的高度相比，狮崽子看起来并不高大，但当它踏着沉闷的脚步走过领航舰侧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他们甚至能听到这头巨兽的喘息声，喷洒出的灼热呼吸。 还有就在他们斜上方随行飞过的冰蓝飞龙。 位于甲板上的船员们睫毛上都凝起了一层冰霜，仿佛瞬间进入了北极圈一般的寒冷令他们的皮肤、手指都刺痛无比。 但他们几乎无暇去管理自己的疼痛，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缓缓滑行而过的飞龙。 他们能清晰看见这头雄壮的、绮丽的、梦幻的、不可思议的生物的纹理，他们离得太近了。 直到殷屿他们走过。 领航舰上的船员们才猛然回过神，船长倒吸口气，急忙抓住通讯器联络身后主舰：“呼叫总舰，我们被冰困住了，无法……” 话未说完，就见那头巨蟒也不急不慢地匍匐在冰面上，在两艘领航舰间滑行而过。 蟒身大摇大摆地扭动，毫不客气地肆意挤撞了其中一艘舰艇，像是嫌弃空间太狭窄一般。 “我的上帝……” 通讯器跌落在地上，所有人毛骨悚然地盯着眼前的巨蟒，半晌才反应过来蟒首上甚至还站着一个男人。 先前亲眼见到飞龙的刺-激和震撼，完全被阴森的巨蟒替代，恐惧湿湿黏黏地趴上所有人的脊背。 贺连洲冷眼扫过船上所有人的表情，他勾起嘴角，咧开一个更加森冷而毛骨悚然的笑容，拍了拍蛇头，低声笑道：“给他们一个惊喜。” 世界之蛇闻言猛然扬起蛇头，嚯地张开巨大的蛇口，露出上万密密麻麻森白的蛇齿，仿佛能够吞下整艘舰艇！ 一大片惊叫声几乎要震裂冰面！ 哪怕是远处的关山舰队都听见了那片尖叫声，更不提文森特那边了。 贺连洲听着两侧响起的尖叫惊呼，非常满意自己制造的惊恐，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拍拍蛇头，又潜回了冰面上，大摇大摆地扭动着跟上殷屿。 蛇吐了吐信子，红灯笼似的眼睛翻了翻，幼稚。 殷屿走在前面，完全没有错过贺连洲的低语，他甚至用不着想，都能猜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不外乎是贺连洲想吓唬那些人类。 他认为适当的恐吓不算坏事，尤其是对于面前这片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类。 殷屿微微弯起嘴角，纵容默许了贺连洲的“玩笑”。 “那是什么动静？！”费斯和穆勒也跑了回来，警惕又紧张地看向远处。 就见冰面缓缓向他们这头延绵而来，殷屿骑着狞狮缓缓走出两艘领航舰的视角盲区。 文森特和费斯见状脸色都顿时一变。 海域都变成了冰封的陆面！ 费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吸了口气，立即拿起自己的通讯器，命令道：“所有驱-逐-舰立即撤退！所有驱-逐-舰！立即撤退！” 文森特猛地瞪向费斯，费斯不甘示弱地回瞪：“现在他有足够的面积让他的骑兵团跑起来了，难道我要等他冻住我的舰队吗？！” 穆勒闻言也立即下达了相同的指令。 文森特脸色难看。 第215章 开局第二百一十六天 “大事…… 开局第二百一十六天· 冰面随着殷屿不再向前而停止了扩张。 半人马族们慢慢踏上冰面, 缓缓向眼前的舰队群压迫逼近。 贺连洲站在蛇首上，慢慢悠悠地跟着殷屿停下。 蛇偏了偏头，看向殷屿，低头轻轻贴了贴殷屿的肩膀。 世界之蛇忽然的举动让周围船舰上的士-兵们又紧张地屏住了气。 哪怕殷屿骑在一头诡谲的狮兽身上, 身边还有一头飞龙, 然而在蛇的衬托下, 仍旧显得小得不可思议。 殷屿注意到蛇的动作, 他看向贺连洲, 挑了挑眉。 “等今天忙完了给你苹果吃。”贺连洲拍拍蛇头鼓励道。 殷屿闻言明白过来, 这是刚刚参与了恐-吓活动，来找他要奖励了。 他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只是向蛇点头轻轻应道：“等他们走了，苹果小山给你堆起来。” 蛇慢吞吞地收回了脑袋，一双竖瞳如炬般阴冷地盯着面前远洋舰队。 赶紧走, 走了好吃苹果。 主舰上的人们听不见殷屿与贺连洲的交谈, 只看见两人一蛇聚头后，殷屿脸色冷冽地耳语了两句，下达指令般的，旋即便见那条蛇怪骤然杀气腾腾地盯了过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唇语专家呢！？”文森特警觉地喝问道。 唇语专家勉强辨认了一下，迟疑了几秒后回复：“他在说，走, 堆山, 就像苹果那样。” “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这头蛇怪把我们的舰队清扫、堆积成山？就像扫苹果那样简单？”有船员推测着。 费斯在一旁听着喃喃：“听起来有点道理，至少在我看来, 这头蛇怪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穆勒低低道：“但他应该知道动手的后果就是开战吧？他如果想要战争，他为什么要在今天会面谈判？” “事实上他已经动手过了不是么？”费斯也压低了声音，与穆勒交换着耳语, “而且不止一次。” 穆勒：“……噢，想起来了。”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聚焦在了文森特的后背上，文森特脸色一黑。 他听着身后两个盟友的一唱一和，呼吸越来越重，脸色越发难看，恨不得转头咬上去。 他看着远处慢慢压深的半人马族的兵线，即便还相隔甚远，他仍旧能听到那些该死的蹄子踩在冰面上的声响，太多了，太响了，如同奏响的压抑乐章。 文森特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出，他已经让自己的手下立即检查所有炮筒、定航发射与拦截的武-器状态了，如果一旦谈判进入白热化…… 他深吸了口气，按下心底深处对那片陆地占为己有的贪婪欲望，只是冷冷说道：“我们是来谈判的，他如果打破平和的天平，那我们自然该捍卫自己的权益和安全。但在这之前，我们只是谈判。” 他说完，转向前方，抓过副手递来的扬声器喇叭，大声诘问道：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是来谈判人类与怪物的未来！但我没有看到一个该有的前景！绝对不是以我们被围困作为开端！” 贺连洲听见了文森特的喊话，他笑起来，耸了耸肩，对蛇自言自语地道：“在我看来，这个开始绝对不错。” 殷屿没有错过贺连洲的话，他嘴角微微一抽，但没搭理，只是看向主舰甲板上的文森特几人：“这只是一个温和的‘禁止靠近’的提醒。” “你要谈判，那我们就在这里谈判。”殷屿说道，他声音不响，却在空中近乎没有减损地送到主舰那头。 “就在这里？！”文森特举着扬声器顿了顿。 就这么短暂的、来到甲板上的几分钟功夫，他已经冷得手指快要冻僵了！ 这里的温度随着那头该死的飞龙飞临，骤降到了犹如北极点一般的寒冷，他甚至没有任何厚实一点的外套！ “还是你在邀请我们上船？”殷屿问道。 极凌云螭闻言又往前飞近了一米，冰面又往前蔓延爬深，文森特只觉得冷意又明显了一点。 文森特不知道要是这头飞龙随着殷屿一头飞到他们的船上，会不会直接将船变成冰雕。 “……”文森特再度打开扬声器，只是说道，“我们愿意以你觉得更舒服的方式进谈判，你认为呢？” “那么这样就很好。”殷屿弯起嘴角。 文森特吐出一口气。 他听见身后费斯喃喃：“我们举着喇叭费力大吼大叫的样子，和对面那个人类比起来，看着太愚蠢了……太不优雅了。” 文森特：“……” “谈判不会很艰难，我向你们保证。”殷屿开口，“因为我只有一条底线。” 文森特几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殷屿。 “人类，不被允许剥夺、侵略、毁灭任何一个，与我们共享这颗星球的生命种族的权力。”殷屿声音低沉却厚重，如同闷雷，打在所有人的耳畔，“反之亦然。” “基于这条底线之上，我们可以继续谈判。” “否则——” 殷屿话音一落，身下的狞狮往前踏出一步，一声大吼，面前的冰面甚至都被震开些许裂纹。 极凌云螭见状喉咙里发出一点不爽的呼噜，尾巴不轻不重地甩了一记狮崽子的屁-股，然后张嘴喷出一卷冰寒的龙息，飞快补上裂缝，并往主舰的斜后方冲散开去。 文森特几人见状瞳孔微一紧，同时听见他们的正前方，那些数不清的庞大半人马族也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战吼。 领主的意志被所有怪物聆听。 海洋中的海兽不满地□□了两下冰层，随后绕到舰队的后方，纷纷拍击着海面以回应殷屿。 “见鬼，我们被包围了。”穆勒轻吸了口气。 他话音刚落，就见先前被文森特派去检查所有导-弹装置的副手匆匆跑来：“报告！有三分之一导-弹被严重冻固损毁，主操作板受低温冰冻影响无法操作。” 出于隐蔽，他们的导-弹口位于远洋舰的船底之下，完全受到了龙息的干扰。 文森特一听，猛地把手里的扬声器砸向栏杆：“该死！” 费斯眨了眨眼，与穆勒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怪物的破坏力太可怕了，甚至无法阻拦，也来不及阻拦。 文森特紧紧抓着栏杆，几秒后，扭头看向费斯和穆勒：“我们需要一个共识。” “我不觉得我们有太多选择。”费斯说道，“而且他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一个短暂的和平协议是有必要的，直到我们更加了解这些怪物。”穆勒点头。 文森特抿了抿唇：“那么，就按二号文件。” “同意。” 文森特吐出一口气，副手及时递来又一个扬声器，以便文森特的“谈判”。 “我还是得说，这真的很滑稽。”费斯小声与穆勒说道，“早从这个扬声器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输定了。” 文森特：“……” “那么怪物，也不被允许进入人类的城市、威胁人类的生命安全！一旦发生，协议破除！”文森特打开扬声器，大声说道。 殷屿微微眯起眼：“那是未来桌面上的协议细节内容，不在今天。人类需要约束，怪物也需要约束，我们会需要一个更加详细的草案，而不是一句简单粗略的提议。” 文森特脸色一黑。 “既然如此，我们都同意共同的底线原则，是这样？”殷屿紧接着反问。 文森特三人对视了一眼后，点头。 “那么我们需要一个签订。”殷屿说道。 费斯闻言顿了顿：“那他还是需要上我们的舰艇？” “你可以自己问。”文森特沉脸把扬声器递给费斯。 “不，太蠢了。”费斯拒绝。 文森特：“……” “一个提醒，不要恐慌。”殷屿忽然又开口，“这只是一个签订，以保证你们不会违反自己的承诺。” 文森特和费斯、穆勒三人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茫然。 只见天空云层涌动，遮挡了阳光，电光在云层之后闪烁了两下又消失，海域似乎催生出风雨欲来的风暴。 下一秒，文森特就见他们的正上方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丝线，像是错觉一样。 就在文森特眨眼细看的时候，黑色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开来，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耳边费斯几人倒吸了口凉气，哑声低呼起来：“圣母玛利亚！这是什么！？” 只见漆黑的裂口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瞳仁，缓缓眨动了一下，然后发出隆隆的闷响。 一截看不出是什么的锈红而巨大的东西从裂口中探出，周围的阴云越发浓厚而黑，仿佛要滴下墨汁。 “山巨人。”殷屿看向面前惊惧无比的人类，沉声说道，“代表自然法则。” “我，怪物领主。” “人类。” “建立三方盟约。” 文森特震惧地盯着天空的那一截充斥沧桑、古老、荒芜意味的巨大锈红，直到他听见殷屿的话，他才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 “山巨人？！等等，所以，那是巨人……的一根手指吗？！”费斯尖叫一声，看起来像是几乎要晕倒了。 “我的天……那只是一根手指？！那山巨人到底有多大？！” “等等，它在哪儿？！为什么它能……” 甲板上一片混乱。 文森特却只能紧紧盯着殷屿，他压根想象不到殷屿还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怪物？！ 殷屿给了他们充足的反应时间，然后才接着说道：“夔龙见证此行，并赋予盟约纽带的力量，执行违反者的诫与罚。” 夔龙破冰而出。 随着它出没海面，风暴随行而至，雷光也在空中闪烁。 文森特几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们看向远洋舰前的殷屿，男人如同风暴中的黑袍死神，又或者是交易灵魂的恶魔。 费斯和穆勒下意识地不敢与殷屿对视。 文森特试图张嘴，甚至想要退缩，然而惊恐攥紧了他的喉咙，令他张不开嘴吐出退缩的字眼，只能听见殷屿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沉声低喝： “我们将确保：” “人类，不被允许剥夺、侵略、毁灭任何一个，与我们共享这颗星球的生命种族的权力。” “这颗星球上的任何生命种族都如此。” 整个空间都仿佛在震颤吟唱，殷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隐约感觉到一股更加雄厚的力量没入誓词中，像是一抹难辨的古老意识。 那是…… 贺连洲微微睁大眼：“这是这颗星球的意志。” 殷屿下意识看向贺连洲：“什么？” “星球的意志。在一瞬间，你们达成了同步和共识。”贺连洲轻呼出一口气，周围雷光与风暴正在缓慢停息。 “这很扯蛋。”殷屿压低声音对贺连洲说。 贺连洲闻言顿了顿，不由笑了声，不奇怪殷屿会这么说，因为他也只是曾经听说过一次。 “星球是活的，只是它几乎从不出现……像这样。” “这意味着星球站在你这边。”贺连洲咧嘴一笑，不正经地玩笑道。 殷屿眉梢挑了挑。 “也意味着这个盟约，受到这颗星球的监督。” 殷屿轻轻吸了口气，看向贺连洲。 贺连洲微微点头。 山巨人与夔龙的媒介盟约，其实是两人悄悄计划的故弄玄虚，只是想以这种方式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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