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希望这场暴风雪能够尽快结束。”殷屿呼出一口气。 他看向直播球：“我们现在有食物，但是已经被冻成了石头，我们有水，但需要等它化开。” 殷屿和贺连洲水杯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只能往水壶里塞积雪进去。 他拿起一块鹿腿，往坑底敲了敲，砸出梆硬的声响来，简直像是一把重斧。 殷屿看着直播间满屏幕的食物特效，不由抽抽嘴角。 殷屿搓着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挤在自己面前的直播球，低低嘀咕：“不知道这个能抗得住多低的气温……” 贺连洲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你说哪个？” 殷屿没有回答贺连洲，只是嘟哝了一声：“去吧。” 他手指一弹面前的小球，就见直播球大无畏地往上飞去，顶开顶部的雪层，一小缕积雪像是流沙一样扑簌簌地往下落。 殷屿一边小心地挡起洞口，一边看着直播间的画面。 就见画面中，几乎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时间不知道是还在积雪层里没钻出去，还是这就是外面暴风雪下的世界。 直到又过了几秒，画面忽然震动了一下，陡然一变。 就见大颗大颗的雪珠疯狂地砸向画面，直播间里的声音嘈杂极了，刺耳的噼啪声和风雪呼啸声几乎震耳欲聋。 只见外面，天色漆黑，却被雪光反射照得像是有工地大灯投射一般亮堂。 如此强烈的罡风下，头顶的月亮却仍旧清晰而大地悬挂在夜幕上，犹如满月一般。 诡异极了。 狂风与雪几乎在近地面掀起了旋转的涡轮，卷挟着大量的积雪呼啸。 一旁几棵稀疏的白桦木上已经结满了垂下的冰凌，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显得格外壮观又不可思议。 没过多久，直播球便又速速飞回了雪坑里。 殷屿透过直播间的画面低声道：“外面暴风雪的风速看起来至少达到了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我们似乎正在风头。” “大作的狂风会将别处的积雪卷入，再吹到别处，这是暴风雪的模式。”殷屿说道，他看了一眼直播球，“规模成灾的暴风雪甚至会将雪带的雪刮到城市。” “上个世纪末就有一座城市被一百公里每小时的狂风光顾了整整五天，它带来了东部雪带的积雪，近乎九米的积雪厚度压垮了无数牲畜的围栏、房舍……”殷屿顿了顿，抿住了唇，这不是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 他很快换了话题，一句带过：“但好消息是，我们应该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通常来说，积雪发生在风失去能量动力的地方。当风力开始减缓时，才是积雪开始疯狂堆积的开始。” “裹挟在风中的雪花会降落在近地面。”殷屿搓着手指，看向直播间，“这也是为什么建筑的附近总有一侧堆雪更厚，因为当风吹向建筑，被高建筑物阻挡后风速减慢，雪便自然而然地堆积下沉。” “而我们所处的地方，非常空旷广阔，风几乎毫无阻碍地刮过，不会在这里减速，因此积雪相对其他有坡高、或是有岩石遮挡的迎风面处都更少。”殷屿解释，“而这也大大避免了我们被压在积雪下无法逃离、窒息的风险。” 殷屿看着直播间画面里的弹幕不由好笑，他见状便又补充道：“另一方面，顶部与人体也要留一段距离，我们现在基本有一臂多的间距。” 殷屿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解释道：“这是防止体温和呼吸热气融化积雪，如果化开的冰水滴落在身上，相信我，那绝不好受。” “如果身上的衣服被冰水打湿，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用不着十分钟的功夫，失温的威胁就会找上门。” “一旦核心温度下降两三度，那就将变得非常致命。”殷屿说道，“所以任何细节都至关重要。在野外，它们就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殷屿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鼓掌声，他嘴角微抽，抬起眼，贺连洲在一旁呱唧呱唧给鼓掌。 烦人。 “目前我们仍旧只能等待暴风雪结束，或是势弱下来。”殷屿说道，看了一眼贺连洲，“刚才直播间带回来的画面里可以看出来，外面风大雪急，几乎看不清远处，也很难辨别自己的身位，贸然出去不仅是温度的考验，同样很容易迷失方向。” “迷失方向是最致命的。” “另一方面，这场暴风雪应该快结束了，外面夜空的清透度很高，没有积攒的云层，月光直射雪原……”殷屿接着说道，却是忽然被贺连洲打断。 贺连洲看向殷屿：“外面什么？” 殷屿见状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意识到贺连洲恐怕发现了异常，他道：“夜空清透没有云层遮挡，看起来就像是冷气团已经离开。” “还是说，不该是这样？”殷屿问。 贺连洲扯起嘴角：“冷气团已经离开了。但是暴风雪没有停下。唯一的原因就像是我说的，这已经和气象系统无关了。” “那恐怕我们还得在这里多待一两天的功夫。”贺连洲又蜷缩起来，他抻了抻腿，像是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觉一样，“起码光是喝水，我想我们还能成撑两三天。” 殷屿闻言紧紧皱起眉头，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雪坑里。 他揪起贺连洲：“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是气象系统，那是什么？” 贺连洲耸耸肩，轻佻地开口笑：“这里除了恶劣的气候与环境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毫无疑问，只有怪物。” “你说了暴风雪的形成和模式。”贺连洲道，“它就是这样出现的。以我的经验来看，那恐怕是一头正在发-情的飞龙，在它发-情期间，它会不断地振翅来吸引另一头飞龙来□□，往往这会持续三天左右的时间，而后慢慢减弱。” “这就是冰原上明明晴空万里，却也会突然出现暴风雪的原因，因为远在百十公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头正在发-情的龙。”贺连洲笑，啧啧地摇着头，“相比之下，人似乎就真的，太脆弱了。” 殷屿微愣住：“龙？飞龙？” “对噢。”贺连洲弯弯眼，“不是沙漠里的那头大蜥蜴，这是真正的龙。不过在怪物里，龙并不稀奇，它们也不过是，怪物的一个种族之一罢了。” 殷屿轻轻倒吸了口气。 真的有龙？！ 他看向贺连洲，像是在评估男人话中的可信度。 贺连洲只是微笑：“信不信随你。但我得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再躺会儿了。” 殷屿也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龙。 明明先前他先看到了一团冷气团。 又或者是冷气团走后接上了龙发-情？那中间难道就没有一个空挡吗？？ 殷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快又将直播球丢了出去，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殷屿微微眯起眼看直播间传来的画面。 除去漫天纷飞的雪花，镜头下似乎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原本空旷平坦的雪原如今被狂风吹成了一垄一垄的雪梗地。 哪怕他们已经处在一个相对不那么容易积雪堆积的地方，外面的降雪量仍旧不容小觑。 殷屿盯着直播球的转播画面，几乎没有休息过，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个小时？又或是两个小时…… 殷屿突然发现画面中的风雪平缓了下来，雪珠不再是猛烈地砸向镜头，反而变成了轻飘飘的雪花，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荡下来，不远处甚至泛起淡淡的金光。 太阳升起了。 他见状猛地摇动贺连洲：“贺连洲！暴风雪要停了！” 贺连洲并没有睡着，被殷屿晃得人差点撞向一侧冰墙，不由紧急出声：“听见了听见了。风雪停了？这不正常……” “你说它发-情的时候是利用振翅来吸引另一头龙来□□，那如果它已经吸引来了呢？那就用不着继续了吧？它们总要……”殷屿顿了顿，看向贺连洲，“□□的过程不必继续振翅吧？” 贺连洲反应过来：“这个间歇？唔……没人见过，但我猜也许……？” “那你也不知道这中间过程大概会持续多久了？”殷屿问，同时起身，开始回收身上紧紧包裹的鹿皮。 贺连洲轻咳一声：“我想应该不会太快，听说它们会不断地尝试，直到确认□□成功才会停止。” “听说？”殷屿抬头看了贺连洲一眼，没空追问，只是说道，“那我想我们最好抓紧时间了。” 贺连洲应了一声。 两人飞快打包收拾好所有东西，没有忘记卷起降落伞，也没忘记那四块冻得梆硬的鹿腿。 殷屿小心地推开头顶的积雪层，控制着让一小部分积雪滑落下来，漏出一个空间来，以免动作太大，直接将雪顶的积雪全部翻落进来，直接将他们先活埋了。 两人踩着落雪翻身爬出雪坑，立即被雪坑外的低温冷得打了个哆嗦。 狮崽子都忍不住一抖浑身的毛，甩掉身上的雪珠子，冷得直抬爪。 唯一的好消息是，风暴真的停了，没有呼呼大作的狂风，也没有叫人睁不开眼的大片飞雪，甚至，不远处的金光照耀在雪山上，太阳整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温度很快会回升，只要我们现在尽快动起来，寒冷就不会是一个大问题。”殷屿声音还有些打颤，显然冷得狠。 他飞快地原地做了十个波比跳，一旁狮崽子不明所以地跟着殷屿上蹿下跳。 “波比跳是最快速提升手脚温度、帮助身体回暖的方式，现在我已经感觉暖和很多了。”殷屿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抓紧时间背起背包便直接往前走。 贺连洲刚听殷屿这么说，便想跟着做几个，却不料对方直接抬脚就走，压根没等他的意思。 贺连洲蹲下的动作微微一僵，迅速假装调整了一下鞋带便快步跟上。 殷屿注意到贺连洲跟上自己后，便放心继续往前大步赶路：“我不知道这场暴风雪究竟持续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已经很模糊了，但恐怕这场暴风雪的力量足以改变附近的地貌。” “原本平坦的冰原被堆成了高矮不一的雪坡，原本的雪坡则被削平……我需要爬到那里。”殷屿指向不远处的一个高顶，“那是这一片的制高点，在那里，我可以得到一个最好的视野，找到最合适的下山路线。” 高顶距离殷屿所在位置只相差不到两百米的垂直落差，殷屿很快爬坡上到了最顶。 脚下的积雪因为太阳升起而开始逐渐融化，这让爬坡和赶路变得更加困难。 小腿几乎完全深陷其中，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带动腿部肌肉将腿从积雪中拔出。 而当殷屿爬上坡顶，太阳完全升起，脚下的云层翻涌着犹如波浪。 初升的晨光从天而降撒向眼前的这一片冰川雪原，雪山之巅与其下飘渺的云层都笼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如同金子一半闪耀。 仿佛神迹。 殷屿轻轻吐出一口气，运气很好，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视野开阔，这样的景色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轻易见到的。 眼前，山连着山，岭连着岭，连绵起伏，犹如一条巨大盘桓的银龙。 一声鹰啸忽而响起，雄鹰在脚下展翅，群山俯首。 整个直播间都被眼前震撼雄伟的雪山景色惊呆了，一时间礼物打赏的特效都要将直播间卡得掉帧。 骆南前一秒还在震撼通过屏幕所见的一切，下一秒就被拉回现实，着急忙慌地招呼团队给殷屿的直播间多扯两条线路。 殷屿视线远眺，远处同样是起伏的雪白山包，只不过这些山包绵延的尽头逐渐趋于平缓。 殷屿见状眼前一亮，他遥遥指着那一片雪山起伏的地方，飞快道：“看到那里了么？那就是我们的方向！越是接近纳赛尔海，地势起伏便越趋近平缓，它们最终会将我们领向海洋！” 贺连洲微微眯起眼：“噢……” 领向海洋？那里确实曾经是一片海洋，不过后来就不是了。 他抬起了一小片海底山脉，让那儿成为了一片大洲，成为怪物繁衍生息的地方。 他看看殷屿，偏偏头，正考虑如何解释那片地方时，忽然一声更加悠长而低沉的鸣叫仿佛自山脚下响起，声音空灵却响彻整片冰川。 殷屿莫名觉得这一声仿佛极端绝望而痛苦，他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源传来的方向，却只看见云层下似乎有隐约冰蓝色的反光。 但他来不及多想，整片冰川大地都震动起来。 殷屿脚下的地面陡然开裂，他飞快往旁边一跳躲开，同时大声低吼提醒贺连洲和狮崽子小心脚下。 所幸脚下的裂缝并没有持续扩大。 整片冰川震动了数十秒后停了下来。 殷屿微懵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向贺连洲：“……那是什么？” “……是龙。” 第74章 开局第七十四天 贺连洲脸色微微凝重, 他盯着冰川下方的那片云海，因先前猛烈的巨震而散开，露出云海下的一片冰蓝。 就像是巨大的蓝冰匍匐在底下。 而“蓝冰”的旁侧，则有一块更加剔透的、如同宝石一般的岩石耸立。 贺连洲沉声道：“先前是我猜错了, 它不是在发-情寻找交-配的对象, 而是在分-娩。” 殷屿闻言一顿, 分-娩？！ 贺连洲微微点头, 他目光微暗, 看向那片云海斑驳的冰山。 山顶被飞龙扫平, 地上的裂隙犹如一片冰白水墨画中的沟壑，完全能够想象这头飞龙在那里如何挣扎。 贺连洲浅浅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对殷屿说道：“那头母龙不会再是威胁，我们等下过去一趟吧。” 殷屿闻言皱眉：“它难道不会为了保护幼崽而更具有攻击性？” “照理来说是这样。”贺连洲应声，看向殷屿，“但是这头母龙刚刚经历了困难的生产, 我很怀疑它能不能活下去。” “通常母龙生产会选择回到自己的巢穴, 而不是在那样一片毫无遮挡的冰原上。” “母龙的孕育长达数十年，它* 们无比小心珍视这些幼崽, 为了筑出一个满意的巢穴，往往花费了前半生绝大多数进食捕猎之外的时间。” “每一座飞龙巢穴都是被精心布置以准备养育幼崽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才迫使它连巢穴都没法赶回去。”贺连洲解释。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直有生灵的声音遥遥呼唤着他，哪怕他在几万公里开外的人类城市都能听见，而抵达了这里后，声音却几乎消失了。 无论如何，一头飞龙难产分娩？这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它们为了生产准备了一切，加上飞龙本身强悍的体格和能力，绝不会轻易让这样的意外出现。 贺连洲沉沉看着远处的那片冰蓝，还有那枚晶莹硕大的龙蛋，没有母龙的孵化，这头幼龙恐怕也不会再有出壳的那一天。 殷屿听见贺连洲的话，很快联想起他的任务——搞清楚这片冰川群正在发生的不同寻常的动静，寻找其中的线索或是原因。 这是任务中的附加要求，如果额外完成，恐怕奖励不菲，就像上次的营救任务。 殷屿看了一眼方位，应声道：“那好。” 贺连洲有些意外地看向殷屿，他都做好准备要花点代价来换殷屿的点头，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答应了。 殷屿注意到贺连洲的视线，他轻啧一声，撤回对视。 他指向那片方位，对直播间解释道：“那边在我们要走的大方向上，而更关键的是，那里尽头还有一片颜色更深的边际线，那看起来像是林木线。” “林木线的出现就意味着将逐步远离冰川。是个好兆头。” 骆南见状立马把那几个明显抱团发言的号全封了，又立马叫技术人员查到对方的主ip地址，直接封了ip，免得那边换小号再来。 哪有正常观众那么仔细观察直播间流量的？一开口，对家水军那味道都溢出屏幕了！ “骆总，兜比平台那边也推了一个户外直播间出来，买了好多百万主播一起联麦冲流量榜！”骆南的助理飞快过来。 流量榜是面向整个直播域的，不分平台，作为周榜，每周一零点更新。 流量榜第一的主播不仅会得到五十万的现金奖励，还有全网数百万的曝光支持，同时还会为自己的平台争取到一个第二天的所有搜索引擎首榜露出位。 兜比这方面一向遥遥领先，但是这一次，殷屿的直播间就在刚才，登顶了流量榜。 这才是殷屿开播的第二天，却已经在周五爬到了榜首的位置，以这样的趋势，极有可能拿下本周的最终榜首。 但是现在有兜比出来搅局捣乱，一切又不好说了。 就见那边推的直播间打着旗号叫“寻龙记：深入无人之境，探索世界尽头，寻找龙的渊源”。 骆南一看就气笑了，谁打着龙的噱头博眼球不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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