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就一直努力在你身边不是？沙漠里的洪水也不能阻止我。” 殷屿“啧”了一声，手指推开贺连洲凑来的额头：“好久没见你那么恶心地说话了，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沙漠才是触发点。” 贺连洲：“……” 他说了哪一句有问题？ 殷屿余光瞥着贺连洲，见贺连洲脸上浮上分明的纳闷和不解，但又撇着嘴角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他好笑地勾起嘴角。 行吧, 这人可能是真的有时候没点自知之明。 直升机将他们直接送到了大峡谷之中，按照殷屿的要求, 尽可能地贴近廖庭和殷容为他们整理出来的几处坐标的圆心位置。 ——一共有四处被标记过的经纬度坐标，殷屿认为这些出没地点必然不会离它们的真正栖息地太远。 蝎子偏爱在阴凉处栖息，而廖庭他们撞见这些蝎子的地方都是沙包, 必定不会是真正的栖息处。 “走路小心点。”殷屿提醒身后的贺连洲，“这些毒蝎具有改变保护色的能力，别不小心踩中。” 他说着，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围，他总感觉这些岩壁上仿佛有似有若无的生机波动，或许是栖息在岩缝中的沙漠生物？ 太微弱了，又似乎到处都有，与森林中发现的隐藏半人马族气息完全不一样。 殷屿移开视线。 这片大峡谷没有一丁点绿色，只有从石缝中长出的几丛荒草，也都被晒成了枯黄暗淡的颜色。 红色的岩土如同燃料一般，赤红赤红地抹匀了这几片高峻的山壁。 这些岩土在经年累月的风蚀下，即便一动不动，没有一点风吹过，也会见到红色的碎砾稀土扑簌簌地往下砸落。 而裂开的山壁处，仍旧是红色的一片，甚至更红了，给人一种错觉，就仿佛开裂处有血液渗出一样。 殷屿打量着周围，微微皱起眉头。 贺连洲偏头忽然问殷屿：“这些蝎子，你想用来做什么？它们可起不到在那一天出席恐吓的震慑作用。而且它们的毒素听起来也不足以毙命。” 那么天然的保护色能力，又那么小，恐怕就算密密麻麻地蛰伏了上千只，也不足以让联合小组的各国军-队注意到。 殷屿闻言收回了注意力，看了一眼贺连洲：“毒素不足以毙命才好。” 贺连洲挑挑眉。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什么不足以毙命的毒素。”殷屿淡淡说道，“只不过是剂量不到位罢了。一只蝎子的毒素剂量不够，十只呢？百只呢？还不会死么？” 贺连洲噎了噎，随后抽搐了一下嘴角道：“还是殷队长心狠手辣。” 殷屿：“……我只是举个例子。” “而且，起码它们比较好转移安置。找一找也未尝不可。”殷屿又说道。 他目光落在周围的沙堆堆上，缓缓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学习贺连洲的把戏，逼出这些蝎群主动现身。 贺连洲在一旁拍手鼓励：“有点领主思维了，进步，进步。” “闭嘴。”殷屿太阳穴跳了跳。 烦人。 过了一些时间，贺连洲才感觉到从殷屿身上慢慢弥散出去的领主威压。 他能感觉到殷屿还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这些试探、或是尝试沟通的威压方式，因为下一秒，贺连洲就感觉到这股轻描淡写的威压陡然大增，就连他都忍不住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感受到了一丝被克制的本能抵抗。 他深吸了口气，就见不远处的三个小沙包忽然移动起来——那是一整个沙堆都在移动——看得贺连洲微微睁大眼睛。 而后，眼前红色的岩土底下，也有几个红色的小东西挪动起来，飞快地聚拢到他们的四周。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们的身前身后，都被蝎子围拢了。 贺连洲见状不得不开口：“殷屿，可以停了。” “还不可以。”殷屿额角微微渗出了一点冷汗，但并没有显得不适，相反，他眉心皱拢，领主威压近一步扩散传开，他声音冷硬下来，“还有没出来的，很犟。” 贺连洲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拧起眉梢，环顾四周围。 他们周围的蝎群已经因为过分的领主威压而不安地原地躁动。 没多久，大地开始震动起来，贺连洲瞳孔一紧。 只见整座大峡谷都发出隆隆的闷响，红岩劈里啪啦地往下砸落。 “总算打算出来了。”殷屿眼色冷厉，沉声说道。 贺连洲微微后退一步，便见他们身侧的峡谷岩壁陡然裂开，一段与岩体近乎融为一体的通红山臂抵在土地上，似乎仍有一大截还位于岩石中受困。 这条近乎如同天柱一般的臂膀，红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其中有数条漆黑粗长的筋脉穿过手臂，向上延申。 对立的那一侧峡谷岩壁也同样裂开，露出对称的山臂。 就在贺连洲疑惑它的真身头颅和躯干究竟在哪儿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方陡然笼来一片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一般。 殷屿与贺连洲同时转身看过去，就见身后的大漠仿佛被掏空，浑身通红的巨人慢慢从黄沙底部支起上身，而它的身下，黄沙形成巨大的漩涡流沙，疯狂地向下陷落。 殷屿和贺连洲都感觉到了脚下土地的不稳，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拽走他们。 贺连洲见状猛一握拳，就见他们脚下的沙忽地凝成高地，径直被托举到半空。 而他们面前的红色巨人，似乎也正朝他们伸出手，像是要将他们拢进自己的掌心里一样。 它摊开掌心，接起了殷屿所处的这一大片沙地。 贺连洲面色沉沉，借着半空的高度俯瞰，才打量起周围，原来所谓的峡谷，不过是巨人的一截手臂与拳头，大大小小的红岩山脉，甚至只是巨人裸-露出来的脚趾头。 “睡了好久……听到了领主的声音……”巨人的声音缓慢，但震耳欲聋，并且伴随着浓郁的气味，贺连洲几乎眯起了眼睁不开来。 他忍不住还是凝了一道沙墙，挡在了自己和殷屿的面前。 多少挡掉了一点。 他扭头低低对殷屿道：“你就是想找它？！” “我也不知道是它。”殷屿压低声音，“我只是想着你说的，遮遮掩掩没有出来的怪物必须得逼出来立威不是？” 贺连洲：“……要是这么大的，倒也不必非得逼出来。” 难怪殷屿费了那么大力气。贺连洲苦笑不得地按住眉梢。 殷屿翻了翻白眼，这还用得着贺连洲说？他要是知道会是眼前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收手了。 他微微屏住呼吸，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大家伙，这属实是殷屿没想到的。 这比冰川巨人的个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比起冰川巨人的名字，眼前这个才真正可以以一座山川来命名。 它恐怕是两个世界里身形魁梧巨大的山巨人族了。 “领主大人……需要我……苏醒。”巨人隆隆说着。 殷屿微顿。 这么大一个家伙，要是出现在尼莫海域，是不是会掀起巨浪？海平面恐怕都会受到影响而上升吧？ 他看向眼前巨人，甚至因为巨人过高而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殷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是的，我需要你，守卫这一片土地，就像你一直在做的。” “或许在不久的未来，我还需要你出现在世界的另一端。”他深吸了口气，“所以暂时保持清醒，不要再睡着了好吗？等到安全后，我会告诉你可以继续入睡了……嗯，不会太久了。” 唤醒红鬼巨人不太容易，挺费领主的。 巨人沉沉应下，毫不犹豫：“领主所愿……我之所向……” 第192章 开局第一百九十二天 “唔，…… 开局第一百九十二天· 红鬼峡谷荡然无存, 这一片的巨大动静甚至都引来了数架国-防-侦-察-机与关山侦察机一道出动。 殷屿注意到天空的动静后，立即反应过来给方博发了一条通讯。 “我刚想联系你！收到消息说红鬼大峡谷那儿出现了大塌方！你们没事吧？”方博飞快问道。 大塌方？ 殷屿摸摸鼻尖，说道：“我们没事，不过红鬼大峡谷现在应该没了。” 方博倒吸口气：“没了？！这么严重？！但我这儿也没收到地质局的地震预警啊？” “不是地震。”殷屿说道, 他轻咳一声, “你和国防安全部的联系一下, 让他们收队回去, 别飞过来了, 这里由关山接管了。” “关山的侦察前线刚给我发来现场……那是什么东西？！”方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殷屿的话, 他正翻着侦察机拍来的十几张照片，越看越迷惑茫然。 “那就是红鬼。”殷屿说道，他声音微微提高，催促方博，“听到我的话了吗？让安全部收队飞回去, 他们飞得太低了, 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很危险！” 他能让红鬼不攻击这些直升机，但是红鬼哪怕呼口气，突入而来的气流夹杂着大量的沙尘，犹如空中的沙龙卷一样，对直升机都是摧毁性的打击。 而关山的侦察机不管是性能方面还是经验方面, 都更甚一筹, 他们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远距离观察。 “通知了通知了，你一说, 我就发过去了，我靠谱着呢。”方博赶紧说道，他压低了声音问殷屿, “你说那是红鬼是啥意思？不是大峡谷都塌了吗？那个……？” “大峡谷本身就是在这个沉睡的山巨人身上日积月累地风积岩。”殷屿抿了抿嘴，天知道这个山巨人睡了究竟有多久，被他给薅起来了。 方博蓦地睁大了眼：“这一整个红色的山体！？是山巨人？！巨人？？” “真有这样的怪物存在？！”方博拼命压低自己的分贝，但仍旧忍不住低吼出来。 殷屿看向面前的山巨人，他深吸口气，不明显地点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头顶的数架侦察机已经掉头回撤了，殷屿松了口气，他看向面前的红鬼，山巨人还在慢吞吞地扭动着头颅，四处张望，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通讯器里一阵沉默。 倒是山巨人隆隆的发声打破了沉默—— “这和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了……” “唔……真是可爱的小石头……奇形怪状。” “会动的石头子儿……嗬嗬……” 殷屿顺着山巨人饶有兴趣的观望视线看过去，就见那里是临近沙漠的人类城市，一座座平房与高楼穿插林立，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 可爱的、奇形怪状的小石头。会动的小石头。 殷屿眼皮微微一跳，是指这些？ 他轻咳一声，不得不开口：“那里是人类的城市。” “唔，人类……他们不总是……围在我的脚趾下……跳舞取暖吗？”红鬼发出疑惑又缓慢的疑问。 殷屿：“……嗯，他们现在不这么做了。” “那好吧……虽然……我不讨厌他们这么做……只是偶尔……有点烦人。”红鬼极缓慢地转动颈部，收回了视线，它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气，“但我也很高兴……他们……不这么做了。” 殷屿闻言不由好笑。 倒是通讯器另一头的方博，快要随着山巨人的每一句话坐过山车了，心率直飙170。 跳舞取暖？那是什么山顶洞人原始人吗？ 方博捏了捏鼻梁骨，压低声音问殷屿：“呃……殷队，你觉得关山有必要派队伍来驻扎监察吗？” 殷屿顿了顿，他看向这一整片已然成了废墟、地貌地势都发生巨大改变的大峡谷，随后又转向贺连洲，投去一个眼神，像是在问贺连洲的意见。 贺连洲见状抬了抬眉毛，然后开口道：“山巨人移动能力差，通常不会乱动，虽然体型巨大，但没有主观攻击性，威胁不大。” “只不过，我倒是觉得一些周边地区的人类，说不定会好奇过来。” 殷屿不由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因为他意识到贺连洲恐怕说的没错。 “至少我认知中的人类，大多数总是不请自来，并且好奇心旺盛。”贺连洲嘲讽般地扬了扬嘴角，“而往往，有十个人来过，就会有一百个人来、以至于更多。” 方博闻言不由喃喃：“好吧，好吧，这点上面我认为你是对的。” “那么我会派一支关山队伍过来，在这附近扎营，建立一个观测监督点。”方博说道，他转向殷屿问，“你觉得关山的驻扎点起码应该离多远才合适？” “一支恐怕不够，有两条道路可以通往红鬼大峡谷附近的沙漠，起码要在那两处都各自设立一个预防人类误入的阻拦点。”殷屿说道，沉吟一声道，“三支分队吧，轮班。” “好。”方博应下。 殷屿紧接着又补充道：“另外，让他们来的时候再带些生物箱，把蝎子顺便带回去。” “找到啦？这么快！”方博诧异地问，“这效率可以啊殷队。带几个？” 殷屿环顾周围，顿了顿道：“有多少带多少吧，能带多少回去就带多少。回头再给放生回来也行。” “啊？”方博愣了愣，直到殷屿将画面转给方博看，他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屏幕，“行了行了知道了，诶哟这密密麻麻的，我没密恐的一人都看得头皮发麻了。你这是把全家老少整个族群都给掀出来了？” “算是吧。”殷屿轻呵一声，“找它们还比较方便。” 方博咂了咂嘴：“方便？不知道廖庭和殷容博士会怎么想了。” 殷屿：“……” /// 等关山的队伍来到殷屿这边，已经是傍晚了，这次廖庭和殷容都亲自来了，殷屿见到的时候意外极了。 “你们怎么来了？”他快步走上前。 “关山要在这里设立观察点，我们来指导。”廖庭说道，见殷屿脸色紧张，玩笑般缓和道，“你看这工作多专业对口啊。” 殷屿抿了抿嘴，倒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毕竟要说起来，廖庭和殷容才是关山的前身。 “先带我们去山巨人附近吧，我们先实地转一圈，再定观察点。”殷容温声说道，但不容拒绝地轻轻催促着殷屿。 殷屿只好答应。 不过一行人还没走到红鬼那儿，就见山巨人忽然低下了头，速度不快，但也不慢。 它实在是太庞大了，又离他们极近，以至于就像是天空突然之间坠落了一般，饶是关山训练有素，都慌乱了一瞬。 “是老友的气息……”红鬼喃喃，它的呼吸间，便是将关山刚刚扎进地下的支撑柱喷飞了。 贺连洲竖起一面沙幕屏障，挡在他们之间。 他扭头皱眉看向殷容和廖庭：“老友？” 殷屿很快反应过来，让殷容摘下那枚垂着缩小的巨龙骨架的项链。 红鬼嗅了嗅殷屿掌心里的项链，它谨慎又恭卑地保持足够的距离，然后隆隆说道：“很像……但不是我的……” 它说着，又无趣般地直起身，露出了方才被遮挡住的天空。 殷屿将项链重新戴回殷容脖颈间。 殷容呼吸微微发紧，她低声问殷屿：“这是什么？” “……这是巨龙的骨架。” 殷容闻言瞳孔蓦地放大：“龙？！” 廖庭一听也凑近过来，嘀咕道：“我以为这只是……没有顺利出生的某种爬行动物。” 殷屿道：“巨龙的威压仍旧残留在上面，对怪物来说是相当震慑的存在，所以只要佩戴着它，周围都会受到巨龙的庇护，普通怪物不敢靠近。” 殷容一听，旋即就要取下项链道：“那这更应该给你，你总在外面……” 贺连洲在一旁低笑一声：“他更不需要这个，他受过巨龙自愿给予的心脏，被巨龙族认可，他就是行走的巨龙骨架。更何况，他是怪物的领主，那些怪物本就该惧怕他、敬畏他。” 殷容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清晰地将怪物领主放在面前提起，她不由深吸了口气，紧紧盯着殷屿，轻轻问：“真的吗？你真的受到安全庇护吗？” 殷屿感觉到胸口温热而膨胀起来，他点点头，微笑着：“是的，我很安全，妈妈。” 贺连洲眼色暗了暗，不明显地跟着弯起嘴角。 他仍旧不喜欢大多数人类，虚伪，利己，复杂，但他偶尔还是会生出一点艳羡，羡慕殷屿。 殷容松了口气，她放心下来，随后转向贺连洲，她叮嘱着殷屿道：“那么你也要尽可能地照顾小贺先生，尽管我明白小贺先生必然也有能力应付麻烦，但你们互相照顾，确保彼此安全，好吗？” 殷容拍拍殷屿的胳膊。 贺连洲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意外。 殷屿闻言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由好笑，贺连洲需要他照顾？唔，换句话说，难道他不一直都在照顾贺连洲？连帐篷都搭得糟糕透顶，每一次都得靠他来生火，吃的方面还尤为挑剔……啧。 但他嘴上仍旧是应道：“好的妈妈。” 贺连洲咧嘴笑起来，胳膊肘不明显地撞了撞殷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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