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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吗,儿子要下江东,去看看那怎么都修不好的堤坝。不过好不容易才去一次江南,我想着是不是能顺便到各处瞧瞧?” “呵,这是给朕办差事,还是自个儿游山玩水去呀?” 萧弘搓着手,被说中了心事道:“没有的事,儿子是带着目的去的。如今大齐国泰民安,江南又是富硕之地,商贸繁荣,将来若是开展边贸,参与的大商贾几乎从这里出来。谢少卿已经去了西域两年多,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就目前看来,西域各国都有意向开通互市。通过谢少卿,惜朝手里关于西域的物价正在不断完善,已经能推断出个大概,如今欠缺的便是大齐境内商户,主要丝绸茶盐瓷器的成本,虽说也可以派人去调查,不过儿子觉得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好。若是可以,还想跟这些商贾谈谈,做个前期准备,探探底。” 萧弘若是正经起来,还像个人。 天乾帝沉吟片刻,还是捡起桌上皱巴巴的几张纸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数落道:“你就不能写个折子,弄成这样,让人怎么看?做事毛毛糙糙,看起来就不可靠。” 幸好,皱归皱,那漂亮字体还是让人一眼辨别,“这是贺惜朝写的?” “对啊,儿子怎么可能写出这么详细的计划来。” 萧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天乾帝顿时噎了一下,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就仗着贺惜朝了,你说你没了他,你能做什么事?” 萧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又不会丢,您也知道儿子的文采,这种事就别勉强我了。本来我该抄誉一份再给您看的,可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就进了宫,哎呀,现在这么看也一样嘛。” 天乾帝很想将这人拖下去打板子。 他警告道:“私底下给朕看看也就算了,奏折也敢这么随意,小心棍棒伺候!” “谨遵父皇教诲。”认错的态度永远都是一流的。 对于萧弘,天乾帝觉得要求不能太多,否则先得把自己给气死。 他说:“这么看来,贺惜朝也要跟着你一起走?” “对啊,翰林院又没什么要事,搁里头屈才,父皇,您就下一道圣旨,让他跟着我办差事就是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帝王同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十天后就出发,等到江东,差不多快进入雨季,正好可以看看松江是如何决堤的。明日,儿子就上折子,还请父皇下旨让有经验的官吏和工匠跟我一起去。” 说到这里,天乾帝忽然眉间一皱:“弘儿,要不你就直接下江南吧,别去奎梁县,朕另派他人去。” 萧弘不解,“为什么呀?” “洪水泛滥,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堂堂亲王,是朕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不该立于危墙之下。” “我不怕。” “朕知道你不怕,可朕怕。” “爹……”萧弘神情动容,可是他早就跟贺惜朝商量好,不能说不去就不去,要是怕这怕那儿,岂不是不用出京城了? 思及此,他说:“父皇,儿子查阅过卷宗,奎梁县这水灾已经泛滥十多年,几乎在您在登基就已经闹水。如今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逢夏毕涝的地步,这影响的不只奎梁县一地,还有周围的县城。江东也属江南地区,水土富饶,适合种粮,要是平白被水淹掉,多可惜。可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治理好,儿子很怀疑是不是因为底下不作为才导致的?” 见天乾帝沉默了下来,萧弘一笑道:“别人去,若是能治还好,若不是不能,儿子不会甘心的。” “弘儿,很危险。” 天乾帝显然并没有强硬地不让他去,萧弘便放下心来劝着:“我又不傻,危险的地方怎么会去,自然是小命来的重要,再说我还想再被封一次太子呢!” 雏鸟离巢,雄鹰展翅,帝王深知儿子大了,必定需要见识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在他的羽翼之下。 天乾帝起身,绕过御案,走到萧弘的面前,看着已经比他高的儿子,轻叹一声,拍了拍萧弘的肩膀道:“你打定主意的事,朕阻止不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若真发了水灾,定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凑近,知道吗?” “明白。” 第155章 离京准备 第二日朝堂之上, 英王出列,向帝王请命下江东, 前往奎梁县治理松江。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顿时议论纷纷, 看着萧弘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不解。 在这个圣眷正浓的时候, 英王居然要离京! 脑子没病吧?不抓把劲更进一步, 巩固圣宠, 笼络朝臣,去治什么水! 治水需要亲王亲自去? 就是萧奕跟萧铭都觉得他们的大哥某些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转眼一想,两人顿时心热了起来,萧弘一旦离京, 岂不是就是他们的机会? 长时间不在帝王跟前露脸,等再回来的时候, 谁知道你是谁啊! 这么想着, 目光不禁望向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准。” 旒冕晃动,遮住了群臣探究帝王神情的视线,可后者却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朝臣听到这个字后的神态变化,包括两个儿子。 唇角不禁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道:“命翰林院编纂贺惜朝一同前往, 工部上下皆听英王调遣。” 工部尚书听命,“是。” 英王下江东治理松江水患的消息就更长了翅膀一样, 传遍了京城。 听着李茜抚琴的贵妃立刻惊喜地从榻上站起来,问道:“真的?” 雪灵点点头,“真的, 如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不会有假,贺惜朝跟着一起去。” “真是老天爷都帮我们,这两人不在京城,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贵妃越说越高兴,不过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离京了呢?” “是英王自己上折子请求的,说是要替皇上分忧。”雪灵一边搀扶着贵妃走下台阶,一边继续说,“上次请封太子之事,虽然最后是英王自己推却的,可皇上的犹豫,群臣都看在眼里。若是真将水患治理好,可是一大功劳,等回来的时候再请封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贵妃听了连连点头,不过脸上却露出嘲讽的表情,“水患哪有那么容易治理的,更何况松江已经闹了十来年,年年修,年年决堤,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就是带着人去也只能干看着。” “谁说不是呢。”雪灵附和道。 贵妃把玩着手指上的甲套,心情愉悦,思索着说:“速派人去请礼亲王,让他明日进宫一趟,咱们娘儿俩好好合计合计。” 萧弘既然要离京,那这圣宠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贺惜朝一出翰林院的大门,贺祥已经候在门口,看见他便迎了过来,“惜朝少爷,国公爷正等着您。” 魏国公在书房里踱步,显然心情有些烦躁,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就知道贺惜朝来了。 可惜他等着心急,这小子却照旧不紧不慢,于是才刚照了个面,他就问道:“你们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英王好端端的为何去治水?” 贺惜朝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今日朝堂上,皇上恩准了是吗?” “没错。”魏国公是实在闹不明白,不免多说了几句,“如今英王势头正好,太子之位几乎唾手可得,哪怕是不愿太过锋芒,惹人打眼,也无需避出京城呀!” 贺惜朝道:“没刻意躲避,既然身在工部,眼见着大水一年接一年,殿下心系江东百姓,便欣然而往。”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魏国公压根听都不想听,他说:“惜朝,老夫说句肺腑的话,二皇子三皇子已经跟着长大,在朝堂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势力,更因为联姻,直指六部。皇上交给他们的差事,都办的不错,也多次当庭受到嘉奖。只有英王殿下,独来独往,朝臣的明显示好不要,虽然老夫知道是怕皇上忌讳,可不笼络朝臣如何办事?这次还要离京,没有人在京城为你们周旋,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到时候后悔的还是你们!这么多年来你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话的确很掏心窝子,不过贺惜朝自有自己的打算,他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距离产生美。” 魏国公嗤之以鼻,“什么乱七八糟,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往皇上面前凑,你们倒是好,还距离?美不美不知道,在玩火却是真的。” 贺惜朝并不恼,而是淡笑着说:“祖父,谁说殿下在朝中没有势力,堂堂内阁首辅可是我的老师,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再者一直在跟前凑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优点慢慢变得理所当然,缺点会被扩大,就跟小别胜新婚一样,稍微离开一会儿,感情会更好。” 魏国公听着这比喻,脸都皱起来了。 贺惜朝瞧着一乐,“若是英王殿下与皇上的父子之情会因为距离而变淡,那只能说本身情感就不深。” 魏国公冷笑道:“皇上可不缺献殷勤的儿子。” 贺惜朝毫不在意,“带着目的的献殷勤本就落了下乘,我花了九年时间,让殿下一点一点跟皇上培养起属于他俩之间那份独一无二的默契,可不是随便哪个儿子都能替代的。” 萧弘私底下在天乾帝面前说话向来随心,常常天马行空乱说一气,看起来大逆不道,可帝王就吃这亲昵无间的一套。 在萧弘这里,他或许是个帝王,但更多的是一个父亲,而且是被儿子所依靠着,孝顺着的,能够吐露心声的父亲。 就算依样画葫芦,让萧铭萧奕跟着学,甚至告诉他们帝王不会生气,怕是也没那胆子说吧。 贺惜朝的自信让魏国公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似乎从字里行间中抓住了一个关键。 说来这还是全京城的疑惑,为什么忽然之间大皇子就重新崛起了呢? 在萧弘九岁那年被废了太子之后,或者说贺惜朝入宫为伴读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 贵妃逼着萧铭死命读书,做一切符合皇子该做的事情,都没能争过上课打瞌睡,气死师傅顶撞帝王的萧弘,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这中间总是有原因的。 只是不管是天乾帝,还是萧弘,亦或者知情人贺惜朝从来都没有说过。 “惜朝……” “别问哦,总之您为殿下操碎的那颗心,惜朝回去一定好好替您转达,其余的,您便相信孙儿吧。” 贺惜朝说着,便往门口走,不过想了想他又回头道:“对,还有那些纨绔,不,几位公侯伯爵家的少爷们,您说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治水呀?” 魏国公眼皮顿时一跳,“你要带这几个去?” “是啊,不是众位大人说的吗?随便我使唤,各个身手不凡,跑个腿都行。”贺惜朝一张笑脸尽显牲畜无害,看着魏国公那眉毛打结的模样,还歪了下头,疑惑道,“不行吗,难道是框我的?” “惜朝,那些都是没吃过苦的公子哥,你带他们去治水,若是出了事,岂不是麻烦了?” 贺惜朝眉尾一扬,嗤笑道:“真有意思,我家殿下也没吃过苦,难道这些人的身份还能尊贵过他?既想在英王面前落个好,又不想付出点代价,天底下哪儿来的馅饼让他们平白捡,头上长角啦?” 魏国公说不过他,只是问:“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总是有用处的嘛,您说的殿下远在江南,若是有个什么事,京城之中没人替他周旋的话,会很麻烦。既然如此,带走这帮少爷们,让他们的老子跟祖父替殿下看着京城呗。” 魏国公瞬间无言以对:“……” 所以是这帮老家伙是上赶着跳坑里,给人使唤? 萧弘治水,大概除了他自己跟贺惜朝,以及巴不得他赶紧滚出京城的人,谁都不赞同。 景安宫的人都迁到了英王府,照旧沈嬷嬷和心蕊姑姑照顾萧弘的起居,常公公管着他院子的大小事务。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圣旨都已经下了。 沈嬷嬷和心蕊姑姑一边替萧弘整理行囊,一边忍不住说道:“殿下就是要去,好歹提前通知奴婢一声,如今就十日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呢。” 萧弘满不在乎地说:“哎呀,给我带几身换洗的衣裳,放叠银票就差不多了,哪儿需要准备十天。”此刻他翘着脚躺在摇椅上,口中咬着苹果,好不悠闲自在,跟忙忙碌碌,走进走出的沈嬷嬷和心蕊姑姑形成鲜明对比。 “殿下又胡说了,您可是堂堂亲王,出行哪儿能那么寒酸?光是衣裳估摸着得五大箱子。” 萧弘咋舌,“这么多?” 沈嬷嬷嗔了萧弘一眼道:“天气虽然热了,夏季薄衣得带着,可是治水又不只是一日两日,说不得明年才回来,这样春秋的衣裳不能落下,冬日的皮袄氅衣披风得压在箱底,还有帽子手套各种小件也缺不了……心蕊,记上。” 心蕊正拿着纸笔在奋笔疾书呢,嘴上还念念有词:“里衣至少三十件,外衫各季至少得十套,薄点的披风三件,厚点的也得备上两件,里头穿的厚衫更是得多备几件,大氅保暖两件不能再少了,还有靴子鞋子二十双,袜子也不能拉下……啊!” 萧弘听着心蕊念叨眼皮子直跳,最后这一声惊叫更是让他坐直了身体,忙问:“怎么了?” 心蕊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嬷嬷,着急道:“嬷嬷,殿下的身量一直在长高,去年的估计穿不上了,今年秋冬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做!” “那赶紧吩咐下去,让针线房什么活都不许干了,先把殿下的衣裳赶出来。”沈嬷嬷连忙吩咐道。 “可就十天的时间,怕是来不及。” 眼看着沈嬷嬷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起来,萧弘建议道:“那少做几件呗,我换着多穿几次……” “不行!”两人同时转头瞪向他。 沈嬷嬷不禁数落道:“殿下,您好歹也是皇子,怎么就这么不讲究身份,衣裳翻来覆去就穿那几件,让人看着笑话。” “奴婢已经往少的备了,再少,便是奴婢的失职!”心蕊道。 萧弘讪讪一笑,顿时没敢再说话。 “常仪。”沈嬷嬷唤了一声。 常公公走进来,就听见沈嬷嬷说:“你马上去一趟内务府,让内务府的绣娘赶紧帮着赶殿下的四季衣裳,十日之内一定备齐了。” 常公公走后,心蕊继续念叨着摇笔杆,“治水的县听说贫穷的很,这地方怕是住的也不好,还得带上几床寝具,嬷嬷,四床要的吧?” “要。” “那得几口箱子呀?”萧弘忍不住插嘴。 “这些都是您睡惯的。”沈嬷嬷说着又对心蕊道,“还有夜壶,香炉,洗漱的东西,这些小件也得带上,清点一下,不要忘了。” 萧弘简直惊呆了:“夜壶都要带啊!” 心蕊捂住嘴顿时一笑,“殿下,都是您用惯的,当然得带着。” “身边服侍的人,侍女的话……” 沈嬷嬷还没说完,贺惜朝正巧从外头走进来,“侍女就别带了,殿下是去治水,不是玩水,那地方条件艰苦,随行的都是男子,带个姑娘去不方便。” “就是说。”看见贺惜朝,萧弘这才敢发表意见,“惜朝,你不知道,嬷嬷她们给我准备了多少行李,至少得五辆马车拉啊!那壮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搬家呢。” “殿下又乱说了!”心蕊不高兴地嗔了一句。 贺惜朝安抚道:“嬷嬷和姑姑也是好意,能让我看看带了什么东西吗?” 心蕊将手上的单子递给贺惜朝,那长长的一串,看得贺惜朝忍不住笑起来,称赞道:“姑姑,你们想得真周到。” “还是惜朝少爷明白。” 心蕊满意了,跟着沈嬷嬷继续列清单,吩咐侍女按此准备。 第156章 墙有暗门 萧弘跟贺惜朝去了书房, 门一关,他就惊叹道:“真要带那么多东西去啊, 我觉得那才丢人。” “备着就备着呗,十天后, 你带不带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倒是, 萧弘点点头, 看着贺惜朝, 笑着靠过去说:“我还当你今日住魏国公府,不回来了呢。” “这不是有人等着吗,不回来闹小脾气了怎么办?”贺惜朝斜眼睨过去,嘴角含着笑意。 萧弘顿时一拍手, 赞扬道:“这是对的,有事晚些回来没关系, 不过还是要记回家。” 贺惜朝眉梢微扬, 绕到了书桌后,“那要不立个规矩算了。 ”他捡起了笔,示意萧弘磨墨。 “真写啊?”萧弘往砚台里倒了水,执起墨条开始磨墨, 瞧着贺惜朝眼珠子转着说:“惜朝, 除了这一条,咱们再商量一下别的?” “比如?” “比如……既然两情相悦, 是不是睡觉可以睡一张床?” 贺惜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眼,“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我就想单纯地跟你挨一块儿。”萧弘纯洁的眼睛就看着贺惜朝, 差点举天发誓,“真的,没想干别的。” “这别的指什么?” 贺惜朝等了一会儿,就见萧弘的脸颊慢慢泛红,嘴巴情不自禁地咧开了一条缝,看着他的目光有那么点放肆和热切,顿时一阵无语。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催促道:“表哥,幻想归幻想,手上的活能不能不要停。” 萧弘闻言将略显淫荡的表情一收,赶紧将墨条搁到砚台里打转,“那个,行不行啊?” 墨遇水化开来,在均匀的磨动下不一会儿变得浓黑,贺惜朝执笔沾了墨便在纸上书写起来,头也没抬地说:“虽然你我的卧房就在隔壁,但你能在不惊动心蕊姑姑和其他侍女的前提下摸过来?” “能啊,反正咱俩从来就不让人值夜,只要不发出大声响,她们不会进来的。”萧弘听着贺惜朝这口气,顿时觉得有门,忍不住心热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咱俩的屋子有一个暗门,相通的。” 贺惜朝的笔顿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自鸣得意暴露了小心思的萧弘,面无表情地说:“看来早在英王府修缮之前你就已经对我暗怀鬼胎了,英王殿下。” 闻言萧弘的脸顿时一僵,表情裂了开来,所谓得意忘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但贺惜朝没放过他,而是感慨道:“你这手温水煮青蛙,实在用的极妙。”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起来也不像是愠怒的样子,可在萧弘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心无端抖了抖。 “没,没有。”萧弘结巴道,“我当初没想那么多,就是看到工匠砌墙起来,我从这边走那边,得出门进门,不是麻烦嘛,就随口让开了一个暗门。” “哦,随口。”贺惜朝定定地看着他,“我那时候多大来着,也就十一还是十二?我说萧弘,你第一次梦里那啥的时候不会就想着我吧?” 萧弘:“……” “呵,知道本少爷魅力大,没想到还是个萝卜头的时候就能引的大皇子神魂颠倒了。” 贺惜朝说完,将目光落回纸面上,继续写,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也没有查问那暗门在什么地方。 萧弘僵了好一会儿,见贺惜朝一脸平静没生气,才敢松了松手脚。 他绕到了贺惜朝身后,弯下腰来看,结果失望道:“惜朝,你写的不是规矩,而是帖子啊?” “怎么,还真想让我给你下个规矩?” 贺惜朝写着,过了一会儿便停下笔,他拿起来吹了吹墨,重新看了几眼,确认语句和措辞之后转身交给萧弘,“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若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无需这般死物,所作所为自然而然便会为他着想。反之,再合情合理的规矩也是一纸空谈。特别是尊贵如你,英王殿下。” 在这方便,贺惜朝想的很明白,也显示着对自己强大的自信。 萧弘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完惊讶道:“你这是写给谁的,还有哪家少爷跟着我们去江东?” “辅国公、岳亭侯、勇毅侯、永昌伯。” 萧弘听着这几个爵位名字,奇怪地问:“惜朝,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有联系?” “我没说过吗?” 贺惜朝见后者摇了摇头,便道:“这些可都是祖父给我揽过来的好事。” 他解释了一番,最后摊手道,“既然都信誓旦旦说交给我了,我们去哪儿总不能拉下他们吧?” “这帮公子哥儿去了也没什么用,不过……”萧弘想了想,马上猜到了贺惜朝的意思,“重要的是身份有用就行了。” “是啊,带出去,光背景听着也挺唬人的。” 贺惜朝抄誉了三份,唤来了常公公,说:“劳烦公公亲自代我跑一趟这四家,务必亲手交到几位公爷侯爷伯爷手里,顺便说一声,恭候大驾。” 常公公去了之后,萧弘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看贺惜朝,“你好坏哦,惜朝,常公公亲自去,他们就算不愿意也得将人送过来。” 否则就是驳了萧弘的面子。 贺惜朝耸了一下肩膀说:“上船容易,下船难,既然想靠过来,总得表示些诚意吧?” 萧弘问:“那除了这些少爷们,你还想带什么人去?” 贺惜朝说:“虽说治水有些危险,不过却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我手下的那十二个人都会带过去。若是真有了解决水患的办法,方案预算就得做起来,向朝廷要银子么。” “这次既然去了,我们就一定要将事情办好。” 当晚,夜深人静。 已经躺平在床上,看似睡得不省人事的萧弘忽然睁开眼睛。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才悄悄起身摸下了床,连鞋子也不穿,直接赤脚走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他走到床边灯柱前,伸手将灯罩取下,寝殿顿时明亮了一些。他托着烛灯,一路蹑手蹑脚地往边上的屏风走去。 屏风之后便是沐浴出恭的地方,那醒目的大浴桶后面靠墙依旧搁着一排梅兰竹菊颇为漂亮的屏风,平时没人注意,以为也不过是遮挡而已。 萧弘将烛灯放在一旁置物的架子上,然后小心地握住屏风边沿,一点一点以龟爬的缓慢速度,却无半点声响地将它挪开,然后一扇类似于墙面的隐形门就出现了! 说是暗门,萧弘也没特意掩盖,就如他所说当初就是嫌麻烦,懒得多走路,来往方便才开的一个。 他对天发誓其实没想到用来偷情,啊呸,不是,去交流感情。 萧弘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小门,然后双手按照门上…… 他心思转动,想着:惜朝睡了吗?方才书房里说的那么明白,也没见拒绝,那就是接受他来爬床,呃,同床共枕,不对,抵足而眠,是不是? 惜朝不会把他踢下床吧? 萧弘再次发誓他真的不会做什么,最多就亲一下,亲脸,亲额头,绝对不敢对着嘴巴。 或者只是陪他躺一会儿,哪怕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再偷溜回来,也是值得的。 一边想着,他轻轻一推…… 门纹丝不动。 萧弘眨眨眼睛,稍微使了点力…… 嗯?门还是不动! 萧弘定了定神,觉得这门一直没用,估摸着卡住了。 他再使大一点的力,门终于往里动了一下,然而却传来了一个清晰的撞上硬物的声音。 静谧之中,这声音就是再小,也被无限扩大,吓得他一跳,可是糟糕的是,门没有应声而开。 他不死心地再推了推,那撞击声依旧,显然有个重东西挡在了门后。 透过一丝缝隙,太昏暗的光线他根本看不清那头是什么,只能伸进小拇指去勾了勾,刮擦了一下那重物,伸回手之后他凑到烛灯前仔细一看,却是一点木屑。 他愣了愣,接着回过头,看到那只大浴桶,依样画葫芦对着大浴桶再刮一下,一模一样的黑屑…… 所以是大木桶挡在门口了吗? 萧弘:“……” 这是故意的吧? 第二日,岳亭侯、勇毅侯和永昌伯相约到了辅国公府,手上拿着的具是贺惜朝写给他们的帖子。 措辞谦逊,很是恭敬,然而常公公一送来,再加上那句恭候大驾,再委婉的用词也变得强硬起来。 状元郎不愧为状元郎,摆明了不来也得来! 英王府的门槛高,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没那么随随便便就能靠过去。 几人凑在一起便是商议到底将重要的子孙送不送去。 这一送去,可就再也不能改弦更张了。 这四人如何矛盾纠结贺惜朝不管,他召集了账房十二人,将意思传达下去说:“之前便说过,我们是随着英王殿下的差事到处走,所以这次殿下去治水,同样也得去。八天后出发,诸位若有特殊情况,请提早跟我讲明。” 当英王下江东治水的消息传开来后,这十二人便已经有预感得跟着走。 在这个时代,主君若有吩咐,哪怕大婚定了日子,也得往后延,否则只有家中爹娘生老病死,孝义为先之下才有特例,是以没有任何人说不去。 十二人纷纷起身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贺惜朝闻言点点头,“很好,那边条件比较艰苦,时间跨度也久,预计是一年左右,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常用的笔墨纸砚算筹算盘,看得书籍都得带上。这次,我们要做一个工程类预算,到时候我边做边教。” “是,先生。” 见识过贺惜朝审计的方法,这工程预算他们也期待起来,贺惜朝做事的法子往往新颖巧妙,不仅快速而且更精确全面。 跟着他学习的时间越久,就越惊叹他的才华。贺惜朝仿佛是一座宝库,永远能挖掘出令人振奋的灵光。 他们只能努力追随着他的脚步,拼命地汲取贺惜朝教授的本领。 想想当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考试,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最明智的一步。 “当官为了光宗耀祖不错,可也得装下天下黎民,京城百姓相对富足,而奎梁县却是真正的贫穷,诸位都是身有功名之人,将来迟早也会为官一方,想想若各位是奎梁县令,该如何办呢?” 贺惜朝说完,微微一笑,留下一片深思。 贺惜朝事情忙,通知到位之后便准备离开了,不过尤自清却叫住了他。 他说:“先生,祖父来信了。” 贺惜朝带着他进入自己的小书房,拆了尤自清递上来的信,看完,眉间舒展,笑了。 “我以为至少得花上一年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尤自清看着贺惜朝满意的神色,心下顿时放松道:“英王殿下的事情,祖父不敢怠慢,拿到棉花之后就立刻停了下面一个作坊,召集了老师傅日夜钻研,他老人家亲自盯着,总算没有辜负殿下跟先生的期望。” 他说着又取出一个小盒,“这是新出的棉线,请先生过目,不知与您所想是否一样。” 贺惜朝将信一放,立刻打开来,盒子里面就搁着几小条白色的棉线,粗细不同。 他举起一根,凑到眼前仔细看着,这棉线已经比较像后世较为粗糙的棉毛线了,他拿住两端拉扯了一下,有些韧性,不过再稍微用力一些,便扯断了。 尤自清说:“祖父正让师傅们想法子加强棉线的韧性,还请先生再多给些时间。” 贺惜朝将断了的棉线重新放进盒子里,摆了摆手,“不打紧,如今这样已经出乎我的预料,只要制出了棉线,织成布就是早晚的事,怕是再过不久,棉布就能问世,只是不知道这方法简不简单,成本如何?” 尤自清道:“想出了法子就不难,可是较为耗时间,这样算来成本并不低。当然和丝绸相比低廉很多,只是较于麻布还是太高了。” 贺惜朝点点头,“还得花些时间再研究一下,按理,棉线可以做的很细,能跟丝绸一样,织成各种光滑细腻的布料,染色,印花,刺绣都行。而且不像丝绸那么容易褶皱勾丝,需要精细打理。” “先生真是什么都知道,学生实在佩服。”尤自清赞叹了一声,接着他稍稍思量,斟酌着说,“祖父曾言,先生若是赏脸,他想邀请您来尤家,亲自看看制线过程,先生对棉花知之甚多,他还想与您多多商谈。” 他见贺惜朝没有否决,便提议道:“学生以为这次治水正在江东,虽然并不十分相近,但车马过去也便宜,就是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抽空去看看?” 贺惜朝思忖片刻说:“你祖父在信中邀请了,说实话我也很想去见识见识。这样吧,看看治水情况,若是有空,我跟殿下会走一趟。” “那真是太好了,学生这就回信给祖父。” 作者有话要说: 遥: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是要被锁的。 萧弘:放屁,我连亲都没亲过一口! 第157章 依依不舍 贺惜朝将棉线带给萧弘。 萧弘捏着棉线乐呵呵地看着, 忍不住搓了搓手问:“是不是马上就能赚钱了,惜朝?” “哪儿那么快, 这棉线还是太粗糙了些,就算织成布, 也刺皮肤, 卖不了什么钱, 尤家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技术上的东西贺惜朝都一知半解, 更何况从来没接触过的萧弘,不过他对贺惜朝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心。 既然已经有眉目,那么离成功就不远了。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萧弘便道:“那些屯着的地是不是该大量种植起来, 若是成了,不至于没棉花可用。” “没错。另外尤家邀请我们去现场看一看制线过程, 我答应了。” 贺惜朝在萧弘面前坐下来, 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书,一边递给萧弘,一边说,“虽说尤家向英王府投诚, 不过做生意这种事, 既然是合作,还是签份合约将利益和职责划分清楚为好, 咱们都是文明人,不会仗着身份随便欺压门人。” 萧弘已经习惯了贺惜朝在办事之前,将所有的文件资料全部提前备好, 这样方显得他万事成竹在胸,给人以慌忙不乱的印象,甚至还非常能唬人。 这个文书是一份合约,比较长,规定了双方各自的义务和权力,以及违反合约的处罚方式。 当然对于处于绝对优势的英王府,权力较大,义务较小,处罚条款也多是给尤家设的,不过即使如此,萧弘觉得已经对尤家极为优待了。 因为他知道一旦签订了这份合约,贺惜朝一定会履行,也就意味着英王府也要遵守。 可谁家王府会跟一个依附过来的商户签什劳子的合约? 肯收了你那就是给你面子! 想想萧奕跟萧铭那里,送了女儿过去的商贾,摆明了就是这两位王爷的钱袋子,予求予给,而后者给其大开方便之门,就是一个受贿行贿的过程。 萧弘看着这合约,有几个地方贺惜朝还是空着的,“你这利润分成没写呀?” “等我见过尤家家主之后,再商议一个结果,我目前预期的便是七三分,我们七,他们三。” 萧弘放下合约,说:“惜朝,我不太明白。” “嗯?” “我不明白签这份合约的意义,我若是不遵守,尤家能怎么样?我想多要一些,他们能不给吗?这样看来,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张空纸而已。” 贺惜朝并没有因为萧弘的疑惑而皱眉,反而微微一笑道:“首先要弄清楚一个概念,棉花这门生意是我们自己的,并不是交给尤家。只是现在我们手上没有技术,所以愿意分成给他们,这便是合作,合作就要讲究一个契约精神,才能长久。另外我不希望棉布上市,是打着尤家的名义,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品牌,是以到时候经营开铺子,我们也会自己派人手过去,这账目我要随时审核。棉花制布并不难,尤家能凭一朵棉花研究出来,其他人也行,不过要在他人还没发现这个商机之前,尽快抢占市场,打出咱们的品牌罢了。” 萧弘惊讶:“你要把它变成英王府的产业?” “没错。” “与民争利,怕是要被那些大臣给弹劾死了。” 贺惜朝说:“就挂在常公公名下呗,广亲王还开酒楼呢。只要不违背大齐律法,管我们怎么做。” 常公公是英王府的奴才,人都是萧弘的,他名下的产业自然也是。 很多王侯大臣都是这么钻空子,虽然很无奈,不过贺惜朝也只能这么做。 萧弘听着重新看向这份合约,忽然道:“惜朝,你说我给父皇送上两成利如何?” * 贺惜朝回到安云轩,手里捧着一盏燕窝粥,走进李月婵的卧房。 他低低唤了一声,“娘……” 李月婵坐在床沿,面朝着床内,没有看他。 “娘……”贺惜朝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里明显带着求饶和讨好。 他捧着燕窝粥在李月婵身边蹲下,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李月婵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 又哭了…… 贺惜朝头疼,他最怕的就是看到他娘哭,特别是这种闷声不响默默流泪的,能将他的内疚无限扩大,令人不知所措。 而且这件事情的确是他理亏,忙得晕头转向都没好好跟李月婵沟通。 若不是夏荷派人送信,他怕是得到要走之前才记得起来吧。 “娘,对不起,是儿子疏忽了,该是第一时间告诉您的。您若是生气,不如打我一顿,别一个人哭好不好?” 贺惜朝将燕窝粥往李月婵手里递了递,“听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李月婵没搭理他,眼睛却流的更凶了。 贺惜朝对他娘从来都是没辙的,想了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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