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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声,“爹。” 王太爷的沉吟道:“你也看到了,皇上开恩,留了三丫头一条命,可京城她是呆不下去了,远远地嫁走吧。” 王夫人眼里含泪,却无奈地点头。 “别太难过,那孩子人品得当,老三考察过,若不是婉婷还小,他还想自己招为女婿。有他二叔照看着,婉君吃亏不了。” 王夫人拭了拭眼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三叔的眼光,媳妇是相信的,爹做主便是。” 王太爷点头,“去吧,在送亲之前,你好好开导开导那丫头,沈子航若是有担当,也绝不会闹地人尽皆知,不堪为偶啊!” “媳妇羞愧,本怜他孤弱,却没想到心思不正,差点害了王家,爹,您如何处置,媳妇没有二话。” 王太爷摆摆手,王夫人便退下了。 王老爷满脸惭愧地站在王太爷身边道:“都是儿子没教好女儿。” “此话休要再提,只是大皇子……可惜了。”王太爷今日第一次见到萧弘,且不论那周身气度,单十六的年纪有这样的开阔心胸便让人无限感慨。得失暂且不议,面对溧阳长公主毫无退缩,那股自信从容,若没有帝王细心栽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你备上一份厚礼,给英王殿下送过去,顺便替老夫讨一份请帖,等他开府设宴,老夫亲自过去祝贺。” 帝王的旨意颇有粉饰太平的意思,可见王家一如往昔受到重用,只是这么做不免委屈了大皇子。 当众人猜测萧弘该多么憋屈的时候,帝王命他探望永宁侯! 难道英王妃不是西安伯府小姐,而是永宁侯幼女? 永宁侯军中极高,这是要大皇子涉足军权啊!这显然是帝王给他的补偿。 王氏女落水蹊跷,巧合太巧,不免令人猜测纷纷,可若真有人动手脚,这次怕是要毁肠子了,从中作梗者大概也没想到帝王会这么来一手,直接让萧弘的妻族更上一个台阶。 而帝王的用意也越来越明显,永宁侯身体不佳,萧弘隔各一两日便带着太医去诊脉。 芳华宫虽无响动,可贵妃已称病不见任何妃嫔。 第122章 永宁拒婚 永宁侯缠绵病榻, 命不久矣,他醒的时候不多, 可看萧弘的目光还在打量,哆嗦的言语里带着试探。 不试才能, 不试抱负, 就从言行举止之中寻出良人潜在的品质。 这位永宁侯前头的夫人孕有三子, 不管是否虎父无犬子, 看着都挺出息,虽无永宁侯那时的威望,却也各自领着兵驻守一边,并不容小觑, 可见帝王重任。只有这个小闺女是续弦所出,看得出来, 儿子多了不值钱, 女儿真是掌上之珠,捧手里怕化了的疼爱。 所以永宁侯看萧弘的目光是带着老丈人相女婿的色彩,因时日无多,还有几分急切地托付在里头, 这让萧弘倍感压力。 若是此刻躺床上的是贺钰, 托付的是贺惜朝,萧弘绝对化成上天入地好女婿, 别说亲自侍水喂药,把屎把尿都行,不放心再发誓宣誓毒誓三连, 一旦答应就能立马喊一声爹,一定让这位含笑而走。 可惜现实总是如此不如意,萧弘没有这爱屋及乌的想法,自然袖着手公事公办地例行问候,永宁侯几个关切的问题都没能从萧弘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 永宁侯便不再费口舌,闭上眼睛休息,萧弘这才出了卧房。 等他一离开,一个眉宇间带着英气的姑娘从一旁的屏风后绕出来,目光沉沉,她坐在床边,握住永宁侯的手。 永宁侯满身疲倦,睁不开眼睛看她,只是喃喃道:“英儿,你这性子,为父怕你吃亏啊……” 四小姐没有说话,将头埋进永宁侯的身侧。 萧弘如今别的不担心,就怕天乾帝在永宁侯去世之前指婚。 哪怕这位小姐需要守孝三年后才能完婚,可一旦背了婚约,想毁掉比现在更难。 他招来太医询问。 两位太医之前还扯了一堆听起来很深奥又很有道理,实则千篇一律的推脱废话,可看萧弘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最终叹息一声,“殿下,臣等已经尽力,侯爷脏器渐衰,实在回天乏术,您……早做准备。” 跟着来了这么多天,萧弘用眼睛看也知道永宁侯已经病入膏肓,好不了了。 不过他比较关心的是,“还有多久?” “这……”两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道,“如今用参汤重药吊着,少则三五日,多则月余,不太好说,不过臣等会尽力为殿下延续到三月。” “三月?”萧弘听着不禁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像高兴,倒似自嘲。 按如今这情形,天乾帝大概是要将这位小姐定给大皇子,如今已近二月底,若要指婚,可不就是三月吗? 太医也是在给萧弘卖好,不过听这位的意思大概是拍到马腿上。 一时间,两位太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萧弘也没为难他们,目的已经达成,他琢磨着可以拿这话去回绝天乾帝。 永宁侯一旦离世,不仅这位小姐需要守三年,连领兵在外的三个儿子也一样要丁忧回家。 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多,整个永宁侯府停职回家,他可不想冒险,虽说功利了一些,不过想必天乾帝会同意。 然而还不等他到组织好说辞见天乾帝,永宁侯府四小姐上奏御前,称父亲病危,她守孝在即,不愿耽搁大皇子,便请皇上另择一位佳人,恕她蒲柳之姿,德行欠佳,不堪为妃。 这奏折可不是直接到达天乾帝手上,而是按照正常方式,经过内阁筛选而来。 是以,无需一日的时间,京城内几乎都知道,大皇子被永宁侯府四小姐给拒绝了! 世间有王婉君这等秉着女德为准长大的温婉姑娘,自然也有四小姐这般果决大胆的女子。从小被教养长大的姑娘大概是看出萧弘眼里的敷衍,并无一丝求娶之意,便直接断了一门亲事,也让永宁侯府直接隔绝在了皇子们的斗争旋涡之外。 整个清正殿都在一个低压之下,落针可闻,宫人们连大气都不管多喘一下,生怕惹了帝王霉头,赏了一顿板子。 天乾帝在知道永宁侯的病情时,也在犹豫是否指婚,毕竟三年耽搁,有些久了。 可是他可以斟酌舍取,但对方却不行。这封奏折一上,简直明晃晃地告诉世人,她看不上大皇子,不想参合天家的这些破事当中。 永宁侯还缠绵病榻,天乾帝就是愤怒恼火也不能跟一介女流计较,只能阴着脸色沉沉。 黄公公叫苦不迭,真是都不敢说一句话。 直到殿门外传来,“皇上,英王殿下求见。” 这一声简直是天籁,黄公公整个紧绷的脸都都松了下来,结果一口气没憋住漏了声,他赶紧一把捂住。 天乾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黄公公讪笑道:“皇上,大皇子还在门口呢。” “宣。” 萧弘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殿门之时,瞬间换上沉重的步子走到帝王面前,心事重重又嫣儿吧唧地行了一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装模作样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成功地引起天乾帝的内疚跟心疼。 后者都忘了自己还在怒火中,安慰道:“弘儿,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不值得你伤心。永宁侯病重,挺不了多少时日,朕也没打算将她指给你。” 萧弘叹了一声说:“其实也没多少难过,就是有点没面子。” 何止是有点没面子,丢脸程度可是直逼王氏女跟人私通呀! 可以想象外头会疯传成什么样,萧弘被指派着探望永宁侯多次,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出了一个这样啼笑皆非的结局,放眼大齐历史,哪个皇子被这么拒绝过,简直是奇耻大辱。 天乾帝一想到萧弘又该被议论来议论去,那股怒火便复燃起来,他冷笑道:“品德欠佳?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行,既然不想耽误你,那是打算嫁于旁人,朕便给她指一门好亲事。” 得罪皇帝的下场就是这样,萧弘用脚趾头都知道这门亲事会是什么样,绝对会让这位四小姐后悔下半辈子。 萧弘有些不忍心,这位四小姐敢想敢做,看出来萧弘与她而言不是良人,便果断放弃,如此干脆利落,他真的挺欣赏,很有虎门将女的气势。最重要的还解了他燃眉之急,真个好姑娘,就别被人糟蹋了。 他挠了挠脑袋,劝道:“算了吧,父皇,何必跟一个野丫头计较,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再说人永宁侯还躺床上没几天了,万一你这旨意已下,刺激过头蹬腿了怎么办?” “教出如此无礼大胆的女儿,这也是他应得的!”天乾帝说着看向萧弘,有些不解道,“弘儿,你不是向来有怨报怨,怎么如今如此宽宏大量?” “可父皇我不知道该怨什么,人不想嫁我,我能怎么着,去抢去报复吗?就一个姑娘家,没对不起我呀。我就是郁闷,怎么说个亲那么不顺,是不是不讨女孩子喜欢?”萧弘摸着下巴,有些想不明白,“可我明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走出去一堆小姑娘小媳妇盯着看呢。您说我是不是该去庙里拜一拜,我感觉这余下的西安伯府小姐也不一定能顺利嫁给我。” “少乌鸦嘴!”天乾帝瞪了他一眼,一连三个要是都出事,萧弘就别见人了。 天乾帝被萧弘说的有些担心,琢磨着等调查的人一回来,只要安悦郡主没大问题,就立刻赐婚。 而这边贺惜朝则带着那十二人清着英王府各处田庄产业的账,大半个月忙得根本见不到人。 萧弘封王,除了爵位和俸银增加,帝王还赏赐了不少田庄产业。 这些产业之前由内务府打理,如今交接到英王府,这账册账本便要重新算过。 按照内务府搜刮的方式,不用想账本肯定不实,不过之前的银子去了哪儿,贺惜朝没打算过问。 只是从交到英王府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要清算,正好拿给他的团队练练手,也熟悉熟悉内务府的做事风格。 既然是清账,那便是清点现有资产,负债和进项,重现编纂成册,这些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十二个人分成两组,罗黎跟方俊带领四人为一组盘点记账,剩下的则是由一个叫尤自清跟舒玉书生成一组核算对销。 贺惜朝坐镇之下,一处又一处的账目送来,十二人日以继夜,不带休息,轮转的高压工作之下,忙活了大半个月,才理清。 所有人在记下最后一笔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度集中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看贺惜朝的目光真是心有戚戚。 贺惜朝笑着说:“做什么这副模样,诸位没发现如今手速快了许多,熟能生巧,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是不是?” 几人摇着头连连苦笑,方俊道:“先生,如今在下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方俊说完,大家都纷纷点头。 贺惜朝道:“行,都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三日后在鹤仙楼设宴,犒劳一下各位,顺便做一次项目总结。接下来两天诸位便整理一下重难点和注意事项,到时候一起讨论,咱们理一个流程出来,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办。” 原本还挺高兴的,鹤仙楼可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一桌上好的席面得三十多两银子,一般人真是吃不起。 可接下来一听,原来还有任务,顿时哀叹了一下,看贺惜朝的目光有些幽怨。 全天下的老板都一样黑心,贺惜朝自然不例外。 人一个一个地走,罗黎将账册一一分类,摆放好,然后对贺惜朝说:“先,先生,那最……后您说的审计报告,学,学生是不是要出一份?” 贺惜朝点点头,“不只是你,所有人都要出,不过今天已经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等三日后我在细致地讲解。” “学,学生不累。”罗黎出自商贾,本以为对算账对账已经是精通的了,可贺惜朝的复式记账法却更为直观,为了简便,他直接运用了一种特殊的数字和符号,让冗长的文字数量一下子变得更为简单明了。 一本厚厚的账册,瞬间缩水了两成。起初还不大习惯,可到了后面,越来越得心应手,这也是英王府较常人多许多的产业却能在大半个月内清完的原因。 罗黎是真心爱上了这种记账方法和符号,他虽然话说得不清楚,可天生对数字敏锐,记账的速度较其他人快许多倍。 这段日子或许对他人来说太过疲倦和劳累,可罗黎不觉得,他甘之如饴,甚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先,先生若是得空,学……学生可以……” “那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有约了。”贺惜朝拒绝道,他闭关大半个月,压根没过问萧弘的事,今日清账结束,那人一早就来打过招呼。 听说被永宁侯府的小姐很不留情面地拒绝,啧啧,想想贺惜朝都觉得有些暗爽。 不仅萧弘想见他,他也想呀,那什么总该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吧? 第123章 借酒消愁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姑娘说情感转折有点奇怪,我自己再读一遍,的确挺生硬。 改了一下,应该能顺畅一点。 多谢这位读者姑娘指正,(づ ̄ 3 ̄)づ 萧弘到了一家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保管里头吃饭的能一眼认出他,哪怕有不知道的, 也在萧弘一句“给本王上个雅间”中顿悟。 哦,这位就是被永宁侯小姐拒婚的大皇子啊! 此刻萧弘脸上阴云密布, 风雨欲来, 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度糟糕。也是, 皇上给他选了多好的两家门第, 结果一个一顶绿帽子,一个干脆看不上,简直啪啪打脸,比唱戏都精彩。 有人好奇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大皇子怎么那么敏锐,一下子抓了个正着, 阴鸷冰冷的视线盯回去, 瞬间吓得他头皮发麻,赶紧垂下头,恨不得缩地缝。 “你疯了,这个时候你敢触他眉头啊?”边上的同伴低声怨道, 刚刚那一瞥, 连带着他背上的寒毛也不禁竖起来。 大皇子心里不爽快,真要拿他们出气, 就是告到御前,他们怕是也得先挨一顿板子。 “我这不是好奇么?”那人嘀咕了一声,可头却是不敢抬了。 不过幸好, 几个小虾米,见他们识相德低头当鹌鹑,萧弘也就冷哼一声没当回事。 掌柜战战兢兢,满脸讨好,“王爷,请跟小的来。” 这个时候也别说什么客满请提前预定这种找死的话,这种大酒楼的席面就算位置排到了一年后,也会常年备着一个空厢房。 不为别的,就怕遇上不讲理,更不能得罪的硬茬,如现在仿佛一点就能炸的英王。 别以为全京城都在笑话他,可谁敢当面奚落他吗?脖子上的物件还要不要? “把拿手的都给本王上一遍,再来两壶好酒。”上楼的时候萧弘这么吩咐着,接着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要最烈的!” “最烈的?”掌柜惊了惊。 “对,别拿那种软绵绵没什么感觉的来糊弄本王!” “……是。”这一看就是借酒消愁来了。 掌柜有些犯难地将萧弘引上三楼,送进雅间,退出去的时候他还拉了拉跟在后头的小墩子。 小墩子斜眼一打,问:“何事?” “请教公公,这最烈的酒……咱们酒楼里一杯就能醉倒一个大汉,英王殿下是不是……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怕殿下伤身。”掌柜的讪笑地在小墩子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小墩子道:“殿下让你上,你就别废话,去吧。” “哎……”掌柜一脸难色地下去吩咐了。 底下的小二问道:“这万一喝上头了怎么办?” 掌柜叹了一声,“能怎么办?赶紧去准备着,把醒酒茶也给备上,对了,马上派人去寻世子,这大皇子要是在这里出事,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酒菜如流水般上了桌,色香味俱全,毕竟是常人排着队预定才能吃上一次的上等席面,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这个雅间临街,打开窗子便能看到下面人来人往。 大齐修生养息,许久没打仗了,京城繁华,百姓富足,便带动了一系列夜色生活,斜对面便是一家乐坊,隐约能听到几声靡靡丝竹之声传来。 萧弘就坐窗前,看着下方的热闹,等着那忙碌了近一个月没见到的人。 终于一辆马车到了酒楼前,前头一个小厮跳下车架,扶着一个身着白色雪貂皮披风的少年下了马车。 顿时所有的声音色彩都瞬间褪去,天地之下,萧弘觉得他只看到了这么一个人,空落落的心有了归处。 贺惜朝微微侧了侧脸,眉眼带着唇角一同弯了弯,走进酒楼。 贺惜朝才刚走进大堂,小墩子就急忙迎了过来道:“惜朝少爷,您总算来了,殿下可等了您许久,这事儿,唉,还得您劝劝。” 此言一出,顿时视线都看了过来,贺惜朝就解开身上披风的一个动作,就听到边上相近的食客在说:“这就是贺二郎啊!” “可不是,最年轻的解元郎。” “看样子是知道大皇子在这儿借酒消愁,赶来安慰了。” “这个时候,大概就这位能劝大皇子想开点。” “是男人哪能想得开啊,瞧刚才大皇子的脸色,啧啧……” “也幸好那个闭嘴的快,不然就得横着出去喽。” “嗨,其实不就两个女人嘛,这些大家小姐其实都差不多,还没有飘香院里头的姑娘有意思,尝过滋味就知道了。” “你小声点儿,这话能随便说啊?” “可别连累我们。” “就是,再说这是女人的问题吗,那可是王家和永宁侯府,多大的助力,几个皇子谁不想要!” “是啊,皇上没那意思也就罢了,明摆着要赐婚,却断在两个娘们手里,是我我也得怄死。” “就你,别逗了。” “打个比方嘛。” “听说接下来就是西安伯府,不过我估摸着这个也成不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嗨!” “你们还别不信。” …… 这些人当着萧弘的面可不敢这么议论,大概是瞧着贺惜朝面嫩,书生大多拉不下脸皮,也互相不认识,便说得有些起劲。 贺惜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微微一哂,心说萧弘倒是挺会装,不用一个晚上,大概京城人士都知道大皇子心情不好,在这里喝闷酒来了。 小墩子开了雅间的门,贺惜朝走进去一眼就见萧弘正坐在桌前,面前放了一个酒杯,正满脸愁苦,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 贺惜朝顿时惊讶道:“你这还真借酒消愁上了?” “没……”话未说完,憋不住缓不过去的萧弘顿时一连串的咳嗽声先从嘴里跑出来,越咳越大声,看得贺惜朝简直目瞪口呆,连忙递了桌上的茶给他,“你在干什么?”他拍着萧弘的背,一脸着急。 萧弘呛得难受,拿着茶水猛灌了两口,才缓过气来,他摆摆手,张嘴一边发出嘶嘶声,一边艰难解释道:“我的天啊,这酒太,太他娘的辣了!” 萧弘面前的酒杯下了一小半,贺惜朝抬起头来闻一闻,就立刻放远了些,光这味儿就敬而远之。 “你做什么想不开喝这种酒?”贺惜朝奇怪地问。 萧弘也就刚满十六,说来还未成人,宫里头不许随意喝酒,若有宴会席面喝得也不过是果酒小酿。他出宫从不寻欢作乐,所以萧弘的酒量很浅,最多也就跟上书房那几位逞逞能。 萧弘咧着嘴龇着牙,欲哭无泪道:“我寻思着总得带点酒气出去,可是这酒实在太辣了!” “你自己点的?” 萧弘点头,“不烈何以让人知晓我心中的苦闷?” 贺惜朝闻言挑了挑眉,“后悔了?”然而还不等萧弘说话便认同地继续说,“永宁侯的四小姐我没见到过,想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有主见,不随波逐流,很独特的姑娘,应该挺合你胃口。唉,就是可惜了,不过你要不再回头争取争取,说不定能重新赢得佳人芳心呢?” 贺惜朝语调轻松,表情似笑非笑,那看似真挚的眼神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冷光,刹那间让萧弘的脊背僵直,后颈微微发凉。 “不是……惜朝,我这是做给人看的,对那姑娘一点想法都没有。”萧弘连忙解释道。 贺惜朝点点头,“有想法也没事啊,四小姐好看吗?” “还行……”萧弘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没,一点也不好看,反正我不喜欢。” 贺惜朝脱口而出,“那喜欢什么样的?” 然而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直觉萧弘任何的回答,他不会想听,或是不敢听。 只是既然已经问出口,自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他不想让萧弘看出一丝异样,脸上便露出浓重的好奇来,等待着萧弘的回答。 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提了起来,带着一丝忐忑和不安,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相比起贺惜朝,萧弘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什么样子都不喜欢,只有面前的你啊! 可贺惜朝这三个字从心尖滑到嘴边,徘徊了许久,却是怎么样也吐不出来。 萧弘多想就这么告诉贺惜朝,坦露心迹,表达爱意,随他拿捏自己的真心。 可后者能那么轻松地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表示根本就对他没什么想法?那自己的这颗真心怕是拿都不肯拿吧,弃之如敝,萧弘承受不起。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贺惜朝,眼睛深处藏着一簇灼热,可唇却紧紧抿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蠢蠢欲动的答案关在里面,怕稍一松懈就逃出来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萧弘的矛盾地手心都出汗了,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气氛就这么古怪而暧昧起来。 斜对面缠绵的琴声再次悠扬地传来,不知何人伴着调子唱着小曲,词儿听不清,可少女的嗓子忽高忽低,婉转缱绻。 灯火微暗,身边就只有一个心心念念的贺惜朝,萧弘心跳很快,之前一口酒劲慢慢涌上来,狡猾地松了他的唇。 他想着,缩头一刀,缩尾还是一刀,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两人的将来吗?迟早,贺惜朝是要知道的,现在告诉他,求一个结局也好。 万一惜朝对他有意呢? 万一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不想娶王妃,贺惜朝明里暗里帮着他,没有反对他,是不是就意味并非他一厢情愿? 只是贺惜朝向来不愿做没把握的事,不想走这条艰难之路,那没关系,只要给他一个希望,他来走就是。 萧弘越想越兴奋,眼里的灼烫仿佛能着起火来,他咽了咽口水,舔着嘴边的酒味,鼓起勇气,“惜朝,我……” “行了,逗你的。”贺惜朝轻轻一笑,撇开脸,结束了这场纠结。 瞬间,萧弘所有的勇气倾泻一空。 “我饿了,能吃饭了吗?”贺惜朝举着筷子问。 萧弘瞧着无知无觉的贺惜朝,心里别提有多怅然失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把握不住机会,还是贺惜朝的毫不在意令他失望,他郁闷地说:“吃吧,本就为你点的,看着你都瘦了。” “的确是,都没顾得上吃饭。不过那些账目已经清理完了,等入住王府之后,我再根据经营情况做相应预算。”贺惜朝说着,便夹了一块香酥肉,“哟,不比御厨做的逊色呀,你也尝尝。” 贺惜朝说着夹了一块到他碗里,萧弘拨了拨,然后放进嘴里,有些不是滋味。 “内务府的账半个月后去审,如何?” “你说了算。” 贺惜朝瞧他兴致低落,继续若无其事地聊天,“之前清账的时候,我看了下,大概作威作福久了,内务府的账目漏洞百出,简直都是把柄,与我们很有利。” “那就好。”萧弘扒拉着米饭,味同爵蜡。 贺惜朝真没想到会如此打击萧弘,不禁惊讶地问:“你没事吧?” 萧弘摇了摇头,他想如往常一样扬起一个笑容,可最终发现非常勉强。 心底似乎开了一条缝,各种辛酸苦楚都涌上来,转眼淹没肺腑。 贺惜朝那么聪明,他那么明显的示好,应该是知道他的心意吧,可那句玩笑的“逗你的”,将他的挣扎,他的热情全部浇灭,其实跟拒绝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萧弘这样想着,就越来越难过,整个人简直快哭出来。 他觉得不能再待下去,应该找个没有贺惜朝的地方好好伤心一回。 贺惜朝侧头看着几乎悲伤逆流成河的萧弘,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如萧弘所猜测,他不傻,也不笨,或许对感情迟钝,可萧弘再明显不过的深情,他哪儿看不出来。 可他不敢面对。 只是如今自作孽不可活,旁边这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那表情看得贺惜朝心都揪起来。 这次是无法糊弄过去了。 贺惜朝心下一叹,放下筷子,轻轻地唤了一声,“萧弘。” 萧弘看他。 只见贺惜朝犹豫着,似有些为难,一双向来坚定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可不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说:“我……对你有好感,可如今你我身不由己,这条路上艰难阻碍太多,我暂时看不到未来,是不可能回应你的,你……明白?” 话音刚落的瞬间,萧弘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跌到了碗里,继而掉落在地,那几乎快迸发出眼泪的伤情就这么僵在脸上,他整个人呆若木鸡,魂出天外,飘在空中,死不归位。 什么自怨自艾,什么独自舔伤,都瞬间消散,萧弘觉得此刻自己可以瞑目了…… 第124章 怂的一逼 贺惜朝说完, 重新执起筷子,对着满桌的菜肴吃饭, 看似冷静平常的动作下,可谁不知道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本可以继续装傻充愣, 可是话赶话之下, 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伤了萧弘。可谁知道他已经看不得萧弘一点伤心难过的模样, 最终一冲动将那层薄薄的纸戳穿,一切摊到了明面上。 人说年纪越大,心就越冷,可放在他这个穿越者身上, 似乎随着身体的缩小,贺惜朝的那颗冷硬心肠也不复存在。 身旁的呼吸从小心翼翼到浓重粗喘, 意味着萧弘已经回过了神, 贺惜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眼睛却不敢侧过去看。 突然,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重响,惊地贺惜朝心下一颤, 以为这人要扑过来。可没想到萧弘默不作声地站起来, 三两步一把冲到了窗边,对着黑夜天空就是一声“啊——” 这突如其来的吼叫, 惊得底下热闹的街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抬头惊骇地往上看,连对面乐坊的琴音都骤停了, 听那戛然而止的金戈声,仿佛绷断了弦。 贺惜朝从椅子上嚯地站起,回过头目瞪口呆。 此刻,门用力地从外头被打开,小墩子带着侍卫慌忙冲进来,左右一看,忙问,“殿下,是不是有刺客?” 然而他仔细地观察了一圈,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是他家殿下就站在窗边,看模样似乎很想直接就这么跳下去,吓得一把看向贺惜朝,仿佛在问难道人没安慰好,反而越来越憋屈,要想不开了吗? 贺惜朝很想扶额一下,心说不就被表个白嘛,用得着这么夸张? 他朝小墩子摆摆手,“没事,说了点要事,殿下有些激动而已,放心,他好好的。” 小墩子将信将疑,可贺惜朝的话一般情况下就代表着萧弘,他就是个小太监,萧弘没反对,他不敢不听,只能担忧地道:“那奴才就先下去了?” 贺惜朝点头。 等门一关,他就对萧弘怒道:“你发什么疯?” 萧弘看着他一会儿似乎在笑,一会儿又仿佛要哭,酝酿了好些话都说不出来,最终问道:“惜朝,我是不是在做梦?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怕我自己听岔了,白高兴一场。” 贺惜朝顿时噎住了,他有些暴躁道:“好话不说第二遍,你有点出息!” “对你,我要什么出息?惜朝,求你再说一次,你不是哄我的,对不对?” 可表白有那么容易说的吗,他也需要勇气的啊! 贺惜朝眼里带着色厉内荏的怒火,一张脸却从脖子根慢慢往上红,他不自在地想要扯一扯领带,哦,如今不系领带了,那是上辈子的习惯,天知道都戒了十多年了怎么忽然间又跑了出来。 萧弘就这么殷切地看着他,贺惜朝纠结了半晌终究拗不过,咬了咬唇,心道算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怂的? “最后一次,你听好了。”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萧弘的眼睛说,“我的确喜欢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萧弘朝他笔直地走来,眼里烧着火,高大的身影带着灼烫的热情迎面而来,贺惜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抵到了椅子,接着在萧弘到达跟前明显想要拥抱他的时候,放到了两人之间。 贺惜朝几乎用生命维持了那份冷静,“我都说了,喜欢归喜欢,可没有未来的事情,我不答应交往。” 萧弘跟贺惜朝重新坐下来,不过跟原来不一样的是,他俩中间隔了一把椅子。 萧弘幽怨看了好几眼,觉得这把椅子真碍眼,就想将屁股挪过来的时候…… “别动,就隔着。”贺惜朝喝着汤,淡淡地说。 萧弘顿时委屈上了,“为什么呀,咱俩之前不是还挨着吗?” “那是之前,现在说开了,就有些……尴尬,避免你情不自禁,也免得我自己再次行动不受脑子控制,今天先远一些吧。”贺惜朝喝完汤,便用眼神示意他将半边屁股挪过去。 萧弘不敢不听,不情愿地一点点拉长距离。 贺惜朝点点头,满意了,“好,现在我们谈谈正事。安悦郡主你打算怎么办?” 萧弘说:“她身体不是很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我能查到,自然芳华宫和溧阳长公主也能查到。” “你等着长公主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萧弘点头,“嗯,这个病其实不重,可想要影响跟我的婚事,必定往严重了说。太医医术就算再高明,也难以断定郡主的病无关紧要,毕竟乐平长公主就是因为心疾,在生产郡主的时候没挺过去。父皇,不会将一个无法担起王妃重任的女子嫁给我。余下的就是得劝他不要随意再给我指一个。” 所以他会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这座酒楼里,让全京城都知道被永宁侯四小姐拒婚,他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如果最终安悦郡主也不成的话……帝王好意思降低标准随便指一个门第不怎么样的给他让人看笑话吗? “等消息一出,你就去寺庙里住个几日吧。”贺惜朝突然建议道。 萧弘:“啊?” “一而再,再而三,不免让你灰心丧气,脸皮再厚,也无法面对天下人的耻笑,你想躲一躲很正常。” 萧弘算是听明白了,“惜朝,那我是否要做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出家吗?”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那么严重做什么,你就去躲两天清净,暗自舔个伤就好了,让皇上更心疼你,不会再往你伤口上撒盐,提婚事了。” 萧弘恍然大悟,“好,这个好。护国寺人多,父皇派人来劝我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到,我就等个几日,再被劝回去,顺理成章。”他哪儿有一丝伤感的模样,简直跃跃欲试。 贺惜朝摇了摇头,“你不是做样子去的,是真伤心了,那来来往往的护国寺能躲清静?就跟隐士居名山一样,摆明了准备出仕,也太刻意了。去青莲寺,那里幽静,山也高,不太容易找。” 萧弘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便听话地点头,“好。” 贺惜朝摸着下巴思索,“听说青莲寺的主持卜卦极准,你让他给你卜一个。说你命里姻缘坎坷,待及冠成人之后才能有转机。” “惜朝,这卦还能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贺惜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带叠银票上去就能。” “……” 萧弘张了张嘴巴,“不,不是,惜朝,那可是青莲寺主持,出了名的遗世独立,不贪慕人间富贵。”用银子砸也太粗暴了吧? “遗世独立?他又没成仙,不需要吃喝拉撒?寺庙建那么高,里面一群的和尚,除了念经不干别的,时不时还要施个粥做点善事,不要钱?”贺惜朝冷哼了一声,结论道,“装模作样罢了,票子一叠不够,那就两叠。” 萧弘默然。 “等你从青莲寺回来,马上就清内务府的账。”贺惜朝微微颔首,修剪圆润的指尖轻嗑杯沿发出一声小小的脆响,“挺好,这帮人落在你手里,活该做你出气筒,这个时候你再怎么刁钻,刻薄,较真都没人敢说你。” 这么悲剧的大皇子,怎么着也要迁就一下。 贺惜朝谈笑之间就安排好了之后一二三四,他似乎永远都这样沉着冷静,利用周围一切可利用的条件,达成自己的目的,心思缜密,一坏扣一坏,哪怕跟他吐露情愫都只是稍许失态,相比自己……大概也就能让贺惜朝看上这点值得骄傲了吧。 这样看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萧弘想到这里有些得意地裂开嘴道:“怎么才及冠,干脆让他卜个本皇子无缘姻缘岂不是更好,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嘿嘿。” 贺惜朝觉得萧弘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乐观还爱做梦。 “无缘姻缘就是无缘皇位,你想什么呢。二十岁估摸着已经是皇上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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