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而各种形状的田地,自然涵盖了三角形、四边形、圆形、扇形、环形、弓形…… 放后世,那都是有专门的周长和面积公式的,一代入就能求解。 这个时代,要是如同谢二那般钻研自然也可以自己推演出一个类似公式来,可放到天乾帝面前……就超纲了。 天乾帝几乎无奈地说:“你何须懂这些,田方自有下面替你测算。” 萧弘问:“可自己要是不懂,底下人测的是对还是错,怎么知道呀?万一,这些人糊弄我呢?” 天乾帝失笑道:“难不成你作为皇子还亲自下田去测一测?” “可我想知道呀,父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做做呗,我也想知道一个圆,怎么知道它多大?” 天乾帝模糊地回想起有个圆率来,但是究竟多少,却记不起了。 萧弘已经乖觉地替他磨好了墨,正睁着眼睛看他。 “惜朝说,这个不难的,他说二舅舅都写了方法。既然惜朝的爹能算,我的爹一样能算,父皇比二舅舅厉害多了,是不是?” 这种高帽平日里天乾帝戴的很舒服,可今日,他瞧着卷子上几道算圆田面积,扇形面积以及最后的弓形,忽然隐隐有种熟悉的紧张感。 稍微回想一下,却是当初给萧弘解莫奈何时的那种压力。 同样的是萧弘带着崇拜和期待的目光,似乎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实力。 可问题是……没有度娘,没有谷哥,更没有作业帮,全靠一个大脑,天乾帝真心记不起来。 似乎又到了骑虎难下,爹的面子摇摇欲坠的时候了。 “咳咳。”天乾帝伸手端过边上的茶,然后微微皱眉。 茶凉了。 “皇上,老奴给您换一杯吧。” 黄公公很有眼力劲地过来,天乾帝点了点头,然而在杯子交接的瞬间,他漫不经心地给了黄公公一个眼神。 多年主仆,心意相通,黄公公瞬间心领神会,神色镇定地端着茶水下去。 不一会儿,一壶崭新的上好普洱端上桌面,黄公公给天乾帝奉上茶后,又给萧弘倒了一杯。 “虽说春节一过便是清明,可天气还是冷的很,大皇子喝点普洱暖暖身子。” 屋内碳火依旧燃着,可手指脚尖还是有些凉,萧弘捧着杯子,暖了手指。 卷子则暂时搁到了一边,待萧弘喝完茶,想起来时,忽然一个小太监进来说:“皇上,长秋宫来报,说是林嫔娘娘晕倒了。” 天乾帝一下子站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估摸着半个时辰前。” “朕去看看,弘儿,你先回去。”不等萧弘说话,天乾帝已经离了龙案,两步之后不忘回头对他说,“那卷子,你放着,朕明日再派人送到景安宫。” 说完,人就出了清正殿,似乎非常急切的样子。 萧弘愣愣地望着大开的殿门,叫住黄公公,“不过是个嫔,父皇怎么这么着急,很得宠吗,怎么还要亲自去看?” “是,是啊……”是个什么,皇上一年能去几次呀。 黄公公摇着头跟了出去。 一出门,一个侍卫低声问道:“黄公公,这急报……” 黄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萧弘没跟上,赶紧说:“留着,下次用。” 天乾帝出都出来了,连御辇都备好,这会儿说不去也太刻意了些。 只好去了后宫,往长秋宫走一趟,关切几分。 林嫔简直喜出望外,病都好了。 “臣妾一到冬日手脚发凉,太医说小产后气血太虚造成晕厥,得花点时间多补补,将养着了。多谢皇上关心,皇上能来,臣妾实在没想到,真是太高兴了,皇上……” 林嫔小鸟依人,尽诉相思之苦。 天乾帝还记挂着清正殿那张卷子,硬着头皮敷衍了几声,赏赐了一堆好药,嘱咐多多休息,便走了。 坐下到站起不足一刻钟,可就是这样,长秋宫还是招了后宫不少红眼。 这前头刚晕,后脚皇上就来了,不是真关心是什么? 平日里倒也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么受宠,难不成这位林嫔才是皇上心里人? 各种猜测乱起,后宫又起了波澜,谁也不知道这纯粹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天乾帝坐在桌前,盯着那卷子喝茶。 黄公公瞧他犯愁的模样,便问道:“不若老奴出去问问,有谁会算学精通一些?” 天乾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去问谁,看小门的还是看大门的?或者跟你一样的奴才?” 如今春节,百官还在家中放假,内阁都是空的,轮值的也就禁军侍卫,以及太医,内务府各司罢了。当然宫女和内侍也在,但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估摸着比天乾帝自己都不如。 黄公公便犯了难,“这……该如何是好?” “弘儿这小子,喜好与别人不同,尽琢磨些奇怪的东西。”天乾帝忍不住有些埋怨。 一般人的爱好不过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类高雅之物,就是天乾帝不懂,看得多听得多也能交流个一二。 而萧弘呢?玩个玩具得用巧劲,请教问题都得动脑经,天乾帝觉得这个儿子,真是令人又爱又恨,很想抓过来狠狠打几下屁股。 黄公公小心地瞄了眼天乾帝的脸色,虽然有些恼可并不怒,仔细瞅着其实还有点欣赏。 于是道:“大皇子脑子动得快,心思灵活,有股钻研劲儿,可宫里头没人能陪他,贺伴读又回了府,只能来找皇上,是跟皇上亲近着呢。” 这不用说,天乾帝也感觉到了,萧弘在他跟前是越来越没个拘束,心里有话便敢说,虽然有些放肆,可真性情,在宫里难能可贵。 天乾帝是喜欢这样的萧弘,所以他下意识地在鼓励也在保护这份父子间珍贵的亲昵和默契,一直只有佯怒和笑骂,严厉的话没有说过。 “不知道弘儿这样能保持多久,皇家,总是少的。”他叹道。 黄公公默然,他陪着天乾帝长大,那时候夺嫡哪儿还有父子兄弟一说,面上和言善语,背后狠手照下不误,权势的面前这些都是笑话。 “派人去一趟谢家,朕听谢老曾头疼说过,他孙辈的老三不愿科举,就想着到处游历,老二虽做了官,可回家就鼓弄着算学,朕不会,想必那谢老二总该知道如何解的吧?” 黄公公道:“是。” 谢二莫名其妙地从书房里被唤了出来,接着一张纸递到跟前,只见一位带着毡帽,还未解下披风的公公笑着对他说:“皇上听说谢主事善于算学,正好,这份卷子里的题还请谢主事帮帮忙,他老人家急着要,您现在赶紧做,做完了杂家好呈给皇上交差。” 谢阁老也在,这大过年的,宫中冒着寒夜急匆匆来人,以为有何要紧的事皇上需商量,连官服和马车都让人准备好了,没想到…… 谢阁老再好的涵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过神来,只能叹道:“那现在就做吧。” 谢二拿着卷子,眉头忽然皱起来,神色有些疑惑,于是对着清正殿内侍说道:“敢问公公,这出题人可知是谁?” 内侍思索一下说:“大皇子近日迷上了算学,皇上便想到了谢主事,不知您可否解?” 大皇子,谢阁老眉头微微一动。 谢二点了点头,“能解,不难。” 内侍闻言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您请便,另外皇上交代请您将解法也一并写出。” “是。” 本就只是简单的几何,只要知道方法,很快就有答案。 只是还要写解法,谢二不知道大皇子的水平,不过听说年纪不大,想必得写地详细一些,于是又是画图又是标注,洋洋洒洒好几张才将各题的过程和原理写完,废了不少时间。 内侍拿到卷子和解法,小心地收起来,然后一拱手,又匆匆离去。 谢阁老于是便问:“那卷子有问题?” 谢二说:“是惜朝出的,笔记一样。” 谢阁老沉眸一想,“他给大皇子出题,大皇子交给皇上求解,这是为何?” 谢二看着他祖父道:“您都想不明白,孙儿就更不明白了。没事的话,孙儿就先告退了。” 谢阁老想的比旁人多一些,不过饶是他人生阅历丰富,也想不明白,这不过是贺惜朝给萧弘找的借口,与天乾帝交流感情罢了,没别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有些事大人想的就是太复杂,摊手 遥:……你好意思说别人? 第45章 课上抽背 临寝前, 天乾帝终于等到了他的卷子答案。 分解之详细,就是之前没映象, 如今也知道怎么做了。 他给了谢二高度的评价,第二天, 附上答案, 让人将卷子送到景安宫去。 来人还说:“殿下, 皇上交代, 您若是不知这答案怎么来的,可以去清正殿询问。” 这是一点也不怕萧弘去问,显然胸有成竹,可惜萧弘不是傻子, 回到景安宫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一瞬间, 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爹, 在萧弘的心目中去掉了后面一个形容词。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说的是谁哟?”他躺在床上嘀咕着。 当最后一张卷子到达贺惜朝手里,元宵节就要到了, 意味着这个长假收尾。 贺惜朝依约再一次拜访了谢家。 他翻着笔记, 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得谢阁老点评, 惜朝荣幸之至,也多谢哥哥替惜朝着想。” 谢三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是真爱你的才能,才将笔记跟文章交于祖父一看,祖父对你的评价极高。惜朝,你老实告诉我,真的不打算拜师吗?祖父看起来很心动,你瞧,点评都是他写的。” 贺惜朝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 “我是大皇子的伴读呀,谢家……最好不要牵扯到这里面来。” 贺惜朝一说,谢三想起祖父的那声“可惜”,于是就不再劝了。 “我年纪还小,就是过了院试,还有乡试,会试,殿试等着我,并不着急,谢阁老想必也考虑到这点。”他将笔记合上,看向外头红梅说,“惜朝虽然没见过谢阁老,可见到这份点评,其字字珠玑,切中要害,也让人分外感动。要不是……” 他摇了摇头,没再接下去,反而笑道:“怪道人说入谢府一趟,胜读十年之书。” “那真是惭愧。”谢三哭笑不得说,“不过的确祖父轻易不收文章,既然留下点评,定是仔细看过,认真解疑作答。对了,惜朝,祖父之前提过,你若来了,可以见一见他,是否需要我领路?” 贺惜朝微微一愣,没想到谢阁老对他这么感兴趣。 这是件好事,可还是那句话,不是时候,于是他起身道:“今日天色不早,明日元宵佳节,不便许久打搅,待下次,惜朝定然郑重拜谢阁老。” 既然这位谢阁老对自己有意,而自己却没法回应,那还是彼此保持个神秘感,吊着胃口比较好。 现在是招惹不起这位天子重臣,等将来萧弘羽翼丰满,到了需要的时候,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贺惜朝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脸上却镇定自若。 谢阁老递了橄榄枝,贺惜朝不接,谢三也不再多说,只是有一个疑问。 “这话应该是祖父来问你的,不过你不去,哥哥也不勉强。前晚宫里头来了个内侍,带来一张算学题,说是大皇子最近对算学着迷,请皇上帮忙,可听二哥却说是你出的题,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件事贺惜朝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想想瞬间明白了,只叹道天乾帝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场外到宫外求助。 既然这问题是谢阁老问的,贺惜朝便实话实说:“春节长假闲暇时多,皇上愿意陪着大皇子解题,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不是很美好吗?” “他是这么说的?” “孙儿未增添任何字句。” 谢阁老点点头,叹道:“非池中之物啊!” “祖父何意?” 谢阁老摆了摆手,“他既然觉得不是时候,那再等着就是,可这个孩子……他是在默默地扭转大皇子的困境,挣扎出一条通天之道来呀。” 大皇子作为嫡长,本身便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只要皇上喜欢他,不管之前如何被废太子,他依旧是毫无悬念的储君,贺惜朝看得清楚,所以才让大皇子接近皇上,重新得到宠爱。 可是怎么接近,却是个学问,而请教便是最好的方式。 世人皆知大皇子不爱读书,就是想请教也问不出什么深刻问题来。倒是算学,既能体现大皇子聪明智慧,解题过程中又能增进父子感情,一举两得。 会读书的皇子不少,后宫各位娘娘抓着儿子读书背诵,如贺惜朝这般资质出众者毕竟罕见,皇子们反而毫无新奇,大皇子算学就体现出不一样来了。 凭贺惜朝的能力,考倒皇上不是难事,这不,逼着皇上来谢府求助了吗?而且看内侍又要答案又要解题方法,可见是要亲自为大皇子讲解,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谁会对不喜欢的儿子如何耐心呢? 谢阁老不愧是内阁重臣,眼睛毒辣,凭着贺惜朝的一句话穿起线索,推断出他跟萧弘目的来。 “哪儿那么容易,就两个孩子。”谢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孩子?”谢阁老冷哼一声,“那你就是连个孩子都不如了。” 谢三不服气,“惜朝也就算了,那就是怪才。可大皇子,连太子位都能没了,我还替惜朝可惜。” “年纪小,之前身旁无人提点,犯错再所难免。可现在你再看看,大皇子岂还会再落入陷阱中。”谢阁老道,如今想来之前上书房那出,能硬生生地抗下四十杖不吭声,牢牢护住自己的伴读,这样的主子谁不愿意跟随?” “所以,祖父是看好大皇子喽?” 谢阁老摇了摇头,“皇上正值壮年,无所谓看好不看好,且瞧着吧。” 话虽这么说,可言语之中已经带上了期待。 这或许也是贺惜朝愿意告诉自己的原因,谢三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背后汗毛竖了起来。 元宵节后,贺惜朝和贺明睿进宫,上书房重新开课。 古今中外,经过一个假期的颓废,乍一开学或多或少都带着假期综合征。 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坐前排的萧弘,半眯着眼睛,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不能怪他,知道今天能见到贺惜朝,昨晚有些兴奋就没睡好,再加上今日早早醒来,跟刚进宫的贺惜朝多说了会儿话,等到了上书房,这劲儿一过,瞌睡神就又回来了。 如今还没完全趴下,是萧弘的毅力在抵抗,不过也是迟早沦陷的事。 当然其他孩子虽然没有萧弘这么大胆,可注意力不在书本上的却不在少数。 与自己的伴读分开那么久,都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突然,堂上的徐直点了跟贺明睿正窃窃私语的萧铭,“三皇子,《春秋》开篇共有两段,请您背诵第一段。” 此言一出,瞬间,整个上书房都立刻安静了下来,除了已经完全趴下的萧弘,各个惊讶地看着徐直。 徐直面色不改,再次提醒道:“《春秋》第一篇第一段,请您背诵。” 萧铭回过神,虽然意外,可在众人瞩目下,他利落地合上书本,开始背诵。 他显然是下过功夫的,背的很流利,末了,徐直赞赏地点了点头,“极好,那么接下来这第二段……” 他的目光在上书房里逡巡,目光所及,一个个孩子都忍不住垂下了头,撇开了脸,或干脆往后缩了缩,不愿与徐直交会。 显然谁都不希望徐直点到自己,可他们还是会偷偷地瞄着师傅,看看谁是那个倒霉鬼被抽中。 趴在书桌上起不来的萧弘就被关注地最多了,接着贺惜朝的眼里露出担忧来。 众人以为定然是萧弘的时候,徐直却道:“二皇子,请您背接下来的第二段。” 什么? 萧奕听到自个儿还觉得是幻听,“我?” 徐直点头。“是您。” 怎么不是趴着的那个?他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疑惑,觉得不应该啊,明明徐直看了萧弘好几眼。 萧奕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点儿背,这个春节他尽顾着玩儿了,背书,不过是囫囵背几下糊弄过去兰妃而已。 他……背不出来。 萧奕于是支吾着:“徐师傅……怎么忽然如此严格了?” 徐直正色道:“臣之前对各位太过放松,皇上不甚满意,责令微臣严格以待,臣不敢不从。是以从今往后,所有要求背诵之篇目皆会堂上抽背,背诵结果会于课下呈献皇上。” “啊?”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谁都怕。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唯有萧铭及其他一两位镇定自若。 特别是萧奕,简直一脸菜色,问:“那能不能从下次开始,今日……我没做好准备。” “您背不出吗?”徐直问。 萧奕很想挣扎一下,可才刚开了一个头,没下文了,只得摇头道:“徐师傅……我尽力了。” 徐直点了点头说:“此篇于春节前便要求背诵,二皇子背不出,微臣很失望。”他叹了一声,目光一转,“吴伴读,手心二十下。” 坐在二皇子身边的吴家长子瞬间白了脸,下意识地看向自家殿下,可还不等萧奕求情,徐直便道:“春节热闹,几位殿下年纪还小,好玩之心微臣明白,是以今日表现便不与皇上细说。微臣只愿诸位能以三殿下为榜样,克己自律,用心读书,才不负皇上所望。” 此言一出,萧奕便不说话了。 吴家长子只得老老实实伸出手心,结结实实地挨了二十下教尺,每一下脸色都白一分,神情都扭了,口出嘶嘶声可见疼痛。 光看着,几位伴读都心有戚戚,除了贺明睿,都纷纷回头看自家主子,希望能争气一些,别让自己挨教尺。 贺惜朝端坐着,看着龇牙咧嘴捂着手心的吴伴读,萧奕嘴上说着安慰亏欠的话,可眼中却不见半分内疚,仿佛伴读替主子挨罚是天经地义的事,目光不禁清冷了下来。 萧弘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问道:“惜朝,怎么了?” 贺惜朝瞥了眼徐直,然后说:“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总会有人来找点事情让我做做 萧弘:谁 贺惜朝:睡你的去,让你刚的时候会通知你的 萧弘:哦 第46章 伴读代过 “所以, 吴襄替萧奕挨了二十下手心?” “嗯。” “明天,你说抽到的会不会是我?” “很有可能。” 萧弘看向贺惜朝, 问:“那我是背还是不背?” 贺惜朝瞟了他一眼,“整日睡大觉, 拿课堂纪律当摆设的人, 一个春节过去, 居然会背课文了, 你觉得呢?” 萧弘说:“我怕你挨打。” 贺惜朝眉毛一竖,“他想打我,你就让他打呀?” “那当然不行,谁想动你就先动我!”萧弘胸脯一拍, 豪气万分道。 贺惜朝炸起的毛这才放下来,哼哼, “知道就好。” 常公公取了一个棋盘进来, 搁在书桌上,另放了两罐黑白子,问:“惜朝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多谢常公公, 可以了。” 萧弘看着棋盘, 纳闷道:“要下棋吗,惜朝?” “不, 教你九九乘法口诀。” “啊?”萧弘瞪了瞪眼睛,“我不是已经背出了吗?” “那理解这口诀怎么来的吗?知道乘法究竟是怎样的运算?”贺惜朝抓了一把白子在手里问。 萧弘说:“大致知道吧,父皇讲过一些。” 贺惜朝在棋盘横格里各放了一粒白子, 一连放了一排,“知道也没事,巩固一下,数数,这里总共有多少个白子。” “九个。” “那现在呢?”他在那一排白子后又补充了一排。 “十八个。” “横几,纵几?” “横九,纵二。” “口诀中二九得几?” “十八……” “好,我再放一排,横几,纵几?” “横九,纵三,二十七。” “好,我把横位跟纵位交换一下,现在呢?” “横三,纵九,二十七。” “很好,现在我们来做个实际应用题,今有宫女听训,横排为八,竖排有五,刚好列成方阵,问共有几人?” 萧弘一下子就回答出来,“八五相乘得四十呗。” 贺惜朝满意了,“看来没忘记,这就是最简单的乘法,相乘两数前后颠倒不影响结果,口诀也就是这么来的。” 萧弘道:“那挺简单的。” 贺惜朝挑了挑眉,“简单就再好不过了,我们继续,在纵九后我再添一排,如今为几?” 贺惜朝放完,萧弘瞧着棋盘,微微一加,回道:“横三,纵十……三十。” “那我要是在横三之后,放一列呢。” “横四,纵十……四十。” 贺惜朝在横四之后,又再放上一列,看萧弘。 “横五,纵十……五十。” 白子在横五后放了两列。 “横七,纵十……七十。” 白子在横五之后放了三列,成了纵十,横十,一块方田全部填满。 萧弘道:“是一百。” 贺惜朝笑着放下旗子问:“现在你发现什么规律?” 萧弘点头,“数以十相乘,直接扩大了十倍。” “聪明,将这个结论也背出来,所有的数与十相乘,皆扩大十,直到十乘十为……百。” “已经背出了。” 贺惜朝满脸欣慰,然后说:“那么接下来咱们继续做应用题,还是那道,宫女听训听了一半,另一部分宫女闻讯赶来,匆忙混进队伍里站好,结果发现,如今变成了横排为一十五,竖排为五,依旧矩阵,问,后来又来了几人?” “十五乘五呀?”萧弘这下有些为难了。 贺惜朝将棋子给他,示意摆摆看。 待萧弘摆好,贺惜朝说:“将横排以十为数,余下的横五纵五往边上挪一个,看看这下能不能算?” 这样的话,左边是横十纵五,右边是横五纵五,萧弘立刻反映了过来,“五十加二十五,便是七十五人。” “对,用分割法会看起来简单的多,将较大的数字分成熟悉的单个数,先各自相乘之后再相加,结果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后世的乘法分配律。 萧弘若有所思,忽然他问道:“可要是十五乘十五呢?” 贺惜朝笑了,“呀,这个问题问的真好,不过在教你多位数的运算之前,我得先请你背些符号和数字。” 贺惜朝将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以及对应的文字写在纸上,另外还有加减乘除等于五个基本符号。 什么玩意儿?萧弘一头雾水。 “我要是说个一千一百一十一乘以九千九百九十九等于一千一百一十万零八千八百八十九,你眼睛晕不晕?” “为什么要这么大?” “全国税银加起来得上亿呢,你觉得大?” “好吧,是挺麻烦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萧弘承认道。 “好,如果我用1111来表示一千一百一十一,9999来表示九千九百九十九,11108889表示一千一百一十万零八千八百八十九,你先别管你看不看得懂,是不是干净了很多?” “是的吧……” “所以,你就去背吧。”贺惜朝说,见萧弘依旧有些犹豫,他补充道,“不只数字,就连时辰,日子都可以用此表示,将来你我密信往来,你说……” 萧弘立刻道:“我背。” 贺惜朝淡淡一笑,心说别抗拒,马上你就会觉得好用了。 第二天萧弘罕见地没有趴下来睡着,而是支棱着眼皮,嘴里念念有词。 贺惜朝纳闷,“怎么了?” “我不能睡觉。” “为什么?” 萧弘说:“万一抽到我,我睡熟了,他打你怎么办?” 贺惜朝一愣,弯起眼睛,低低笑起来,他看了看时不时往这儿瞄的徐直道:“今天不会的,你放心睡。” “你怎么知道?” 贺惜朝说:“这上书房里的孩子还没轮完,该打的也都没打呢,不会轮到你的。” 这么肯定?萧弘有些不放心,干脆拿起笔写写画画。 昨日贺惜朝要求背下来的数字和符号,他还是记一记好了,笔划别别扭扭的,有些奇怪。 贺惜朝其实并不肯定。 据他以往观察,徐直或许学问很好,可为人却非常一般,万事不沾,麻烦事更是躲得远远的。对于这帮天潢贵胄,他是睁只眼闭只眼,谁也不想招惹,但凡有一点为人师的责任在,当初贺惜朝也不会被欺负地那么惨,萧弘闹出那么大动静来。 可突然这人改变了画风,开始严苛起来,贺惜朝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毕竟上头还有一个皇帝压着,也可能没办法。 贺惜朝打算再观望观望。 要真的徐直开始担起为人师的责任,萧弘也不该公然违背课堂纪律,适当的时候也该表现出一副恍然醒悟,开始认真读书的模样。 然而贺惜朝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放课前半刻钟,徐直开始抽背,这次是《论语》,论语已经学完,上堂课要求回去巩固。 《论语》萧弘抄过,厚厚的一本,里面十二则,每则好几篇,算下来字数真心不少。就算曾经背出过,现在忘了也正常。况且就一个晚上巩固,全本背下还真有难度。 萧铭一直以读书著称,淑妃要求滚瓜烂熟于心,不管是哪一本已经学过的,他都能张口就来,根本不怕抽背。 所以如昨日那般还是由他开头,贺明睿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替萧铭受罚。 可他不担心,不代表其他的伴读也有一个会读书的主子。自家的什么水平,这些伴读心里都有底。 指定一两篇还行,全本实在是太为难了。 继萧铭之后,除了几个胸有成竹之外,谁都不想抽到自己的主子。 萧弘这次可没睡着,他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等徐直点名。 当众人以为萧弘会成为下一个萧奕,而贺惜朝可以红手心的时候,徐直却点了广亲王世子。 这位广亲王世子是除了皇子外,身份最高的一位,他是世子,不出意外铁板钉钉的亲王,无需争权夺位,所以没人逼着他读书。 他怕是继萧弘之后最不学无术的一个,背书,当然是背不出的。 他的伴读欲哭无泪地伸出手,挨了重重的二十下,垂着头,抹了一把眼睛,虽然疼,可打完也松了一口气,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次。 广亲王世子之后,便是平郡王世子,这两个性质同样,爵位无需争夺,书读的好不好无关紧要。 他的伴读自然是跟广亲王世子的是一样的待遇。 两人平时走得近,伴读自然也熟悉一些,红着眼睛互相一看,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倒霉和无奈两个字。 皇子就三个,萧弘,萧铭,萧奕,其余都是世子。 世子可比皇子轻松的多,徐直告诉皇帝的那套在他们那儿没有皇子的好用,所以只要被点到名,伴读们一个都逃不了。 上书房就这么两个手数的过来的皇子世子,眼看着一圈轮下来,放课时辰到了,徐直便停止了抽背。 “今日并不理想,还请诸位再接再厉,明日继续《论语》,臣先告退。” “好像只有我没被抽到过。”萧弘说。 贺惜朝耸肩,“除了贺明睿,也只有我这个伴读没被打过。”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另一边却不服气了。 “那是三殿下会背,明睿才没挨打,那边算什么?” “徐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逮着我们打得痛快,合着他跟我们不一样?” “下堂课要是抽不到他,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 “对,厚此薄彼也不是这样的,说什么严格要求,结果还有个特例,当我们眼瞎了吗,睡成那样都看不到?” “咱们就看明天吧!” 萧弘带着贺惜朝从这些人面前走过,听了一耳朵,于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嗤笑了一声,眼神极度鄙视加挑衅,这个态度让本就不爽的孩子眼里,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贺惜朝捧着书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然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实在太灼热,那股不平不忿之感,真是想忽略都难。 他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真是有意思,既不是他指使的,也不是他动的手,结果这帮人不去瞪着罪魁祸首,倒是对他这个漏网小鱼横眉冷对起来。 于是贺惜朝也回过头去,给出了一个冬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还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很是庆幸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很火大。 掌心还红着的伴读们眼睛都要出血了。 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到了第三日,同样的时间,徐直开始点名抽背。 可在他点人之前,广亲王世子突然道:“徐师傅,点过的人就不用点了吧,找个没点过的,才显得公平是不是?” 此言一出,响应纷纷,平郡王世子说:“是啊,那么大的活人在眼皮底下,您不会看不见吧?” “看见了,那早该点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关系在。”萧奕作为第一个被罚的人,很不客气地指出,虽然真正受罚的不是他。 “谁不知道三殿下学问好,都背两次了,可有些人还没开尊口呢,是吧,萧铭?” 萧铭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自从他跟萧弘撕破脸后,两兄弟至今都还没和好呢。 而且每次他想稍微复合一下关系,递个话头,后者都是爱答不理,明摆着不想再一起玩儿。 那行吧,他也是有傲气的,不理就不理。 这次萧铭很想跟着刺一刺萧弘,然而刚要说话,便被贺明睿拉了一下,“殿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萧铭一愣,顿时就不说话了。 事实上跟他的确没关系,他不怕抽背,贺明睿也不会挨罚,有什么不平的。 他只是觉得贺明睿的态度很奇怪,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很乐意看到萧弘跟贺惜朝倒霉吗?就是跟着冷嘲热讽几句,逼一逼徐直都是应该的。 贺明睿看见萧铭的疑惑,可他没有解释。 一个春节,几件事,祠堂里的罚跪,魏国公肺腑之言……这些让他知道,贺惜朝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牲畜无害,那么单蠢无知,相反这家伙就是披着兔子皮的狼!虽然不承认,可他的确斗不过这个堂弟。 他隐隐期待贺惜朝接下去的动作,他知道对方不会老老实实挨打的。 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之下,徐直似万般无奈地看向萧弘:“大皇子,那请您背《论语》第二则,第三篇。” 这次,萧弘就坐地稳稳当当看着他,然后笑问:“我要是背不出呢?” 徐直似早有预料,教尺握在手里,说:“那微臣只能按照惯例,贺伴读代为手心二十下。” 萧弘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我背不出来。” “哈,那就受罚呗!”广亲王世子道。 “都打过,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好了。”萧奕支着脑袋笑嘻嘻地说,“你看,阿襄的手已经不红了。” 吴襄手不红,可脸却红了,这种事情并不光彩,萧奕却还拿到明面上来说,实在又蠢又傻。 萧弘连鄙夷的眼神都不想给。 徐直走到贺惜朝的面前,肃着面容。 贺惜朝若是往常一样,这会儿该委屈地红眼睛,求救萧弘,然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隐忍地伸出手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贺惜朝脸上依旧笑盈盈,跟萧弘一样坐地端正,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他说:“徐师傅,那篇我会背。” 徐直摇头叹道,“可大皇子不会。” “所以……”贺惜朝歪了歪脑袋,起了个开头,后面萧弘接下去说,“您该来找我。” “殿下不是背不出吗?” 萧弘点头,“没错,我的确背不出。” 徐直声音有些冷硬,“那贺伴读自然该受罚。” 萧弘闻言嗤笑了一声,“奇了怪了,我背不出,您却打我的伴读,什么道理?” 徐直皱眉,“贺惜朝作为殿下的伴读,未能劝勉殿下向学努力,这就是他的过错。” “原来如此。”萧弘点了点头,然而徐直还未转向贺惜朝,就听见他又说,“伴读的职责便是劝学,所以我背不出来,他得替我担责任。那问题来了,惜朝不过是伴读,得替我挨手心,那作为师傅教学的您,教不好又该受什么责罚呢?” 第47章 话放这里 众人:“!!!” 全场惊呆!连徐直都当场震在原地。 唯有贺惜朝啪啪啪传来清脆鼓掌声, 简直不能再刺耳了。 徐直良久才颤着声音道:“大皇子的意思是微臣无能,无法令您课上打起精神读书听讲才使您背不出书来?” “虽然这话很伤您的心, 可您的课的确很无聊,让人不想睡觉都难。”萧弘一摊手, 什么话都往外兜。 徐直气地发起抖来, 他往旁边一看, 只见众人虽然惊讶, 可之后却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纷纷一脸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虽说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很高,可惜徐直也不过是个授课师傅而已, 官位在这群孩子面前根本不够看,再加上平时不管事, 谁也没打心底尊敬他。 要不是有皇命在身, 谁会老老实实等他罚呢? 徐直直觉不妙,他定了定心神,觉得不能跟萧弘扯开去,他抬起手, 对着清正殿的方向拱了拱, 然后正色道:“微臣乃翰林院院正,宣和三十八年进士出身, 三年前有幸受皇上重任,为上书房授课师傅。皇子世子年岁都不大,臣不愿太过严厉, 却没想到却有负皇命所托,心中万分愧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论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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