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余光里看见杨不烦在试图搬动压住徐建国左腿的镀锌水管。 断裂的水管缝隙里,缓缓流出血水,杨不烦一咬牙,把水管撂开,空气里发出金属落地的嗡名声。 徐建国呛咳了一阵,问女儿:“你没事儿吧?” “我很好。” 杨不烦过去检查伤口,徐建国缩了一下脚,摆摆手,龇牙咧嘴说:“哎呀,就是刚刚扭了一下脚,拖鞋被吹跑了,踩到了U型钉。” 他脚掌流出来的血在瓦砾碎石上,蜿蜒一大片,看得杨不烦眼睛特别酸涩。 “老婆?” “无事。” 杨思琼摇晃着站起来,刚刚受惊过度一下晕了过去,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就是头晕有点恶心。 “妈妈你等我一下。” 雨势又大了,杨不烦扶住爸爸的双臂,借力让他单脚站起来,准备背他往屋里去。 “完了!” 杨不烦心里一突,“什么完了?” 徐建国突然严肃起来,一拍脑门说:“今天十五要拜五谷母,忘了打米粉,这下出不去,你们吃不上尖担粿了!” 每年农历十月中旬,澄海农民们都要用三牲果蔬拜五谷母,祈祷五谷丰登。 “……爸你真是,吓我一跳。” 徐建国撑着女儿,示意不用她背,单脚跳着往家里走,速度还挺快,像只壮硕的袋鼠。 杨思琼也慢慢跟上来,屋外雨势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疾,电闪雷鸣的。 楼下泡了水,楼上整体尚好。 杨不烦洗完手抱着药箱,把爸爸脚掌上的泥沙污染物清洗掉,用碘伏消毒,缠上纱布,按压伤口两侧,五分钟过去,终于止住了血。 顺便处理了一下自己脚上的擦伤。 一家人换了干净衣服,围坐在二楼没有窗户的墙角,心有余悸。 窗外风声嚎啸,树木拜倒,乒乒乓乓。 杨不烦点了一支蜡烛,时不时检查一下爸爸抬高的脚有没有青紫发凉,避免血液循环不畅。脚踝还有点肿,有扭伤。 一点烛火跃动,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杨不烦像只受惊的羊,瞳孔放大,死抓着父母的手臂,贴得很紧。 杨思琼和徐建国对望一眼,不知为何突然笑了。 “干嘛?” “你都不知道你爸有多笨。”杨思琼说。 “是吗?” 杨思琼酝酿了好一点会儿,一口气说:“当时看情况不对劲,羊在圈里跳得老高,养殖棚那个棚顶跟风帆似的,风再大点儿准会塌。我就想,把圈门打开,让羊出来进屋躲呗。” 徐建国呵呵笑。 “我正开门呢,结果你爸扑过来,给我扑地上,头给我撞晕了。他脚还扭了。” 徐建国很不好意思:“顶上那个横梁下来了,我不是怕你躲不过嘛。” “我看着风向,心里有数,你倒好,二话不说扑过来,脚也扎钉子了,结婚快三十年了,咱俩有点默契没有?” 夫妻俩话是这么说,但搂得紧紧的。 杨不烦知道爸爸妈妈很爱她,但有时候也会忘记,他们正是因为相爱,才有了她。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险,爸爸为了救妈妈奋不顾身。 知道他们在逗她开心,杨不烦笑着说:“幸好拜了老爷,才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家马上要走大运了!” “哈哈那就好。” 默了一会儿。 徐建国看着笑得勉强的女儿,安慰道:“你六岁那年,咱家房顶都掀翻了,这楼都是重盖的。这次已经算是很好了。” “沿海地区嘛,人没事就行,你妈这辈子经历过的台风,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了。” 杨不烦点头。 徐建国说:“就是有一点不好,我这脚,没法儿做饭了呀。忙活一宿,肚困。” 杨不烦站起来,拿来两个毯子把父母裹裹好,免得失温,说:“我去弄吃的。” 时间是凌晨5:47分。 台风天水电气全停,她把水电气总闸都关掉,避免出现安全隐患。 幸好提前储备了一大缸自来水,她在橱柜里翻出两台卡式炉,打火,下米煮了一锅生滚粥。 烧滚水白灼了一盘西蓝花,淋上酱油和豆豉酱,再把冰箱里爸爸昨晚腌的血蚶端出来。 一碗暖胃的生滚粥下肚,情绪平复了很多。 杨不烦剥开血蚶,再蘸一下醋和梅膏酱,依次放进父母碗里。 徐建国逗女儿:“这西蓝花是可以生吃的吧?” “不能吧?” “拿去放起来,它种地里还能长大。” 杨不烦哈哈笑起来,杨思琼也弯了弯唇,听着蚶壳相磨之声,天色渐渐亮开了。 爸爸脚掌上的伤口虽然创面不大,但是扎得很深,加上脚踝扭伤,越肿越高,还是要尽快就医才行。 通信一直没恢复,电量也只有35%了。 天色将亮,政府组织救援也需要时间,没那么快。 风势时大时小,远方有或高或低的山体断裂声,一夜暴雨过后,地面滚滚洪水估计能淹过脖子。 幸运的是,她家地势还算很高了,再低一点儿,估计就像广佑公家,要被淹得更厉害。 她不敢贸然出去,一方面是怕台风二次登录,另一方面就是次生灾害,洪涝、山体滑坡,地面塌陷,还有触电危险。 爸爸妈妈也不准她出去,说不严重,原地等着救援就行。 杨不烦在楼上窗口绑了荧光色床单,迎风招展,确保救援过来一眼就能看见。 到九点钟风雨暂歇,清玉嫲问杨不烦借了小半桶饮用水,还有绷带,说是广佑公骨折了,痛得在家里嚎得嗓子都哑了。 杨不烦又给她多拿了一些饼干、肉脯,还有止痛片,让他别嚎,保留体力。 通信一直没恢复,任何消息都发布出去也收不到,看着爸爸苍白的脸色,杨不烦越来越急。 临近下午2点,暴雨停息,杨不烦等不住了,想走高处去村委看看,那附近临近学校或许有应急通信车也未可知。 她带上游泳圈,脖子上挂着口哨,重新换了一双新雨靴,披上雨披出门去。 然而再小心,走出家不到200米,地势越来越低,远远看见完美河突然决堤,洪水开闸一样咆哮着朝她涌过来。 杨不烦眼疾手快,嗖嗖爬上一棵老槐树,挂着,看脚下浊流滚滚。 正查看地势寻找办法呢,突然听见一阵“乓乓乓”的敲锣声。 随后熟悉的喇叭声响起来:“各位村民朋友,我是村长,我是村长!政府正组织消防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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