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顺着去势前扑,而前方正是亭子的朱红栏杆。 间不容发之际,江离足尖用力一点,凌空翻了个身,正待落上亭栏,宁钰的长剑却也横扫而来。 于是江离一脚轻巧地踩上了剑刃,提膝撞向宁钰的面门,宁钰当即往后稍仰,顺势将长剑往前猛地一送,江离顿时失了平衡,一记膝击半途撤回,反踏上剑身借力,整个人飘然后跃,见状,宁钰唇边流出一丝笑意,紧接着也跨过了亭栏,挥剑追上。 两人在半空又迅速对了几招,各自下落,而亭子之外,他们下方,正是一片冻结的广阔冰湖。 一触上湖面,江离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身形跟着一晃,踉跄跌在了冰面上,还是连忙将剑插在冰中才稳住了,想要站起,但冰湖光滑非常,令人难以施力。相比之下,宁钰便显得从容自若多了,稳稳落定湖面上后,他倾身滑了过来,轻如一阵拂面的风,可斩下的剑散发着死亡的阴冷。 情急之下,江离不得不翻滚躲开,然而宁钰连番追斩,落在冰上叮叮当当一阵悦耳脆响,蓬蓬冰屑爆开在了江离的衣角之后,霜白中竟混杂了斑斑猩红。 不知何时,江离的手臂已被划开了狭长一道伤口,头发也散了小半,乌黑又柔软地垂在他的颊边,其中隐约夹杂着几丝银光。 他何曾有过这样的狼狈。江离不再躲闪,咬紧牙关,一掌拍在了冰面上,腾空跃起,青霜剑灌注了内力高举而起,裂空劈下! 谁料这一击居然走了空,只见宁钰往后一仰,身形还未怎动,人已鬼魅般地飘出了一丈远。 好在江离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再度落于冰湖之上,这次他找到了那微妙的平衡,虽又微微一晃,但到底稳住了。江离抬手抹了一把臂上的伤口,指尖捻着那滑黏的血液,决定从速决断,他深深呼吸着,隆冬的凉意携着淡淡血腥味道钻入了他的肺腑,他默念起《长生诀》,清晰感受到灼烫的血液自丹田内奔涌而出。 江离冷眼瞧着宁钰持剑再次袭来,手腕略微一动,下一刻,一轮极盛的满月绽放开来!江离旋身横斩,仿若带起了千钧之力,青霜剑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漫天飞雪被剑气所激,一时如涟漪般向四下射开,刹那间轻盈雪片也化作了杀人薄刃。 须臾,剑气消退,雪花缓缓下坠,宁钰已立在了两丈开外,竖剑挡在身前,他按在剑身上的手掌被割开了几道细如牛毛的伤口,并不滴血,仅仅鲜红。宁钰放下了手,轻声一笑,他除了那微不足道的伤口外,竟然毫无损伤! 自《长生诀》出世以来,第一次有人全身而退。 没有人能看清在那交睫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江离的心彻底沉下,已经明白了。 宁钰的功力并不足以与《长生诀》抗衡,但他通过前两次的交手已经琢磨透了惊澜剑法,吃透了江离的出手风格,只要江离起势一动,他就能料中出手的是哪一招,从而迅速应变。 方才,他正是在江离抬腕的一瞬返身后撤,又凭借冰面光滑,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化解了这必杀一剑。 冰湖之上,料敌于先,宁钰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隔着两丈茫茫风雪,江离看不清宁钰的神情,听不清他的话语,但也知道他在说:“胜负已定。” 江离神色不改,稳稳地在冰湖上前踏一步,而后,他提剑猛冲了上去:“还没结束!” . 另一边的般若教前殿外,江湖正道与般若教众混战已久,局面渐渐胶着了,般若教众虽然武功不 比江湖众人,但他们熟于地形,又且战且遁,在重重楼台殿阁间穿梭袭扰,使得江湖众人无从攻克,再加之香雾毒烟吸得久了,众人的身体也觉着沉重不适起来。 “躲躲藏藏,没完没了!”秦征将游龙枪重重杵在地上,双眼瞪着那一个个闪过的黑衣教众,如同在看一窝打不尽杀不完的老鼠。 “简直就是白费力气!”有人连声附和。 戚朝夕收回四下察看的目光,只道:“奇怪,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见尹怀殊的影子。” 以这位新任右护法的性格,他绝不会躲藏于某地等待消息,必定要将局势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何况若没有尹怀殊的指点,这帮守卫小卒绝不会如此灵活地与他们周旋至今。 戚朝夕心念一动,转头望向了教中最高的那座阁楼,名为饮星台,是只有老教主才有资格登临饮酒的地方。 其他人见状也随他看去,正在这时,饮星台上的一扇窗户动了动,似乎被人给关紧了,朱红色的窗棂后隐约现出一抹人影。 “就在那儿!”秦征脱口而出,不等戚朝夕反应,提了长枪便大步杀去,其他人跟着他一齐破门闯入,只见这阁楼高有三层,内里装潢华美,他们无心细看,直奔楼梯,不想刚踏上第二层的楼梯,便望见了尹怀殊倚窗而立的身影。 秦征瞳孔骤缩,抄起游龙枪一步作三阶地飞快跨上,等最后一步重重踩上了台阶之时,却听头顶忽地轰隆大响,秦征忙后撤几步,撞得紧跟其后的人一阵东倒西歪。前方在雷霆般的炸响中降下了一道道铁栏,死死地封锁住了楼梯入口,几乎同时,后面传来了焦急人声:“糟了,楼梯外面全被铁栏给堵住了!” 冲上楼时,众人个个热血当头,生怕慢了一步就不能将这魔教妖人杀之而后快,跟得极近,而这一出陷阱正将他们封堵在了窄长的楼梯上,挤得肩背相贴,兵器都难以提起,更何谈出招。 “我就知道。”戚朝夕被夹在其中,无奈摇头。 阁楼内,尹怀殊正抄着手,笑道:“请君入瓮。” 秦征怒不可遏,大掌拍得铁栏哐啷作响:“少来这些阴险伎俩,尹怀殊,倘若你还算是个男人,就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尹怀殊道:“我是个卑鄙小人,打不过你,自然只会用这些阴险伎俩了。” 秦征一手攥紧了铁栏,盯着他目眦尽裂。 戚朝夕抬眼瞧见铁栏上端穿透了厚厚楼板,心知其坚不可摧,叹道:“让老教主知道你把他宝贝的饮星台改成了这副模样,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 尹怀殊一笑,走到桌旁抓起一把乌黑色的香片,投进了香炉中,一股青烟裹着腥浓气味袅袅钻出:“那就劳烦左护法替我向老教主赔罪了。” 江湖众人连忙捂紧口鼻,恨得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出声多说,各自思索着办法,甚至试着拿刀拿剑去砍铁栏,可惜全然不见奏效。 尹怀殊再不理会他们,推开窗翻身而出,正要将窗子彻底封死,倏然间一道黑影飞来,速度奇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黑影已经以不可抵挡之势破开了窗子,一瞬穿透了他的腹部,带得他整个人仰倒,狠狠摔下了房檐。 最后一刻,秦征竭力将游龙枪投了出去。他的手还前伸着未放下,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泼在窗纸上的血迹,胸膛强烈起伏着,气喘不止。 尹怀殊跌落在了石板地上,扭身咳出了一摊血。他撑起身子,惨白着脸拔出了那杆墨玉似的长枪,鲜血又泼溅出来,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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