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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声,“舅舅?” 陈卫国抹了一把泪,急忙应着,“诶,舅舅在!醒了就好!郑芬芳那小子,我弄死他!” 林冬声吃力地起身,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腿,纱布下肿胀得吓人,几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陈卫国越发心疼,“冬声,别怕,回到京市,舅舅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肯定能让你恢复如初!” 林冬声知道,舅舅是在安慰他,可他心里明白,有些伤,是永远无法痊愈的。 “舅舅,我们赶快回京市吧!”林冬声眼睛里噙满泪水。 “不行,郑芬芳这么作践你,我们不能放过她!” 林冬声摇了摇头,反握住陈卫国砸在病床栏杆上的拳头,“谁说要放过她了,但是相比报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舅舅,你说过,我们全家都是技术报国,所以,我要先去纠正弹道计算上的小错误,再去处理私事!” “什么公式?那郑芬芳个狗娘养的,还敢动你的研究成果?!” 林冬声点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告诉了陈卫国。 陈卫国听完又是一拳砸在床边的柜子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来。 “舅舅,当务之急是去京市计量研究所把公式纠正回来,不能让错误的数据影响到国家。至于郑芬芳……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她作为军官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林冬声看向陈卫国,“舅舅,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请你相信我!” “舅舅当然信你,她一个女人,就算不能直接打她一顿,我们也不能放过她!你的腿要紧,咱们先回京市!” 而另一头的郑芬芳,却因收到调任函,才想起来她丢进防空洞的“丈夫”林冬声。 她这几天心像是猫抓似的,觉得空落落的,脑海里总是浮现林冬声的样子。 她喜欢看他虽然倔强但又不得不屈服于自己的模样,坚强又破碎。 但她又不想让他利用她的喜欢为所欲为,所以用郭青州时不时提点林冬声:你只有我,而我随时可以换掉你。 郑芬芳顺手将调任函撕碎,她知道,这又是林冬声吸引她的小手段罢了。 结婚报告的事,她确实没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林冬声是她的囊中之物,跑不了。 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男人,跟着自己到了东北,举目无亲,还能去哪? 想到这,她心里更加得意。 婚礼就在眼前,就算没有那张纸,她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名分,一个家,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她决定去看看林冬声,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等郑芬芳来到防空洞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抓住看守的士兵,厉声问道:“人呢?林冬声呢?” 第9章 小士兵吓得脸色煞白,“报告营长,不,不知道啊!我,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没人出来过!” 郑芬芳一把甩开士兵,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她冲进防空洞,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空荡荡的,哪还有林冬声的身影。 她颓然地靠在墙上,恐惧开始蔓延。 难道他跑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甚至拐杖都丢在这,他能怎么失踪? 她突然想起林冬声看向她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的陌生和疏离。她一直以为那是他的怯懦和顺从,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抗拒和冷漠。 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也从未想过他会离开,甚至不知道他还能去哪。 郑芬芳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慌和愤怒。 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男人耍得团团转。 郑芬芳踉跄着走出防空洞,一把揪住小士兵的衣领,“说!他是怎么跑的?是不是有人接应他?说!” 小士兵快被吓哭了,“营长,我真不知道啊!我,我发誓,我一直守在这里,一步都没离开过!” 郑芬芳的手慢慢松开,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果。 林冬声的消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她脸上,让他颜面尽失。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片混乱。 婚礼就在眼前,新郎却跑了,这让她怎么面对? 这时,郭青州推门进来,看到郑芬芳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上前询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郑芬芳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林冬声不见了!” 郭青州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他能去哪?” 郑芬芳一把抓住郭青州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芬芳,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郑芬芳看着郭青州任自己予取予求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松开手,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郭青州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芬芳,别担心,冬声同志可能只是不满我立功,又在闹脾气,想用婚礼前失踪来拿捏你……” 郑芬芳听着郭青州的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还是狠狠敲击桌面,“婚礼在即,他就这么跑了,真是存心不给我面子!” 郭青州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他如愿,不然婚后得惯成什么样子!冬声同志就是太在乎营长丈夫这个位置了,想享受更多优待!” “他休想!” “冬声同志肯定关注着这场婚礼,不如,我就陪你演一场戏,当这次的新郎,这样他肯定会后悔回来求你!” “对,婚礼必须照常办!我倒要看看,他林冬声能玩出什么花样!青州,还得麻烦你来准备!” 郭青州笑着点头,在身后将伪造的认罪书放进了郑芬芳准备提交的文件中。 他暗暗想,林冬声走得好,最好永远不回来,将罪责全部背起。 第10章 林冬声回到京市后,腿部感染刚得到控制,就拨通了电话。 “刘教授,您好,我是林冬声,之前在东北检定所工作,给您写过信,探讨过炮弹轨迹测算公式的。”林冬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握着电话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哦,小林啊!我记得你,你的公式很有想法。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边吗?” “我回京市了,调任函丢了,很抱歉,想问问您,研究所的申请还有效吗?” 刘教授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小林啊,你之前提交的申请材料,我们这边已经收到了,你的能力确实很突出,但是本来你的调任函是要被撤销的,你之前在东北那边的情况,我们也略有耳闻……” 林冬声的心沉了下去,郑芬芳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刘教授,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的机会当然会有,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些背景调查,这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多久?”林冬声心都攥在了一起。 “这个……不好说,可能需要几个月,也可能更久。” 林冬声挂了电话,无力地靠在病床上。 几个月,甚至更久,她等得起吗? 他的梦想,他的未来,难道就要这样被郑芬芳毁掉吗? 陈卫国推门进来,看到林冬声苍白的脸色,“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林冬声摇了摇头,随后看到了病床边那一沓反复运算的演算纸。 那么难的三年他都能挺过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舅舅,能不能开车送我去计量所?”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放弃。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他相信刘教授看到这些结果,也一定会明白他如此迫切的原因。 陈卫国看着外甥眼中燃烧的火焰,心疼又无奈,选择了妥协。 他知道,拦不住他。 计量所的大门庄严肃穆,林冬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口的警卫:“同志,您好,我找刘教授。” 警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预约吗?” “我之前给刘教授寄过一些研究资料,今天是特地来当面解释的。” “没有预约,我不能放你进去,你在这等着吧。” 林冬声在门口等了很久,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始终挺直着背,目光坚定地望着计量所的大门。 终于,刘教授出现了,他看到林冬声,愣了愣,“小林?你怎么来了?你的腿……” “刘教授,我有些情况必须当面跟您解释。”林冬声将演算纸递给他,热切地介绍,“这些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关于……” 刘教授接过演算纸,仔细地翻看起来。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周围来来往往的研究员都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这……这是你独立完成的?”刘教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冬声。 “是。” “你跟我来。” 他带着林冬声来到一间办公室,让她坐下,然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小林,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公式,将会对我国的国防事业做出巨大的贡献!但……” 第11章 刘教授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林冬声,“但是,你要知道,你给的这些演算推翻了东北军区申请立功的报告结果,而你在东北军区是正在接受审查的状态……” 林冬声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刘教授,我可以用我的研究成果来证明我的清白!”他语气坚定,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好,我相信你。我会尽快安排专家组进行评估。如果你的公式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将成为我国最年轻的武器专家。” 专家组的评估结果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一个星期后,刘教授亲自打电话通知林冬声去计量所。 会议室里,气氛庄严。专家组的成员们表情凝重,林冬声坐在那里,感觉就像是在接受审判。 “林冬声同志。” 一位头发花白的专家开口,“经过我们专家组的反复论证,你的公式确实比郭青州同志的公式更加精确,也更具实用性。” 林冬声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希望的曙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但是,你之前的经历,让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我们需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东北军区会受到审查?” 林冬声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东北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郑芬芳的谎言、郭青州的陷害,以及他被关在防空洞的经历。 他讲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煽情,只是陈述事实。 然而,就是这样平淡的叙述,却让在场的专家们听得目瞪口呆。 “岂有此理!” 那位头发花白的专家拍案而起,“居然还有这种事!必须彻查!” 接下来的事情,林冬声并没有参与。 他只知道,专家组将他的公式上报给了更高层,而东北军区也将接到来自上级的调查通知。 至于他,优先破格进入研究组,一方面是公式参数设置仍有很大的优化空间,他需要团队协作;另一方面,也是计量所在审查过程中,对他的变相监控。 没想到,他刚进研究室,一个清雅的女生就叫出他的名字,“林冬声!” 林冬声循声望去,干净的白衬衫,挺括的军装裤,显得她格外清爽利落,他似乎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 “我叫庄秀庭,也是玉华中学的。”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林冬声想起了那个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那个永远屈居第二的女生。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一心只想考上最好的大学,从未留意过旁人的目光。 如今,再次相遇,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庄秀庭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惊喜,也有埋怨,但最后都化作温暖,开口关心,“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知道我……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林冬声有些尴尬,他确实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当时情况特殊……” “特殊?结了婚就特殊了?连信都不回一封?”庄秀庭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林冬声愣住了,结婚?信? 他这才想起,当年他确实听郑芬芳说他有几封高中同学的信,不过被送去审查,后面他一直没看到。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 第12章 “算了,都过去了。” 庄秀庭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沓资料,“这是你接下来的工作,尽快熟悉一下。” 庄秀庭递过来的资料像一堵厚厚的墙,压得林冬声喘不过气。 高等数学、流体力学、弹道学……这些对他来说如同天书般的词汇,像一个个小恶魔般嘲笑着他的无知。 他从小到大都是佼佼者,数学更是他的强项,可现在,他却像个文盲一样,连最基本的公式都看不懂。 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林冬声紧紧地捏着资料,指关节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好不容易逃离了郑芬芳的魔爪,有机会继续自己的研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胜任。 庄秀庭看着林冬声煞白的脸色,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林冬声,从高中到如今,他的智慧、他的谦逊,都深深地吸引着她。 甚至他在走后,她遇到难题还是会想到,如果是他,会怎么梳理,也写了信请教。 结果无一,全部石沉大海。 她曾以为,他找了军官郑芬芳做妻子是要选择放弃学习、放弃研究,如今看来,或许还有其他隐情。 庄秀庭缓和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别灰心,这些东西,我也是一点点学过来的。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很快上手,到时候咱们这儿的第一就要让位了。” 林冬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庄秀庭……同学。” 而东北军区那边,正好迎来了郑芬芳和郭青州的婚礼。 大礼堂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红色喜字贴满了墙壁,空气中弥漫着喜糖的甜腻气息。 郭青州一身藏青色呢子西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由着郑芬芳挽住手臂,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郑芬芳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别急,他肯定会来的!你表现得太明显,他可就拿捏住你了!” 郑芬芳仍然不安,没有回答。 郭青州心下不好,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他紧紧反握住郑芬芳的手臂,生怕她会突然跑掉。 宾客们纷纷上前道贺,说着一些祝福的话语,郑芬芳机械地回应着,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林冬声的缺席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刺痛不已。 她本以为,这场婚礼会让他痛不欲生,会让他不顾一切地跑来阻止。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消息,没有踪影。 难道他真的不在乎了? 这个念头让郑芬芳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她一直以为,林冬声是她的囊中之物,无论她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离开。 此时,礼堂大门豁然大开,她惊喜地看了过去,光影过后却是她的警卫员匆忙跑来。 “报告郑营长,京市调查组要求您和郭青州同志前去接受调查!” 第13章 郑芬芳和郭青州在婚礼中被带走,分别安排到了两个小黑屋,但迟迟没人过来问询。 郑芬芳自觉行事并无差错,最多也就是动用私刑关了林冬声几天,但那是她的未婚夫,连个军属都算不上,最多写个检讨罢了。 而做了亏心事的郭青州,则被冷汗浸透了衬衣,黏腻地贴在身上。 四周漆黑一片,让他渐渐慌了起来。 他拼命回忆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从偷看到林冬声的公式,到故意接近郑芬芳,再到后来的“碰瓷”事件,以及林冬声的失踪……每一个环节他都仔细推敲,力求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调查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是郑芬芳那边出了问题? 郭青州越想越害怕,他太明白,自己看似周密的逻辑链,只要有一个环节被攻破,一切就会真相大白。而他谎报军功,极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有些后悔了,如果没利用公式申请军功,只是陷害林冬声,嫁给郑芬芳,最多也不过是被遣送回原籍,顶多就是背个处分,可现在……他浑身发冷,牙齿打颤,悔得肠子都青了。 郭青州一开始不过是想逃避回乡的命运,过上舒坦日子,可不是为了奋斗这么久去吃牢饭的! 他还年轻,他的人生不该葬送在这里。 郭青州想到了逃跑,他还未接受审查,目前的看管也是最松的。他丢下了西装,假装受伤呼唤门口看守的小战士。 趁着他去叫军医的空档,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军区驻地。 郭青州边跑边恶狠狠想着,都怪林冬声,这个去了京市都不消停的男人,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调查组已进入了林冬声被关押过的防空洞仔细勘察。 防空洞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地面上,依稀可见一些用石头划刻的痕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涂鸦。 调查员蹲下身子,仔细辨认着这些痕迹。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实际上是一些复杂的数学公式和物理定律。他立即反馈给了专家组,对字迹以及演算结果进行了比对。 “演算过程和林冬声宿舍里的草稿,完全一致!申请军功的演算过程虽然经过誊写,但是其中略去的步骤在这个版本中更为详细,可知林冬声才是演算思路的发起者。” “这事不能马虎,明天核对口供!” 可第二天清晨,调查组的人员却发现郭青州失踪了。他们立刻展开了搜索,却始终没有找到郭青州的踪迹。 而郑芬芳在得知郭青州逃跑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郭青州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她突然想起林冬声曾经说过的话,说郭青州偷了他的公式,还故意陷害他……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感觉一切正在向着不可控的反向发展,而她却是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郑芬芳敲击着小黑屋的门,急忙开口:“我要求知晓调查进度,我愿意配合调查!” 第14章 调查组将目前搜集到的证据在郑芬芳面前一一摊开。 桌子上的材料堆积如山,每一份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郑芬芳的心脏。 林冬声在防空洞里刻下的公式,他宿舍里凌乱的草稿纸,郭青州修改过的试验报告,甚至还有她亲笔签字的嘉奖令……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她被骗了,被郭青州骗了,也被她自己骗了。 她一直觉得林冬声木讷,沉闷,除了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其他的一无是处。 她敷衍着这桩父母定下的婚约,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对“理想丈夫”的渴望。而郭青州的出现,恰好填补了她对伴侣的所有幻想,她没能经受住诱惑,走上了偏路。 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过林冬声,也从未想过要去了解。 她自以为是的“照顾”,不过是施舍,是怜悯,更是对他人格的践踏。 “这不可能!” 郑芬芳猛地推开桌子,那些罪证散落一地,从空中砸向她的脸,就像她此刻混乱的内心:“青州他……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善解人意……” “郑营长,您是被猪油蒙了心吧?郭青州谎报军功,窃取他人成果,甚至为了尽快上报军功,对未经过验证的公式进行了弹道试验,造成林冬声同志被弹片所伤,现在更是畏罪潜逃,证据确凿,您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是说,到现在您还要包庇!” “弹片所伤?他不是只擦破了皮……” “擦破皮?郑营长,您可真会说笑。当时林冬声同志可是被炸飞出去几米远……” 调查员说到这里顿了顿,摊开从军区医院搜集到的病历,“据军医诊断,林冬声同志身上多处被弹片划伤,深可见骨,因未及时采取强效治疗,已造成深度感染,至今仍无法确定是否能恢复如初。您所谓的‘未婚夫’,差点就因为这场试验丢了性命,而您却在这里替真正的罪犯开脱,你真是给你身上这身军装蒙羞!” 郑芬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捂着脑袋痛苦不已:“深可见骨?感染?这……这怎么可能!他当时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活蹦乱跳地走了?郑营长,您再好好想想,林冬声同志的拐杖还丢在防空洞,你审问他之后,他是不是被人架着走的?”调查员毫不客气地甩开郑芬芳的手,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郑芬芳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那天发生的一切。 她确实没怎么注意林冬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委屈的郭青州给吸引了,她甚至都没问一句他伤得怎么样。 “不可能……青州都说了他只是擦破了点皮……”郑芬芳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但其实她心里早就不相信这句话了。 “郑营长,我们现在谈论的并不是林冬声同志遭受的伤害,而是你作为营长,并未对事故进行完整调查,反而强迫林冬声同志给出认罪书!” 调查员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并且在林冬声同志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上级提交伪造认罪书,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第15章 “伪造认罪书?” 郑芬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没有!是他自己写的!我只是……我只是帮他润色了一下,我没有……” 调查员冷笑一声,将一份文件甩到他面前,“润色?郑营长,您管这叫润色?这份认罪书上,林冬声同志承认自己窃取郭青州的科研成果,为了报复,故意破坏试验,导致事故发生。请问,这和事实相符吗?” 郑芬芳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林冬声写的,可当时郭青州哭得梨花带雨,一口咬定是林冬声嫉妒他,故意陷害他。 她是被郭青州的眼泪迷了心窍,根本没去细想,更没有给林冬声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我当时也是被蒙蔽了……”郑芬芳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被蒙蔽?郑营长,您可是个营长,就因为几滴眼泪,你就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置军纪于不顾,置战友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你对得起你肩上的军衔吗?”调查员的质问震得郑芬芳脸色煞白。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闪过林冬声的脸。 在被战士拖走时,他的目光冷静疏离,对她没有任何期待,可她只以为这又是他争宠吃醋的手段。 原来,他早就被她伤透了心,他是真的从未打算在她这里得到任何清白的证明。 “他是自己去京市举报我的吗?他……很怨恨我吗?” 调查员轻嗤了一声,“林冬声同志并未举报您,他是发现了弹道参数公式的问题,向京市计量所教授提交了证据,至于我们的调查……”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郑芬芳,“针对的是上一版公式未经验证,就启动了试验,甚至引发了事故,造成了人员受伤。” 郑芬芳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他……他发现了公式的问题?他……他怎么……” “郑营长,你似乎一直都低估了林冬声同志的能力。” 调查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根据我们的调查,林冬声同志在高中时期就展现出超绝的数学天赋,如果不是家庭变故,他现在应该是一位优秀的研究员。” 郑芬芳愣住了,她从未注意过他的成绩,也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耀眼的天赋。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需要照顾的可怜虫,一个可以随意支配的附属品。 “他……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郑芬芳的声音低不可闻。 “郑营长,说句不该说的,你如果平等看待林冬声同志,给他应有的尊重。你们夫妻互相支持,一个搞技术,一个搞实践,或许能立下不世之功,但你轻易放弃了这个机会……” 郑芬芳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她这才意识到,她失去了的不仅仅是一个未婚夫,更是一个她从未珍惜过的宝藏。 在她为了前程搭上郭青州这条船时,就注定是失败的了。 东北军区初步调查结果以电报形式迅速传到京市计量所,电报纸页轻薄,却像千钧重担压在庄秀庭心头。 但最重要的还是郭青州畏罪潜逃的消息,让她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她连忙将东西拿去办公室,而后一路小跑。 “林同学,我来接送你去复查吧?” 第16章 林冬声的腿经过了京市军区医院的联合会诊,感染虽然控制,但对于感染过的肌肉软组织等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他走路仍然需要拄拐,甚至这辈子都离不开了。 但他自己倒是乐观,反正腿脚又不影响他运算。 陈卫国却寻遍全国医生,找到了复健的法子,强迫他必须每日按时按点去,还派了专车接送。 只不过最近铁道兵改制,陈卫国作为高级别铁道工程兵只能回到总指挥部,配合组织调配。 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了刘教授,一定要敦促他复健。 刘教授自然而然地将这个重任交到了作为林冬声助教的庄秀庭手中,所以她提出最近接送他去复健也没有太大问题。 他前几日都是自己走过去的,确实在路上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他一门心思都在计算上,巴不得多省下路程时间。 他难得眼睛发亮,唇角一弯,“好啊,麻烦你了,庄同学!” 庄秀庭脸颊微红,她上前搀扶着,“应该的,林同学,你叫我向东就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叫我二妹也行,高中那会儿,大家都这么叫我。” 林冬声难得起了戏谑的心思,“二妹是因为你总考第二名,大家戏称的嘛,现在你这么厉害,叫二妹不合适!” 庄秀庭也想到了高中时候,他也是这样,纵使不擅长人际交往,却总会尽力去真诚维护别人。 她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她知道自己比不上营长那么高的职衔,但她也会用尽全力去守护他,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 庄秀庭骑着坤车,在后座铺了棉花垫子,“你坐后座肯定不稳,你把拐杖给我,然后你用手抓着我。” 林冬声嗯了一声,车子缓缓启动。 林冬声却才发现光是拽着车后座根本无法稳住身体,只得伸手拽住了庄秀庭的衣角,庄秀庭则干脆将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你拽衣角可不稳当!” 庄秀庭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却没有放开,直直地环绕着她,她心头泛起酸甜。 林冬声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庄秀庭努力蹬车而微微潮湿的侧脸。 除了家人,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为他的事而这般努力。 他看着前方不语,其实他能感觉到庄秀庭对他格外的耐心和细致,但他不敢多想,毕竟他心里还未跨过名为“郑芬芳”的那道坎。 想到此,林冬声心下又是一片黯然。 而偏偏,这片黯然就这么直挺挺地伫立在了计量所门口。 郑芬芳抽着烟,调查结束后,她被停职审查,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处分。她在营地里行走,每一处都是林冬声的影子,但所有地方都那样的空荡,黯然失色。 她的心也是如此,她无法忍受,所以特意打了报告,在监守人员的陪同下来了京市。 她明白,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也毁掉了林冬声的人生。 所以,她想来弥补,找回曾经的一切美好。 但郑芬芳没想到的是,她等了许久的人圈住别的女人,甚至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羞涩。 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妒火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拽住庄秀庭的衣领,将她从自行车上扯了下来。 “你他妈是谁?敢碰我的未婚夫!” 第17章 庄秀庭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 林冬声也没想到郑芬芳竟然会来,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腿上的伤让他踉跄了一下,庄秀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林同学,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看向郑芬芳,防空洞的那种濒死感袭来,他不由得一抖,往后退了几步,那是害怕的本能反应。 但这个反应却让郑芬芳怒气更盛,额角青筋暴起,一把将林冬声从庄秀庭身后扯了出来,“你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和她什么关系,这是和情夫约好了一起跑来的吗!” 庄秀庭这才听出这人是谁,她被郑芬芳的粗暴态度激起了火气,她一把拍开郑芬芳的手,再一次护在林冬声身前,“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你又有什么资格?” 林冬声连忙拉住庄秀庭的胳膊,“庄同学,别和她吵,我们走吧。” 他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郑芬芳一把抓住林冬声的另一只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走?你往哪儿走?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说清楚!” 林冬声镇定了下来,平静地掰开他的手,直直地看向她,“郑芬芳,第一,我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你没资格质问我!第二,这是计量所门口,涉及机密,你在门口闹事,我可以直接送你去接受调查!第三,你现在还在审查状态当中,闹事罪加一等,郑营长怕是嫌自己的军衔太重,不想要了是吗?” 如此伶牙俐齿的林冬声,郑芬芳是第一次见,她就这样定在原地。 从前的林冬声在她面前总是低眉顺眼的,说话细声细气,像只温顺的小猫。如今这只小猫露出了利爪,锋利得让她心惊。 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着,但眼里却十分欣喜。 庄秀庭见郑芬芳愣神,赶紧扶着林冬声要走:“林同学,我们先进去吧。” “结束?你说结束就结束?我告诉你林冬声,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见他们要走,郑芬芳怒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郑芬芳,你清醒一点!” 林冬声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你欺骗我,伤害我,甚至还把我关起来囚禁!我之前明确和你说过,我们可以不结婚,反正定亲的手表你也送了别人,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我……”郑芬芳想解释,想说他只是一时糊涂,想说他有多后悔,可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无法在林冬声面前承认那些不堪。 庄秀庭将林冬声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郑芬芳:“郑芬芳同志,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郑芬芳看着眼前的情景,曾经温润如玉的林冬声,如今却对他如此冷漠,而另一个男人,正像护着珍宝一样护着她。 她突然感觉一阵无力,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颓然地松开了庄秀庭的衣领,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冬声,我……” 林冬声别过头,不再看她。由着庄秀庭扶着他,转身离开。 而躲在暗处的郭青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18章 郑芬芳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和不甘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快要疯掉。 她还是没忍住,对着他们怒吼:“林冬声,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只能是我郑芬芳一个人的丈夫!” 郑芬芳离开计量所后,进了附近的招待所,郭青州才从暗处出来,“郑营长,又被这么个男人拿捏了?” 郑芬芳怒气上头,冲过去,一把扯住他的领子,“郭青州,都怪你,你骗了老娘,害得我停职审查,你跑就跑了,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真是找死!” 郭青州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却依然眉目含情,“郑营长,我跑是因为我怕说错话连累你啊,我对你是一片痴心,我有什么错?” 郭青州其实几天前就来了京市,他想要报复林冬声,但是林冬声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他无从下手,而他在京市又不能暴露在大众面前,生活也是举步维艰。 郭青州固然不想坐牢,但也不想一直这样狼狈逃窜。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抱住郑芬芳这条“大腿”,郑芬芳家境还不错,就算没了营长头衔,也是吃喝不愁。 与其回到乡里只能娶村里的婆娘,倒不如最后放手一搏,赖在她身边。 郑芬芳是个单线行事的大老粗,他相信只需略施手段,就足够让她原谅自己,再一次将林冬声踩在脚下。 想到林冬声,郭青州咬牙切齿:那个女人凭什么,灰头土脸回到京市竟然还是进了计量所,而且还在这么短时间内找了下家?看起来比郑芬芳都好。 郭青州不甘心。 “痴心?你那点破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想攀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郑芬芳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老娘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以为我还能让你得逞?” 郭青州眼珠一转,立刻换了策略,他凑近郑芬芳,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芬芳,我听说你现在被停职审查,说到底,还不是林冬声自己跑来京市闹的,他这是得不到你就要毁掉……” 郑芬芳听完越发攥紧了拳头。 郭青州见他平静下来,继续贴近他,“他和我不同,听说他在京市还有舅舅,谁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搞了你,是不是?” 郑芬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郭青州的话像一根根毒针,扎在他本就愤怒的心上。 “芬芳,你难道不想报复他吗?他让你失去了那么多,难道你就不想让她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吗?而且,他失去了这一切,不就得乖乖回到你身边?” “你想想在东北军区,他不就是被你拿捏得乖得很嘛!”郭青州的声音又勾又蛊,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缠绕着郑芬芳的神经。 郑芬芳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林冬声在东北时的样子。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他做好饭菜等她回家,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捶背,在深夜里为她缝补衣扣…… 那时的他,是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人的。 可是现在,他却站在别的女人身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相信你,但是,作为交换,我可以不去举报你,你可以说说,怎么让她失去一切!” 第19章 几天后,计量所里就像炸开了油锅,关于林冬声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他始乱终弃,明明跟郑芬芳订了婚,却转头勾搭上了京市的高干子弟。 有人说他为了留在京市不择手段,不惜抛弃糟糠之妻。 更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如何利用不正当关系上位,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林冬声对此浑然不觉,他旧两点一线,沉浸在工作中,庄秀庭也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落在旁人眼里,更是“证据确凿”,一时间,林冬声成了计量所里的“话题之王”,各种难听的绰号也随之而来。 有人叫他“渣滓”,有人叫他“男狐狸”,更有人直接当面讽刺她:“哟,林工,又跟你的‘高枝’约会呢?” 林冬声起初并不在意,他觉得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可渐渐地,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了他的工作和生活。 同事们对他避之不及,领导也对他冷眼相待,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对他阴阳怪气。 庄秀庭也察觉到了异样,“别理会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林冬声点点头,努力保持平静,但心里却越来越压抑。 又是这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恶意。 这天中午,林冬声像往常一样去食堂打饭。 排在他前面的女人,故意把饭盒重重地摔在窗口上,“给我多打点肉,少打点菜!我们这些费劲考进来的人,不吃肉哪有力气干活?不像某些人,大学都没上,靠着不正当关系就能轻轻松松进计量所,吃香的喝辣的!”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目光都集中在林冬声身上。 林冬声脸色苍白,紧紧握着饭盒,浑身颤抖:“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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