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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十,情急之下对?着窗外鞠躬拜神,她也顾不上具体去请哪个神仙,只觉得天官一定赐福。 “他还说什?么?” “他只说让我们过去一趟。” 隋燃对?这次见面非常重视。 上午拉着裴冬青找了家造型店,把一头蓝发给染黑,又去商场买件纯白色的衬衣,把满臂纹身遮挡的干干净净。隋燃皮肤白,没了花里胡哨的纹身,显得人格外乖巧。 由于她昨日跟郝秦产生了摩擦,今天到店前她一直谨言慎行,还嘱托裴冬青一定看住她的嘴,生怕自己坏了寻亲大?事?。 裴冬青倒是一幅平常心,嘴上说着万事?顺其自然就?好。 隋燃觉得顺其自然不吉利,做人总得求点什?么,福建人喜欢拜神,于是对?着车外一路祈福求神。 郝秦下午就?关了店,门?口挂了闭店的招牌。 裴冬青推门?进去时,店内还没开灯,郝秦穿了正装,坐在?沙发上等待。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家书和?照片。” 没等裴冬青开口打招呼,郝秦起身指着桌子上垒成高?堆的文件袋,“如果你们有时间?,我或许可以?跟你们讲讲,他这些年过的如何。” 小店门?口的风铃声还没停下,一封封的家书叠摞在?桌面上,突兀的厚度,让隋燃茫然的驻足。 “抱歉,我只能给你们家书,他的骨灰你们是不可能带走。” 第108章 二十三年 民国59年, 春节。 阿兄如?见,我是言弟,戒严时期不胜驰系, 念顺问。天气薄露渐凛,快到新年, 先?行问候新岁安吉,平安康健。原谅我多年来首次下笔给你写信,直至二十六岁, 昨夜婚娶才敢提笔与阿兄分享。 此数年来,夜不能寐。生怕我们如已生离死别, 若丧魂魄怕体无安定, 只是今日?实在大喜, 反复惆怅才下笔述况,却不知道这封信是否能寄离高雄,是否能到达你手边,又或者它危险至极,会让我送入狱中,但我已顾不上犹豫, 只望转此代面。 阿兄我这状况繁多,不尽不具, 只能阿弟随想随写。 先?为你介绍弟媳,这?是春节大事?,我终成家为夫, 你也可以放心下,她叫彭荣欣, 是本地人?比我小四岁,她父亲在辅仁学院当国文□□, 我有幸在彭老先?生堂下听课,拜与?师会时随见荣欣,那时她还是女娃,我没动心思?。后民国49年《自由中国》被审查,她父亲因帮忙校对攥编副刊受到波及,月刊停下后,恩师横祸落狱,彭家因此家道中落。 彭父怕女儿遭殃便?将她托付于我,让我一定待她如?亲妹,视如?己出。直到民55年初,台湾开?始规划起九年国教,彭师彻底恢复自由身,且受重聘回?辅仁国中开?始教书育人?,她这?才于父亲相聚。 她和恩师团聚原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却有些残酷。 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看到镜重圆时倍感高兴,却不禁想起自身处境,有感惆怅。是数年来种种因果令人?痛首,若又及昏聩往事?,想必又得?另起家书便?不再赘述。 或许是因为我和荣欣自读书起相伴为伴,我理解她为父日?夜担惊,她也理解我思?乡苦楚,我们互为依赖多年,至此分别才察觉情感早已飘摇,我情不自禁有了妄思?,因此我允求恩师,予她和我自由恋爱。 欣妹不嫌我是外省人?,也不在意我曾住过眷村,更包容我身上那点军阀后人?的毛病,也不理会闲言碎语,平日?吃饭记得?我口味咸重,天冷为我添衣,家里植物叶茂繁盛都有她一份功劳,只是我身份太过剥离,也时常难为自己,不仅事?业平平毫无起色,生活起居也都是懒忙,但?她无怨无悔的衷心嫁我。 我庆幸自己娶了这?样?一位贤妻,今夜多喝一杯金门高粱,于是忍不住在信中与?兄长分享我的喜事?。 修得?良缘和降生在何世道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有侥幸性。奈何我还未懂事?就落得?异乡,依稀记起的童年时光,都是阿兄的面容,这?令我梦魂牵绕,令我无法做别家男儿。 说起故土,这?又让我难以下笔。 眼前闪过街口前院的井水,井口砖被磨的锃亮,我跟在你身后往井里望,差点坠落,井底下水浑浊,但?小桶放进去舀起来,你捧了把水喂到我嘴前,我吞下一口便?冻的发颤,那时太小不知道什么?叫做甘冽,后我在眷村也见到福建同乡打了口井,味道清甜无比。 母亲容貌我给忘尽,实感不孝,但?还好台湾也能见到很?多古厝,红砖码摞的屋檐,高翘的屋脊,挺拔蜿蜒的排座。每次我路过这?些巷落,总能想起你背着我在巷口穿梭。你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番薯,你一手栓牢腰上你我捆连的绑带,一手拨开?烤焦的外皮,我两眼直盯黄瓤,生怕你自己独吞。结果你抬手喂进我嘴里,那番薯甜腻,尽管外层带着土腥味,内里夹生,但?我还能记得?那天的味道。 写了一晚,自知这?信已无法转寄,那并闻我记忆里的来台经历,好让你细知我状况,好勿念勿忧。 只是我不知在信中如?何称呼郝先?生,长兄如?父,对兄称他?人?作父,心中总有德亏。 但?郝先?生对我极好,我平日?惯称为父亲,如?今交谈之中,我便?作郝先?生罢了。 称郝先?生为父,称呼改起来很?难,自我离开?故乡时还记得?父亲丧葬,因此无法及时改口。 当年离开?我们并没有直接登船,迁离的队伍舰和壮丁船不同,大小不一,人?们纷纷想要先?逃,因此港口人?满为患,挤的破头血流,有不少尸体横竖在码头,腐臭滥腥的味道灌满船舱,还没等在海里要摇晃,我就哭成泪人?。 郝先?生见我不安,和物资管理的人?要来了几块咖啡焦糖,塞进我嘴巴里,让我含着,他?告诉我想苟命就得?听话闭嘴,不然会和船外烧伤的孩童一般,彻底的葬于码头浮尸之中。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死?活,更听不懂他?口中浓厚的湖南乡音,我只知那舌中焦糖,甜里带苦仿佛要咬掉我的舌头,我被奇怪的味道蒙住了嘴巴,听话的噤了声。 他?嫌挤船会让我不适,于是四处打听航班,可当时的飞机都是满载,里面都是坐着去台北开?会的高级军官,他?级别不够只能挤船,于是我们骂咧的登了船,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飞机原是他?的座驾。 在基隆落港前,他?特意嘱咐我会有军队来查,我们登船前他?们也来查过,只是我对带着帽子的人?说不认识郝先?生,却被一颗焦糖收买,于是下船前他?特意提醒,说我如?果再乱说话,就把我扔进海里。 说来郝先?生五大三粗,但?对我字里行间也没太粗蛮,他?知道让我称呼他?父亲有些为难,尤其是我说话也是闽南口音,和他?湖南口音相差甚远,于是他?只是让我做个哑巴,问什么?都点头即可。 离开?故土的那段时光里局促又不安,且郝先?生走路极快,拉着我疾步时我总容易跌倒,因此事?后想起总觉时光匆匆,仿佛年纪跌断。 我们到台北后就住在训练营宿舍内,说是家属院,但?大部?分军人?没有带来家属,男性偏多,孩子几乎少见。 他?为了照顾我,特意要了一间偏远后舍,但?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每天早上将我喊起,送进托管所后便?离开?,又是突发紧急情况,我就只能在拖所干巴巴的等。 拖所照顾孩子的老师是个温州人?,是郝先?生下属的妻子,她总坐在窗口唉声叹气,如?果晚上等不到人?来接我们这?帮鬼头,她就把被褥铺在地上,随后拖张桌子摆在教室正中央,叫来一群女人?陪着她围桌子打麻将。 郝先?生爱看书,会偶尔随身携带小本文志,他?也会抱我在膝上坐好,教我读书认字。那时他?看的书中还是简化字,只是版本不一,台湾文字还未有定论。有时他?看的书中还夹带英语单词,他?读一遍后让我我跟着复述,只是他?乡音过于浓重,导致我读书后才发现很?多单词读音有误。 我不到八岁那年,金门战况越发紧张,到了读书年纪他?不想耽误,拖了好多关?系为我奔波,想选个好学校让我念书,只是外省人?终究是外省人?,再是在职军衔也不能转入本地私校,尤其他?在高雄同僚较少,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只好放弃让我读了读眷村内的学校。 眷村是外乡大集合,台北和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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