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 两人保持着相连的姿势,面对面看着,连体婴一般,傅铮缓缓抚摸贺乐天的额发,与他说战场上发生的事,当然是只捡了好的说。 “你知道吗?你的文章救了我的命,”傅铮拉起贺乐天柔软的手亲了一下,“你的笔杆子比我的枪管子还顶用。” 贺乐天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四叔才是保家卫国的真英雄。” 傅铮是一个人先赶回来的,大部队还在后头,由郝司令和傅鸣风一起带着,他一路上也听到许多人在说——傅铮,真是个人物,是个英雄。 他做了半辈子的草莽,终于也有人说他是英雄了。 他的初衷只是不要叫他的爱人瞧不起他,而现在他的心灵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孤军奋战中得到了升华,在战场上,他常常想,守不下绥南,下一个就是棉城,棉城有谁?棉城有他心爱的人。 那么,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其余人的心上人不知沦陷在何方。 家国家国,他傅铮心里有了个家,也终于明白了国,傅铮低头,郑重地在贺乐天眉心一吻,“你就是我的家。” 傅铮在贺乐天这一间房硬生生地躲了十天,过了十天比神仙还快活的日子,贺乐天什么也不管,全躲在楼上与傅铮厮混。 贺老板也不管儿子躲在房里,就是佣人找他,说经过少爷房间,里头‘咯吱咯吱’地像是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遭贼了。 贺老板很紧张地上去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是有点动静,听不太真切,轻轻敲了门,“乐天,乐天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贺乐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出来,“什么事?” 贺老板听他的声音很平和,心里也踏实了,“没什么,你屋里怎么听着有怪声?” 又是一阵沉默,贺乐天道:“我睡午觉,睡不着,翻身呢。” 贺老板‘哦’了一声,批评佣人大惊小怪,随即下去了。 在房内紧张的贺乐天回过脸对贴着他的傅铮红着脸道:“下去。” 傅铮不肯,“这种时候怎么下去,别难为四叔。” 贺乐天咬着嘴唇脸色红红道:“我的意思是别在床上……动静太大了。” 傅铮眼睛一亮,咬了咬贺乐天的耳朵,轻轻的,不留痕迹的,“可站住了。” 终于,军队的大队人马到了,傅铮夜里又从三楼悄悄爬了下去,在窗台上与贺乐天吻别,觉着自己仿佛是与富家小姐偷情的穷小子,心里又好笑又甜蜜,嘴唇亲了又亲,贺乐天实在忍不住叫他走了,傅铮才走了。 一回到傅家,傅铮就迫不及待地来贺府要人,这虽然很没道理,但是贺老板已经习惯傅铮不讲道理,而且傅铮现在是大英雄了嘛,大英雄蛮可以不讲道理的。 在贺老板面前,傅铮很矜持地对乐天道:“贤侄,好久不见。” 乐天差点笑出声,“嗯,四叔平安归来,风采依旧,我心甚慰。” 傅铮没再接话,他怕一说出口就是要将满腔的爱意露馅了。 国内的仗大大小小打了六年,傅铮出征了无数次,也算是一回回从鬼门关挺回来了,因为他的心里还记挂着他在家里的贺公子,所以命格外地硬,轻易地不肯死,而且将自己英俊的脸也保护的很好,只有一次,不小心被流弹伤了眉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幸好回去之后贺乐天不仅没嫌弃他,还亲了又亲,模样很是可怜他的样子。 战役彻底胜利的那一天,全国上下全在庆贺,傅铮很高兴地与贺老板、傅天仙还有他的小公子一起在傅府喝酒庆祝,贺傅两家虽然没有结亲,但在贺百味心中他们已全是一家人了。 贺百味喝了几杯酒之后,又哭又笑地发了点酒疯,让佣人扶了下去,傅天仙倒是很克制,她已经是二十多岁快大学毕业的大姑娘,神情依旧恬静,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怯懦,起身大方道:“四叔,贺哥哥,你们喝,我出去见个同学。” “好,早去早回。”傅铮挥挥手道。 终于,厅里只剩下傅铮与贺乐天两人,贺乐天身上那股子娇嫩的稚气全褪去了,如今是个端正又高贵的青年模样,对着傅铮盈盈一笑,“四叔,赏脸跳支舞?” “荣幸之至。”傅铮起身,伸手拉住贺乐天,两人在无人的大厅里旋转,耳边无乐,心中有声,转着转着两人吻在了一处,傅铮与他鼻尖相抵,低声道:“好宝贝儿,我们平安了。” “嗯,平安。”贺乐天温柔一笑,眼中全是光彩,抬手抚摸过傅铮眉骨的伤痕,慢慢闭上了眼睛。 系统已经提示了他,傅天仙与同学心心相印,对方是个年轻有为的军官,判定任务完成。 乐天还是挺庆幸的,傅天仙和那个同学认识了很久,一直到和平两人之间才表白了心迹,他和傅铮虽然聚少离多,但总算也有相聚欢悦时,他看着傅铮从一个草莽人物成长为六位司令中的领军人物,很不错,也相信傅铮会走得更远。 和平之后,没庆祝几天,四面八方的电报与电话就传来了,六位司令怎么分地盘,到底该怎么谈,由谁来牵头,又怎么定,全是一锅烂账。 傅铮不胜其烦,甚至想走了算了,与贺乐天在院子里,边抽烟边拧眉道:“和谈会我是不想去了,与他们争这些,没意思。” “你不争,别人去争,万一落到某些人手里,好不容易来的太平日子又要完了。”贺乐天负手叹息道。 傅铮当然也明白,他只是厌倦,比起抵抗外敌,更厌倦窝里斗。 贺乐天侧过脸,“四叔,你是不是想退了?” 傅铮心头微微一动。 贺乐天面色沉静,“因为我?” 傅铮脸上神情稍僵了一瞬,抬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别胡说,你有这么大魅力?” 和谈会,傅铮还是去了,贺乐天替他整理了军装,傅铮的部队重新编了号,原先的白玉兰章换成了星月相依的勋章,贺乐天仔仔细细地擦亮了勋章,面带笑容道:“四叔,你这样的英雄人物该走到底。” 傅铮略微笑了笑,极力地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讥诮的模样,“草莽一个,走到哪算哪吧。” 这一走,回来时,贺乐天已不在了。 阿官说是失足落水,救上来人已经没了。 贺老板伤心得欲死,已进医院躺着了,傅天仙在陪着。 傅铮听完了,模样怔怔的,隔了很久‘哦’了一声。 阿官红肿着眼道:“司令,节哀呀。” 傅铮又‘哦’了一声,摸了摸胸前的勋章,他缓缓转过身,庭院里一座守墓的雕像,风吹雨打斑驳了许多,傅铮忽觉自己的灵魂出了窍,慢慢落到了那残破的雕像上。 他心想:什么……是‘节哀’呀…… 第306章 亡国君1 伶仃的膝盖跪在冷冰冰的玉石地面上,青玉雕花双耳炉中散发出淡淡香味, 如有实质般地萦绕在刘琢的鼻尖。 “抬起头来, 让孤瞧瞧。” 殿上慵懒声音传来。 刘琢颤抖着抬起脸,隔着一道晶莹璀璨的珠玉宝石帘, 他瞧不清座上的宇帝是何模样,只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玄色身影靠在御座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 ”宇帝嘲笑的声音传来,“勉国的皇子怎么瞧着一副难民相。” 羞辱的话语传入耳内, 刘琢只觉自己浑身都在这温暖芳香的殿内一寸寸凉了血液, 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潮水般袭来,快令他喘不过气, 他是勉国的皇子,却是最不受宠的一位,不,远不止不受宠,若非这次入质雍国,或许宫里谁也不会想起他来。 雍国的宇帝以乖戾暴虐荒淫无道闻名,他国来入质的质子有许多都在雍国不明不白地丧了命,刘琢不想白白地在雍国丧了命, 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 “陛下……”刘琢鼓起勇气道, “刘琢愿侍奉陛下。” 宝石帘后面传来一声清浅的笑,玄色大袖挥了挥,两边宫人鱼贯而下, 玉葱一般的手慢慢掀起珠玉宝石帘,刘琢发着抖,咬住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不要低头。 玄色身影慢慢走近,宽大的长袍遮住了他的身形,刘琢抬着头也只能看到闻乐天的胸膛,玄色衣袍上绣着暗纹金龙,气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乐天:“……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男主。” 系统:“^_^是的哦。” 老实了一个世界的系统跃跃欲皮,都送了乐天那么好一个傅铮了,之前兄弟的事大家算扯平了,来一个养娃不过分吧? 乐天满脸冷漠。 跪着的刘琢看上去还不到他的大腿,顶多也就是七八岁的模样,头发稀疏泛黄,一根玉簪都簪不住,摇摇欲坠似的,人也是瘦得几乎快要脱相,五官全因太瘦而模糊了,只突出了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里头也并没有多少神采。 乐天:“……哪里来的丑孩子,给我叉出去。” 系统:“叉,现在就叉,谁不叉谁是狗。” 乐天:……干哦。 本世界的闻乐天是个运气极好的皇二代,母亲是皇后,他没有兄弟,只有姐妹,一出生就是毫无争议的太子,外公是边疆将领,先帝一死,外公就拥立他称帝,闻乐天性情暴虐喜怒无常,并非做好皇帝的材料,他的外公镇远侯却是个死心塌地宠爱外孙的忠臣,替他守卫江山毫无怨言。 如今五国鼎立的局面中,雍国单靠着一位战无不克的镇远侯已算实力强劲。 男主刘琢却是弱国勉国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子,生母出身卑微到了极致,是个宫女,还是最低等的宫女,刘琢父王醉酒之后在花园里宠幸了一回有了刘琢,因他出生那年,恰逢勉国大旱,刘琢又被视为不详,母子俩在勉国皇宫里活得连宫人都不如。 两国因边境摩擦交战,勉国惨败,于是割地赔款,顺便还附赠个刘琢来当质子,除了刘琢这个野狗一样的皇子,还送了许多如花似玉的美女,女主谢盈就在其中。 刘琢在闻乐天长久的静默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压迫,然后……闻乐天一脚踹翻了他,刘琢惊慌地仰面倒地,终于看到了闻乐天的模样。 上挑的桃花眼中一丝情绪也无,眉眼淡漠而高傲,压住了他倾城绝艳的容貌,从极艳中泛出一股极冷,刘琢在他父皇的众多后宫中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他没想到在传言中无比暴虐的闻乐天竟然是个出类拔萃的大美人,一时愣住了。 一双软靴踏在了他的心口,力道不算重,比他那些皇兄踩他时的力道要轻多了,方才闻乐天那一脚也不算重,刘琢好整以暇地皱起小眉毛,尽量摆出可怜的姿态,“陛下,臣是真心的,臣愿为奴为婢侍奉陛下。” “孤缺奴婢吗?”闻乐天挑眉道。 闻乐天当然不缺奴婢,刘琢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价值的提议,他害怕极了,怕自己是要死了,过分硕大的眼睛令他整张脸的模样趋向于蛙一类的动物,泪光莹莹的,别样的可怜。 可惜闻乐天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十七岁就登基当了皇帝,他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贵,谁值得他可怜疼惜?谁配? 闻乐天挪开脚,漠然道:“带下去。” 宫人上来拉人,刘琢猛地扑向要转身的闻乐天,干柴一样的手臂紧紧地抱住闻乐天的腿,哭叫道:“陛下,求求您留下我,求求您,我可以当您的狗,当您的玩物,做什么我都愿意!” 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去拽人,刘琢却是用了毕生最大的气力去抱住闻乐天的腿,一时之间宫人们竟也拉不开这瘦小的勉国皇子。 “住手。”闻乐天缓缓道。 宫人们立即松了手退立一边,刘琢还是没有松手,满面淌着泪,狼狈得十分难看,咧着嘴哭道:“陛下,求求您……” 闻乐天慢条斯理道:“你方才说你想当孤的狗?” 刘琢颤抖着唇道:“是。” 闻乐天挑了挑长眉,“叫一声来听听。” 刘琢毫不犹豫,“汪!” 闻乐天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他不笑的时候是个高高在上的冰美人,一笑,面上的冰就化开了,露出里面无尽的春色,负手对身边的宫人道:“孤的小雪球前两日是不是死了?” 宫人道:“回陛下,是死了。” “从今日起,小雪球活了,”闻乐天伸出手,轻轻抬了抬刘琢的下巴,“小雪球,瞧你瘦的,孤心疼啊。” 刘琢面上挤出一个笑容,“陛下别心疼,小雪球会多吃些,长胖些。” 闻乐天点点头,面上饶有兴致,对宫人吩咐道:“带下去梳洗干净,打扮精神点。” 这次,刘琢很顺从地跟着宫人走了,他的脚步虚浮无力,走出殿门时差点摔了一跤,宫人忙扶住他,“当心,小雪球。” 刘琢恍惚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对了,他是小雪球了。 乐天对这种变态角色信手拈来,轻轻松松就合理地‘收养’了刘琢,虽然养的方式有点特别吧……但没法子,不能崩人设。 闻乐天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刘琢放眼里。 其余几国也曾送来质子,许多质子年幼,雍国皇宫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就能吞噬一个人。 刘琢很明白这一点,宫人们给他梳洗时很用力地刷洗着他的皮肉,将他手脚的指甲几乎要剪进肉里,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宫人给他脖间戴上金铃铛时,他也很顺从,身前的镜子里照出的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脖子里多了一颗金铃铛,这样精致的金饰,连他父皇都未曾赏赐过给他呢,刘琢麻木地想。 最后一道工序是扑香粉,小雪球是只顶干净的狗儿,但是畜生天生就有异味,闻乐天闻不得那一点点异味,宫人们像伺候小雪球一样伺候刘琢,一个步骤都没省,能在雍国的皇宫里活得安稳的宫人都是最伶俐最听话的,绝不会违背闻乐天一丝一毫的意思。 “走吧,小雪球。”宫人脸上荡漾起温柔的笑脸,是刘琢活到现在都没见过的模样,勉国的宫人除了欺辱他时发出嘲笑声之外,从不会对他笑一笑。 刘琢自嘲地想:原来当一条狗也没什么不好。 宫人领他到了闻乐天的寝殿,踏入寝殿又是一阵醉人的芳香,宫人们已经全退下了,刘琢僵立在殿门后不敢轻举妄动。 寝殿里铺了朱红的软毯,刘琢望着脚下腾飞的仙鹤祥云出了神。 乐天站在檀色帐幔后看着刘琢,打扮一新的刘琢也并不可人,又瘦又小,脑袋大脖子细,哀叹道:“他长大后会好看吧?” 系统:“应该吧。” 乐天:“……”得养多久才是个头。 脚步声踏在柔软的毯子上并不明显,刘琢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转过脸望向闻乐天,双腿先跪了下来,“陛下。” 闻乐天缓步走来,他人一靠近,那顾绮丽奢靡的芬芳味道便愈发浓郁,他伸起脚尖勾起刘琢的下巴,缓缓道:“小雪球,你怎么还穿鞋呢?” 刘琢闻言惊慌,忙叫自己的靴子脱了,他脱靴子的动作又急又快,脱完之后将靴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一边,依旧跪趴着仰头眼巴巴地瞧着闻乐天,仿佛真像一条狗望着自己的主人似的。 乐天心里有点发毛,“他这是装的,还是真的啊?”他怎么瞧着,刘琢似乎很乐意当他的狗。 系统:“真的吧,他在勉国没人管教,应该还是白纸一张。” 乐天:……这是真养娃,从身到心都是。 要是他人设稍微正常一点,他有自信把刘琢养成一个翩翩佳公子,但闻乐天这种人,是要脑子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想好好培养刘琢啊。 乐天:干,难度Max。 “你多大了?”乐天淡淡道。 刘琢低声道:“七岁。” 乐天狠了狠心,用力踹向刘琢,刘琢一个瘦弱的小孩,被闻乐天这一脚踹得几乎飞了出去,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撞到殿内的金柱才停了下来,他闷哼一身,腰背似乎被撞青了,但他还能忍受,因为地面是软的,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忍住泪水,“陛下,我说错什么了?” “小雪球今年才一岁多,哪里来的七岁?”乐天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刘琢能感觉到闻乐天是一点也没将他当人,忙道:“陛下别生气,小雪球记性不好,是,我是一岁。” 乐天心想这到底是在勉国过得有多惨,这样都不生气。 估计按照原来的世界线,这个刘琢能在皇宫里活下来肯定吃了无数的苦,也正是吃了那么些苦,才能长成联盟满意的男主。 乐天心烦意乱,甩袖坐上软榻,“过来!” 刘琢本想起身,想起方才挨的那一脚,没有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闻乐天脚下,脖子上的金铃铛清脆地乱响。 乐天:……头疼。 乐天捻了一块点心,“张嘴。”管他呢,先喂孩子再说。 刘琢仰起头,叼住闻乐天给的那一块点心,也并不敢吃,大得出奇的眼睛水淋淋地望着闻乐天。 乐天:有亿点点可怜…… “吃。”乐天单手托腮,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喉头被点心掉入的粘腻渣滓几乎快黏住了,刘琢伸手拿了点心,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闻乐天,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也并不显露出欢喜香甜的模样,仿佛只要闻乐天叫他停,他就会立刻停下。 乐天:这糟心的世界糟心的孩子…… 第307章 亡国君2 宫里多了一条狗,还是叫小雪球, 宇帝正养的高兴, 宫人也伺候的尽心,每日里几乎像伺候皇子一样伺候刘琢, 刘琢活了七年,从没有过过像这样舒心的日子, 闻乐天的确是喜怒无常,一个不顺心就踹的他从殿内的一头滚到另一头, 但这对刘琢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苦痛。 闻乐天穿着云一样的软靴, 踹在他身上的力道同样是软绵绵的,刘琢为了讨他的欢心, 才故意多滚几圈。 殿内,闻乐天正捧着本书在看,刘琢趴在他的脚边,没穿鞋,手上拿着一个玲珑的铜球把玩,那是原先小雪球的玩具,闻乐天赏了给他,他也就成天拿在手上颠来倒去的玩, 闻乐天有时起了兴致,抓起那铜球一扔, 刘琢便飞奔着过去捡——他全然地将自己当作一条狗,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刘琢正在臆想中成为了一条毛绒绒雪雪白的无忧无虑的小狗, 垂到他眼前的书页打断了他的思绪,闻乐天俯首望着他,神情冷淡,一双桃花眼却是趣味盎然,“认识吗?” 刘琢仔细地在内心斟酌了一番,“小雪球不识字。” 乐天:哎,又一个文盲。 “该识字,”闻乐天的手指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精心养了几日,刘琢的下巴也有了一点软肉,不再那么膈手了,“别的狗儿都不识字,唯独孤的小雪球能识文断字,多特别。” 刘琢小心翼翼道:“是。”心中涌上一阵狂喜,他当然识字,全是他偷偷地在御书房外头听着学的,他也曾幻想过有一日能与那些皇子一样坐在御书房内听师傅讲学,万万没想到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到雍朝,竟会有这样一番奇遇。 闻乐天收回手,轻摸了摸他的长发,“小东西,这样瘦,毛都不亮了。” 刘琢靠在他的腿上,作出很依恋的模样,用侧脸慢慢摩挲着闻乐天的外衫,以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宇帝闻乐天其实是个挺寂寞的人,他在宫中几乎没有说话的人,刘琢寸步不离地狗一样地跟着他,实在是没见过他对任何人多说一句话,满宫全是他的奴才,他和奴才无话可说。 闻乐天似乎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刘琢来了宫中快小半个月,从来没见过闻乐天招幸或者宠幸任何女人。 这对刘琢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同样身为帝王的勉国皇帝几乎是一刻也离不了女人,勉国的皇宫里除了公主,连母猫都说不定被皇帝宠幸过了。 而闻乐天却是那般清心寡欲,他每日最常做的事就是读书写字,绘画弹琴,全然不像个帝王。 闻乐天亲自教了刘琢识字,他似乎是对这新得的宠物很有兴致,不过教的也不算耐心,动不动就一脚将刘琢踹个跟头。 “蠢东西!”闻乐天甩了笔,点点墨水溅到了刘琢薄削的脸上,冷道,“这样简单的诗都学不会,孤真是白教你了。” 刘琢自然是学会了,只是不愿表现得太过聪慧,仰起沾了墨水的脸,可怜巴巴道:“小雪球蠢笨,陛下息怒。” 闻乐天这样尊贵的人,世间的一切都唾手可得,若是一教就会,他又怎会觉得新鲜有趣? 即便是做一条狗,刘琢依旧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真正的小雪球就是闻乐天玩腻味了,不再喜欢了,于是在宫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刘琢紧遵前车之鉴,在他羽翼未丰时,绝不能叫闻乐天厌烦他。 果然,闻乐天又启了唇,用冷冰冰的调子教他读诗。 刘琢一字一句地跟着读的很吃力,闻乐天面上很不耐烦,待刘琢自己读了几遍,越来越流利时,闻乐天面上露出了冰雪融化般的笑容,挠了挠刘琢的下巴,懒懒道:“小雪球真是聪慧。” 刘琢睁着一双大眼,乖巧道:“陛下教的好。” 闻乐天冷哼一声,一指又将刘琢的脸甩到一旁,“滚下去。” 刘琢对他的喜怒无常已很适应,放下笔,又将自己从人变为狗,四肢并用地趴在地上。 闻乐天垂首望着他全然像条狗的模样,忽然道:“站起来。” 刘琢微怔,在他怔忪的那一瞬,软靴已踢了上来,刘琢顺势滚了几圈,然后站起了身。 “孤的狗儿与旁的狗儿都不同,会站着走路,明白吗?”闻乐天缓缓道。 刘琢垂首静立,“小雪球明白。” 他骤然已将闻乐天的意思领会,闻乐天想要他外表看起来像个人,内里却要做条狗,刘琢心想这大约就是这帝王折磨人的乐趣。 乐天养了刘琢三年,终于把刘琢养出了一点变化,首先是枯黄的头发变得乌黑浓密,过于瘦削的脸也丰盈起来,脸上一有肉,刘琢模模糊糊的五官就有了个形状,粉雕玉琢的是个极可爱的孩子,而且长得也很高挑。 十岁的年纪,乐天瞧着已经到了闻乐天的肩头,再长几年,马上就会比他高了,可以想见刘琢未来必定是个风姿出众的美男子。 乐天犹如一个辛勤耕耘的农民伯伯看到地里长势喜人的庄稼,非常高兴但又不能太高兴,闻乐天是不会高兴太久的,于是他对刘琢没笑两下,又赏了他一脚。 刘琢现在驾轻就熟,在闻乐天的靴子刚沾到他的衣角,几乎还没发力时就已经滚了起来。 闻乐天也看透了他的把戏,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怪伶俐的。” 刘琢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年岁渐长,个子抽条了,脖间的铃铛也大了些,三年的时间足够他摸清闻乐天的脾气,他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陛下,你的劲太大了。” “过来,”闻乐天招了招手,刘琢疾走几步飞快地走到他面前,闻乐天垂下脸,望着刘琢的光脚道,“小雪球,你知道一条好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刘琢思索了一番,欢快道:“是讨陛下的欢心。” “蠢材,”闻乐天轻拍了拍刘琢的小脸,桃花眼中全是冷漠,“是要护主。” 刘琢凝望着闻乐天,“小雪球一定忠心护主。” 闻乐天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每当他这样笑时,刘琢便要遭罪了,或是去外头罚跪,或是挨上一顿板子,对于刘琢来说都能忍受,比起他从前在勉国皇宫里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在闻乐天身边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只除了一点,刘琢不知何时闻乐天会厌烦他,厌烦了之后又会怎样处置他,所以刘琢一直以全部的精神来应对闻乐天对他任何的调教。 “该学点本事了,”闻乐天拎起刘琢的一只袖子,“肉是有了,可惜没什么用处。” 刘琢忽然一下明白了闻乐天的意思,立即跪地磕头道:“小雪球愿意去学。” 随后,软靴踩到了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碾着,“别让孤失望。” 从那日起,刘琢又多了件事做,跟着宫里的侍卫学武。 闻乐天对他学武这件事也很有趣地瞧个不停,每当看到他狼狈摔跤了便大笑一声,拿碟子里的点心胡乱地砸他。 刘琢回过脸赔笑。 闻乐天似乎很开心,笑得脸上都是红晕,“小雪球,叫一声。” 刘琢毫不知耻地大声道:“汪!” 闻乐天又笑了,除了闻乐天,其余在场的宫人侍卫没有一个敢笑,刘琢是闻乐天的狗,而闻乐天的狗也比他们这些人要高贵许多。 练武这件事在刘琢的预料之外,对他来说又是一大惊喜,‘文武双全’,他认为他一定能做到,只是没想到闻乐天肯这样给他机会。 即便闻乐天踹他千百回,打他几百个板子,甩他几百个耳光,他都愿意受着。 习武之后的刘琢比之前长得更快,简直是见风就长,十四时已经与闻乐天一样高了,乐天对这长势非常高兴,然后系统狠狠地泼了他一盆冷水,“你注意点,他还是个孩子。” 乐天:……忘了。 十四岁的刘琢光从外表看远不止十四岁,玉树迢迢身形纤长,习武练出了一副好架子,面上总是讨人喜欢的笑脸,脖间的铃铛又放宽了些,小巧地落在他喉结下头,原本雨雪可爱的脸庞已露出少年的雏形,只是一笑,许多新进宫人都要禁不住红了脸。 与闻乐天那般绝艳阴沉的模样不同,刘琢是清俊少年郎,春日柳枝般的鲜嫩又富有生机,刘琢对自己的模样很惶恐,因为闻乐天看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喜。 他太大了,已经越来越不像‘小雪球’了。 夜里,刘琢照旧蜷缩在龙床下的软榻上,忽然,龙床上一蓬乌发垂下,闻乐天雪白的脸笼罩在如云的乌发中,桃花眼盈盈幽深,简直像个艳鬼一般,幽幽地盯着刘琢,刘琢心思紧张,低声道:“陛下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闻乐天缓缓道。 刘琢心头一跳,“小雪球。” 闻乐天伸出手,直接给了刘琢一耳光,刘琢这几年不知挨了闻乐天多少耳光,掌风落到脸边时已顺着力道转过脸,疼是半点不疼的,只是心依旧在怦怦跳,他咽了下口水,“刘琢。”同时心中涌上一丝恐惧,闻乐天终于要厌倦他了? “刘琢……”闻乐天慢慢道,“孤从未听过这样难听的名字。” 刘琢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取的名最好听。” 闻乐天‘嗯’了一声,仰面又躺回龙床。 刘琢的心依旧在砰砰乱跳,闻乐天是打算不要他了,跟在闻乐天身边长达七年,这也是刘琢所未曾想到的,而七年的时间还不够,他的羽翼还远远没有成长的足够丰满,无论闻乐天是要将他抛弃在雍国的皇宫里,还是将他送回勉国,他都是死路一条。 想活命对于刘琢来说从始至终都是那般艰难,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闻乐天晨起时,一只脚刚伸下来,便被刘琢忽然地握住,他皱眉失色,却见刘琢抬起脸,讨好道:“陛下,我替您更衣。” “你又不是奴才,”闻乐天懒懒地打了声哈欠,一脚踢开了刘琢,“用不着你伺候。” 刘琢却不放弃,像多年前一样故技重施地抱住闻乐天要缩回去的腿,“陛下,小雪球没什么本事,只有一颗忠于陛下的心,就请陛下给个恩典,让小雪球给您当狗,也给您当奴才。” 闻乐天笑了一声,“哦?那不正是狗奴才?” 刘琢俊俏的脸上全是欢喜,“陛下应了?” “你这小东西,”闻乐天垂了手,冰凉的长袍掠过刘琢的颈子,抬手摩挲了一下刘琢的下巴,“刘琢,从今日起,你叫刘琢。” 第308章 亡国君3 刘琢又找回了他的名字,他没有为此感到庆幸, 垂下脸低声道:“刘琢为陛下更衣。” 闻乐天懒散地双手往后一撑, “来吧。” 闻乐天是个白璧无瑕的瓷人,他的脚也一样, 冰凉纤长,肌肤细腻雪白通透, 刘琢无心欣赏,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捧着他的脚像捧着一块冰, 只怕动作稍重些,便会弄化了。 宫人递来长袜, 刘琢小心翼翼地将膝头的玉足套入雪白的袜中,轻巧地系上袜带,穿完长袜之后,他忍不住抬头望一眼,冷漠的桃花眼正幽幽地盯着他,刘琢心跳如鼓,“陛下,请您起身。” 闻乐天饶有兴致地站起了身。 刘琢现在已与闻乐天一般高, 他有意微微佝偻一些,不显得自己越过闻乐天, 谦卑恭敬地捧起宫人呈上的玄色长袍为闻乐天披上,闻乐天的衣物俱是一股浓烈的熏香,刘琢稳住心神, 将闻乐天的一蓬长发轻轻从长袍中带出。 乌发如云,触手冰凉,若一匹绝佳的绸缎般垂在掌心,刘琢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生怕弄疼了闻乐天一丝,闻乐天很安静地由他服侍更衣,似是觉得有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闻乐天不喜束冠,刘琢只拿了一条金玉朱带,松松地替闻乐天将长发微绾,宫人捧着的镜中映照出闻乐天七年如一日的绝艳面容,刘琢不敢多看,垂下手静立一旁。 闻乐天偏过头,颇为玩味地看了刘琢一眼,缓缓道:“刘琢,你出身皇室,本也是位皇子,如此伺候孤,甘心吗?” 刘琢立即双膝下跪,仰起少年俊美的脸孔,言辞恳切道:“无论是做陛下的狗讨陛下的欢心,还是做陛下的奴才伺候陛下,刘琢都心甘情愿,奴才在勉国,虽身为皇子,却是过的生不如死,奴才初到雍国时,陛下曾说奴才像个难民,奴才正是难民,逃来雍国,才受陛下的庇护。” “不好听。”闻乐天淡淡道。 “奴才字字出自肺腑,哪里说的不好听,请陛下明示。”刘琢惶恐道。 “奴才……”闻乐天伸手,他喜欢勾刘琢的下巴,那是一个全然掌控的动作,“你是孤一手调教的,孤准你不以奴才自称。” 刘琢仰望着闻乐天,圆润的眼珠中映出闻乐天冷漠白皙的面容,“刘琢明白了。” 当了闻乐天的奴才,除了多伺候他,刘琢的日子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安心了一些,闻乐天又从他身上发现了新的乐趣,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抛弃他。 他就像一蓬花草,任由闻乐天按照自己的心意修剪,闻乐天想要他是怎么样,他就会是怎么样。 内殿里,闻乐天正在作画,刘琢站在一旁为他研墨,闻乐天在绘画上的造诣,旁人怎么评价刘琢不知,在他看来,闻乐天就算是不当皇帝,凭这一手书画双绝的本事也会名冠天下。 画的是牡丹,倾国名花笔墨浓艳,闻乐天画了几丛,侧首问刘琢,“你最喜欢什么花?” 刘琢轻声道:“我喜欢月季。” 闻乐天讥笑一声,不置可否。 刘琢道:“陛下喜欢牡丹。” 闻乐天下笔雍容,淡淡道:“牡丹乃花中之王,孤自然喜欢牡丹。” 刘琢道:“只有陛下才有资格喜欢牡丹。” 闻乐天勾唇一笑,提起笔却是将朱红颜料耍了刘琢一脸,冷冷道:“溜须拍马,滚。” 刘琢自然不滚,面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朱红颜料无损他的俊美,增添了一丝俏皮,“陛下,我滚了,谁给你磨墨?” “狗奴才,孤找不着其他人了。”闻乐天话说的重,唇角却是还带着笑。 刘琢撒娇笑道:“我磨的墨好,旁人都不行。” 闻乐天嗤笑一声,不再提叫他滚,俯身又画了画,“月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跟我一样嘛。”刘琢转过脸,抬起袖子擦面色的朱色。 闻乐天没再理他。 刘琢也静默不言,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现在已很明白,从闻乐天令他不再自称奴才时,他便知道闻乐天对百依百顺的狗看腻了,现在要会逗趣会陪他说话的‘人’了。 其间的度如何把握,刘琢仍在摸索,至少目前还不算太糟,闻乐天罚他的时候不多。 “陛下,镇远侯求见。”宫人的同传打破了殿内的静谧,闻乐天笔尖一顿,一滴浓墨晕开,毁了整幅的画。 刘琢见他面色山雨欲来,忙道:“陛下,这画赏我吧。” 闻乐天缓缓偏过头,笔下的浓墨仍在慢慢地滴着,“赏你?” 刘琢微笑道:“求陛下赏。” “倒也相配。”闻乐天甩了甩笔,一整幅牡丹图都面目全非了,他随手将笔扔了,往正殿走去。 镇远侯来了多次了,闻乐天一再推脱避而不见,今日镇远侯是铁了心要见上闻乐天一面,待在正殿不走了,再晚他就要带兵出征,见不着人了。 乐天也挺头疼的,镇远侯来了这么多次,无非就是为了闻乐天的婚事。 在这个时代,男子十六就可以成婚,闻乐天生性高傲禁欲,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实在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镇远侯身为他的外公,当然着急。 正殿内,镇远侯面露忧色,满面愁容道:“陛下,后宫一事并非陛下您一人之事,此事关乎皇嗣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孤知道了,”闻乐天一手扶额,不耐道,“下去吧。” 镇远侯道:“陛下这是答应了?” 闻乐天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动则要打要骂,唯独对这个宠爱他的外公还是孩子心性,挑眉不悦道:“外公,你不要逼孤。” 镇远侯坚持道:“臣不日便将出征,陛下应了臣,臣才安心。” 闻乐天一拍御案,身旁的刘琢双手微微颤了颤,他还未见过闻乐天这样暴怒,闻乐天的怒气与他这个人一般,由一层冰裹着,阴森森的,轻易不会外露。“孤今夜就召幸,镇远侯是不是要躲在床底下听着才满意!” “陛下,臣并非有这样的意思,”镇远侯已年近花甲,虽是常年征战的武将,依旧中气十足龙精虎猛,两鬓却是悄悄染了霜,镇远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长须轻抖,沉痛道,“臣年岁渐长,不知何时命丧沙场,惟愿生年能见一见自己的外曾孙。” 这张亲情牌一打,闻乐天翻了脸又马上翻回来,下殿亲自扶起镇远侯,“孤答应你就是了。” 送走镇远侯,闻乐天长立殿内沉默不言,过了片刻,就将殿内砸了个稀巴烂。 刘琢跟在他身边,小心地替他挡着乱飞的玉瓷碎片,发泄完之后,闻乐天气喘吁吁地倒在龙床上,刘琢忙吩咐了宫人收拾整理,又叫了水,拧了温帕子替闻乐天擦汗。 “孤不想召幸。”闻乐天轻启朱唇缓缓道。 刘琢轻柔地替他擦脸,“陛下,咱们做做样子,宽宽镇远侯的心也就罢了。” 闻乐天转过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刘琢挨了一巴掌,神色如常,反正也不疼,将手里的帕子扔了,换了条新的又拧了帕子给闻乐天擦脸,闻乐天推开他的手,坐立起身,双眼赤红道:“备水,孤要沐浴。” 闻乐天沐浴从不要人伺候,趁着他沐浴,刘琢去将身上满是颜料的衣裳换了,换衣裳时发觉自己身上被不少碎瓷砸青了,他不敢上药,药味会让闻乐天不喜,只换了干净的衣服等在浴池外头。 乐天刚成为闻乐天的时候还没觉出味,沉浸在男主是个丑娃的悲痛中很久才发现闻乐天的问题。 闻乐天是个性冷淡。 这问题不大。 这一般都是心理问题,反正乐天不是,果断看片尝试撸了一把之后发现。 ——闻乐天不仅是性冷淡,还是个快枪手。 当乐天发现自己三秒真男人的时候,瞬间震惊了,“系统,你给我解释!” 系统:“还好吧,又不是太监又不是不举,待遇不错了。” 乐天:……干霖良! 系统表示女主能在闻乐天后宫里待十年保持清白之身能是因为啥,当然要设定一个闻乐天有问题了,那要不然男配是皇帝,没理由不睡女主啊。 乐天:……就尼玛离谱! 闻乐天生性高傲,步入青春期之后发觉自己在这方面竟然很不行之后,原本高傲的性情就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了。 现在镇远侯让他开后宫,他怎么开啊。 乐天边洗澡,边看着自己精致的像个玩物的小乐天,心中一片苍凉,他怕再多几个世界,所有男科问题都要体验个遍了,该死的联盟。 就算是三秒真男人,后宫还是要开的,就像刘琢说的,做做样子,乐天也没刻意宣召,丰富下去要个干净漂亮的,今夜召幸。 当系统提示他龙床上为他准备的正是女主谢盈时,乐天:“女主光环未免开得有点太大了。” 系统:“被三秒男召幸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乐天:“……滚哪!” 谢盈穿着轻薄的纱衣,双手抓着被子,瑟瑟发抖满面惊慌,皇宫的主人正站在离开不远不近的地方,玄色外袍投下一片阴影。 “刘琢。” 如玉石滚落般的声音传来,谢盈听他唤人,才惊觉殿内还有人,玄色外袍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略微佝偻的青色身影,“陛下,有何吩咐?” 谢盈听到仿佛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似是正在变声,谢盈于是更加害怕,宇帝竟然还带了一个少年,他想做什么? 乐天很不想这样,但还是道:“将她扔下去。” “是。”刘琢顺从道,几步走到榻前,在谢盈的惊呼声中将她连人带薄被一齐甩到了榻下,塌下依旧绵软,谢盈只是痛叫了一声,便咬住唇不敢再出声。 玄色身影慢慢走近,抬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坐到龙床上,谢盈只闻到一阵浓烈的熏香,便见刚刚用力将她扔下的少年跪在了她的身边,昏黄的烛光照出他白玉般的侧脸,少年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替闻乐天脱了鞋袜,一双玉一般的脚飞快地收了回去。 刘琢看了一眼谢盈,谢盈对上他的目光,立即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刘琢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占了他的位置,他是不是该把她再扔远一些。 “上来。”龙床上传来闻乐天低沉的声音。 刘琢仰头,“陛下是说……” 闻乐天侧过脸,乌发披散再在他雪白的脸边,眼神近乎阴冷,“想睡在她身边?那是孤的女人。” 刘琢微微一抖,立即将自己的鞋袜脱了爬到床上,跪在闻乐天身边,垂下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的龙床,我也不配。” “你是我的奴才,有什么不配,”闻乐天躺下,闭上眼睛,满脸的疲惫,“比她要配。” 第309章 亡国君4 谢盈一夜未眠,躺在龙床下, 又是恐惧又是羞耻, 咬着唇流了无数的泪,不知过了多久, 龙床上终于传来了响动,香风袭来, 她立即闭上了眼睛。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 待到香气稍远时, 谢盈忍不住睁开了朦胧的泪眼,玄色身影半靠在少年身上, 似是还未睡醒,少年扶着他转入屏风,随后谢盈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禁不住拉着薄被微微一抖。 少年从屏风后走出。 水声慢慢传来,谢盈的脸微微红了。 过了一会儿,玄色身影从屏风后出现,谢盈又立即闭上了眼睛,两人又上了龙床, 上头一片静谧。 谢盈知道该将自己当作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木头人,但窒息般的静谧令她的心狂跳不止,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向上望去。 朱金帐幔笼罩的龙床上,床上的一脚蜷缩着一个身影,像猫狗看护着主人一般。 刘琢…… 谢盈脑海里反复思索着这个莫名熟悉的名字, 然后忽然灵光一闪——皇子刘琢! 困在后宫里的谢盈对外一无所知,她万万没想到勉国的皇子在雍国的皇帝面前成了现在这样的角色…… 在极度的慌乱中,谢盈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是被刘琢踢醒的,一睁眼对上少年清俊的脸便不由自主地张唇道:“殿下……” 刘琢被这久未曾听到的称呼怔住,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一手抓住谢盈露出在外头的胳膊用力一抽,谢盈咬住舌间才忍住了叫声,锋利的小刀割破了她的手指,沾在雪白的帕子上,少年冰冷沙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陛下的谢贵人。” 谢盈含泪点头,颤抖道:“我明白了。” 是个聪明人,刘琢甩开她的手,将刀锋拭净收回袖中,拿着帕子出去了。 闻乐天头一次召幸‘嫔妃’,心情很坏,坐在御花园里看刘琢和侍卫过招,时不时地冲两人砸几个茶碗,一旁的宫人随时地补上。 刘琢几乎一夜未合眼,他蜷缩在闻乐天脚边,哪敢真的入睡,一直悬着一颗心,刚有睡意便用力掐自己一把,若是真的睡着了,压着碰着闻乐天,他还哪里有命活? 强打精神与侍卫过招,还要应付闻乐天不断砸过来的茶碗,一个走神,肩膀便被茶碗重重地击中了。 乐天:娃,你咋还退步了! 侍卫及时收住了要打到刘琢脸上的拳头,瞬时对闻乐天跪下道:“陛下恕罪。”刘琢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由得陛下打骂,可由不得他们伤了。 “废物。”闻乐天冷冷道。 刘琢也跪下了,“陛下恕罪。”一手按住受伤的肩膀。 闻乐天起身,嫌恶道:“跪着吧。” 乐天独自回到寝殿,又开始跟系统碎碎念,“罚他跪多久啊。” 系统:“至少一上午吧。” 乐天:“这么久!” 系统:“要么你干脆打他一顿板子。” 乐天:……他不想打板子,打板子要打屁屁的,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这个人设真是很难对刘琢好,言语羞辱给一巴掌踹一脚都是家常便饭,罚跪已经是乐天觉着最轻的惩罚了,再要连这个都没有,人设可就要崩了。 乐天:太难了太难了,就这么养下去,不养成仇那是见鬼了。 刘琢跪在御花园内,心里也并不难过,罚跪而已,他吃得住,垂着头昏昏欲睡竟是半睡了过去,直到天空一声惊雷才震醒了他。 在内殿吃西瓜的乐天:……打雷了,下雨了,能不能把外面的娃收回来? 倾盆暴雨说下就下,乐天慌道:“系统,咋办啊。” 系统:“没事,毛毛雨。” 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闪电过去,殿外传来一阵惊呼。 乐天:…… 系统:“雨水有助于庄稼生长。” 乐天:…… 乐天心里很牵挂刘琢,又不能把人叫回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不崩人设的理由,急得很想砸碗。 暴雨打湿了刘琢的长发,雨水顺着他的发冠急速淌下,如鞭子抽打在身上一般火辣辣的疼,他咬着牙在狂风暴雨中依旧坚持着岿然不动。 不远处,一棵桂树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刘琢深吸了一口气,酸涩的雨水立即进入鼻中,刺激得刘琢呛了一声,猛烈地咳嗽起来,越是咳嗽,雨水便越是口鼻之中钻入,刘琢咳得满面通红。 不知跪了多久,恍惚中,终于有侍卫撑着伞过来了,刘琢猛咳了一声,仰起湿透的脸,侍卫道:“陛下让你回去。” “好,”刘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多谢陛下。” “刘琢!” 刘琢觉得自己仿佛飘到了天上,浑身都轻飘飘的,天上似乎下起了冰雹,将他砸得又冷又疼,忽然又下起了烈火,将他烧得几乎要炸开。 “阿琢,娘陪着你,你会没事的阿琢。”他娘正温柔地抚摸着他。 “娘……” 乐天收回摸刘琢额头的手,躺在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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