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叫他隐瞒下来,却不想反倒叫他以此要挟,贪索钱帛。他是我阮家的老仆,跟着我那么多年,半点不念主仆情谊,外人看轻我尚能忍气,可为何自家奴仆却也如此狠心对我” 小环瞧见她泫然欲泣,心疼道:“便是主家再如何仁慈,有些坏了心肝的人还是会作出恶事。女郎,干脆还是告诉谢家郎君吧。” 阮珏抓住她的手,“不行。” 小环道:“可如今他一次次索要,何时是个尽头,女郎要掏空自己的私房不成” 阮珏眼角沁出泪水,转头朝书案上的画看去。那是刚才琅琊王妃以游园为题让女郎们作画,给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阮珏原想留在湖边,但景色上佳的位置都被豫章本地士族女郎先占了,她无意与她们争抢,干脆回到房里作画。她在谢家长大,自认无论是书法还是画技都不输那些士族女郎。 眼前这幅荷花图,疏密有致,构图风雅,是她精心所绘,为的就是等会儿力压众人,让琅琊王妃另眼相待。 可还没有完成,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阮珏面色微白,想了一回,心道:不能叫老徐头坏了我的事。 她看似柔弱,实则心思缜密,一个念头石破天惊地划过脑海,她眸光沉了沉,手抓着小环的腕,指节绷紧。 小环“嘶”的一声唤疼,让阮珏回过神来。 “既然叫人听见了,不能掉以轻心,”阮珏轻声道,“对了,前些日子调的安神丸还在吗” 小环道:“在的,姑娘行囊里总是带着几丸。” 阮珏前些日子因谢宣要一议亲的事夙夜忧叹,思虑太深,夜里总也睡不好,便请人配了安神助眠的药丸子,难以安眠时吃半颗就起效。 阮珏眉心拧了一下,道:“听说老徐头爱喝酒” 小环道,“正是他这个喝酒的毛病误事,醉了之后爱赌,听说还会打老婆孩子。” 阮珏微微点头,“原来有这许多毛病,如此一看,此人确实坏到根里了,你使钱叫人去拿一壶黍米酎来,别叫人看见,等会儿悄悄把老徐头叫到湖边,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阮珏此次外出,身边带着四个丫鬟,其余三个都被她借口打发出去,小环很快将黍米酎拿回来,阮珏丢了两颗安神丸进去,心下仍有些不安,又将第三颗一起扔进酒葫芦里。小环见了心下如擂鼓一般,“女郎,这是要做什么” 阮珏转过身拉住她的手。阮珏双手冰冷,叫小环激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两行泪流下来,阮珏道:“我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小环,你是最清楚我的处境的,看着身处高门,可哪一天不是过得战战兢兢,就怕行差踏错,叫姨母表兄厌了我,这世上真就再无让我容身之处了。可恨这老徐头当初犯下人命官司,坏了心思,反要以我的名声作要挟。今天在园里的郎君都是江右名门,你们方才那几句,露了谢卫两姓,若是有心人追究,便能找到我的头上,这个险绝不能冒。” 她用帕子拭了下眼角,声音温柔而缓慢,“你是跟我最贴心的,日后我若有了好的依靠,定然先解了你的奴契,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绝不叫你的子孙也为奴为婢。” 小环闻言该是高兴的,可不是为何,看到桌上那个酒葫芦,心底隐隐发寒。 卫��等来管事,立刻吩咐他去确定,今日来的女郎当中,是否有与谢家有关的,是不是姓阮。不到片刻管事就回禀阮家女郎确实在。罗焕在一旁,刚才自家的管事来到时他只绷着脸说了一声“你听卫家小郎君差遣”,此后就没有再发号施令,此时却忍不住问卫��,“阮家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卫��道:“这个等会儿和你交代,眼下我要做的事可能要冒些险,若是用你家的人……” “冒什么险,只管叫他们做,这可是在豫章,那个女郎可是陈留阮氏”罗焕不屑道,“如今阮氏可算不得什么,怕得什么。” 卫��略想了一下,对管事道:“去打听一下阮氏女郎今日身边所带婢仆几人,若是有上了些岁数的仆从,立刻扣下押过来。” 管事诧异地看了一眼卫��,没想到眼前这个小郎君行事如此果断。想了一下,眼下并不是到琅琊王妃面前,只是私下扣个仆从,虽然是冒犯到阮氏女郎,但有罗焕和卫��在,阮氏不是士族,管事倒也不惧怕,叫上几个府卫立刻去了。 罗焕刚才憋了一肚子疑惑,立刻追问卫��阮家谢家和卫家的关系。 卫��本来已经打算将曾经定亲的过往彻底遗忘,没想到今日又突然被勾起。她便将前后过往简单说给罗焕听。他瞪大了眼睛,“你、你有个双生妹妹” 卫��神色黯然,轻轻点头。 罗焕在她脸上一转,又是惋惜又是心痛,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皱着眉道:“这倒是奇了,说起来阮氏女郎与你也没碰过几次面,为何刚才那个恶仆会特意提起卫家” 卫��心中也是惊疑,道:“这也是我奇怪之处,等那老仆抓来就知缘由了。” 两人坐着不到片刻,管事就疾步跑来,脸色青白道:“不好了,两位小郎君,刚才湖里捞出一具尸体,像是你们要找的人。” 罗焕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什么” 卫��怔过之后,越发确定这件事背后必有隐情,定了定神,问道:“怎么死的” 管事道:“溺死。” 罗焕怒道:“哪有那么巧,刚要找他就死了,这分明……是被人杀了。” 管事连忙道:“卫小郎君刚才吩咐找人,我特意去看过尸体,确实是溺死无疑。” 罗焕还要说什么,卫��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刚才说了这件事由我来安排。” 罗焕闻言便坐了回去。 管事看了心中暗暗称奇,对卫��倒有些佩服,让家中骄纵蛮横的焕郎君都服帖听话。 卫��沉吟不语,索要钱财的老仆死了,只剩下树下与他说话的婢女。但若是要将这个婢女找出来,必须直接去找阮氏女郎,必然会惊动琅琊王妃。 罗焕虽然年轻鲁莽了一些,但稍一想也知道这件事的关键,他道:“干脆直接去找那个阮氏女郎问个清楚明白。” 卫��看了他一眼,“如今人都抓到活的,就这样找上去,阮氏女郎哭诉委屈,你又打算如何” 罗焕道:“她委屈什么,那贱婢恶仆全是她带来的。何况我们明明听见,他们还提到卫家。” 卫��揉了揉太阳穴,道:“是提到不错,但只这么半句话,不知详情,你我就这样去逼问一个女郎,你觉得占理阮氏虽是不济,但到底与谢家还沾着亲,她一个孤女回头说罗家卫家以势欺人,你说旁人信是不信” 罗焕听了顿时头大,再一想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刚才的冲动已经消下一半,“这么说就算了” 卫��抿着唇,过了半晌道:“不能算了。”她招了招手,叫管事上前,低语了几句。 管事连连点头,面露惊异地离去办事。 阮珏和小环回到房里,小环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嘴唇发抖,突然用帕子掩住唇,跑出房去呕吐,等重新擦了脸回来,脸上依旧毫无人色。进门的时候她看见阮珏正神情自若地为画补色,脚便停住不动。 阮珏画完最后一点撂笔,转过身来,来到小环面前,拿着帕子给她擦脸。 小环受惊地垂头,“女郎……” 阮珏拉住她的手道:“你是跟着我最长时间的,我什么事都不瞒你,咱们虽是主仆,我心里却拿你当我姐姐。” 小环流泪,“婢子不敢。” “只要过了这一遭,日后定然会好的,”阮珏道,“那样一个贪婪无度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是做了件好事,别怕。你脸色有点差,用我的脂粉先补一点,别让人瞧出来了。” 小环身体僵硬,脸上擦了些脂粉。阮珏与她说着过往一些事,叫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女郎放心,今日之事婢子绝对不会与外人说。” 阮珏道:“今日无事,我在房里作画,刚才有些闷,带着你出去走动,并无他事。” 小环连连点头。 阮珏又道:“怕只怕有些事咱们以为过去了,却没有那么容易。” 小环咬唇,道:“刚才女郎教我的话我全记着了,不会有错的。” 阮珏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一只下来,塞到她的手里。 “这是女郎最喜欢的……” “这是叫你知道我的心意,”阮珏道,“这世上,不怕外面有多艰险,最怕就是内里有龃龉,只要能齐心,便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阮珏轻轻擦去小环脸上脂粉最厚重的一块,等刚才故意遣开的婢女回来,收拾带上画,她稍稍整理裙裾,姿态优雅离步出小院。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2022要过去了,新年好呀,祝大家来年身体健康,顺顺利利 章后提示,女主没有上帝视角,所以凭一句话要知道全部真相还是不现实的 阮珏不弱,是从小谨言慎行,心思特别缜密的一个女郎 前世的事肯定和她有关,真相是很狗血的,后面揭晓 明天会尽量写多一点 71 第71章 痛哭 菡园之中, 临湖有个开阔院子,和满池荷花相连,叫住抱珠楼, 此时琅琊王妃王穆之和众女郎正齐聚院中。 一个半时辰还未到, 女郎们已纷纷将画作呈上。 阮珏来到的时候,并无几人在意, 女郎们三五个聚在一起小声谈笑,只目光对阮珏略扫而过。阮珏到琅琊王妃身前行礼,小环将画奉上。 王穆之朝画上粗粗瞥了一眼,眸光微动, 对阮珏笑道:“好一手丹青。” 阮珏面露羞赧,“谢娘娘夸奖。” 王穆之便让她坐到一旁。 众人小声说着话,不打扰王妃赏画,却也有人小声评论着谁该是第一。若说平时素有才名的,还是邓家女郎邓齐矜,也有人说熊家女郎画技了得。阮珏坐在一旁听见她们议论,并无一个提到她的名字, 若是往常遇上这样的事, 她便是面上不露,心里也不免有些憋闷难受,但今日心头惴惴不安, 仿佛悬着巨石,对画作最后是否能评选第一倒不甚在意了。 这时管事大步来到院门口,说要见琅琊王妃。 王穆之微微颔首, 管事带着两个府卫和一个老媪步入院中, 恭敬行礼道:“娘娘, 湖里刚才溺死个人, 是个老仆。” 王穆之皱眉,问是哪里的仆役,怎会落水。 女郎们听了暗觉晦气,怎么偏偏挑在今天出事。阮珏早有准备,脸上只作惊讶之色。 管事道:“是阮家带来的人。” 目光齐刷刷射向阮珏,她微张着嘴,面色苍白,吃惊道:“是我家老仆” 管事又道:“此人是溺水而亡绝无差错,但是院里值守的蔡媪看到了一些事,事关重大,只能叫娘娘来做主。” 王穆之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些蹊跷,目光不经意打量阮珏,略想了一回才点头同意。 蔡媪跪倒道:“婢曾见过那个溺水老仆,与一个婢子拉扯争吵,还往女郎们的院子去了。”说着环顾周围,没等王妃发问,指着阮珏身边的小环道,“就是她。” 阮珏心里一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小环脸上血色全无,手脚发软,见众人都注视过来,她想站起却踉跄了一下。阮珏拉了她一把,手指在她手臂内侧一掐,小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很快跪倒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地上,抬起头时众女郎都瞧见她额上红了一片。 王穆之声音不疾不徐道:“阮氏女郎,这原是你的家事,但如今人死在湖里,今日又是我召你们前来,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阮珏立刻道:“王妃娘娘说的是,”侧过脸来又对小环道,“知道什么就如实说。” 小环道:“回王妃娘娘,婢与老徐头是有过争执,那老徐头偷奸耍滑,我忍不住呵斥了他几句,他不服气,争吵着要见女郎,我知女郎正在作画,在院门前便阻拦了他,没让他见着,后来他便赌气走了。” 王穆之道:“既如此,他怎么溺在湖里。” 小环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婢知他一向饮酒无度,在家也时常饮个大醉,许是酒后失足了吧。” 蔡媪头垂着,这时微微一转,朝院子后方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撇过头来,道:“不对,婢在院子里许久,都未见那个老仆出来,若是真没见着女郎,他该立刻出来才是。” 小环身上起了一层冷汗,“他或是另去他处找酒喝了,又或是走了其他小道。” 蔡媪道:“这却不对了,娘娘明鉴,婢子口称老徐头酒醉溺死,如何得知他饮过酒” 小环立刻辩驳道:“那老徐头往日为人我最清楚不过,醉酒之事时有发生,故而才这般猜测。” 王穆之问管事,“可曾在尸体上发现什么。” 管事道:“并无发现。” 阮珏瞳孔微微一缩,明明老徐头腰上系着酒葫芦,为什么管事却道没有发现,她忽然心生不妙的感觉,刚才蔡媪回头的动作也让她生疑,她趁人不注意,飞快朝后望去,却没看见什么。 此时,在院外站着的罗焕小声道:“就算隐去酒葫芦,也没办法叫她定罪吧。” 卫��站在府卫身后,借着遮挡观察里面,心道:真是过犹不及,说多错多,这婢子似是早有准备,为自己辩驳时处处引导大家将老仆之死想到醉酒上去,已显露破绽。 蔡媪与小环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王穆之看了小环几眼,若有所思。 罗焕正瞪直个眼珠子瞅里面。卫��推了他一把,“该我们去了,等会儿你先说。” 罗焕与卫��出现,让琅琊王妃和众女郎都有些意外。罗家也有女郎在场,笑了一声道:“刚才陆续有三艘船路过湖边,莫非你们也是撑船赏花来的” 罗焕对自家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对琅琊王妃行礼道:“娘娘,方才我们在外面都听见了,正巧我们撑船来时听见那婢子与老仆争执。”他面色严肃讲那几句对话说了出来。 小环身体颤抖,两只手攥进掌心,靠那一丝疼痛警醒着。 众人听完却是神色各异,有的去瞧阮氏女郎,只见她端坐着,脸上既吃惊又委屈。 王穆之朝小环冷冷看去,“罗郎君说的可是真的” 小环敢与蔡媪争吵,但绝没有胆量与罗焕对上,她面色青白,深吸一口气道:“不错。” 阮珏心直往下坠,朝小环看去,主仆两目光一瞬间对上。 小环咬紧了牙根,忽然道:“都是婢子的错。其实是婢子曾经犯下大错,叫那个老徐头知晓,时常拿捏与我,又索要钱财,我们这才争执起来,让两位郎君听到。” 罗焕道:“我明明听到是你家女郎给的钱帛。” 小环道:“是我借女郎之名取的钱帛,也为了警告老徐头,叫他不要放肆,他才以为是女郎给的。” “巧舌如簧,”罗焕冷声道,“为何老徐头索要钱财时说的是要告诉谢家,还有卫家是怎么回事” 小环流着泪道:“那恶仆生了坏心思,想找地方败坏女郎和我,他平时不理事,谢家卫家都是听别人说的吧。” 卫��看她抖如筛糠,眼神虚浮,开口道:“你这是已承认谋害那个老仆了” 小环哆嗦了一下,哭道:“我只是给了他一壶烈酒打发他,想着日后再想办法凑些钱给他,那老徐头是个赶车的,胳膊比我腿还粗,我便是有心,也做不了什么,请娘娘明鉴。”说着她就磕起头来,一声声的,很快额头便见了血。 一旁的仆妇赶紧拉住她。 众女郎还未见过这般场景,一时间院内静了下来。 几乎全都在看着小环的时候,卫��却格外注意阮珏,她原本垂着脸,眼眶通红,掉了两回泪,似有所察觉般,她抬起眼皮,与卫��目光撞上。 卫��蹙眉。 阮珏心中凛然,也不知道为何,她看见这个卫家小郎君就觉得不自在,仿佛冥冥之中会有什么关联似的。 她正有些害怕,只见卫��开口对小环道:“你也不必先用上这样的苦肉计。刚才我们没有进来的时候,你口口声声没让老徐头进院子,打发了他,三番四次强调老徐头有醉酒的习惯,现在又换了套说辞,说给过老徐头一壶烈酒,前后矛盾,鬼话连篇。便老徐头真是醉酒溺河,也是你蓄意为之,才能事先想好说辞,推脱干净。” 小环脸色骤然一白,连连摇头,哭诉道:“我没有。” 卫��又道:“别急,这只是其一,你刚才说,落了把柄在老徐头手里。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你假借女郎名义给钱帛上千就算你是假借名义,这么一笔钱,你家女郎真能一无所觉” 问到这里,卫��看向阮珏。 罗焕跟着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阮珏嘴角哆嗦,泪水如滚珠落下,一脸哀戚,她慢慢撑起身体,对着琅琊王妃行礼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不敢相瞒,小环给老徐头财帛之事我清楚。” 众人大吃一惊。 阮珏哭道:“小环自幼服侍我,我们情同姐妹,前些年,她一时想错,偷了我姨母极贵重的发簪,叫老徐头知道,我实在不忍小环因此事被罚,因此默许她拿些钱给老徐头。小环和老徐头都是我本家带来的奴仆,我想着他们便是有什么错,时间长了会改的。都怪我一时心软糊涂,不会教仆,才造成今日恶果。” 说完她掩着面痛哭。 作者有话说: 72 第72章 教导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 涕泪纵横,哭得脸全花了,几乎直不起身体。 众女郎见了, 不少人都想道, 以往阮珏总是凑道士族贵女面前的行径让人轻视,可如今见她家世不济, 寄居在姨母家中,若再碰上恶仆,处境之难不免让人心生怜悯。 卫��见了阮珏这番作态,心中倒真有些佩服她放得下身段, 擅用以退为进的招数。 罗焕拧着眉看向卫��,心说这可问不下去了,又觉得阮珏不似作伪,或许真就是如此,那老仆口中攀扯到谢家卫家不过随口一说。 卫��只看着阮珏,淡淡一笑,道:“阮氏女郎, 今日之事你若只是以‘心善’‘纵仆’就想将事蒙混过去, 却也没那么容易。如你所言,明知婢女偷盗,你替她隐瞒。你自幼借住谢家, 听闻你姨母待你有如亲女,如此抚养之恩,你不思回报, 却偏袒婢子, 莫非在你心中, 谢家多年教养不如这个偷盗的婢子” 阮珏脸色骤然一变, 哭声都断了一瞬。她心中泛起阵阵寒意,这话若是传出去,谢家上下都要厌了她。阮珏又恨又气地抬起泪眼,哭着道:“是我糊涂,只想着将东西还回,并无损失,家中便能两全其美,日后也不会生事。” 卫��又道:“宁可忍受恶仆索财,如何能称不生事,你身旁婢子,先前已有过偷盗之行,方才谎话连连,想是与这条人命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不如送去官府。” 阮珏脸色煞白摇头,“卫小郎君,只凭几句争执,如何就判定小环谋害人命,我早已经打算给那老仆几亩上好水田,再赠些钱帛打发了,小环知我心意,又何必要害老徐头,他只是醉酒坠湖,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当着娘娘的面都已经坦白,卫小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卫��道:“你方才所说自己糊涂,纵仆,已铸下大错,如今不明不白死了个人,交于官府是正途,你百般阻拦,又要纵仆,这般主仆情谊着实感人,能叫阮家女郎先忘了谢家教养之恩,后又明知是错仍要执迷不悟。” 王穆之皱着眉,众女郎惊疑不定地看着阮珏,她百般维护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叫人不得不多想。 阮珏大恨,咬紧了牙根,辩不出话来,脸上却仍要做委屈的模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环刚才伏在地上只是不语,此时猛地一抬头,对着居中正位的王穆之磕头道:“婢之前不懂事犯错,蒙小姐不弃,全是婢的错,但婢绝没有害老徐头,愿以死明志……” 众人一听就绝不好,小环已经挣脱仆妇的压制,爬起来飞快冲着向前,一头撞在石上。 女郎们纷纷惊呼,离得近的几个已经飞快躲避,院中顿时乱成一团。 仆妇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只见小环头上裂了好长一道口子,血汩汩往外流,淌了一地鲜红。 王穆之闭了闭眼,似不忍看,命仆妇赶紧救治,又让人安顿众女郎去别处休息。阮珏似失了魂似的,别的女郎都已经被搀扶离开,却无人顾上她。 卫��被罗焕拉着离开,她心中有些不甘,那老仆若是说旁的,她也不会如此多事,但牵涉到卫家,叫她不得不多心。刚才阮珏主仆说的那些卫��并不信,谎话编的再好也有破绽,小环表现可不如阮珏老练,一眼就能瞧出心虚。可如今小环以死明志,让整件事戛然而止。 卫��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阮珏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那一刹那并无丝毫掩饰,随即她捂着脸哭了几声,慢慢起身,跟着众女郎的方向去了。 王穆之将卫��罗焕叫去小厅,眉宇间透着一丝倦。 仆妇很快回来禀道,“那婢子还有一口气,已经用了伤药,但头上的伤口厉害,日后还不知如何。” 王穆之道:“今日是我请豫章各家女郎前来,前后都要出两条人命了,与我面上也不好看,这件事就这样罢,算作了结。” 琅琊王妃开了口,卫��也知不能再问,和罗焕很快告退离去。绕过满是莲花碧叶的湖,回到水榭。众郎君正在喝酒玩耍。 罗焕拍了拍卫��的肩道:“莫再多想了,那阮氏女郎不过一个柔弱小娘子,便真和你家有何瓜葛,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卫��坐下用了些瓜果点心,与众郎君玩耍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时至申时,仆从前来报知卫��,“卫将军在园外,要接小郎君回去。” 卫��愣了下,没想到卫钊会来,但玩到此时也是无趣,她趁机和郎君们告辞,站起身离去。 到了菡园门口,卫钊侍卫守候在牛车旁。卫��过去,厢门本就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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