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桓歆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推开柔若无骨贴在身上的伎子,独自出去如厕。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脑子倒逐渐清醒过来。刚才听罗弘提起卫小郎君,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响。三个月前的荒唐事,便是今天想起也觉得臊得慌。美人他见过不少,但当日见到卫小郎君,只觉得他容频娇丽,胜过以往所见女子,又被他是郎君而非女郎的事一激,头脑发昏,竟然想直接把他带走。 事后他收到父亲遣亲信送来的家书,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让亲信就地刑罚,打了他三十军棍。 桓家内部家法甚严,尤其是桓温,忙于政事,若有人做错了事,不论是儿子还是部曲,一律家法军法伺候。桓温还在信中呵斥他,让他别起什么歪心思,不然下一次军法打断他的腿。 桓歆对父亲信中所言毫不怀疑。至于歪心思,他当然也知道是什么。 士族之中男风盛行,桓温这是在警告他。 桓歆养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过了元月才出来和豫章士族子弟应酬。没想到这一次听到卫小郎君的消息。 他想到桓温警告,就该离那小郎君远些,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卫小郎君的事,总是不自觉地格外留心一些。 桓歆沉着张脸,回到席上,看那群年轻子弟嬉闹。 卫��送走罗弘走进卫府。黄芷音已经前后走了一圈,精神甚好,她指挥仆从将一些急用之物全收拾出来,又很快将后院居所一一分配。这本就是卫钊的宅院,和江夏不同,几个美婢可以各自居小院里,自在许多。不过黄芷音安排居所时也有自己的心思,令元子雎这两个比较得卫钊宠爱的离正院远一些,佩兰肖蕴子则居中,黄芷音自己则紧靠正院。 她出嫁时带着自己奶媪,人称吕媪,心疼地给她揉肩道:“女郎如此安排,若是郎君回来不喜该如何” 黄芷音道:“不过收入房中的婢子而已,郎君不会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又道:“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佩兰肖蕴子还算老实,那个令元和子雎却心思却多。” 吕媪道:“子雎多俏,最会巧言令色讨人欢心,令元是桓家出来的,沉得住气,两个也都貌美,女郎是该多堤防才是。” 黄芷音闻言就涌起一股委屈来,若她是正妻的身份,何必还需费心思防着这些美婢。 “好了,日后多看着就是,对了,小郎君可安顿好了” 吕媪道:“都安排了,只这位小郎君除了那个惠娘,不让其他人近身伺候。” 黄芷音站起身道:“我看卫家上下都对琮郎君十分娇宠,郎君离开前也嘱我多看顾,还是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卫��看着屋内收拾齐整,她带的笔墨书砚全被放置到书房,惠娘和仆从都忙得面露疲惫。不多时,黄芷音又带着熏香前来看她,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卫��听她说到后院的安排,立刻猜到她的小心思,不过后院如何原本就该她管,卫��也无意理会。 卫��晚上洗了个热水澡,房门紧闭,有留惠娘伺候。 惠娘一边用澡豆给她净身一边担忧,“女郎现在身形未显,过几年这里就该慢慢鼓起来,可如何是好。” 卫��想到前世,对此事倒不怎么忧心,“到时候穿的厚点就是了。” 惠娘直叹气,当初既答应了帮着卫��隐瞒,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她轻轻抚过卫��柔嫩雪白的肌肤,道:“我的小女郎冰肌玉颜,扮做郎君越发容色惊人了,想要不了多久,卫郎之名又要天下皆传了。” 卫��洗完起身,擦拭干身体后穿上单衣,道:“幸而有先祖之名,并无人疑我。” “郎君也该小心,听闻如今士族之内好男风者不少,”惠娘道,“郎君发现什么不对,可千万要躲远些。” 卫��怔了一下,慎重道,“惠姨提醒的是。” 这一夜卫��睡到第二日近午时才醒,此处家中并无长辈,黄芷音等后院女子也不会来管束她,倒是颇为休闲自在,就这样,卫��过了好几天惬意日子,手腕上的肿伤恢复后,她又重新开始练字,如此过了几日,很快到了二月中,她看着最近写的字,觉得可以去找博士赵霖拜师了。 恰巧罗弘也派人来问她近日安排。 卫��道要去拜师。罗弘很快回信,说她拜师成功,便在灵犀楼里为她摆宴庆祝。 卫��知道这些士族子弟的秉性,有事无事都要找出由头举宴,实则就是想要玩闹取乐。自从有了薄世制度,各州各郡各县都有定籍士族,后代子弟受惠,不想进取只想享乐的人就多了起来。 卫��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她原要成为名士,也是要靠着卫氏原有的名望根基,还要其他士族子弟帮衬才行,想要名利,又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她找出伯父卫申的荐信,这日清早起来,穿上一身新衣,时下流行深色,她选了一件深绛红的衣衫,吃过早食,罩上披风就朝外走去。黄芷音对他的事很上心,早早就来了,在院外两人碰见。 黄芷音见她的脸被那狐狸毛的兜帽衬着,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一眼望过来,眉梢间一股难言的清丽明媚。黄芷音怔了一下,迎上来道:“小郎君可准备妥当了,今日是拜师,可不能含糊。” 卫��点头道:“姐姐放心,都备好了。” 黄芷音看着她上牛车,转身回了院子,吕媪问她可是担心小郎君拜师。黄芷音摇头道:“以小郎君的家世容貌,拜师就绝对不会出错。可是……” 吕媪不解地看向她。 黄芷音轻轻摇头,没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自己想来也觉得荒谬,刚才见着小郎君那一刹那,她忽然闪过个念头,这生得也太过了些,无端让人心下不安。 国学博士赵霖住在城西近郊,他虽然桃李天下,但依然是寒门之身,城西地价便宜,他的宅院很大,内造朴实,并无任何奢华之物,院子里种的也是瓜果蔬菜。 牛车在赵府门外停下,卫��看见一旁有不少牛车守候,期间还有马车,看来赵霖的确不凡,居然在豫章有如此名望。 看门的仆从将卫��带进府内,外院的堂屋里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案,院子也同样摆了两张。 此时堂屋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座,看年纪,小的不过十来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卫��一路看过去,发现年纪小的被安排在后排,而那些青年士子则聚集在前排,两厢泾渭分明,只看他们手中书帛,就知道学习进度是不同的。看来这位赵博士还是因材施教的师长。 她在堂屋门口张望,大部分士子都专心致志不予理睬,却有个十来岁的少年,抬头朝外望,正看到树下伫立的卫��,曦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少年蓦然大吼一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堂屋内静了一瞬,随即哄堂大笑。 卫��也乐了,转身跟着仆从离去。很快来到赵霖的书房外,仆从道:“赵师在正会客,小郎君稍候。” 卫��就站在树下耐心等待。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第二更会很晚,可能要放到明早大家明天早上再来看 所有的留言我都有看,谢谢大家,码字有反馈超级高兴的,就是不好意思给夸我的加精,我默默给你们比小心心 感谢在2022-11-25 23:41:01~2022-11-26 21:0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35 第35章 考校 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卫��也没觉得不耐,只是春寒料峭,站得久了双脚和指尖便有些发冷。 她在原地跺脚转了两个圈, 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立刻循声看过去。 书房的门从内推开,先是走出一个青年,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身的贵气,此时脸上带着微笑, 但笑意并未达眼里。 竟然是卫��在驿舍见过的琅琊王司马邳。 她不由怔了下。 司马邳没看到她,出门后脚步稍停,随后屋里又走出两人,一人四十来岁,面容古朴,头戴缣巾,是士子打扮。另一人则五十来岁, 衣料华贵, 脸颊微圆,嘴角下撇,显露出几分倨傲。 最后从书房中又走出个卫��认识的人, 身形挺拔,风姿特秀的谢宣。 卫��没想到赵博士在会客,居然客人有三位之多, 而且其中两个她都认识, 另一个她虽不识, 只看此人在琅琊王面前依旧傲气不减, 就知道身份很不一般。 五十来岁的华衣老者道:“行了,赵博士不用送了,老夫还有公务需料理,就此别过。” 他作了个揖,动作却是极随意,然后转向司马邳道:“殿下既喜欢豫章人物风貌,就在此好好游玩一番。下月还有章河赛舟,举城相庆,到时正好让殿下领略江右子弟的风采。” 司马邳点了点头,“庾使君说的是。” 庾使君卫��听到这个称呼,立刻明白眼前这位五旬老者是江州刺史庾治。 庾治最后朝谢宣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守在院外侍从立刻上前,簇拥着他往外走去。 赵霖三人目送庾治离去,司马邳目光一瞟忽然看到站在树下等候的卫��。 赵霖与谢宣随后目光也移过来。 “玉度。”谢宣既惊又喜,脱口唤了一声。 赵霖问道:“子渊认得这位小郎君” 谢宣回答两人是故交,快步朝卫��走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到豫章来的” 他前后给卫家写去三封信,除了第一封卫��回信谢过他求医一事,后来两封都没有回信,没想到在此处倒碰上了。 相较于谢宣脸上喜悦之色,卫��神情淡淡的,先对着赵霖作揖,双手奉上一卫申准备的书信,“江夏卫琮拜见赵博士,愿拜入门墙,从师受学。” 赵霖抚须,见卫��姿容既好,举止亦佳,心中已经很满意,看了卫申的书信后,道:“好,安邑卫氏之后,颇有慧才,留下跟学吧。” 卫��面露笑意,正要行拜师礼。 司马邳忽然开口道:“这两日我看博士收徒都有学问考校,怎么今日如此特殊,不问一句就让他列入门墙了” 赵霖道:“殿下有所不知,前几日来求学的都是寒门子弟,不知学问如何,我自要询问一番,卫氏乃诗礼传家,卫公已在信中与我言明,小郎君已将毛诗,论语等学过了,所以我才不需考问。” 谢宣此时也说了一句,“玉度家学渊源,于书道也极擅长。” 赵霖略点了点头。谢宣是谢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连他都出言褒奖,那肯定是没错了。 其实寒门与士族的差别明显,寒门子弟要学习,起步尤其艰难,因为家中并无书帛,所有珍贵文字传承几乎全被士族收藏,而士族子弟要学习则容易得多,家中既有书,也有长辈可以教习。寒门子弟与士族从学的环境截然不同。所以到赵霖这里求学的寒门子弟,他都会考一下功课,一则看寒门子弟学过什么,二则也是观察寒门子弟的言谈举止。 司马邳瞥了眼谢宣,嘴角微挑道:“宣郎君与卫氏才是渊源甚深,竟连他擅书道也知道。” 他目光一扫众人道:“本王只是听说近来士族子弟中尸位素餐者不少,又有好靡靡之音,放浪形骸,全无士族该有文才风骨,所以才有此一问,也是怕赵博士收错了徒。” 谢宣心里奇怪,司马邳为何会对卫小郎君心存不满。 赵霖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司马邳是皇亲宗室,他很清楚,当今天子无后,这位琅琊王已是默认的皇储。赵霖虽然声名在外,但说到底也只是寒门,他叹了口气,道:“既这样,卫琮,我来考你一题。” 卫��躬了躬身,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刚才听他们几个说话,无论是贬义还是褒奖,她都没有露出自得或者不满。 自古以来,含笑者总叫人心情愉悦,何况卫��外貌如此出众。 赵霖心中更是满意,问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同以论语释读。” 卫��这些日子以来,读论语最多,毫不犹豫就答:“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赵霖问的为政篇,卫��答的是学而篇,义理含乎。 赵霖道:“不错,当是熟读论语了。” 正要宣布考校通过,司马邳笑了一声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何解” 不仅是卫��微微怔住,赵霖和谢宣都意外地看着他。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出自论语为政篇。这句却颇有争议,先秦以来,留下古籍太过精简,断字断章都由后代士子判断,出了许多学术上的争议。这一句难解之处就在于争议较多。 有人解释这句是“如果钻研异端杂学,不过带来危害罢了。” 也有人认为并非如此,而是“如果去批判不正确的言论,可以将祸害消灭。” 只八个字,注释却多,而且每种释意都看着都有道理,难以分辨是否是原文之意。 司马邳问这题,摆明了要为难卫��。 卫��睫毛微垂,低头思索。冷冽的风吹过,拂动兜帽上的狐狸毛,显得她脸色越发细白柔嫩,只唇上略带朱色。 谢宣原是担心卫��回答不上,正盯着她看,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慌起来,撇开眼神,有心说两句为卫��开脱。比如,这题太难,卫小郎君年幼。 还没等他张口。 卫��缓缓道:“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 这句出自《管子。君臣》,意思为看待事物,只听一面值此,太过片面会犯错误,需听取各方意见,才是正确的。 用管仲这句来解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意思就成了“攻击与自己观点并不一致的言论,是危险的事。” 赵霖眼睛一亮道:“妙解。” 司马邳乜斜着眼看她一眼。 谢宣面露喜色。 如此回答,入赵霖门墙已是毫无异议。 赵霖夸奖了卫��几句,叫她三日之后来此处正式拜师。卫��躬身谢过,然后离开赵府。 谢宣和赵霖作别,跟了上来,在背后喊她,“玉度。” 卫��回头,看着他有些心烦,虽说这一世与前世早已有所不同,但前世那些事就像不可磨灭的记忆,虽然时隔许久,想起仍是觉得心中厌烦。 她一眼瞪过来,表情也说不上好。谢宣却无所觉,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你到豫章求学怎么不告知我” 卫��反问:“为何要告知你” 谢宣一愣,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讪讪的,“你我相识,也算旧友。” 卫��心里冷哼一声,反正如今母亲已经在葛洪处诊治过,她自问以后与谢氏也没有什么交集,何必再和谢宣牵扯。 她蓦然停下脚步,“谢郎君,我们两家本来有秦晋之好,但舍妹衣冠入冢,我见着你就忍不住想到妹妹,心中悲恸,虽这也非你的错,但日后能避则避,于你我都好。” 谢宣愣住。 卫��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等车夫将牛车牵来。在她身后,谢宣和司马邳不久前后走出来。 谢宣脸色微黯,有意放慢了步子,司马邳反倒走到了前面。他看了眼谢宣,表情戏谑,也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昨天的第二更,晚了。 主要是这里面的论点我摸索了不少时间,里面的原文引用论语,这个我就不特意标注了。 写之前我一直很犹豫,极其用心的部分或许很多人不会仔细去看,但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写,一是符合当时环境,二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应该展现,当然这种以后也不会很多,咱毕竟是个言情小说,哈哈哈 还有一更在晚上感谢在2022-11-26 21:06:49~2022-11-27 08: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36 第36章 宴席 卫��回到家中, 黄芷音知道她已经被赵博士收入门下,好言好语恭喜了一番。其实拜师这事本来一点也不难,有卫申的荐书, 卫��又是安邑卫氏之后, 哪有儒师会无故拒绝士族子弟。也就是遇上司马邳,才被为难非要考校。 卫��还觉得奇怪, 驿舍也才见了一面,为什么司马邳看她这般不顺眼。难道仅仅因为她拿弹工射他豢养的鸟儿还是为了其他原由,她想到了当时阮氏女郎和司马邳在树后,莫非是记恨她扰了他们的好事 司马邳不是普通的皇亲, 卫��知道,他是未来帝王,虽然在位仅五年,但无故得罪他并非好事。 她在心里盘算一回,如今司马邳留在豫章,听刺史庾治说的那句,可以推测出司马邳短时间内还不会离开, 以后若有机会, 她要试着找出得罪他的根源,尽力修补关系。 卫��将白天发生的事又从头至尾想了一遍,觉得并没出什么纰漏, 这才睡下。 第二日罗弘的帖子就送来了,约她明日与灵犀楼赴宴,打的名号自然是庆祝她拜得赵博士为师。 惠娘知道这些士族举宴, 必是要招伎子相陪, 讲究些的带家中蓄养的家伎, 恣意些的就招外面的粉头, 宴席上更是放浪形骸,什么举动都有。她想劝卫��别去,还未开口,卫��就知道她的意思,“要想在豫章士族中站住脚,总不能独来独往,罗弘是二哥的朋友,又是特意为我举宴,我岂能落他的面子。” 惠娘道:“这些伎子粉头,都是风月场里的妖精,眼睛可毒辣着,小郎君千万小心。” 这句提醒的对,卫��心弦绷紧,明天的场合更应该处处警醒。 第二日,卫��穿了厚厚一身冬衣出发,很快来到灵犀楼前。果然是士族喜欢聚会取乐的地方,檐角垂着灯笼,照的四周一片敞亮,如同白昼。嬉闹的声音从楼里传出,显见的十分热闹。 卫��步入灵犀楼中,门前就有奴仆守着,并非是各家私仆,而是楼里的仆役,都穿着青衣,打躬作揖地请她进入。 灵犀楼高三层,两名俏婢守在楼梯口,看见卫��眼睛亮了一下,迎上来,一左一右就要贴过来。 这般温柔阵仗卫��两辈子了也没试过,赶紧用手挡住两人,“请两位带路。” 两人一笑,领着她上楼。 大堂内一片闹哄哄,罗熊邓三姓的年轻子弟都在,还有其他本地小姓士族,平日他们也都是围着三姓,这样的举宴当然不会错过。众多俏美的婢女在客人中穿梭来回,更有几名打扮的脂光粉艳的女子陪坐席间,莺声燕语,春意盎然。 卫��刚一路面,罗弘就看见了她,“玉度,过来。” 众人都朝她看去,大堂内瞬间静了一静。 满座的江右士族之前就曾听罗弘吹嘘过卫氏郎君,说他有先祖之风,是当世少见的美少年。众人知他与卫钊相熟,认定他是为卫钊之弟扬名。江右之弟,什么风雅士子不曾见过。 此刻突然见到卫��,不约而同闪过同一个念头,原来罗弘说的全是真的,没一点虚言。 好一个远山芙蓉,翩然若画的小郎君。 卫��在俏婢服侍下解开披风,然后来到罗弘身边,正有个空位,应该就是留给她的。 她坐下后环顾四周,笑着先作揖道:“各位兄长安好。” 长得这般漂亮,又笑盈盈的,观之可亲。 别说几个和罗弘交好的,就是熊家两兄弟这样和罗弘一直私下有些不对付的,心里对卫��生出一丝好感来。 若是别的人姗姗来迟,必是要被众人起哄罚酒。 也不知怎的,此时却无人起头。看着卫��坐下,同席有人打听道,“你与建武将军同是安邑卫氏,可是亲兄弟” 卫��微微摇头道:“我们是同族兄弟。” 罗弘受持酒壶亲手给卫��满上一杯道:“别人当罚三杯,看你年纪最小,罚一杯就算了。” 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席的几人见她面若好女,却举止爽朗,心里都觉得舒服,一杯之后也没有要她继续罚杯。 罗弘给她介绍在座几人,他的堂弟罗焕,比卫��大两岁,同是赵霖门下。还有熊家亲兄弟两个,熊谦和熊茂,两人都生得长脸细眼,看着就有精明相。还有邓若齐,是在座人里最外表最风雅的。 举宴既以卫��为主角,众人一时间所有的问题都对着她。 有的人问江夏风貌,也有的问她二哥卫钊的事,还有问她是否有姐妹,这问的太露骨,众人又是一顿笑。 卫��客气礼貌地一一回答,脸上始终带着笑。 熊谦左右环顾伎子道:“上次是哪个想见卫小郎君的。” 当即有个身着杏黄裙子的女子款款站起,身姿摇曳来到近前,众人一看,此女一张鹅蛋脸,容色娟好,生得甚美,只是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只用粉敷平了,与其他年轻俏丽的婢女比起来多了分成熟韵味。 士族子弟中也有不少喜欢这类风韵的。 “原来是甄姐,”熊谦道,“卫小郎君如何” 甄姐美目直视卫��,目光温柔如水,“妾只道是潘安复生。” 熊谦于是笑着将她推向卫��,“你且好好陪着卫小郎君。” 甄姐身子一歪,几乎是跌跌冲冲要摔入卫��怀中。 卫��顿时一紧张,伸手扶住她,让她坐在身旁。 熊谦乐道:“卫小郎君虽年幼,也知道怜香惜玉呢。” 甄姐依偎过来,发现卫家小郎君身体有些紧绷,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欢场生疏的表现。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卫��身上,头倾过去,吐气如云道:“小郎君,莫紧张。”说着手从卫��肩膀往下滑。 卫��捉住她的手。 甄姐媚眼如丝,“小郎君怎的又主动起来。” 卫��捏了捏她的手掌,“娘子练琴” 甄姐手上有茧,全是弹琴摸弦的部位。 “小郎君不提,我倒忘了,甄姐可是操琴名家,十年前就在豫章扬名。”熊茂道。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甄姐微微垂了头道,缩回了手,媚笑着给卫��斟酒。 “许久不听甄姐弹琴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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