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了一些薄礼,权作昭阳殿上下送你的嫁妆,贺你苦尽甘来,鸾凤和鸣。” “谢娘娘恩典,娘娘大恩,奴婢此生无以为报……”沉璧叩首谢恩,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南婉青道:“起来罢,柳姑娘不必多礼。” 沉璧心中一震,双眸汪汪聚了泪水,哽咽道:“奴、臣女姓柳,单名一个玫字,谢娘娘隆恩。” “柳玫,”南婉青笑道,“好名字,石之美者为玫,似石岩坚韧沉稳而有美质,亦如你守得云开见月明。”[2] 沉璧跪地拭泪,泣涕涟涟。 南婉青道:“桐儿,将你柳姐姐扶起来。”桐儿应了话,与秋灵一道将人扶起,又听南婉青吩咐:“嫁妆箱奁及礼单都在昭阳殿,你去瞧瞧,也拾掇拾掇衣物。郁娘、桐儿你们也都回去,今夜好生乐一乐,不必守着德明堂。” 郁娘惊道:“娘娘,这不……” “郁娘回去对一对嫁妆单子,”南婉青道,“原是该我做东饯行的,你们也知我的身子,近日是出不得这宣室殿了。今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们好好说些话,替我好好送一送她,便可慰我离情之憾,不枉我们多年朝夕同处。” 昭阳殿众侍女噤了声,眉眼交错,踌躇未决。 南婉青道:“去罢,德明堂亦有宫人服侍,何必牵肠挂肚的,我岂是一时片刻都离不得你们了?” “去罢。” 墨筠福身道:“奴婢虽粗笨,侍奉娘娘必当尽心竭力,众位姑娘且放心去罢。” 晚照消沉,银汉长流,宫阁珠灯萦纡,灿灿若星影人间镜。暖阁金碧荧煌,灯火通明,南婉青歪懒薄褥锦榻,一手执卷,约莫坊刻话本狭行细字,纸墨粗陋,这一页颠来倒去看了小半日,始终看不进眼里。 “膳房下了梅花汤饼,娘娘晚膳用得少,可要尝一尝?”墨筠捧上一盏灵芝灯台,安置榻边矮几。 素手携书倒落软榻,南婉青垂眸侧卧,答道:“不必了,赏给小丫头吃罢。” 墨筠谢了恩,转身交代下去,又端来一盏热茶:“娘娘看书乏了,歇一歇。”昭阳殿众人领命回宫,今日皆由德明堂宫娥服侍,墨筠谨小慎微,隐隐察觉南婉青心绪怅然,却不知缘故,生怕怠慢了不合上意。 “且放着。” 墨筠应诺,放了茶盏守在一旁。 榻上人闭拢双目,懒懒开口:“姑姑辛苦一日,下去歇息罢。” 郁娘忙道:“侍奉娘娘乃是奴婢的福分,岂有辛苦一说,娘娘折煞奴婢了。” “我歇一会儿,不喜身旁守着人,”南婉青道,“你去屏风跟前站着就是。” “是,奴婢遵命。”墨筠赧然退走。 博山炉云烟袅袅,香粉芳烈,往常用过晚膳便已撤下,而今郁娘等人回宫,德明堂宫娥不知南婉青习性,无人收拾,又因南婉青莫名烦闷,懒怠出言使唤,重山金炉雾霭悠扬,连绵不绝。 数声蹑步轻缓,来人收着行走的动静,一步一步深入内室,再是�O�O�@�@的声响,临近身侧,南婉青更是厌烦。 “我说了不必……”南婉青睁了眼将欲训斥,橙黄衣裙鲜丽张扬,一如女子眉目神采朝气,“你怎么来了。” 渔歌道:“自然是躲债来了。”扬手招呼一个小丫头,把香炉往她怀里一放,吩咐道:“拿下去,折几枝楝花,要花苞多些的,用乌金釉的瓶子插了拿来。”小丫头怯怯应了差遣,手捧烟炉退下。 “民间嫁娶都要随份子,讲究个‘人情往来’。我又不成亲,今日给了她,何时再收本呢?”渔歌吹熄榻前灯盏,移去别处,“我可不做这亏本买卖。” 南婉青道:“天下事到了你这儿,竟都成了买卖。” 渔歌大呼冤枉,蹲下身子与榻沿齐平,笑道:“伺候娘娘却不是,我是真心实意的。” 南婉青“呸”一声,手执书卷轻敲了敲渔歌额角,又半掩着面浅浅一笑。 “再说了,娘娘赏了那好些东西,什么金银珠翠,绫罗绸缎,还有什么城东的宅子,京郊的庄子,怕是生身父母也拿不出这一单子陪嫁来,我又何必献丑。”渔歌道,“她不过侍奉娘娘七八年,便有这般厚礼,若是我出嫁,娘娘可不得将半个昭阳殿陪给我。” 南婉青道:“你才刚说了不成亲,如何又惦记嫁妆?” “我想着有半个昭阳殿的陪嫁,这亲定是非成不可了。” “放屁,做你的春秋大梦罢,”南婉青啐道,“一个子儿也不给你。” 渔歌道:“这是气话,我晓得的。” “这是实话,”南婉青一哼,抱着肚子翻了个身,“我要歇着了,你出去聒噪。” “这时候打盹儿?夜里还睡不睡了?”渔歌捡起话本子,一手扶上南婉青肩臂,背转过头的人枕好了身子,把手一推:“别管我。” 渔歌道:“岂敢管你,我陪你说会儿话。” “我不说话。” 渔歌又道:“那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给小丫头听去。” “这话只说给你听,”渔歌不依不饶又扶上臂膀,“别睡了……” “不听。”南婉青道,自顾自阖了眼睛。渔歌手搭着肩臂,轻晃两下,南婉青动也不动,存心不理睬人。 “我生在掖庭,是一个担水老嬷嬷在井边捡来的,不知是宫中侍女和侍卫苟且,还是罪奴隐匿身孕悄悄生下,都是重罪,左右寻不得主。她当是捡了只猫儿,没有奶水,只喂些米汤,也不想我能活下来,养一养,且作积阴德。” “她说是我命硬,没病没灾的就会走了。那会子别的院子死了个丫头,唤作渔歌,她们便打点了人,让我接替她的名籍。一直长到七八岁,平日里做些传话、烧水的差事,还有洗衣、缝补,都是些零碎活计。” “大约十岁那年的春天,我们院子新来一个小太监,他原非造册候选的宦人,乃是自阉入宫。良人私阉本为大罪,许是他嘴皮子灵巧,模样又清秀,总管公公便开了恩。他不能同正经入宫的小太监住一屋,只睡在我们院子的柴房。” “他叫胡小六,虚岁十五,大家伙儿都叫他小六子。他睡在柴房,我常去看烧水的锅台,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我曾问他为何不要命都要进宫,他说外头没饭吃,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回。他很会说话,办事也勤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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