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应要个迟来的公道。” 赵渊一扬手,甩掉了搭在腿上的薄毯:“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赵冉惶恐跪下:“父皇!” 内室瞬间跪成一片。 就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和太监尖细嗓音:“侯爷!侯爷您等等!宫中不可带兵!您快将剑卸给奴婢再进去!” “哗——” 内室大门被推开,南林侯霍城边走边卸下腰间重剑。 霍城身高体壮,威势逼人,赵渊竟被他席卷而来的气势惊到,往后撑了一下:“霍城,你想干嘛?!” 霍城手提着剑,穿过跪了一地的人,径直走到赵渊面前,然后“啪”地一下,重重将剑按在赵渊面前的小方几上。 赵渊心头一跳,霍城已经跪了下来,沉声说:“臣霍城,恳请皇上,重审十年前戚氏谋逆一案。” “你——” 赵渊瞪大双眼,忽然抬起脚,狠狠踹在霍城肩头:“霍城!你不将朕放在眼里是不是?你以为娶了朕的妹妹,朕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霍城被力道带了一下,很快调整好姿势:“臣不敢,当年之事确实有诸多疑点,如今有证据表明戚家叛国一案另有隐情。大历十万将士惨死边塞,神魂难归故里,皇上,真相不会永远被大雪掩埋,您可以堵住天下人之口,一堵就是十年,但您堵不了一辈子,堵不了后世千秋。” 赵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他怒火中烧地注视着霍城,那表情像是要将他吃了。 秦芳若赶紧扶住赵渊,捻着手指阻止霍城:“侯爷!您快住嘴,皇上龙体将将好转,您此时说这些,是想将皇上气死吗!” 霍城视线一偏,威赫之势全压在了秦芳若身上:“本侯同皇上说话,有你这阉人插话的份?你这么心急拿皇上压本侯,是怕本侯先将你做的那些恶事抖出来么?” “侯爷!此话可不敢乱说!”秦芳若顺着赵渊的腿跪了下来,转眼便流下眼泪,“皇上!奴婢没有!” 赵渊虽然装疯卖傻不少时日,但那天被赵珩气到昏倒是真的,他感到头晕,和那天的状况非常相像。他稳住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戚氏一族是大历罪人,卖国谋逆,罄竹难书!朕早有言,谁敢替戚家说话,朕便要谁的命。霍城,这些年,朕够给你和霍松声面子,奈何你们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让、朕、失、望!” 最后几个字恨意极深,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你那么向着戚时靖,霍松声满心都是戚庭霜,让朕恶心。朕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你们就去阴曹地府慢慢叙你们的兄弟旧情。” 话音一落,满朝大臣纷纷劝阻:“皇上不可!!!” “谁敢拦朕,朕一道要了他的脑袋!” 赵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忍霍城和霍松声很多年了,今日皇令发了,告示也贴了,话都说尽了,霍城还敢替戚家说话,那就是违抗皇令,找死。 霍城脸上不见半点要掉脑袋的惶恐之色,他甚是平静的从胸口取出一封文书,在赵渊愤怒的视线下,缓缓站了起来。 “皇上既然要老臣的命,老臣无话可说。但臣临死之前,必须要将旧事昭告天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底下跪着的是一支新成立的文官队伍,他们效忠天子,但更效忠天理。他们身处长陵,心在天下,这是林霰一手组建的队伍,霍城相信他们会带着这份真相走下去,直到有看到曙光的那一天。 “唰”地一下,霍城展开文书。 极长的一封,上面写了很多字,是誊抄,亦是旧事重现。 霍城缓缓读出,语调肃穆沉重,字字诛心—— “大历十八年十月十三,漠北往长陵:今冬苦寒,特请批粮五百万石。” “大历十八年十一月七,漠北往长陵:念及北郡雪灾,请批粮三百万石。” 赵渊朝他怒吼:“给朕住嘴!” 霍城不为所动,继续读道: “大历十八年十一月九,漠北往长陵:漠北将士自愿让粮为国救灾,减至一百万石。” “大历十九年一月二十,漠北往长陵:漠北已收粮,八十万石。若开春形势好转,请朝廷优先考虑为漠北批粮。” “大历十九年三月十二,漠北往长陵:回讫滋扰频繁,漠北粮草供应不足,特情批粮五百万石。” “霍城!朕真的杀了你!” “大历十九年四月三十,漠北往长陵:急请长陵批粮五百万石应对回讫进攻。” “大历十九年五月五,漠北往长陵:加急,五百万石粮食特请批复。” “大历十九年五月十四,漠北往长陵:送请皇上,漠北余量仅够支撑六个月,请皇上考虑漠北十万将士性命,尽快调粮北上——戚时靖亲笔。” 赵渊左右环顾,抓住不久前霍城拍在他面前的重剑。 “大历十九年六月二十,漠北往长陵:尚未收到长陵回复,若有困难,可适当减少运量。” 那剑极重,赵渊试了几下才提起来,费力将其抽出。 “大历十九年六月三十,漠北往长陵:漠北战事吃紧,请朝廷优先考虑。” 赵渊猛然将剑举过头顶:“啊啊啊啊啊啊——” “大历十九年七月二十三,漠北往长陵:已收到长陵回信,谢主隆恩——戚时靖亲笔。” 重剑直劈而下,霍城念完抬起眼,有力的手掌轻轻握住剑锋。 鲜血落下,霍城问:“陛下可知,靖北王收到的是长陵什么信?” 赵渊喘着粗气,奋力压下剑。 霍城感觉不到痛般,对他说:“大历十九年七月十三,长陵往漠北:粮草申请朝廷已批,五百万石,今日辰时已送出,漠北注意查收。” “臣敢问皇上,大历十九年七月,长陵何时往漠北发过五百万石粮食,谁人批复,谁人经手,哪支队伍负责运送,走的哪条路,路程几何,何时到达漠北?” 霍城紧握着剑,声音逐渐颤抖:“臣敢问皇上,为何漠北发往长陵的求粮信会出现在宸王府中暗阁?敢问皇上,这封回信又是出自谁手?” 秦芳若脚底一软,忽地扑倒在赵渊脚边。 霍城缓缓松手,最后问道:“敢问皇上,是谁,拦了靖北十万将士回家的路?” 赵渊脸色一变,失去阻拦的剑猛然抬起。 霍城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垂落在地,他不躲不避,眼睛不眨看着那把剑从头顶而落。 就在此时! 一双手突然抓住了赵渊,长剑擦着霍城左臂落下。 赵冉抬起赵渊的手,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父皇,儿臣恳请皇上,重审戚氏旧案。” 遍地群臣以首叩地,沉闷声音此刻振聋发聩:“臣恳请皇上,重审戚氏旧案。” 赵渊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渊,看向霍城,看向地上跪着的,他的臣子。 “你、你们……” 广垣宫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 风忽地灌了进来。 林霰出现在门外,一袭白衣胜过漠北冬天瓢泼的大雪。 “臣,戚庭霜——” 他一步步走来,直视着赵渊的眼睛,不卑、不亢、亦不请求。他用自己,堂堂正正地问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那一个人,要一句交待。 “代表靖北军十万将士,找陛下要一个公道。” -------------------- 侯爷:我要死了。 庭霜:还可以救一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柔和的日光打在林霰后背上,仿佛将他镀上一层浅浅的金。 他踩着光走进来,轮廓被光影晕染开来,模糊了他的容貌。 赵渊脑中轰鸣作响,震怒的心在胸腔狂乱跳动,他看着步步逼近的林霰,一瞬间竟想不起他应该有的长相。 霍城抓住林霰的手腕,警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立刻回去。” 林霰视线一低,瞥见霍城受伤的手掌,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对边上太监说:“侯爷的手受伤了,请太医过来。” 霍城攥着林霰的手微微用力,低声叫他的名字:“庭霜!” 林霰顿了顿,推开霍城的手:“这是戚家家事,与侯爷本无关系,您不用再管了。” 霍城手一松,再要去抓却扑了一个空。 林霰忍辱负重十年,改头换面,没有片刻不在忍受煎熬。一个人要彻底否定自己,再转变成另一个人,那个过程太痛苦了。 养在侯府那十七年,霍城很用心在教导戚庭霜,幸而没辜负戚时靖的嘱咐,没将戚庭霜养歪。庭霜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光明磊落,率真善良,他虽然生养在长陵,心中却住着草原,不曾忘记过父母的期许,也始终以为漠北战斗为毕生志向。 可那场战争改变了他的一生。 为了活下去,他吃过很多苦,也可以做任何事。为了替父母兄弟报仇,他抛弃了自己,步步筹谋,精心算计,亲手杀死了那个美好的戚庭霜。后来的戚庭霜时常憎恶自己,他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再不是磊落君子,他还是走了歪路,给世代清正的戚家蒙了羞。所以他不肯承认自己是戚庭霜,他首先无法面对自己,其次无法面对向他投来的和从前一样目光的故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配。 但戚家的仇要报,他要向赵渊讨一个公道,这件事只能也必须由他来做。 戚庭霜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背后站着的是十万冤魂,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代替他站在这里,任何一种身份都没有资格代表靖北军。他拼了命从地狱里爬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堂堂正正站在赵渊面前,问问他,十年前的血仇究竟该怎么算。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极其扭曲,他们以同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林霰,试图将他和“戚庭霜”这个名字拼凑在一起。 赵冉的震惊不比赵渊小,他回忆着回澜山上和林霰初见的情景,想他们那天说过的每一句话,林霰自称是靖北军旧人,说自己受戚庭霜所托,带回靖北军虎符,立誓要为死去的人报仇。 原来那真的就是一双来自故人的眼睛。 改头换面,装成互不相识的样子,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做了那么多。 赵渊手里的剑抖得厉害,他双目圆瞪,眼里不仅有惊,竟然还有几分惧意。 “你……” 赵渊恍然醒悟,林霰将他身边的羽翼一一折断,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赵渊默念着,明白过来,原来真正想要逼宫篡位的不是赵珩,而是林霰……不,是戚庭霜!戚家谋逆之心日月昭昭,十年前他们没有得逞,留下一个死里逃生的戚庭霜,十年后,他带着仇恨而来,依然没对他的皇位死心! “好一个苟且偷生……”赵渊嘴角歪斜,笑容扭曲变形,“好一招偷天换日……” 赵渊将剑锋贴近林霰的脖颈,一擦便是一道痕:“朕真没想到,身边竟还藏着个戚氏余孽。” “皇上,戚家究竟是不是反贼还未可知,‘余孽’这个词,臣确实有些当不起。”林霰轻眨眼睛,幽幽道,“不过皇上既然已经认定戚家罪名,臣也想问问,方才南林侯念的那些信,皇上可曾见过?” “这些信皆自宸王府搜出,每封漠北发往长陵的信件中,都盖着靖北王的印签。而最后那封长陵来的回信……”林霰从袖子中,取出一封泛了黄的、打皱的信纸,那是回信的原件,历经十个年头,终于重见天日,“是臣在靖北王军案上拿到的,上面还有当年户部和兵部的签字,以及发出前宸王的盖章。” 寥寥几字,红色章印的边沿颜色已经有晕染,但不难分辨上面签的是谁的名,盖的是谁的章。 皇家印签皆是礼部特制,既是为了防止作伪,也是身份象征。 林霰往后看了一眼:“礼部尚书也在这里,当着皇上的面,你来看看上面的印签是真是假。” 礼部尚书今年七十六岁,是这次整肃朝臣中为数不多几个没被换掉的老臣。闻言,他亲上前来,年老目花,他挤着眼睛仔细辨认,确定道:“这确实是宸王的印签。” 赵渊眼角抽动:“朕没见过这封信。” “皇上的意思,这信是宸王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回给漠北的?”林霰微微一笑,“想必皇上也无法回答南林侯的问题,更对当年送往漠北的五百万石粮食一无所知了。” “你休要在这里兴风作浪,无中生有。”赵渊剑抵着林霰往前走了一步,眼中浮现浓重杀意,“你隐藏身份潜入宫中,祸乱朝纲、欺君罔上……” “戚庭霜?”赵渊冷冷笑道,“你自己送上门来,朕这就送你下去,让你们父子团聚!” 赵渊猛地抬高剑。 林霰不躲不闪,迎着剑锋“哦”了声:“今日臣替戚家翻案,皇上要杀了臣,南林侯替戚家翻案,皇上要杀了南林侯。来日,天下万民请愿求皇上重审旧案,皇上也要杀尽天下人吗?” 林霰毫不畏惧的向前走了一步,几乎与赵渊面贴着面。他肤色苍白,眼下有细小的血管,蓝紫色透过皮肤显现出来,让他看起来更加冷清:“五百万石粮食,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您还有谁敢做这样的决定。皇上,您真以为东厂杀死了所有参与调运粮食的人,天下就无人知晓你们的罪行了吗?” 赵渊浑浊的眼珠不停颤动,他已无力再举重剑,郎当一声响,长剑落地,重击之下,地面裂开圈圈龟纹。赵渊面目狰狞地引颈狂怒:“天下都是朕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朕的罪!” 林霰继续往前走,他是赵渊口中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如今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逼得赵渊连连后退。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霰字句铿锵,“在您的默许下,五百万石霉变粮食由东厂监工,经全国上下四个粮仓周转,历时四个月运抵漠北前线。您说十年前那场恶战靖北军为什么会输?您借回讫之手,正大光明的完成了对靖北军的绞杀,为了除掉靖北王,将漠北十城拱手让人,视十万将士性命为草芥,我戚家世代忠良,死后还要被冠上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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