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逐的大历罪民,这项举措始于赵渊,施行至今已有近十五年了。图岛是一座海中孤岛,周围一圈皆是汪洋大海,罪民被流放至此,一生都不许返回大历。 最初的西海,海寇骚扰还没有如此猖獗,当时的海防卫在图岛设岗,他们更多是看守着图岛,不允许罪民逃窜回中原。 后来附近岛国与图岛罪民勾结,他们联手杀光了岛上的海防卫,自此称霸西海多年的海寇诞生。他们纠结在一起,洗劫附近海域的无端小国,侵占资源与武器,仍然贪得无厌,打起了大历的主意。 霍松声冰冷的剑柄抵着海寇的下颌,那人却对他笑了笑,露着沾满鲜血的牙齿,招呼道:“又见面了,霍将军。” 其实俩人三年前便交过手,那次霍松声虽然战胜,但没有讨到便宜,可见此人确实有些能耐。 霍松声应着他,扫视一眼海寇身上的伤:“杨大人如此酷刑都没能让你松口,这让我很难办啊。” 杨钦此时正憋闷,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小侯爷还是省点力气,免得又被此人耍闹一通。” 能架得住狱司的酷刑,确实可以称一声“汉子”。 “你们这些手段对我来说都是挠痒痒。”海寇嘴硬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外乎是杜隐丞在西海偷建的那条航道在哪儿,我们与回讫又是如何往来,如何勾结的。霍将军,这些我统统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在那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霍松声知道这人点名要见他,一定是有话要说,干脆道:“你问。” 海寇笑得气喘,说:“将军上前来。” 霍松声便往前走。 林霰走出阴影,沉声道:“将军。” 杨钦也出声制止:“小侯爷,别听他的。” “没事。”霍松声站在海寇面前。 海寇又说:“将军,请附耳过来。” 霍松声便侧过身去,探了个耳朵。 海寇因疼痛而粗烈的喘息混合着血气,就在霍松声靠过去的瞬间,那人嘴边的笑容走了样,整张脸突然变得无比凶狠。 那人张开嘴,狠狠咬向霍松声的耳朵。 “松声!” 霍松声早有准备,剑鞘猛地击中海寇胸口,下一瞬手扼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不讲武德啊。”霍松声手上用力,掐的海寇满脸涨红,青筋暴起,“我掐死你如同掐死一只蚂蚁,兄弟,趁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老实一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先前那样严厉的拷打,海寇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此时剧烈挣扎起来,那是一个人在面对生命威胁时产生的本能。 “霍松声——”海寇艰难的发出声音,在霍松声大力掌控下,他的声音像是从窄缝中挤出一般,“你这个——蠢货——” 霍松声许多年没被人这样骂过,不怒反笑:“哦,还有呢。” “你、这么多年为虎作伥!”海寇嘶哑叫道,“你和戚时靖一样!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 时间似乎停滞了眨眼功夫。 大牢里一片死寂。 最先反应过来海寇说了什么的是杨钦,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周遭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这大历谁不知道霍松声与戚家的关系,又有谁不知道戚家是霍松声的逆鳞。 杨钦立即站起来,生怕霍松声一怒之下将海寇掐死。 可林霰已经先一步按住了霍松声的手。 霍松声的眼神像刀子,看向拦他的人,是林霰。 林霰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只是抓着霍松声的手,将它从海寇脖颈间拽了下来。 霍松声差点就掐断了海寇的脖子,如果林霰动作再慢那么一点点。 他的手几乎扣进了肉里,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僵硬的曲着。 林霰低着头,揉了揉霍松声的手指。 海寇大口呼吸着,已是满脸大汗。 杨钦一鞭子抽过去,斥道:“卑鄙狂徒!竟敢对小侯爷不敬!” 海寇气还没喘匀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起来,他吊着眼睛看霍松声,蔑视中带了几分同情。他可怜霍松声的样子,犹如在可怜一只狗。 “霍将军。”海寇的声音完全哑了,一字一字,拉锯着,钝刀般割在霍松声身上,“这十年你将回讫视作仇敌,疯狗一样追着回讫咬,誓要为靖北军报仇。但你可曾想过,戚时靖和他两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海寇脸上的刀疤明晃晃的,像是在向霍松声耀武扬威。 “回讫再难缠,怎么打得过如日中天的靖北军和不败神话戚时靖。” 牢房顶上有光。 海寇仰着头,将“罪”字展示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展示给青天与白日。 “所以我说你是蠢货,这么多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海寇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他怜悯地看着霍松声,开口说:“戚时靖是被你害死的。” “他们是被大历百姓害死的,是被这个国家害死的。” “霍将军怎么至今不懂这个道理。” 海寇像一只来自于地狱深处的鬼魅,幽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霍松声耳朵一嗡。 全身温度骤失。 他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第五十七章 “你知道些什么?” 霍松声问出这句话时并没有期待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十年前靖北军战败,溯望原万里血封,回讫一度侵入漠北,并在漠北主城敦州开始了长达一年零七个月的统治,险些攻破漠阳关,进犯中原。 那是大历近百年来输的最惨的一场仗,死了近十万人,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素来有“不败战神”之称的靖北王戚时靖竟被敌人斩落首级,死无全尸。 戚家世代忠良,在戚时靖爷爷那一辈便为国家奋守疆土。 当今皇上赵渊乃先皇第七子,那时赵渊并不是先帝嘱意的太子人选,刚及冠便被先帝赐王,前往西蜀封地,一待就是六年。 先帝号“俞“,””膝下子嗣众多,除太子外,封了王爵,赐了封地的皇子共有十一人。 这十一位皇子都是名正言顺的赵氏血脉,又因为先帝赐封,几乎瓜分了大俞全境。 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人想一辈子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大家都是皇子,各方面条件都不输人,谁都想坐上至高宝座,执掌天下大权。 当时的大俞在很多年时间里,内乱频发,各地封王与当地军官勾结,企图吞并其他皇子的领地,称王称霸。 这些皇子有的野心勃勃,有的甘于平庸,将封地拱手让人,唯独赵渊不同,他既无野心吞并,也不让别人侵占他的领地。 赵渊曾是被先皇忽略的皇子,在内战爆发之前,他可以被窥见的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老死封地,一生与大统无缘。而恰恰也是这场内战给了赵渊机会,他完全可以发动战争吞并其他皇子的封地,等到大俞全境尽归掌控,再入主长陵,逼宫退位。 可赵渊没有这么做,他要的从来都是名正言顺。 他在混战中坚定的站在先皇左右,做他的马前卒,替他冲锋陷阵,镇压内乱,当其他兄弟手足互相厮杀争得头破血流时,只有赵渊一步步走到人前,走到先帝看得见的地方,做先帝最安分的儿子和最得力的臂膀。 赵渊正是在那场内乱中,认识了戚时靖与霍城。 戚、霍两家是世交,自开朝以来便一南一北镇守疆土。 当年平乱,戚时靖与霍城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们与赵渊年龄相仿,在一场又一场战事中感情甚笃,私下里时常以兄弟相称。 可以说,赵渊最终能登上皇位,与戚时靖霍城脱不开关系。 大俞二十七年春,内乱平定,圣心大悦,准许赵渊离开蜀地回到长陵。 戚时靖与霍城封将授勋,一个奉命前往漠北,一个南下。 可一波未方平一波又起。 先帝耽于美色,宠幸异族妃子,其胞弟与官员勾结,企图谋反称帝。戚时靖察觉漠北异动,及时通知赵渊,才让这场祸事“胎死腹中”。 这之后先帝驾崩,临死前传位于赵渊。 赵渊终于继承大统,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戚时靖与霍城加官进爵,破例封戚时靖为大历第一位异姓王,并将自己的亲妹妹许配给霍城。 开国四将里,这二位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他们一南一北,护卫大历国土,特别是长据漠北的戚时靖,当年民间总能听见这样的话,说只要靖北王在一天,便有一日长风万里,烈马奔腾。 漠北百姓对靖北王的情感太浓烈了。 他们生长于大历北境,一生到头不见天子。 长陵有多繁华?天子是何模样?那些对于漠北的子民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他们经历过黄沙侵城的日子,也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跑马,他们曾经食不果腹,也喝过最烈的酒。 而这一切的一切,有一个人始终陪他们一同度过。 那个人是戚时靖。 戚时靖出生在溯望原,也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这片土地。 在漠北人的眼里,戚时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是他们的英雄,也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 戚时靖战死的那天,溯望原冰封千里。 漠北百姓提着锄头镰刀奔赴战场。 戚时靖守护了溯望原一辈子。 这次换他们来守护戚时靖。 冰层下的热血,有多少来自靖北的将士,又有多少来自无畏的百姓,没有人知道。 雪太大了,迷了双眼,叫人看不清究竟逝去了多少生命。 战败的消息传回长陵,那些无名百姓被冠以靖北军的名号,算在了伤亡的将士里。 天子大恸,大历全境在震惊中陷入恐慌。 回讫的战力已经到了连靖北军都无法抵御的地步,谁能不怕? 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就在战败消息传来的第二日,南林侯霍城亲率南林军,马不停蹄赶赴溯望原。 霍城是经历过战场的人,见过战争残酷。 可那天,他对着望不到头的红色,流下了泪水。 回讫除掉了心头大患,斩下戚时靖的首级,悬于城墙上示众。 在那颗头颅旁边,是戚时靖的发妻林雪吟,她被剥光了衣服,暴露于天光之下。 这是来自回讫的羞辱,亦是大历最屈辱的一段历史。 将士们眼含热泪,霍城更是杀红了眼。 他不眠不休与回讫对战三天,终于给了戚时靖与林雪吟一个体面的结束。 来自敌人的羞辱尚未结束。 很快,长陵城中传出质疑,说靖北军训练有素,戚时靖正值壮年又常年与回讫交手,怎么可能输的如此惨烈。 怀疑的种子一经播下,很快呈燎原之势席卷全国。 赵渊在愈演愈烈的猜忌中下令彻查戚时靖,他派人抄了靖北王府,找到了他与回讫勾结的证据。 那是一封密信,被藏在王府暗室中。 信中详细写下了戚时靖与回讫合作进军中原的作战计划,若此计划成功实行,中原从此一分为二,戚时靖与回讫各占一半。 天子震怒。 一夜之间,百姓群情激愤。 他们烧毁了靖北王在各地的铜像,铲平他与两个儿子的衣冠冢。 戚家从忠良义士,沦为万人唾骂的卖国贼。 从此之后,“戚”这个字成为国之禁忌。 任何为靖北军说话者,不论缘由,一概下狱。 漠北成了受中原人唾弃的蛮荒之地。 霍城被赵渊勒令回朝,回讫趁机占领敦州,漠北十城民不聊生。 戚庭晔的遗腹子此生不可用父亲姓氏,在大战中幸存下来的靖北军将士受到牵连,斩头的斩头,下狱的下狱,活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么抑郁而终,要么隐姓埋名,后半生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赵渊对靖北一支可谓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靖北军,提戚家。 除了霍松声。 霍松声不止不信戚家谋逆之言,而且屡次上书陈情,请皇上彻查此事。 赵渊当时正在气头上,一怒之下将霍松声打的去了半条命。 就这样,等霍松声能下地了,又不顾圣怒为戚家说话。 事情的结果最终以赵渊妥协告终。 但他这次妥协不仅仅是因为霍松声。 那时回讫越发猖獗,大批敌军驻扎在漠阳关外。如果再不派兵镇压,漠阳关一旦失守,回讫便可入主中原。 霍家与皇帝交换了条件,以兵权换兵权,保住了漠阳关。 从此霍家正式退出长陵权力中心,霍松声甘愿被牵制于漠北,就此远离朝堂之争。 最开始在漠北的时候,霍松声不止一次试图找寻证据为戚家翻案,可戚家出事没多久就被抄了,早已沦为一片废墟。那封指认戚时靖有罪的密信,也早已被封存于大理寺,与皇帝的封口令一起,永远不见天日。 这么多年霍松声若说一点没有感觉那不可能,皇帝打压武将、掌控皇权的意图太明显了。这位从封王皇子与军权勾结谋夺王位的乱战中走出来的皇帝,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只是霍松声一直不敢往下深想。 那会让十万靖北军的丧生与自己十年来的坚守显得荒谬又脆弱。 战士就应当死于战场,死于敌人的刀锋,他们为国捐躯,却死的堂堂正正。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在向霍松声传递一个讯号。 他所珍视的人,他热爱的国土,他为之献祭的人生,都是极致王权的牺牲品。 权力面前没有亲疏贵贱,没有敌我之分,任何挡在皇权面前的障碍都要被清扫干净。 这个人可以是赵安邈,可以是霍松声,也可以是尘封在历史的洪流中、被忘记姓名的每一个人。 长陵的荣光建立在虚无的云层之上。 它华贵,也飘渺。 霍松声明明看得清楚,却总是怀抱着一种没有根据的期待。他是个单纯的人,总想等一等,或许这个世道会变好。 可天子左右注定都是豺狼虎豹,他们会吃人,然后用血铸就一条通往权力之巅的路。 这个世道只会用事实告诉你,你所向往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而你不过是一只蝼蚁,皇帝想要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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