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霰不想把这份美好打破,他不愿意看到霍松声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然后在日复一日的退让、谨慎、和如履薄冰中将曾经少年时赤诚的感情消磨殆尽。 所以林霰希望霍松声眼中的戚庭霜永远是个热血少年,有朝气、有色彩,而不是他,一身病骨,满腹城府,靠仇恨度日。 林霰不想伤害霍松声,一点都不想,只是无法面对他,如同他无法面对自己。而那个名字就是一个出口,能将固有的一切平静都打破。 “你……”霍松声声音很沙哑,他不得不清一清嗓子,然后继续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缓缓放开了双手,将林霰转了过来。 林霰没再抗拒他,他脸上的泪被风一吹干了大半,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 霍松声轻轻摸上去,林霰闭上了眼睛,鼻翼翕动着,霍松声顺着微湿的触感一直摸到林霰的眼尾,然后他凑上去,在林霰眼角处落下风一样的吻。 这是霍松声第一次把人惹哭,从小到大他们吵过无数次,不管是谁挑的事,最后霍松声都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为此流过不少眼泪。他生起气来不喜欢理人,拉着一张脸,像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在生气。 其实他忘性快,也不记仇,只是需要一个台阶。戚庭霜哄他哄出了经验,小气挠挠下巴,大气挠挠下巴,再把人圈起来喂两块杏花酥,很快就能好。 霍松声是被戚庭霜气到大的,也是被他哄到大的。比起来,他没见戚庭霜哭过,也没见过他的脆弱,可真的见到了,他只想抹平林霰的伤痛,再也不要看见他的眼泪了。 回澜寺每过一个时辰便要敲一次钟,林霰被钟声敲打清醒,断然后退:“了渡要回来了。” 他的眼睛有点红,看起来却比刚才还要冰冷。 霍松声没再靠近他了,主动坐去旁边,说点别的:“你不问问我西海的事吗?” 霍松声在西海多留了几日,是为了寻找无妄海连通回讫的航道,这条线至关重要,不仅可以暗中养活回讫,还可以养活这条航线上数不清的海上岛国。以霍松声的性格,如果一无所获绝不会轻易离开,所以林霰没有急于向他确认这件事。 林霰还需要时间调整情绪,寥寥几字问道:“找到了吗?” 霍松声点头道:“航道在无妄海这段修的很隐秘,他们用很多条小航道连接了无妄海和大西海,这样不引人注目,但只要从两端向内慢慢疏浚扩张就能打通。” “打通需要多久?” “如果日夜赶工,一年之内即可打通。”霍松声说,“赶工的工人分散在海上各个小岛,受海上岛国庇护,我们要想抓人还需费点功夫。” 林霰听后微一沉吟,思索道:“海上岛国被海洋包围,常年资源匮乏,杜隐丞一定许诺了不少好处,他们才会为私建航道打掩护。西海不是大历一国的西海,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航道打通,海上各国互市,对大历来说,并非没有好处。” 霍松声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但也有自己的顾虑:“海上互市确实对我们有益,但航道还连接着大历西南口,那一片无主荒地一旦打开,西南蛮夷便可深入中原腹地,而且那些蛮夷与回讫交情甚笃,两相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既然说西南一带是无主荒地,那便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么多年,它一直荒着,蛮夷也一直存在,将军可听闻那边闹过什么风云吗。” 大历西南部地广人稀,与蛮夷部族赤禹、幽泽接壤,那边人少是因为地形杂乱,高山多,没什么可用资源。赤禹与幽泽和此地地形类似,但盛产珍稀药材和名贵丝绸,这一片对赤禹与幽泽来说,并没有值得抢掠的资源。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西南军驻守一方,却没有历过什么大战,西南部算得上太平。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了渡走路悄无声息,不知听了多久。 林霰侧过身,看见了渡从树后走了过来:“我的意思是,不同时机做不同的事。扳倒大公主时要将西海通航的后果对皇上讲明,告诉他大历西南口一旦暴露在外,回讫极有可能与西南蛮夷联手侵略中原。可凡事有两面,对于赤禹和幽泽来说,开战不仅劳民伤财,大历这块骨头究竟啃不啃得下来还要打一个问号。他们究竟是更愿意与回讫联合,还是更愿意臣服大历,王爷,这是你需要做的事。” 了渡缓缓走到林霰面前,忖度道:“先生以为,我们应当拉拢赤禹和幽泽?” 林霰说:“钱已花了,航道也建了,与其弃之不用,不如借此打通沿线各国。大历是块不畏战的肥肉,赤禹幽泽盛产药材丝绸,恰好可以补足大历在这块的空缺,而海上诸国海鲜鱼类富足,也可满足大历口腹需要。他们给东西,我们给钱,航道建成后,来往交易,带动西南沿线经济,对我们说,百利而无一害。” 了渡了然一笑:“先生好远见。” “这些是我为王爷准备的见面礼,也是王爷重回长陵的垫脚石。” 如果能劝服赵渊接受这条航道,长久来看,不仅于经济有利,还于政情有利,百姓最厌恶战争,更于民心有利。 了渡说道:“父皇性情多疑,我既离开长陵,贸然回去,恐怕会招致猜忌。” “这个王爷不必担心。”林霰掩唇轻咳,“请神节在即,请王爷务必下山,我一定让王爷名正言顺的回到长陵宫。” 了渡取出长陵来的信帖,笑道:“刚巧将它带了回来,今年正是轮到我下山。” 林霰此行目的达到,不便久留,与了渡约定长陵相见。 了渡亲自送他们离开。 山门外,了断石前,了渡两手交叠微微躬身,作了一个俗礼。 这种礼节通常见于权贵与谋士之间,代表尊敬,也代表了信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缔结盟约的象征。 “先生,天寒路远,万望当心。” 林霰回他一礼:“王爷请回吧。” 了渡点了点头,拍拍旁边霍松声的肩膀:“长陵见。” 霍松声与他挥手告别。 下山路比上山要好走一些,但林霰体弱,伤病未愈,走一段便要停下休息片刻。 霍松声本意要在山上多待一天,起码要等林霰身体好转再走,但林霰去意坚决,霍松声明白,他要赶时间。 霍松声体力极好,每当林霰脚步虚浮开始打摆子时便将他拽到背上,背他走上一截儿,待他缓一口气再放下,让他自己走。 终于到了山脚,天色已经见晚,山脚下一辆马车,一匹骏马,是他俩停放在这里的。 山民见了他们,觉得稀奇,打听道:“回澜寺真放你们进去了?” 霍松声摇头道:“没有,山门前坐了大半天,快冻死了。” “我就说嘛,你们进不去的。”山民将马牵出来,“十五再来,可以先去镇上落脚。” 霍松声扶林霰上了车,自己并没有下去。 他对符尘耳语几句,报了一个地址,符尘高高扬起眉头,正要转身漏给林霰,霍松声又趴他耳边讲了一句:“我知道火蛇草的下落,就在南林。” 符尘立刻闭了嘴,飞快驾起马。 霍松声没个防备,一下被速度带倒,撞着车门摔了进去,就摔在林霰脚边。 林霰防止他撞到头,霍松声摔过来的时候,他伸手托了一把对方的脖子。 霍松声爬起来,坐去林霰身边,将林霰的手炉塞给他:“刚找山民买的炭火,正热呢。” 林霰腿上搭着御寒的毯子,将手炉藏进去,手隔着厚厚的布料感受热意。 他靠在窗边,眼中闪过飞驰的景象。 霍松声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打扰林霰。他随身揣了一本解闷的小人书,正好路上看。 不知过了多久,林霰的眼睛被窗缝钻进来的细风吹得酸涩,便回头看了霍松声一眼。 那人手里还抱着书,人已经歪着睡着了。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霰将他的书抽走了,轻手轻脚打开车门,低声对符尘说:“回长陵。” 符尘还没来得及反应,林霰就已经被人勾着脖子拽回去了,霍松声关门前还说了句:“别听他的。” 林霰不仅是被霍松声勾着脖子拽回去的,拽回去之后还姿势怪异地坐在他的腿上。 林霰皱着眉:“霍松声。” 霍松声按着人不让动:“趁我睡觉搞什么小动作?” 林霰抵住霍松声的肩膀:“我没答应跟你回去。” 霍松声说:“从南林绕一下最多耽误一天,不妨碍你过请神节。” 林霰冷脸相对:“跟那个没关系。” 霍松声手就放在林霰腰上,上下刮了一刮:“那就当做陪我,我爹可能知道火蛇草的下落,不管怎样,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林霰腰上有块痒痒肉,霍松声很精准地在那里蹭。林霰躲了一下,视线直直看着霍松声。 “还是不能碰?”霍松声无辜地问。 林霰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霍松声往后靠一点,又贴着他的腰线稍微用力按了按。 林霰吸了一口气,同时按住他的手:“你不要得寸进尺。” 霍松声从前得寸进尺的时候太多了,越被警告越要做,如今却懂得见好就收。 他眦着嘴笑,头顶着林霰的胳膊,瞎蹭:“那你跟我回家吗?” 这人小时候便能撒娇,长大后撒娇的功夫更是练的炉火纯青,不过十年没用过这招了,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林霰推开他的脸,动了下:“让我下去。” 霍松声又问一遍:“跟不跟我回家啊?” 嘴上问着,手已经很老实的放开了,让林霰坐了回去。 霍松声快要靠在林霰肩膀上:“哥,你跟我回家吗?” 林霰猛地转过头,肉眼可见地瞪大了眼睛,看霍松声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疯了吗。 俩人出生只差了一天,大概是年长的都想体验做哥的快感,早一天出生的那位从小逼迫霍松声喊哥,还不止一次扬言,只要霍松声喊一次,让他干啥都答应,奈何霍小侯爷在这点上非常坚持己见,认为早一天晚一天等于没差,从没让他如愿过。 霍松声对林霰的反应非常欣喜,张了张嘴,还想再叫一声,林霰提前捂住他的嘴:“安静。” 霍松声扯开林霰的手:“你答应我,我就不吵你了。” 林霰拿他简直没办法。 霍松声眼见着目的达到,欠不兮兮地还要往前凑:“你是答应了吗?” 林霰只想把耳朵堵住,他不听不看,干脆两眼一闭,睡觉了。 -------------------- 小侯爷为了回家使尽浑身解数 第七十四章 马车在清晨时分终于抵达南林。 林霰躺在霍松声腿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他还在持续不断的发着低烧。半夜的时候,他冷地发抖,人也有些不清醒,霍松声担忧地抱着他,不停地抚摸他额角毛绒绒的碎发。 这个时辰卖早点的店铺已经开门,热腾腾的肉包子香味飘出很远。 符尘赶了一夜路,快饿惨了,在包子店门口停下来,跳下车,手伸到窗户缝底下找霍松声要钱买吃的。 霍松声给他几个铜板,使唤他跑腿:“买完包子去前面打包一份蜂蜜烤奶。” 给钱的就是大爷,符尘果断去了,过一会回来,把包子和烤奶送到车里。 符尘疑惑地看向林霰:“先生还没醒吗?” 林霰觉少且轻,很少这样还能睡得着。 霍松声说:“夜里一直没安生,快天亮才睡熟。” 南林在大历南方,冬天要比别处稍微好过一点,冷是冷的,但风不似其他地方那么刮人。他们一路从山道上走,夜里温度低,林霰的身体无法抵御。 符尘不敢耽搁,赶紧往南林侯府走。 南林府坐落在南林城最中央,占了很大一块地,周围吃喝玩乐俱全,可府邸却很幽静。 霍松声几年没回家了,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南林府门外日夜有家仆驻守,这是当初回南林时,霍城从南林军中带回来的兵,就是殷氏父子那一支,他们自甘以家仆身份留在霍城身边,为他看宅护院。 霍松声今日来得巧,车到门口的时候,殷涧雷的父亲殷谷溪恰好从里面出来,准备吩咐换值。 殷谷溪虽说上了年纪,但这么多年坚持操练未曾懈怠,腰上始终挂一把弯刀,瞧着很有杀伐之气,他儿子殷涧雷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 车停下来的时候,殷谷溪抬眼看了看,这个点应当不会有人来拜访,他疑惑地迎上去:“敢问……” 霍松声掀起半截车窗,轻喊道:“殷叔,是我。” 殷谷溪精悍脸上转瞬便是惊喜:“小侯爷!” 霍松声“嘘”了一声,示意道:“有人睡觉,我们小点声,方便开个侧门让我们进吗?” 殷谷溪亲自安排,侧门就在旁边,卸锁开门,片刻没耽误。 南林府上典型的园林建筑,白墙黛瓦,青砖碧泉,冬日里都养着绿色草木,几厢掩映很是好看。长陵的南林府比起来要逊色一些,那是御赐的宅子,不似南林这座,这是霍家的祖宅。 霍松声将林霰抱下车,他刚刚快要醒了,眼睫一直颤,被霍松声贴着耳朵哄:“我们到家了,放心睡吧。” 可能是“家”这个字让他感到安全,也可能是霍松声这个人让他感到安全,总之林霰很快又睡熟了。 霍松声的房间每天有人打扫,人随时回来随时都能住。他将林霰抱回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府上下人来升地龙,动作都放得很轻,没有惊动林霰。 殷谷溪跟着看了全程,霍松声小心仔细的样子令他奇怪,但一直忍着没问。等霍松声将林霰安顿好,关了门出去,他才逮到机会询问起来,诸如霍松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为的什么回来,又是怎么回的南林。 霍松声简单回答几句,说:“我爹娘起了吗?” 殷谷溪点头说:“这个时辰该起了。” 霍松声:“我去请个安。” 他交待符尘留在这里守着林霰,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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