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我仰头咳出一口血,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那些女人……是她们求我杀她们的。” 人群轰地炸开。 沈砚舟猛地扑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说什么?!” 苍狼泪的药效烧得我五脏俱焚,记忆却愈发清晰—— 周年庆前三日,我正在前厅核对菜单。 林妍摇着团扇款款走来,月白旗袍上的茉莉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我知道她是沈砚舟最近的心尖宠,不想与她起冲突,便低头假装专注菜单,盼着她识趣离开。 “夫人,”她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菜单可要加上蟹粉狮子头?砚舟说您最爱吃这个。” 我强压着心头不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林小姐有心了,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就好。” 她却不肯走,反而凑得更近,团扇掩着嘴角: “夫人何必见外?我总想与您拉拉家常,可一直没有机会。” 她突然压低声音, “其实……我知道您嫁给沈老爷,并非自愿。” 我不敢置信的抬头,手中的毛笔掉在宣纸上。 墨汁晕开一大片,就像我那晚被玷污的人生。 我与沈砚舟的婚礼前夜,沈老爷醉醺醺地闯入我房中,说是要教我写婚书。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我作呕,粗糙的手掌已经摸上我的腰: “瑾言,你从了我,砚舟才能继续当他的大少爷。” “要是让他知道,他敬重的父亲强占他未过门的媳妇……” 我拼命挣扎,咬破了他的舌头,他却狞笑着抹去嘴角的血: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跟我拼命?然后被赶出沈家?”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 我眼前浮现出沈砚舟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骑马时飞扬的衣角,读书时专注的侧脸,还有说要带我去看西洋电影时发亮的眼睛。 沈砚舟一个大少爷,离开沈家还能做什么? 只有从了他,才能让沈砚舟安安稳稳当一辈子富贵闲人。 红烛爆了个灯花,我终于绝望地瘫软在喜被上。 于是,第二天一早,喜堂变祠堂,新娘成姨娘。 我死死攥着桌布,指节发白, “你现在提这个,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就是心疼夫人呀。” “看着你和沈砚舟两个人明明两情相悦,却有情人难成眷属……有点可怜你罢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沈砚舟……就快死了。” 6. “你什么意思?” 我猛地抓住桌沿,指甲在红木上刮出几道白痕。 林妍轻笑出声,团扇掩着嘴角: “天呐,你还不知道?沈砚舟根本不是老爷的亲儿子。” “老爷年轻时伤了根本,不能生育,沈砚舟不过是从宗族过继来的。” “哪有什么父子情深?” 我愣在当场,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而且,你真以为当年王司令抓老爷是要治他的罪?” 我死死盯着她。 “新社会了,那些老掉牙的青楼生意早就不行了。醉仙楼这些年给王司令的孝敬,连往年三成都不到。” “所以啊,王司令和老爷联手做了个局!” 林妍手中的团扇猛地合上。 “明面上打压沈家,实际上……”她红唇勾起, “是要将王司令凌辱你的事宣扬出去,激起民愤,使得民间加深对醉仙楼的仇视,为老爷的新式夜总会铺路!”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博古架,青瓷花瓶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林妍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单,在我眼前得意地晃了晃, “三天后,这些贱人全得进醉仙楼。” 我颤抖着接过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沈砚舟那些金丝雀的名字。 “她们呀,早被老爷喂了‘胭脂醉’!” 她俯身,发间珍珠簪的流苏扫过我脸颊, “进了醉仙楼,不出一个月浑身就会烂得像破布娃娃。” “到时候,”她转身踱步,高跟鞋踩在碎瓷片上咯吱作响, “全奉天都会传遍——醉仙楼的姑娘得了脏病,全都死光啦!” 她突然回头,眼睛亮得吓人, “谁还敢去那种地方?老爷的新式夜总会,自然客似云来!” 我浑身发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这和沈砚舟有什么关系?” 林妍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她猛地抓住我手腕, “你们两个蠢货!” “全奉天城谁不知道这些是他沈大少的女人?就算真的东窗事发,谁能想到这些是老爷做的,还不是都要算在沈砚舟头上!” 她突然换了副苍老的腔调,模仿沈老爷的语气:“逆子顽劣,老朽管教无方啊!” 她又恢复甜腻嗓音, “你猜,巡捕房是信德高望重的老爷,还是信个纨绔子弟一样的野种?” 窗外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 林妍的眼睛亮的吓人: “到时候,沈家,老爷,沈家的产业……自是全都清清白白!” 7.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林妍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她的皮肉。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轻巧地挣脱,掩唇轻笑: “夫人啊夫人,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理了理被我抓皱的袖口,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为了什么可笑的爱情牺牲自己?” 窗外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溅起水花。 她俯身凑近我耳边,茉莉香粉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既然知道沈砚舟不是老爷的亲儿子,我为何还要跟着个没用的纨绔?” “我早就是老爷的人了!” “这些计谋,也统统都是我给老爷出的主意!老爷还说呢,我可比你有用的多!” 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廊柱。 她从荷包里拈出一粒药丸,在我眼前晃了晃, “今日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些,是给你条活路。” 她将药丸丢进锦鲤池,水面立刻泛起一片死鱼。 “带着你的沈少爷滚得远远的,否则……” 她突然掐住我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也知道沈砚舟现在对我形影不离,你要是敢和他透露半个字,我就把这毒药喂给沈砚舟!” 林妍走后,我瘫坐在锦鲤池边。 水面倒映着我惨白的脸,几条翻着白肚的死鱼漂浮其间。 “夫、夫人……” 我抬头,看见四十七号金丝雀站在回廊下。 她是苏园里唯一不对我恶语相向的姑娘,总爱在鬓边簪一朵白山茶。 “翠儿,”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帮我个忙。” 半刻钟后,整个苏园都传遍了——翠儿姑娘怀了沈少爷的骨肉。 老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沈砚舟正搂着林妍在凉亭吃酒。 我躲在屏风后,看着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 “姑娘这是……”老大夫声音发颤,“中了胭脂醉啊!” 翠儿茫然地眨着眼:“可、可夫人说我有喜了。” “哪来的喜脉!”老大夫急得跺脚,“这毒已入肺腑,最多……最多一个月了!” 我如坠冰窟。 当夜,我又以同样的法子验了三个姑娘。 结果全都一样——脉象虚浮,眼底泛青,都是中毒之兆。 第二天一早,我借着筹备周年纪念日的名义,把九十八个姑娘全召集到暖阁。 她们或坐或站,有的还在窃窃私语,嘲笑我又要耍什么把戏。 “诸位,”我深吸一口气,“可知道三日后,老爷要把你们送去哪?” 笑声戛然而止。 “醉仙楼。” 我掏出那张名单拍在桌上,“去了那里,你们活不过一个月。” 最跋扈的六十四号冷笑:“吓唬谁呢?我看你是被沈大少冷落,已然疯了!” “因为你们早就中了毒!” 我猛地掀开翠儿的袖口,露出臂上青黑的脉络, “这种毒叫'胭脂醉',是老爷亲手下的!” 暖阁里死一般寂静。 “我们凭什么信你?”三十二号哆嗦着问。 我苦笑着从袖中抖出三张药方: “这是另外三位妹妹的诊断书。”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出门找大夫再验。”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吹灭了半数烛火。 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九十八张俏脸血色尽失。 8. 暖阁内死寂得能听见烛泪滴落的声响。 八十二号突然“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噙着泪: “夫人!当初为了攀附富贵跟着沈少爷,没少跟着她们作践您……” 翠儿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现在才知道,我们不过都是那老畜生的棋子!”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宁可干干净净地死,也不要被送去那种地方!” 三十三号也跟着站出来,声音哽咽, “夫人,我们当初瞎了眼,跟着沈少爷胡闹,现在报应来了……可我们只求死得有尊严些!宁死也不做那些人的玩物!” 暖阁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悔恨之声: “求夫人成全!” “让我们死得有尊严些!” “我们做鬼也要撕了那老畜生的皮!” 我闭上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再睁眼时,我从腰间取出一枚泛着青铜光泽的骨哨。 “姐妹们,”我的声音在暖阁内回荡,“你们当初跟着沈砚舟,不过是想谋条活路。而我隐忍至今,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哨声刺破夜空,惊起檐下一群麻雀。 一只苍鹰俯冲而下,利爪抓破窗纸。 我从梳妆台暗格取出朱砂,在鹰腿上系了道血符。 “但今晚,我要告诉你们——” “我不仅是苏瑾言,更是草原塔娜部的女酋长。” 鹰翅掀起的气流拂动我的发丝, “你们的仇,我来报!” 翠儿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 “夫人……我们当初那样对您……” 我弯腰扶起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不怪你们,当年的事,大家各有苦衷。” “可在这吃人的世道,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三更鼓响时,计划已定。 周年庆那晚,沈老爷喝得烂醉如泥。 我扶他回房时,他还在嘟囔: “等那些贱人进了醉仙楼,我就带你去看荷花……” 子时整,后门的铜锁“咔嗒”轻响。 二十个部落勇士鱼贯而入,脸上抹着炭灰。 我站在庭院中央,看着他们挨个房间清理。 最艰难的时刻到了。 翠儿的房间亮着灯。 推门进去时,她已换好最体面的衣裳,鬓边簪着那朵白山茶。 “夫人,”她朝我盈盈下拜,“多谢成全。” 弯刀划过时,她嘴角还带着笑。 血溅在白山茶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八十二号死前还死死攥着个香囊: “给我娘……” 她气若游丝,“就说女儿……来世再尽孝……” 我一个个送她们上路,每间厢房都点着安神香。 有人哼着小曲,有人对着铜镜描眉,还有人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但没有一个人求饶。 沈老爷被杀伐声惊醒时,我正握着染血的弯刀守在他门前。 “你……”他酒醉的眼睛瞪得滚圆,“你不是驯马女?!” 刀光闪过,血溅在鸳鸯锦被上。 他喉咙“咯咯”作响,手指着墙上的猎枪,却再也够不着了。 黎明前,我被按在祠堂柱子上捆好。 勇士首领在我肩上划了道口子:“酋长,得罪了。” 天光大亮时,得到消息的沈砚舟跌跌撞撞冲进祠堂。 “瑾言!”他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指哆嗦着解绳子,“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我的皮肉,他急得直接用手去扯,指甲劈了也浑然不觉。 当最后一圈绳索松开时,我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就像那年草原上,他把我从白毛风中救出来时,从背后传来的心跳一样。 我鼻头一酸,那一刻几乎就要对他说出真相。 可林妍紧跟在沈砚舟身后,她手里把玩着荷包里的毒药,冲我嫣然一笑。 9. 警察局门前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凝滞了。 沈砚舟的嘴唇颤抖着,那双之前盛满怒火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我虚弱地点点头,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云游方士上前一步,蒙古袍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草原秘药‘苍狼泪’入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掺不得假。” 林妍突然尖笑起来,那笑声像是碎玻璃刮在铁皮上,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踉跄着上前两步,珍珠发簪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砚舟哥哥!”她扑上去抓住沈砚舟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这贱人马上就要死了,她是在挑拨我们!” 沈砚舟没有动,他的目光在我和林妍之间来回游移,眉头紧锁。 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挣扎——一边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一边是刚刚揭露的惊人真相。 林妍转向方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说!这药是不是会让人产生幻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刺破天际,“是不是?!” 方士沉默地退后一步,铜铃“叮”地一响,在凝重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沈砚舟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慢慢抽出被林妍抓住的手臂,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把她带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打到说真话为止。” 林妍闻言,突然不笑了。 她慢慢站直身子,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梳妆台前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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